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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家主的同僚有时会隐晦地向他暗示,说他家孩子这样孤僻,怕是与往后不利。林家主每闻此言,总会耐心地解释,说自家孩子因为早年体弱多病,所以不太爱与人交际,又说世间每个孩子性格不一,有人活泼些,自然就有人文静些,无需大惊小怪。

  人心终究不是铁打的。

  在入住林府一年后,面对他们的关切与嘘寒问暖,林瑜开始偶有回应;在入住林府两年后,林瑜开始和他们同桌吃饭;在入住林府三年后,林瑜开始同他们一起守岁;在入住林府四年后,林瑜终于愿意与同龄人交流。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如流水东去,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忘了林府那个孩子一开始究竟是如何的孤僻古怪,如何的沉默寡言,他们开始赞扬起林家主的教导有方,赞扬起林瑜的天资聪颖。

  后来,在一次机缘巧合下,冠盖钧天的少年郎认识了沉默寡言的皇子萧慎,两人阴差阳错成了朋友。

  后来,他又认识了从边关历练一番回来,被苏将军提着马鞭追着打了三条街的苏衍。

  后来,他及冠了,有了自己的字,名为“子珣”,据说意为德才兼备、白璧无瑕。

  后来,苏衍遭到陷害被人关入刑部大牢,他和萧慎为之奔走,暂时将人压在了大理寺,保下了他的性命,之后又数度寻找证据,终于让他得以昭雪。

  将人救出来的那晚,他们三人在钧天最好的酒楼里喝得酩酊大醉,三个风姿各异的青年毫无形象地瘫在最顶层的围栏旁,互相对视哈哈大笑。

  苏衍对外沉稳可靠,隐隐有了一个玉面修罗的外号,如今却咧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不如———”

  同样喝的烂醉的林瑜脑子慢了一拍:“……不如什么?”

  “不如———”苏衍伸手去够他旁边的酒壶:“结为兄弟!你跟我改姓苏!”

  林瑜没好气儿地拍掉了苏衍的手。

  在一旁的廊柱上倚着,脸上带着淡笑的萧慎道:“你们俩是真不怕林伯父和苏伯父明日将你们吊起来打?”

  林瑜笑着摇了摇头:“我爹一向宠我。”

  苏衍噎了一下:“你别告诉我爹。”

  两人在家的地位,可见一斑。

  那晚,三个人说说笑笑醉了一整夜,从此约定,要做一生的朋友。

  萧慎要登上帝位,为流芳百世的君主。

  苏衍要征战沙场,为战无不胜的将军。

  林瑜要立足庙堂,为青史留名的贤臣。

  ……

  即使已经隔了很久很久,林瑜也一直记得,那一晚天上星星连成了星河,格外亮,格外美。

  在星河下,他心中忽然生出了一个越来越强烈的念头———

  做一辈子的林瑜,似乎也不差。

  念头通达后,心里也像放下了一块大石头,歪歪斜斜靠在栏杆边的林瑜回过头去,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见身后醉倒的友人面目在渐渐模糊,四周的景物就像是褪了色的画卷,迅速变成苍白。

  他的心忽然重重地跳了一下。

  他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却只捞到了如水的冰凉,画面像指尖的细沙一样飞速流走,林瑜自梦中惊醒,天还没有亮。

  “原来……”他笑着,眼里却没多少笑意,“又是一场梦啊……”

  窗外仍旧是沉沉的夜色,冬日的天总是亮得格外晚。林瑜,或者说凌鱼,忽然在这个冬日里,又感觉到了彻骨的寒意。

  只是这一次没人在门外守了他一整夜,却谎称只是早上刚来,然后给他系上一条长安扣;只是这一次没人会在新年的第一天将他的门拍的震天响,把他从暖和的被子里叫出来,就为说一声新年好;只是这一次他跨出门去,不会有那些他熟悉的男女老少坐在桌边,等着他一起共庆团圆……

  这世间没有林瑜了。

  他突然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就像幼年时那样———他忽然很想听见有人轻轻扣他的窗。

  曾经千里迢迢自卫国跋涉而来的人,会在冬日轻轻地扣三声窗,然后他掀开被子,便可以见到朝思暮想的人。

  一年的期盼,似乎就在此时有了意义。

  只是这一次,他从天黑等到天明,只有风雪在拍打窗户,却没有人扣窗。

  这世间没有卫琇了。

  那……卫晔呢?

