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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这些话,不能以璇霄身份说出口,也不能由璇霄来说。

  ……

  长久的寂静后,忽然传来很低很低的、属于小姑娘压抑着的抽泣声。

  在璇霄开始染上惊慌的眼神中,她抬头,努力保持着声音的平静,但仍旧哽咽得不成句子。

  “为什么会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我啊……”

  “她不能回来,又不全是、全是她的错……”

  面对着瘟疫的凶险,回来的途中被人追杀,冬天掉到河水,那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啊。

  眼泪终于决堤,开始模糊了眼前的视线。

  “我好想她———我好想她啊……”她号啕大哭,“我每天都好想好想……”

  我之前说过要保护她的。

  一辈子,保护她的。

第287章 空怅恨

  “不要拎我的后脖颈,你这样让我感觉你在抓猫耶!”破云来被人提着后衣领双脚离地,悲伤地控诉道,“大师兄,你无情无义无理取闹!!”

  璇霄左手一个破云来,右手一个乔如霜,目光冷得像开了刃的刀:“你要不要看看你自己在做什么?”

  破云来:“……”

  他蔫巴巴地缩成了一团。

  要不是在做坏事,他至于这么心虚吗?

  而被璇霄拎在右手上的乔如霜则乖觉多了,她竖起三根手指头发誓:“我就是一时鬼迷心窍,我真的没有坏心思,大师兄我知错了,你快把我放下来吧呜呜呜———”

  璇霄没理她,只是脚在地上随意一勾,一枚小石子便从他的脚下飞出去,伴随着“哎呦”一声惨叫,灌木丛里滚出了一个狼狈的柳长春。

  和被璇霄拎在手里的破云来与乔如霜六目相对后的柳长春:“……”

  傻笑.JPG

  试图蒙混过关.GIF

  喜提武力镇压√

  以一己之力镇压了三个人的璇霄冷酷无情地宣布———

  “回去。”

  “就听一点点———”刚刚还在装乖的乔如霜急了,她用手比划着小拇指那么大的距离,试图说服她面前这位武力值极高的大师兄,“我保证就听一点点!”

  “想都别想。”璇霄冷酷无情地拎着她向回走,同时不忘用眼光紧盯旁边的柳长春,“跟上。”

  柳长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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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三人宛如逃学被老师当场逮住的学生,只能自认倒霉。

  [垂馨千祀]小队群里,破云来泣血控诉———

  “璇霄这个小气鬼,自己不偷听就算了,还不允许我们偷听!!”

  乔如霜附和:“独断!”

  柳长春:“残暴!”

  破云来:“心狠!”

  三人组合声:“好一个冷酷无情的男人!”

  看到消息的鬼卿:“……”

  “我早就劝过你们不要去了。”贺明朝懒洋洋地在床上翻了个身,在群里回复道,“热闹是这么好看的吗?”

  蓬莱的大师兄一贯黑白分明,想在他眼皮底下做坏事,难如登天。

  贺明朝哪怕很好奇,也一开始就毙掉了加入他们的方案。

  “要不我们再来一次?”破云来在群里不死心的提议。

  “我觉得———”乔如霜小幅度地转过头,以一种不会被人注意到的姿势悄悄瞄璇霄冷峻的侧脸,“成功率不大高……”

  以璇霄的身手,再加上他对乌子虚这个知己的在乎程度,他们想要偷听乌子虚和阿英的谈话……不管能不能成功,她都觉得他们都会得到大师兄爱的教育,现在的这个程度,其实璇霄已经很克制了趴QAQ。

  但想到之前面无表情的璇霄抱着哭得抽抽噎噎的阿英一路过来,并把人顺手塞到乌子虚房间里,再将他们都带到其他房间休息和办公时———他们就真的很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

  三只“越狱”的猫猫被璇霄拎着后脖颈一路带回,而另一边的屋舍内,眼眶仍带一点微肿的阿英,正垂着头坐在乌子虚对面的椅子上,她的脚还不能完全够到地面,只能垂在半空中,她好像是在脚尖上发现了什么新奇好玩的东西,于是一直盯着,不肯挪开视线。

  在她不算熟悉的璇霄面前,她可以放声大哭,她可以肆无忌惮的说出心里话,但面对着她一直朝思暮想想见的人,她却忽然变成了锯嘴葫芦,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你们俩倒是说句话呀,急死我了!】小肥啾在意识空间里扑腾着翅膀,【怎么地上是有花吗?把你们迷得五迷三道的?!】

