切,这两个傻子,他们以为我不知道他们背着我干了什么吗?

看着被黑灰弄得一头一脸的他们,我直白地说:“这里没有水给你们洗澡,下次去把别人的枪支武器变成粉末之前,能不能选个顺风的位置?”

“都是他弄出来的!”敖炽愤愤地瞪着甲乙,用力擦着脸,“本来我一个人收拾那些家伙的武器就够了,他非要班门弄斧,弄个符纸出来乱飞,把黑灰吹得到处都是!”

“我一分钟就能完成的事情,何必等你用上十分钟?”甲乙冷冷道,“做事要讲效率。”

“我只用了五分钟!”

“那也慢。”

“想挨揍是不是?”

“我会去劳动委员会投诉你虐打员工。”

“……”

赶在太阳下山之前,我们终于回到停在保护区外头的车子里。

敖炽发动引擎之前,我突然问:“你们确实只毁掉了他们的武器,没有杀掉一个人?”

“当然没有。”敖炽露出很少有的、正经且严肃的神情,“任何一场较量,都应该公平。”

“能不能活下去,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甲乙打了个哈欠,钻进了后车厢。

我往谷地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深吸了口气,跟敖炽说:“走吧。”

我知道有太多人希望看到龙与树妖与道士干掉恶霸巫师拯救谷地弱小生灵的场面,可是抱歉,不会出现。现实虽然残酷一些,可如果一个人连自己的家乡与亲人,都要仰仗他人来保护,那么他的存在,也就毫无意义了。

我们的车子,踏着夕阳飞奔向前,尽管草原与谷地很快会变成我们记忆里的一部分,我仍然保证,不管将来如何,一定会带着我的孩子,再来这里。

希望那个时候,你还在。

希望那个时候,我可以抱着我的孩子坐在猴面包树上,跟他或者她说,曾经,这里有一个长得像小猫的叔叔,他很勇敢,打败了来捣乱的恶霸与巫师。

14

“这石头长得好奇怪啊,像一把斧头。”

开普敦某条长街上的餐馆里,敖炽捏着那块石头,左看右看也看不出端倪。

“可这把斧头没有斧刃,钝的。”我喝了一口汤,“还有那个连形状都没有的家伙,太奇怪了,自称是天神,却又没有太多记忆。完全不知是什么背景。”

甲乙擦了擦嘴,慢吞吞地说:“埋葬盘古的神墓深处,有一种色泽青蓝的石头,生而为斧形,但奇顿无比,硬用来砍东西,连纸也砍不断。据说这些石头,是盘古用来劈开天地的斧头所化,所以被称为‘破天斧’,历来是勇气与力量的象征,从古至今,许多武将都以能得到这样一块‘破天斧’为莫大荣耀。”

“你为什么对这些石头这么了解?”我跟敖炽异口同声。

甲乙转过头,朝服务员喊:“有劳,再来一份沙拉龙虾!”

这小子完全不理会我们!

我正要继续追问时,敖炽突然拉住我,指了指对面的电视——

“据本台最新消息,非法入侵克鲁格保护区的多名男子已被正式拘捕,嫌疑人均承认自己受雇于富商布里曼?卡拉。据保护区工作人员证实,当日,确实亲眼目睹布里曼携车队强行冲进保护区,但原因不明。当日所有进入保护区的嫌疑人均不同程度受伤,以布里曼本人及一名随行人员伤势最重,目前尚未脱离危险期。所有当事人皆称,袭击他们的,是一头罕见的白色猎豹。此说法尚未得到任何证实。”

我们三个,面面相觑。

“猎豹?”一块龙虾肉从敖炽嘴里掉出来,“它不是猫吗?”

“只要它还躲在蛋壳里,就永远是一只小猫。”我打了个饱嗝。

“那真的是小青?”敖炽还是不敢相信。

我撇撇嘴:“兽人始终是妖怪。影响它们形态的,不仅仅是时间,也有可能是……‘蛋壳’。”

其实,不论那头重伤布里曼他们的“未经证实”的白色猎豹,究竟是不是小青,我都确信,那片土地,又有了勇敢的守护者。

?尾声?

炽热的草原上,一对年轻的摄影师举着相机,兴奋地收集着眼前的每一处美景。

突然,女摄影师惊叫一声,对准前方的草丛一串连拍。

“怎么了?”她的男友从另一边闻声而来。

她举着相机,诧异地几乎说不出话来:“我看到一头白色的猎豹!”