  他脑海里忽然冒出这样的念头。

  然后他想起某个小傻子。明明很多事都不理解,明明很多事都不明白,明明除了一身武艺外一无是处,却在最后做出了堪称胆大包天的决定。

  他说卫琇骗了他,所以他要骗卫晔,这样才算扯平。

  于是他顶替了卫晔的身份,顶替了卫晔的责任,替他自尽在了灵望殿前。

  所以这世间,也没有了卫晔。

  凌鱼有时会想,这世间所有人的名字,是不是都预示了冥冥之中的命运,逃不脱,也挣不掉。

  他记得卫琇与他说过逐东流名字的来历,据说是取自一首诗———

  英雄转眼逐东流,百战工夫土一抔。

  荞麦茫茫花似雪,牧童吹笛上高丘。

  那时他问,为什么要用这样的诗取名,卫琇愣了一瞬,随后笑着告诉他,说他取了很多个名字,逐东流唯独对这个情有独钟。

  那时他觉得不过是一个名字,于是也没太在意。直到他后来的人生骤逢巨变,世间一切痛苦都好像排山倒海似的袭来时,他忽然想起自己的字———

  [子珣]。

  他不知从哪里看到过,据说“珣”字隐有不吉之意,为大凶之兆。

  只是这样的说法,鲜有人闻。

  人在最绝望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去寻那巧合,当巧合验证,反而感觉愈发被缚入命运的尘网之中。

  他忽然累极。

  他既不是林瑜,也不是卫晔,他好像只是游荡在这世间的、无根的幽魂。

  在离开卫王宫后,他先去了萧国的岷州———在林瑜死后不久,林氏家主因为思念爱子,郁郁而亡,林府其他人决定扶灵返回故土,再不归京。

  他远远地去看过几眼。

  之后,他离开了岷州,却不知道要去往何处。

  某一日,途经秋思郡,他见曾经满目疮痍的郡县如今焕发了生机后,忽然升起了在这附近定居的念头。

  这念头来的突然,他却并不排斥。

  在盘下小院时,牙行问他叫什么名字,他想了想,说自己叫凌鱼———他曾在秋思郡瘟疫中救人,用的就是这个名字。

  林瑜已死,卫晔同样不在人世,前尘种种,皆化飞烟。

  天光已经大亮,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是他的三个小徒弟起床了,正在喊他去吃饭。

  凌鱼收敛好脸上的怅然,带上温柔的笑,轻轻地推开了门。

  这世间活着的,只能、也只是凌鱼。

  一大三小吃着饭,外面爆竹噼啪作响,新年的前三天,总是格外热闹。

  忽然,在热闹的爆竹声里,有人叩响了紧闭着的院门。

  凌鱼走上前去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个饱经风霜的中年人,那人风尘仆仆的,戴着顶斗笠,裹着件厚袄,牵着头小毛驴。

  凌鱼认得他。

  他是东岭关中的军医,他为林瑜时,他们也曾见过几次面。只是他已改了容貌,如今站在面前,也不会被认出。

  门口的人果然没有认出来,他拂了拂斗笠上的雪,道:

  “雪大封路,人困驴乏,不得已冒昧讨扰,想向郎君讨碗热水喝。”

第345章 番外:女状元

  “宣状元王宴如上殿———”

  一道嘹亮的声音从殿门口开始,沿着层层丹陛向下通传,一直传到台阶后等着的人群中。

  元朔三年,燕国举行了科举,因为是首次推行,还有很多不完善的地方,所以前前后后用了近两月的时间。

  世家虽在两轮燕王、萧占燕、燕称臣等变动中逐步趋向没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识文断字、出口成章的人仍以世家居多,此次科举拿到名次的人,世家出身占了近七成。

  状元榜眼探花三席,除了探花出自应天书院洛惊鸿外,另外两人都出自世家。状元之位更是被王氏宗子王宴如收入囊中。

  如今,这场举世瞩目的科举,将要在此时画下圆满的句点。状元榜眼探花三人将会由燕王亲自簪花,然后沿着国都云衢的主官道打马游街。

  在一片恭贺声中,等候着的人群里出列一人,清俊挺拔,眉眼温润柔和,只是唇色浅白,看着便是一幅病弱之相。

  他不疾不徐地穿过人群,登上一层层台阶,走到了大殿之中。

  大殿里,唱名的礼官字正腔圆:“今有王氏宗子王晏如,美姿仪,性聪颖,勤学苦读一十载,以学识而惊天下……”

  他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大堆,全是听起来就让人觉得脸红的溢美之词:

  “……文采斐然,言之有物,针砭时弊,字字珠玑。今授状元之位,愿日后勿忘今日之志,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他将手中绢帛上的字句念完,然后将浅紫色的绸缎卷起,弯腰递到了王宴如手中,接着又自一旁站立的侍从手捧的瓶中取出一只开得正好的赤红牡丹,走上一小段台阶后,递到了小燕王手中。