  它难得地恨铁不成钢:【赶紧说话呀!!】

  在它的催促下,祝凌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开口:“阿英……”

  这一声像是开启了什么开关一样,地上忽然开始落雨了,这雨落在阿英的手背、膝头,晕开一滴滴不规则的圆形水花。

  “阿英……”祝凌忽然上前几步,倾身抱住她,无论什么时候都巧言善辩的祝凌,这一刻忽然觉得词穷,“对不起……”

  “你好过分,你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阿英没有像之前一样嚎嚎大哭,她只是默默地流着眼泪,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她,“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没有不要你。”

  如果她真的不想见到燕国的故人,她就不会用乌子虚这个马甲带队过来。

  “我知道你有很多不得已的苦衷……”阿英说,“我不问你。”

  “但你不要再丢下我了。”她回抱着祝凌的手缓缓收紧,“一直在这里等待,好难过的。”

  “你下次再这样,我就生气了。”她的声音里出现了一点细微的颤音,“很久都不理你了。”

  “好。”祝凌承诺她,“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

  阿英其实在来的路上有一肚子的话想问,她想问哥哥、或者说姐姐究竟是谁?她想问她会不会带她走?她想问为什么要变成另一个人?她想问……她想问的很多很多。

  可这时,她忽然觉得都不重要了。

  她一直知道姐姐是个有秘密的人,但无论她有多少秘密,都是她的亲人。

  她平平安安的回来,就已经很好很好,足够幸运了。

  “您找我有什么事?”

  将一屋子好奇的目光关在身后,璇霄看向宋兰亭。

  宋兰亭将手中用布裹着的长条形物品递到他面前:“物归原主。”

  祝凌伸手接过、拆开,露出了一把她极其熟悉的剑———剑身明亮如秋水,剑上的花纹如层层叠叠的云雾,灵动而飘渺,属于日升的位置,云雾形成了两个篆字[璇霄]。

  这是她之前坠入雾夜河前,刺扶岚的那把剑。

  祝凌目光中忍不住露出些许怅然的意味。

  她以为这把她自己动手铸住的剑,再也找不回来了。

  “这剑……”她不认为扶岚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不处理刺伤他的凶器,“……怎么会在您手中?”

  “曾经一个故人,将它还予我。”

  宋兰亭面上没有泄露出太多的神色,成为司徒之后,他终究与曾经的那个掌院再不相同,他要考虑的不再仅仅是一个书院的兴衰,而是一国百姓的存亡。

  他没有苛责为什么自己徒弟遇险时璇霄不在身边,假若璇霄在身边,也许他们师徒就不会走到如今这一步。

  可世间没有那么多假若。

  也没有一个人能永远陪着另一个人,人终究都要靠自己。

  就像他年少的那段情谊,他以为志同道合,却最终走到相形陌路。

  在发现端倪后,他多方查证,原来过去的那个故人啊,并非有意要对付他的小徒弟,只是阴差阳错,才将他卷入其中。

  可无论有多少苦衷,错了就是错了。

  楚国的国师扶岚与过去的少年林雾……早就算不得同一人了。

  而他竟然在不久之前,才明白这个道理。

  他收到这把剑,便意味着扶岚已经清楚他所查验的事,便也意味着……过去的最后一点情谊,不复当初了。

  “咳咳咳———”

  宫室里忽然响起剧烈的咳嗽,昏暗的光线中,一只瘦骨伶仃的手勉力支撑起了自己的身体,霜雪色的发丝从他的肩头滑下,是昏暗中唯一的亮色。

  这座大殿的门窗都被紧闭着,没有人说话,没有人走动,或者说,这座大殿除了那雪白发丝的主人外,没有一个人存在。

  扶岚不知道自己这一觉睡了多久,他的眼睛几乎已经看不见了,大殿里光线又暗,他也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

  他从床上起身,胡乱地披了件大氅在身上,如今已快要入秋,风一吹到身上便有些寒气,让他止不住的咳嗽。

  扶岚清晰地意识到,他已经到极限了。

  他的身体已不容许他再多撑一时片刻。

  他以为到了这一刻,他是不甘心的,是担忧的,是放心不下的。

  可现在,他平静之中,更多的是他自己都没发现的高兴。

  他终于要解脱了———从这几乎看不到头的绝望里。

  属于天命蛛网中的猎物终于放弃了挣扎,认下了这属于他的命运。

  “顺天命是死,逆天命也是死……”

  模糊的视线中,那紧闭的窗棂中,好像模模糊糊地透出来了一线光,扶岚拖着疲乏的身体走到窗边,用了很长时间才费力地支起它,外面的阳光倾泻进来,还是带着透入骨髓的寒意。

  他就这样站在窗边看了许久许久,仿佛要将这窗外的一草一木都牢牢记在心中。

  “入秋了……”他轻声说。

  他对周围一切的感知都已弱到了极限,以至于他没发现在这紧闭囚锁的高台之下,其实有人一直在看他。

  “陛下……”吴大伴看着短短几月已经瘦得快脱相的楚尧,轻声问,“您真的不去看看他吗?”

