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华廷心口数十年如一日困扰着他的难受彻底消失殆尽———玄都对他体内的母蛊下手了。
他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最后只是无力地闭上,眼前的画面慢慢模糊、远去,彻底归于黑暗前,他看到那个昳丽青年黑白分明的眼睛———
“士为知己者死,你永远不会明白。”
在夏华廷彻底倒地后,玄都又倒回去,敲晕了那几个正在战斗的侍卫。
他转头看向石牢的方向:“还不出来,是要我来请你们吗?”
石牢的门轻微地动了一下,然后……玄都看到了五个鲶鱼头大毛腿哐哐掉珍珠、姑且能称之为人的……奇怪东西。
玄都:“……”
这又是什么新品种的马赛克?!
理论上来说,NPC是不可能看到玩家们的马赛克的,所以他只能故作不知,看向最右边的鲶鱼头:“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他们搬起来和我走?”
那个鲶鱼头愣了一下,然后向前走了几步:“你确定喊我搬?”
还没等玄都回答,鲶鱼头的鱼嘴里便涌出一大堆流光溢彩的珍珠,噼里啪啦掉到地上。
玄都:“……”
很好,他现在知道这个鲶鱼头是折青黛了,七彩珍珠吐得和喷泉似的。
“你不用搬,跟着走就行。”玄都叹了一口气,从昏迷的侍卫堆里一手捞一个扛在了肩上,“其他人一人搬一个,然后跟上。”
玄都转身的那一刻,[往者已矣]小队里正在疯狂刷屏———
“玄都刚刚是不是没有认出我们!”
“虽然他狗了一点,但折青黛伤成这个样子,玄都绝对不会要她搬东西的!”
“你们看他的眼神刚刚好空茫啊,是不是强行操纵别人的后遗症?!”
“肯定是啊,玄都是人又不是神,强行操控别人肯定会有反噬的!”
“也就是说玄都现在处于虚弱期,那我们岂不是……嘿嘿~”
“醒醒!想什么呢?Boss的残血和我们的残血能一样吗?”
“你忘了我们每次想反击都会被捉弄得更惨烈的事实吗?!”
……
五个鲶鱼头争论不休时,其中一个鲶鱼头扛着人跑到了玄都旁边:“玄都玄都,你能认出我是谁吗?”
玄都听着他与其他四人几乎一样的声音,脸上失去了表情:“……厉寒秋?”
鲶鱼头大声:“错了!我是山渐青!”
接着,自称“山渐青”的鲶鱼头飞快地在群里发言———
“完了完了!玄都真的没有认出我!!”
“玄都……是不是瞎了啊?!”
身后的讨论,祝凌一概不知,她只是披着玄都的壳子,戳着意识空间里陷入自闭的小肥啾:“统统,快给我来个马赛克识别救急!这五只鲶鱼真的长得一模一样!”
她完全分不出来谁是谁!
【我不想盯着鲶鱼头判断身份!!】伴随着珍珠噼里啪啦落地的声音,小肥啾用翅膀尖捂着眼睛尖叫,【真的是丑绝人寰啊!!】
谁家的鲶鱼头挤眉弄眼、还迈着小猫步狞笑啊!!!
第264章 归去来兮
上一辈复杂的恩怨、几百年前末帝风渊的牌位、前任羌王羌后的故事、小公主和玄都的纠葛……这一桩桩的大瓜,只教玩家们几乎化身地里的猹,恨不能吃个饱才好。
于是,被戳了心口但没死的夏华廷就被玩家们在运送途中悄悄有一搭没一搭地戳着,希望他能赶紧醒过来继续爆料。
但天不遂人愿,一直到他们走到目的地,夏华廷还是没醒,玩家们只能失望地叹了一口气,在群里嘀咕———
“头发丝似的银线戳了一下到现在都不醒,究竟是有多脆啊!”
“中途断瓜的感觉相当不好QAQ!!谁!懂!”
“我懂我懂!就是瓜吃了一半被人从嘴里全部抢走的痛!!”
“快醒醒———快醒醒啊!起来继续讲瓜了!”
……
玩家们的嘀咕与希冀并未影响到夏华廷,他还是双眼紧闭地昏迷着,但玩家们已经走到了目的地。
玄都停下了脚步,他身后一直摸鱼开小差聊天的厉寒秋差点撞到他背上。
于是,祝凌看到身后的鲶鱼头摇了摇脑袋,抖了抖一腿的“珍珠毛裤”,发出破铜锣似的声音:“我们这是到了吗?”
祝凌努力维持着自己表情的平静,强行不让自己被这种辣眼睛的画面辣到转过头去:“嗯,到了。”
但这种既不调侃玩家,又不趁机搞事的行为一出,[往者已矣]小队……突然就担忧起来了!
玄都什么时候这么正常过啊!!!