  小燕王长大了几岁,脸上的婴儿肥褪去了些许,却仍旧是孩童的模样,他手拿着那朵红色的牡丹,在朝中文武大臣的注视下,一步一步地走下了台阶。

  在离王宴如还有三步远的时候,跪着的人忽然双手交叠,俯身行了一个大礼:“臣有欺君之罪,还请陛下处罚。”

  本来高高兴兴的状元簪花忽然出了这样的变故,惊得大家一时反应不过来。

  小燕王也明显被这神来一笔惊住了,他停下了脚步,问:“你犯了什么罪?”

  “臣欺瞒了陛下。”王宴如抬起头,他是跪在地上的,所以小燕王能清楚地看见他的眼睛,明明是在说欺君这样严重的事,但他的眼神却平静而温和,“臣并非男子,而是女子。”

  这一句简短的话下去,整个朝堂都安静了。

  谁都没想到,燕国第一场科举,状元上殿后,会说出这样令人匪夷所思的内容来。

  过了好一会儿,百官中才有人反应过来———

  “荒唐,简直荒唐!这世间怎会有这般荒唐之事!!”

  “女扮男装混入朝堂考取功名,你你你———简直大逆不道!”

  “金殿见君隐瞒身份,心机叵测,身份作假,莫不是这成绩也有假?你素来与逍遥王燕溪知亲厚,焉知不是他透题于你———啊!!!”

  最后一个人说着说着,脑袋后忽然重重挨了一下,于是话没说完,脱口而出的便只剩惨叫。

  他回过头去,看到执着笏板的燕溪知阴测测地看着他,手里的那块笏板在他的注视下,“咔嚓”一声断成了两截。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

  燕溪知虽得封逍遥王,但上朝时往往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十日能告九日假,在朝堂上出现频率低得惊人,今日若不是王宴如得授状元,他估计还要继续告假。

  “这位大人———”上朝上得太少,燕溪知连朝堂上的几个人都没摸清,他实在想不起说话的这人是姓刘还是姓李,干脆模糊了过去,“我既能绕过郑司空的驻守,又能弄到祁司马派人撰写的题卷,还能在一切都保密的情况下在宋司徒手里确认,三公都被我玩弄于股掌之间……您可真是看得起我啊!”

  虽然他也很茫然为什么和他相处了十几年的友人会摇身一变由男变女,但并不妨碍他嘴比脑子快,第一时间站出来维护。

  他交的是朋友,又不是性别。

  在燕溪知明晃晃的嘲讽下,说话的人偃旗息鼓,凡是有脑子的人想一想,都觉得燕溪知透题这件事简直天方夜谭。

  他要是有这个能耐,今日皇位上坐的便不会是小燕王,而是他了。

  这一小段插曲并没有影响到局面,跪在地上的王宴如在说完后便摘下了自己的发冠,墨色的长发披散下来,在知晓性别的前提下去看,确实雌雄莫辨中带着女子的清丽。

  “臣请革除王宴如状元之位!”

  “女子为状元,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臣请将王宴如投入监牢,以儆效尤!以防日后出现同样蒙骗之事!”

  “臣附议!”

  “臣附议!”

  ……

  “臣等附议!”

  越来越多的声音夹杂在一起,仿佛人声形成的浪潮,他们说着女子不可参政,女子不可为状元,女子不可在朝堂上一展手脚……

  “成绩有可能造假吗?”在这样的山呼浪涌中,小燕王看着朝堂上一个比一个激动的大臣,不解地问,“如果成绩没有造假,她考了第一,为什么不是状元?”

  附议的声音卡顿了一瞬,热烈的氛围中出现了罕见的沉默,一众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如何要来给小燕王解释,百官中甚至有不少人在后悔不该让小燕王长于妇人之手,以至于他对女子参政没有反感的观念。

  百官中有人出列,清了清嗓子,欲以长篇大论给小燕王解释其中的利害关系,却被王宴如的声音打断。

  “陛下。”在铺天盖地的指责和注视下,王宴如平静道,“状元可以是你,可以是他,可以是殿外候着的人中的任何一个,唯独不能是我。这和是不是考第一没有关系,只因为我是个女人。”