“眼花了吧?”男友当然是不信的,“猎豹数量已经很少了,更别说白色猎豹了。”

“真的!”女人把相机挪到他面前,将刚刚拍下来的一系列照片调出来给男友看。

可是所有照片里,都只看到一道雪白的影子自草丛掠过,根本看不出是什么。

太阳越升越高,饥渴的狮子趴在地上休息,羚羊们在远处悠然散步,几只秃鹰忙着啄食斑马骨架上的残肉,黑犀牛欢快地在泥坑里打滚。

这片土地,不论白昼还是夜晚,终于又回到了它该有的模样。

当天际出现第一缕金线,鸟兽们开始热闹的合唱时,新的一天如期而至。

高高的岩石上,蹲着一只浑身雪白、姿态矫健的猎豹。它一直昂着头,浅琥珀色的眼睛里,一轮红日正在冉冉而起。再过一会儿,当光线彻底穿透云层,它的身体就会变得像金子般灿烂,这世上所有的力量与美丽,便都在这一刻了。

“爸爸,这里,就交给我吧。”

他挺了挺腰,坐得更直。

以后,他都不会再管自己叫“小青”,小青只是住在蛋壳里的一只胆小的猫。而他是一只猎豹,他的名字,叫“青”。

妈妈说,他出生时,她看见的,是草原上那片最广阔,最鲜活的颜色。

第五章 悬壶

?楔子?

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苦有疾厄来求救者,不得问其贵贱贫富,长幼妍蚩,怨亲善友,华夷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亲之想。亦不得瞻前顾后,自虑吉凶,护借身命。见彼苦恼,若己有之,身心凄怆,勿避崄巇,昼夜寒暑,饥渴疲劳,一心赴救,无作工夫形迹之心。如此可为苍生大医,反此则是含灵巨贼。

——《大医精诚》?孙思邈

1

夜色下,紧闭的门窗嘎啦嘎啦直响,十几张一模一样的脸,疯狂地朝墙上每一道缝隙里挤,胀满血丝的眼球,贪婪地往这座立在一片烂泥地上的铁皮屋里探看。

在这块位于新德里南部的土地上,时时刻刻都有闷热的怪味,从远处那片沉睡中的贫民窟里四散而出。

此地向来平静,因为住在这里的人每天只需要为一件事忙碌——填饱肚子。破屋与臭水沟之间,常有饿得哇哇大哭的孩子;也有推着旧自行车郁郁而归的男人,在妻儿期待的目光里,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每隔一些时日,就会有虚弱的老人在饥饿或者疾病中走完一生,也有一些年轻人,因为不堪生活的沉重,选择了最便宜但是最有效的老鼠药。

但唯一庆幸的是,起码他们还能看得起大夫。准确说,是有一位大夫愿意来看他们,总是不收诊金,离开时还会留下免费的药品。每次在那些感激但又绝望的目光里离开时,不苟言笑的他,只会留下一句话——淡定些吧。

问题是,现在的情况,很难让人淡定啊!

铁皮屋里,甲乙面朝着我,用后背紧紧抵住被疯狂摇动的大门,寒光闪烁的七尾墨已经从牙签盒里跳出来,握在他手里。如果不是我总拿牙签剑来命名他的专用武器,他不会严肃地告诉我,这把变换不定、雪光潋滟的半透明长剑不叫牙签,叫七尾墨。怪名字!

“再这么硬抗下去,这房子撑不了多久了。”一扇坏了把手的窗户前,敖炽双手死摁住它,不让外头的家伙钻进来。

“一分钟,我可以将外头清理干净。”甲乙从门缝里望了望外头,冷冷道。

“我只要半分钟!”敖炽白了他一眼。

我的背后,那活得悄无声息的男人走出来,摇晃的灯落在他灰白的头发与永远干净的医生袍上,说:“那些事,就拜托你了。”

“你倒很淡定。”我看看他,又看看外头那十几个人影,“你确定你要那样做?”

他笑笑:“我是医生。”说罢,他从怀里掏出一张叠好的纸交给我,朝里屋看了看,说:“这个替我交给艾米丽吧。”

随着他手上的动作,一抹淡淡光华从我眼前晃过——他的腕子上,戴了一串“无论如何也取不下来”的月光石,起码在一般人看来,那就是寻常可见的晶石中的一种。乳白色,半透明的十三粒圆珠,随着光线的变幻,浮出一层幽幽蓝光,柔美温润,一眼看去,那就是自月色中摘下的最好的一片。所以,这种模样的晶石,一直俗称月光石。

可我知道,他手上这一串,并非“寻常”的月光石。他清清楚楚地告诉过我,这一串月光,有个专属于它的名字——月隐娘。

我也清清楚楚地知道,这就是我要的,第六块石头。

从南非到印度,从破天斧到月隐娘,这次的故事,让身经百战的老板娘都觉得十分坎坷,不知该从何说起。或许,应该从一只蚊子开始?!

2

啪!一只秋天里的蚊子,倒霉地死在老孙手里。山里的秋天总是特别长,蚊子比牛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