“虽然常常骂玄都狗登西,但我不想他挂!!”
“他这样言简意赅、正正经经地回答我好慌TAT”
“要不他还是和原来一样吧!现在这么正常我真的别扭死了!!”
“你们不要再自我PUA了!!玄都正常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那你慌吗?”
“……慌。”
“嘁~那不结了?”
任务小群里的话题就这么被生生聊死。
“你们几个别发呆了,把他们放下来。”在玩家们眼里难得正经的玄都转过头,凝视着眼前的空地,他脚下用力,以他为圆心,玩家为半径,地面忽然沿着特定的线条开裂,一时间尘土飞扬,只能看到数条鲶鱼须伴随着四处喷溅的彩色珍珠在空中上下飞扬,场面鬼畜到极点。
祝凌痛苦地转移了视线,但很快,飞扬的尘土里,忽然凑过来一张鲶鱼脸,须须在尘土里飘飞着,一口嗓子神似破铜锣:“玄都你还好吗?”
祝凌下意识后退一步,避开了鲶鱼须,她转过头垂下眼,用手捂住嘴,她怕她自己控制不住表情的波动:“……挺好的,我没事。”
这话一出,玩家们的任务小群里———
“我就说他绝对有问题!直接控制别人怎么可能对自己没有反噬!这就是在硬撑!”
“玄都脸都白了!!”
“虽然玄都战损很惨,但我还是要大声说冲冠一怒为红颜yyds!!友情不比爱情更好磕吗!!”
“别磕了!!”任务小群里唯一清醒着的绍知节咆哮,“你们是没有看天级任务的说明吗?!玄都要是挂了,我们集体得给他陪葬!”
其他玩家:“……?”
你在讲什么鬼故事?
他们调出了天级任务[往者已矣]的页面,横看竖看,终于从两行字的行距之间,看到了一行芝麻大小、融在玩家面板花纹里的注释———
【引导人物身死,后续剧情永久性关闭。】
[往者已矣]小队:“……”
果然是因为他们太久没有痛骂狗策划了吧?!
在确认完这个注释后,玩家们集体扭过头来,齐刷刷地看向玄都,这幅场面落在祝凌眼里,就是她被五个鲶鱼头死死地盯上了,每个鲶鱼头的眼里,都闪动着诡异的光泽。
祝凌:“……”
她选择闭上眼睛。
但随后,她耳边响起了惊天动地的鬼哭狼嚎———
“玄都!!你不要死啊!!!”
祝凌:“……”
【你这辈子,有没有为什么拼过命?】小肥啾黑色的豆豆眼里含着两汪泪花,翅膀尖尖几乎要挥出残影,【我现在觉得我的每一眼,都是对我生命的消耗呜呜呜———】
小肥啾要修改祝凌眼前的马赛克程序,就不得不360度无死角地观看鲛人传奇(限定版)的“绝美”效果———
油光水滑的鱼头,随风飘扬的须须,黑白分明的突出小眼睛,可以编辫子的毛裤腿,还有随时随地掉落的七彩珍珠……
它真的好痛苦啊!!
人不在痛苦中爆发,就在痛苦中灭亡,系统也是一样。在小肥啾把拼命努力下,祝凌眼前的马赛克成功变成了……二次元的黑白火柴人。
令人san值狂掉的鲶鱼头唰地一下从祝凌眼前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由简单的圆圈和线条构成的火柴人。
【我已经尽力了……】小肥啾仰面躺在意识空间的地上,小爪子安详地收在腹部,毛茸茸的翅膀向两边摊开,【真的只有这个水平了……】
“谢谢统统~”祝凌的意识小人rua了rua系统小肥啾,“这已经很好了。”
祝凌将注意力集中到黑白火柴人上,极具二次元风格的黑白火柴人正挥舞着铲子挖坑,见她看过来,火柴人转过头,露出了一张前后毫无差别的脸。
———小肥啾编程不了这些火柴人的表情,所以统一一片空白。
祝凌叹了一口气,她唤出自己的玩家面板,点进了【任务布置】板块,编辑了一条任务后发了出去,正在勤勤恳恳挖坑的玩家们忽然收到了隐藏奖励———
【恭喜各位玩家完成隐藏任务[入土为安],玩家负面buff减弱,身体状况回溯80%,请问是否领取奖励?】
没有一个玩家会放弃奖励,更何况是这么实用的奖励,没想太多的玩家们纷纷点了【是】,然后———
眼前大大小小流光溢彩、极具美感的珍珠,陡然间变成了白森森的骨头,厉寒秋手里本来捧着一颗金珠在细细欣赏,然后一眨眼,金珠就变成了一个白森森的骷髅头,空洞的眼眶里不断有黑色的细小虫子爬出。
厉寒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一阵惨叫,还爬着小虫子的骷髅头当场飞出去,“哐当”一声砸中了宴桃的后脑勺,宴桃一个踉跄直接栽到在一具白骨怀里,脸上的表情,是一种凝固的惊惧。
下一秒,马赛克系统重新开启,无论是骷髅头虫子还是白骨,在玩家们视线里都变成了香喷喷的食物———烤鸡,烤鸭,烧鹅,蒸肉……
只是这些看起来美味的食物,都变成了一种说不上来的奇怪形状,比如股骨形状的烤鸡、脊椎形状的烧鹅、指骨形状的蒸肉……
玩家们:“……”
这个马赛克……还不如之前的那个呢!!!