  小燕王捏着那朵赤红的牡丹花愣在原地,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

  王宴如的头发已经全散下来了,从她的脖颈披散到她的胸前,说话时不再刻意压着声音,听起来更像女子。

  她看过那分列在朝堂两侧、满脸严肃的官员,看过那站在队伍里、满脸震惊的父亲,看过一脸忧心的燕溪知,看过看过一言不发的祁道安……忽然就笑了。

  “各位大人,正如陛下所说,我考了第一,为什么不能是状元?”她问,“你们是在害怕吗?害怕我以女子之身跻身朝堂,害怕日后你们可能要对我这个女子卑躬屈膝,俯首听命;害怕从我之后,会有越来越多的女子想要站在这里,去和你们争夺手中的权利;害怕越来越多的女子不甘心相夫教子;害怕女子也要闯出一番事业……所以你们不敢,也不能让朝堂上出现一位女状元。”

  “王氏嫡脉久无子,我娘迫不得已将我扮作嫡子,为了掩盖女子特征,我常年服药,身体越来越差,我父亲常常感叹,我为什么不是个男孩……”她的声音越来越平静,话里的内容却越来越诛心,“可那么多的大好男儿,在公平竞争的情况下,却输在我一个女子手中。”

  她明明是跪着的,脊背却比任何一个人都挺直:“我想请教各位大人———女子不如男到底是千百年来的定律,还是为了困住女子强附的枷锁?”

  不少人躲开了她的视线,包括之前出列的那个官员,他们一口咬定王宴如之前自己说的“臣有欺君之罪,还请陛下处罚”,说问题不在状元归谁这件事上,而在她隐瞒了女子身份上。

  “她是骗我,又不是骗你们。”一直拿着花站在前面的小燕王忽然开口,“我不怪她骗我,是不是罪状就不成立?”

  文武百官:“……”

  陛下这个关头你搞什么背刺啊!!

  小燕王听不到他们的腹诽,他只是往前几步,将手里赤红的牡丹花簪到了王宴如耳边。

  “女状元也很好啊!”小燕王簪好花后往后退了几步,然后弯着眼笑起来,“干脆双喜临门吧!”

  “皇姐———”他忽然抬头看向门外,“你快出来呀!”

  文武百官的视线都随着小燕王的一声喊挪向了门外,然后……他们看到了一个绝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顺柔公主,燕轻歌。

  燕轻歌穿着一身只有大礼祭祀时才会有的公主服饰,一步一步稳重地走了进来。

  众臣心中霎时涌出了越来越不好的预感。

  在他们担忧的注视下,他们听到小燕王说:“今天起,皇姐也要在这朝堂上!”

  他第一次表现出了自己的专横:“皇叔可以!皇姐也可以!”

  文武百官如闻晴天霹雳:“……”

  这两者能一样吗!!

  第一届科举出了个女状元和公主参政,他们一时间竟分不出哪件事更严重点。

  君王做出的决定,臣子不能直接否决,他们只能苦口婆心的劝小燕王,希望他改变主意。在劝了几轮后,忽然有人发现,朝堂上权力最高的三公,一个都没开口。

  于是有人调转了枪头,第一个被发难的是郑瑄和,他是三公中资历最浅,最年轻的。

  “郑司空怎么看?”

  年轻俊美的郑司空笑眯眯道:“女状元也好,公主参政也好,陛下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一副全然跟着陛下走,忠心耿耿好臣子的模样。

  祁司马祁道安则盯着自己手中的笏板,好像上面开了朵花,迷住了他的视线,无论旁人怎么喊都装聋作哑。

  于是三公之中,只剩下司徒宋兰亭。

  宋兰亭坐着轮椅,腿上搭着薄薄的毛毯,抬眼看这一场好戏:“今人效古,但古法总要随时而变,随事而改。”

  身有残缺者,不可入燕国朝堂。

  ———这曾是燕国的律法。

  但在宋兰亭双腿尽废后,却在百官的建议、小燕王的坚持下去掉了。

  不少人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

  既然当年法度可改,为何今日却不行了呢?

  “女子参朝议政,委实太过荒谬了……”有人还想挣扎,“长此以往,男女位置混乱,定会动摇国本啊!”

  宋兰亭淡淡道:“如今的天下共主也是女子,她也任用了不少女官。”

  三公无一人站在他们这边,女状元打马游街和公主参政这两件事眼看着便再也无法阻拦。

  但仍旧有人不死心:“朝堂并非儿戏,公主参政需得从长计议,状元游街有吉时,如今是否得抓紧时间?”