  楚尧没有回答他,只是撇开了视线。

  随着查验的越来越详细,被翻开的陈年往事便也越多,如山的铁证……不容辩驳。

  他的哥哥杀了他的阿爹,多讽刺的一件事……多讽刺的一件事啊……

  “他或许是有什么苦衷……”

  吴大伴还想再劝,楚尧却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能有什么苦衷呢?什么苦衷是一定要通过杀人才能解决的吗?”

  “那是我的阿爹,将他从小养到大的阿爹!”他的声音颤抖着,那股快控制不住的情绪又从他的心底蔓延起来,生出一种暴虐的绝望,“他怎么下得了手?他如何下得了手?”

  或许是他的声音大了些,扶岚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他忽然转头,看向楚尧的方向:

  “阿尧?”

  他的声音不大,轻得像一阵烟。

  楚尧没有回答。

  这是他第一次在扶岚寻找他时,没有出声应答。

  楚尧的理智像被分成了两半,一半说着他是你的杀父仇人,他养大你不知怀着怎样叵测的心思,另一半却又在不住地找着理由为他开脱,他做这些事,一定有他不得已的苦衷啊。

  “走。”

  像是从牙缝里挤出的声音,楚尧决然地转过头,不去看也不去回应。

  他不能再心软了,将人囚锁在鹤台里了此残生,就是他最后的仁慈。

  他一直往前走,没有回头。所以他不知道有人在那高台之上,看了他的背影许久。

第288章 难回首

  扶岚隐隐约约听到了楚尧的声音,他循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只有模糊昏花的色块,眼前的一切都似蒙上了层厚重的纱。

  他就一直保持着伫立的姿态,直到风不断翻卷他霜色的发丝,带走他身上仅有的温度。

  “扶岚哥哥……”

  忽然,他听到自己身后有一道声音,愤怒、焦急、心疼。

  “穗岁……”风越来越大,显得氅衣下的身躯越发消瘦不堪,扶岚没有回头,他只是很平静地说,“陛下封锁了这里,你不该偷偷过来。”

  “我不偷偷过来,你就要把自己耗死在这里,是不是?”忽然有柔软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你看看你现在是个什么鬼样子?”

  少女的声音又急又气:“你们俩是又不是没长嘴!有问题就解释啊!”

  似是而非的流言,难道还抵得过他们这么多年相伴成长的情谊吗?

  “你不明白。”扶岚叹了口气,他想要努力露出一个笑,却因为脸过分的苍白与瘦削,反而成了一种到了极限、摇摇欲坠的疲惫,“穗岁,回去吧。”

  “我不回去!”唐穗岁像是一只被激怒的小兽,她昂着头,满脸的倔强,“阿尧这么说!你也这么说!你们到底有什么瞒着我!”

  从小到大,唐穗岁都是个热烈直白的性子,藏不住话,也藏不住事。扶岚和楚尧把她保护得太好,以至于她虽然聪慧机敏,却仍旧是个浪漫赤诚,爱憎分明的小姑娘。

  “穗岁,你相信命运吗?”扶岚忽然问。

  “突然问这个干什么?你不要转移话题好不好?”唐穗岁刚刚膨胀起来的愤怒像只陡然被戳破的气球,她生气地撇撇嘴,但还是乖乖回答了,“我当然相信命运了,但我只信好的那部分。”

  好的那部分肯定是灵的,不好的那部分就是不准!多简单的事呀!