[往者已矣]小队这边堪称鸡飞狗跳,[垂馨千祀]小队就要平淡多了。拜上次『旋踵之珠』所赐,小队玩家自己给自己捅了个眼含热泪的透心凉,大家纷纷老实,或者说……暂时emo了下来。
因为太刀了!!
预告和彩蛋之后,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还能吃到一把回旋刀!自己亲手放的回旋刀!!
[垂馨千祀]小队:……
死去的记忆突然攻击得我遍体鳞伤.JPG
在那一晚之后,他们老老实实地窝在猗兰殿里,认认真真地修书,『旋踵之珠』还剩三颗,但已经没人敢用了。
问就是怕再次天降大刀QAQ
书已经整理了过半有余,最难整理的部分已经攻克,剩下的都是繁琐且费时间的东西,在玩家们隐隐升起不耐烦之前,所有人的玩家面板上忽然闪出一道提示———
【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谓不朽。
君有超世之才,坚忍不拔之志,为立大事者,当建不世功。
君应镌青史,勒石刻,享传奇,名千古!
天级任务一[垂馨千祀]第一阶段『浩如烟海』已结束!
任务奖励已发放至消息栏,请各位玩家注意查收~】
……结束了?
竟然结束了??!
破云来手里拿着的书“啪嗒”一下掉到桌面上,发出一声响,但这时没有任何人关注。
乔如霜发出疑问:“怎么会结束了,我们不是还有十来个大殿的书没整完吗?”
柳长春展开手边的扇子摇了摇,幽幽道:“管他怎么完成的,完成了不是件好事吗?前面挑灯夜战每天工作二十小时往上的生活,难道还有什么让人恋恋不舍的地方吗?”
贺明朝难得地赞同柳长春的观点:“不管怎么说,这个任务的第一阶段这样结束,真是再好不过了。”
有些书确实很有趣,但在这样高强度的工作量下,他们只有满心的绝望!早知道天级任务一这么难搞,打死他们都要去接二!
之前的玩家大群里,[往者已矣]小队一边旅游一边做任务的生活,简直让他们嫉妒得眼睛都红了,心就像从柠檬水里捞出来一样!
他们真的酸死了!
破云来将砸在桌面上的书猛地一合,欢呼道:“我们总算从苦海里解脱了!!”
这真不是人过的日子啊!
任务已结束,[垂馨千祀]小队的玩家们立刻放下手中的书,开始集体cos起了咸鱼。
作为队长,贺明朝不像其他人一样瘫得那么彻底,她的脑袋还在勉强运转:“也不知道第二阶段的任务是什么?难道和第一阶段差不多?”
“我觉得无论如何都不会比第一阶段的任务更丧心病狂了。”破云来将脑袋枕在胳膊上,头发有些乱糟,头顶还有一簇呆毛支棱着,“第一阶段的任务我真的要做吐了!”
乔如霜懒洋洋地回复他:“谁不是呢?”
“如果天级任务都和第一阶段这样折磨人———”破云来吐槽,“那根本没有玩家愿意去做!”
奖励再丰厚也遭不住啊!
“就是!”柳长春将扇子盖在脸上,“累得我风度都快没了。”
玩家们一边小声地吐着槽,一边毫无形象地趴在案几上,但没趴多久,便有人推门进来,余光瞄见一袭广袖长衫,玩家们立刻坐正,翻书拿笔蘸墨摆姿势一气呵成。
“不对呀,第一阶段的任务已经结束了。”柳长春在[垂馨千祀]的任务小群里发言,“我们干嘛还要这么紧张?”
“对啊!”破云来恍然大悟,“我们干嘛要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乔如霜:“就是是说有没有可能,我们已经养成了习惯TAT———偷懒时看见乌子虚就心虚的习惯……”
柳长春:“……”
破云来:“……”
谢谢,有被你话里的意思伤害到。
见乌子虚进来并未蹙眉,眼里还隐隐含着笑意,五条咸鱼中咸得不那么彻底的贺明朝问:“海楼先生这次是找我们,是有什么事吗?”