  从长计议可以慢慢拖着,如果实在拖不住,朝堂上下尽量保密,总归知道的人少;状元服早就定好,只要这王宴如穿上状元服,隔得远了,百姓也不知她是个女子,待风头过去,再行处置……

  “是得抓紧时间了。”进入殿后就甚少开口的燕轻歌说,“女子样式的状元服,已经放在偏殿了。”

  她转过头,轻笑道:“王状元,抓紧时间吧。”

  *

  云衢官道的两列挨挨挤挤站了许多百姓,大家翘首以盼,等着状元的出现。

  科举是寒门学子、贫民百姓晋身的台阶,第一次举办自然备受关注。

  朱红的宫门列次打开,门里出现了一支队伍,为首的人骑着一匹白马,渐渐走入人们的视野中———

  女子的发髻未有珠钗,乌黑的发丝间只簪着一朵赤红的牡丹,一袭红色的华服更衬得人肤白如雪。

  人群中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据说第一个出来的就是状元,状元怎么是个女子?”

  “不是状元郎,而是状元娘?!”

  “女人也可以考科举?!”

  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于是官道两旁的许多雅间里,陆续有人推开了窗。

  自幼接收闺阁教育、贤良淑德的女孩们生平极难得的、大胆地从窗户中探出头来,看清了那最前端骑在白马的人———竟真是个女子!

  这一霎,她们的心情很难形容,迷茫、惊讶、羡慕……许许多多种情绪混合在一起,像是打翻了的调料碟。

  这些情绪在心间堆积着、发酵着,渐渐变成一种她们自己也不太明白的想法。或许不久之后,她们会明白这个想法意味着什么,但现在,出现的只是一些零碎的话语:

  “女人也可以做状元吗?”

  “我也想像她一样……”

  “我也读过书,我也识字,我也会作诗……”

  ……

  在一句句女孩们的轻声细语中,白马驮着女状元,从她们的雅间下经过。

  然后……鲜花从天空中铺天盖地地坠下,像是下了一场奢华的花雨,只是那雨也有格外偏好的人,几乎全数跟着那女状元走,后面的榜眼和探花只零零星星收了几枝馈赠。

  被花雨浇了满身的女状元笑着抬起手来,从铺天盖地的花雨中接了几只簪到头上,然后回了她们一个温柔的笑容。

  于是那花雨飘得更剧烈了,剧烈到女状元坐下的马打了一个响鼻。

  “真好啊……”在漫天花雨的飘然里,雅间中有人托着腮浅笑,花雨都倒映在她眼中,“第一届科举,出了个女状元。”

  女状元已经驭着马越走越远,花瓣将马蹄都染上香味。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云衢花。

第346章 番外:神秘大礼

  【[钧天之困]、[雏凤清鸣]、[妆台暗信]……绝美CG已收录。】

  【绝版称号[天下共主]已收录。】

  【顶峰成就[万国衣冠拜冕旒]已收录。】

  【通关条件达成,退出通道开启,恭喜玩家祝凌完美通关《逐鹿》隐藏主线。】

  【玩家剩余声望值正在结算……玩家影响力正在结算……】

  ……

  【结算完毕。】

  【游戏结束,感谢您的参与。】

  【《逐鹿》隐藏主线已登出。】

  随着最后一道系统提示音的消失,纯白的全息舱发出“滴滴”的响声,舱门自动开启,营养液抽离,躺在全息舱中的人睁开了眼。

  祝凌将手搭在全息舱的边缘,微微用力便坐起了身,最后一年羌国和萧国的开战,是整个《逐鹿》主线里最难打的部分,她几乎是昼夜颠倒地泡在全息舱内,才保证了主线没有出大的纰漏。如今游戏结束一朝登出,她有一瞬间的恍然,不知今夕何夕。

  全息游戏的保护机制自动运转,一分钟内,她对现实的陌生感逐渐消失,游戏里的情感被淡化,控制在一个可靠的阈值内。

  祝凌抬手摘下了紧贴着的后脑勺的神经元接驳器,将它扔到了全息舱里。

  她打开舱门,光着脚踩上了木制的地板,营养液抽离后并不会在皮肤上留下什么痕迹,但她心中总有种黏糊糊的不舒适感。

  祝凌打开浴室的门,将自己泡在浴缸里,环视整个浴室的高科技设备时,她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游戏已经结束了,她现在正在现实世界中。

  祝凌莫名其妙地叹了一口气,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叹气。

  洗完澡后,她打开了光脑,果不其然,企鹅上的消息已经跳到了99+,被她置顶在最上方的好友现在还在用消息轰炸她的对话框,她将消息拉到了最上端,逐一往下看。

  一开始是———

  “阿凌阿凌你跑哪里去了!!”

  “今天是陛下登基一统七国的日子,你怎么能不在线!!!”

  “预告片已经出来了!!”

  然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