  “好。”忽然有冰凉的手指点在唐穗岁眉心,她下意识地抬头,撞入了一双琥珀色的眼睛里,这双眼睛里似有一片雾霭,像是宝石暗淡,美玉落灰。

  唐穗岁不知怎的,忽然想起好多年前,她第一次见扶岚的场景。

  那时的扶岚,发丝还没有变为这与落雪一般的颜色,他穿着飘逸的衣衫穿行在这深宫院墙之时,就像天际的神灵踏入了这滚滚红尘间。他的眼睛永远是明亮的、包容的、温和的,只要被他注视着,就觉得高兴,就想对他露出一个笑来。

  那双一直很美的、很清透的漂亮眼睛,怎么、怎么就忽然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他就像是在风雪之中长途跋涉了许久的旅人,找不到去处,也找不到归途,只能在这茫茫冰雪中,永远地痛苦。

  也许一直被他保护的太好了所以浑然不觉,唐穗岁在此时,忽然从心间涌上了一种比之前要更强烈的心痛,以及那种莫名其妙觉得自己会失去什么的预感,她抓着扶岚的袖子,不安道:“扶岚哥哥!”

  “穗岁……听话好吗?”扶岚的身形微微晃了一下,眉宇间的倦怠更加明显,“我很累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后,唐穗岁终究是先做出了妥协:“……好。”

  她伸出手,想要同最幼时一样做出约定:“那我们拉勾。”

  从小到大,只要是扶岚拉勾承诺过的事,他从来都不会食言。

  扶岚没有同她拉勾,他只是捂住嘴,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血顺着他的指缝沁出来,红与白的对比,刺目又可怖。

  唐穗岁惊呼一声,想上前查看他的情况,却被他避开了。

  “我回去休息了……”

  他只留给她一个消瘦的背影。

  唐穗岁站在原地,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最后一咬牙,快步跑出了鹤台。

  扶岚哥哥倔得和块石头一样,油盐不进,她要先去找阿尧,人都已经病成这样了,怎么还能关在这缺衣少食的高台里呢!

  和唐穗岁相处的那一小会儿,几乎已经用尽了扶岚身上所有的气力,他刚走进殿内,便无力地跪倒在地。

  眼前的色块已经开始融成灰色的阴翳,他在地上跪坐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爬起来。

  殿中的一切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他只能凭借着自己的记忆,摸索着找到了属于火折子的位置,蜡烛被点燃,视线中出现了一团像是隔了层厚重纱帘的光。

  他盯着那光看了好一会儿,最后在自己的眼前摊开了掌心。他其实已经看不清自己掌心的掌纹了,只能用另一只手去摸索着,感受着自己掌心指纹的走向。

  “阿岚的命运线又长又直,一点都没有分散,会快快乐乐,幸福一生的!”

  遥远的记忆里,好像有人说了这句话。

  只是曾经又长又直的掌纹线,早已被各种各样的伤口划断,变得斑驳,再不如初。

  他注定不会拥有那样的好运气。

  他盯着那跳跃的烛光,忽然很缓慢地眨了下眼睛。

  而后,他坐在原地想了许久,最后在这间大殿里的柜子中,抱出了一个大木盒。

  木盒里是许多已经泛黄泛旧的信,他一封封拿出来,又一封封放到那团明亮的光上,明亮的光忽然间变大,指尖好像有了些许热意。

  他松开手,任凭那些被点燃的信件四散纷飞,他不在乎那些信烧干净了没有,他只是一封接一封的放上去,一只又一只明亮的蝴蝶飞向这间空荡大殿的各处。

  最后,所有的信件都被烧了个干净,整个木箱里只剩下了三样东西———

  一个陈旧褪色却仍旧被收藏的很好的福寿结,一颗被处理过后看起来依然新鲜的栗子,一个浅黄色的、被摔断又细细修补好的平安玉扣。

  他摩挲着这三样东西,最后将福寿结递到了那团明亮的光上,光吞噬了那个陈旧的物件,照到了他的手指,他却浑然不觉。

  栗子从他手中滚落下去,平安玉扣在地面上跌成粉碎。

  木箱里,最后一无所有。

  明亮的蝴蝶开始飞起来了,飞得越来越高,于是模糊视线所能及的地方,全是振翅高飞的蝴蝶,那样的美丽,那样的热烈,是模糊不清之中越来越亮的色彩。

  那像是幼年过去里,一家四口便装出行,在一城见到了有人祭祀神灵,主祭的人穿着奇怪的衣服跳着舞,底下有人和着歌,苍凉而古怪的调子,字句却清晰———

  “神安坐,翔吉时,共翊翊,合所思……”

  所有的人脸上都带着笑,这其中有的人信神灵,有的人不信,但无论怎样,这都是一个美好的寄托。

  那舞诡谲瑰丽,火焰燃烧噼啪作响,那时阿爹在他的脸颊点了一道浅浅的灰痕,阿娘塞给他一杯酒,嘱咐他在神像前尽数泼洒,刚学会走路的阿尧懵懵懂懂地抱着他的腿,对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我们其实不信这个。”阿娘在他耳边悄声说,“但如果真有神灵,我们希望他庇佑你。”

  庇佑这个多灾多难的孩子啊,一辈子无病无伤。

  他泼洒下了那杯酒。

  那时的他其实也是不信的,他不信神灵,不信天命,不信自己的命运能被一句小小的谶语所左右。

  但他觉得幸福,他的家人在身边,他的志向在实现,一切都在慢慢变好,他还有光明灿烂的坦荡通途。

  最后一滴酒液倾入土地,四周的人叩拜神像,面上都是真诚的敬意。

  “……神嘉虞,申贰觞,福滂洋,迈延长……”

  火焰燃烧声中,祭歌还在继续,声音与光线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个梦境般的回忆。

  明亮的蝴蝶越来越多,它们渐渐织成了一张密密的网,铺天盖地地笼罩下来。

  扶岚在这张网里,慢慢地阖上了眼睛。

  他好像又听到那年的祭歌声了———

  “神安坐,翔吉时,共翊翊,合所思……”

  那时一切都尚未发生,亲人仍在身旁。

  “怎么了?”

  一双手在祝凌眼前晃了晃。

  “你要是太累的话,赶车的事就交给我吧。”这双手不容分说地从祝凌手中抢走了缰绳,开始熟练地驾马,曾经的宸贵妃,现在的嫣嫣,在这两个多月风餐露宿的磨砺下,已经学会了很多过去的她一辈子都不会接触到的技能。

  祝凌没有和她争,她只是往旁边挪了挪,靠在了另一侧的车壁上,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嫣嫣担忧地看了她一眼:“你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

  丹阙永远都是朝气蓬勃,肆意洒脱的,很少看到她如今这副模样。

  “说烦心事……倒也算不上……”祝凌说,“我只是一直想不通一个问题。”

  “还会有你想不通的问题?”嫣嫣笑了笑,“要不要我帮你分析分析啊?”

  她本是随口开玩笑,可祝凌却微微坐直了身体,这种认真起来的架势弄得她也有些紧张:“是什么很重要的问题吗?”

  祝凌垂下眼睫想了一会儿。

  丹阙这个马甲不笑的时候,整个人便透出一种沉肃来,与平时截然不同。

  “你相信天命吗?”她问。

  嫣嫣愣了一会儿,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啼笑皆非地问:“你是在前面那个镇子上被谁忽悠了吗?”

  “我从来不信这些。”她说,“我要是信天命,我早就在成为蛊人的那一刻就死了。”

  天命这种东西在她看来就和神佛没有什么两样,只是前者是被固定好的命运,后者是人想乞求的命运。

  “我的命只掌握在自己手中。”她的语气淡淡的,那些刻骨的痛苦过去她没有忘记,但伴随着那些记忆翻涌的怨恨已经在慢慢平息。她依旧没有原谅,但她已经走过去了,她还有着更好的未来,没必要一直沉浸在仇恨的过去里,“所以我不信。”

  祝凌问:“那不信天命的人又会因为什么……才坚信天命一定是对的呢?”

  嫣嫣突然转过头盯着她,面色很严肃的样子。

  祝凌脸上露出点疑惑的神色:“……怎么了?”

  “蓬莱果然是一个很好的地方。”嫣嫣笑着摇了摇头,“真好啊……你在那里长大,没有吃过太多苦。”

  “你竟会觉得这样的事奇怪。”她叹了一口气,“你见过穷途末路的人吗?你若是见过了,大抵便会不会如此疑惑。”

  她说:“穷途末路的人啊……有时未必是地里刨食的黎庶,身居高位之人,也不一定能幸免。”

  她在两个皇宫里浮沉了近三十载的岁月,见过了太多的悲欢离合,见过了太多形形色色的人,也听闻了太多肮脏到说出来都觉得脏耳朵的密事。

  她甚至觉得这样认真问出这个问题的丹阙有点傻乎乎的可爱。

  丹.被认为傻乎乎.阙假装生气地瞪了她一眼,又去闭目养神了。

  意识空间里,系统的消息栏上,有一条通知静静地躺在那里,那是一个祝凌几乎已经忘记的功能———[剧情人物生平]板块。

  [剧情人物生平]板块里,属于楚国的分类下,楚国国师[扶岚]的名字,已经被点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