[垂馨千祀]小队接取过任务[君子守诺],要保守乌子虚活着的秘密,而乌子虚在羌王宫中化名为“海楼”,取“月下飞天镜,云生结海楼”之意,所以玩家们常常称呼他为“海楼先生”,但大家彼此间心知肚明———
海楼,不过是应付旁人的假名罢了。
“你们年少气盛颇有才干,却有耐心在这方寸之间细细沉淀,确实难得,不愧蓬莱之名。”乌子虚张嘴就是夸奖,他的眉梢眼角都带着温柔的浅淡笑意,“最近通宵达旦,你们已整理了这些书卷的核心,余下的部分不过只耗费人力与时间,并不能对你们有所进益。”
“古人常言,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他道,“你们在这里已经呆得够久了,可有意愿再度启程?”
他的话音刚落,[垂馨千祀]小队的玩家面板上,便集体出现了一道提示———
【书到用时方恨少,事非经过不知难。
恭喜各位玩家开启天级任务一[垂馨千祀]第二阶段『归去来兮』。
请问各位玩家,是否接取该阶段任务?】
玩家们手比脑子快,纷纷点击了【是】。
在他们点击完毕后,提示消失,一行字慢悠悠地浮现———
【第二阶段『归去来兮』
任务地点:燕国。】
第265章 蛊虫容器
“如果给我重来一次的机会,我一定不选这个任务!!”挖坑挖得灰头土脸的山渐青吐槽,“你看看[垂馨千祀]那个任务的玩家,他们一天天过的多潇洒啊TAT”
“别说了,再说哭了!”折青黛手使劲向后一扬,一铲子土飞出去,“柠檬树上柠檬果,柠檬树下只有我!”
执行[垂馨千祀]任务的玩家真的好幸福哇!哪像他们,每天不是马拉松,就是极限逃生,不是被引导人物伤害,就是被狗策划暴击。
他们心里苦啊!!
“叮铃~”
玩家们满心悲伤时,突然听到了熟悉的、几乎激起人ptsd的铃声。顺着铃声的方向看过去,他们看到了玄都那张昳丽的脸。
“不要这么愁眉苦脸的嘛。”玄都语气轻快,脸上却没什么笑意,“挖坑也无聊,听不听故事?”
玩家们:“!!!”
懂了,这是喊他们吃瓜的意思!
他们纷纷积极响应:“听听听!!”
玄都将目光挪到昏迷过去的夏华廷身上,盯了片刻后转开头,轻笑:
“这可是你们要听的,若是感到什么不适,可别怪我。”
“我从小深受各种狗血故事的荼毒———”折青黛骄傲地挺起胸膛,“我不信有什么故事能让我感到不适!放马过来吧!我可不怕!”
挖坑的玩家们接二连三地放下手里的木锹,星星眼看玄都的同时不忘吐槽:“铺垫太长我们是要差评的哈。”
“你们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玄都笑着说了句俚语,他盘腿坐在地上,蓝紫色的衣摆委入尘土中,他的目光越过玩家,看向那些塌陷的位置,“这里原先是一处山清水秀的好地方,传说是夏国的国运所在,历代的夏王都将这里列为禁地。他们不在这儿安葬王陵,也不在这儿聚会宴饮,只是单纯地将这个地方封起来,不许他人踏足,然后每年除夕之时,携带百官过来祭拜一次———当然,这是明面上的情况。”
“你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地下,这一片地底都被掏空了,从上上任夏王到现在,一共挖了七十多年。”
山渐青当场震惊:“七十多年?那不是人都挖得半截身子埋了土呜———”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坐着的厉寒秋一把捂了嘴:“别说话!”
山渐青:“!!!”
你刚刚碰了骷髅头和黑虫子没洗手!!
他挣扎着甩脱了厉寒秋的手,然后反手让厉寒秋的脸颊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咬牙切齿:“对不住,玄都你继续———”
玄都笑了笑,继续刚刚被中断的故事:
“夏国用了七十多年的时间,挖出了这片地下宫殿。这片地下宫殿里,只住三种人———听命夏王的私兵、调教蛊的能手、从天下各处搜罗来的、容貌好看的少男少女。
这些容貌好看的少男少女,并非为了满足夏王好色的私欲,而是为了满足他的、或者说历代夏王遥不可及的荒唐愿望。”
迎着他们震惊的眼神,玄都指了指他们周围塌陷的坑洞中随处可见的白骨:“看见这些骨头了吗?这一条又一条的人命,都是为了他们的那个愿望。”
折青黛觉得嗓子有些干,他们一开始看到那些白骨的时候,无论白骨残破与否,所有的骨头都被摆成跪服向前的姿势,仿佛是生前的最后一刻都在做着无望的祈祷。密密麻麻的白骨跪伏在圆形的坑洞里,统一朝向玩家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拜伏,马赛克切换的那一刻,场面震撼的同时,又令人慎得慌。
她问:“是……什么愿望?”
什么愿望……需要用这么多的人命来填?
“我猜你们会以为,他们是为了长生不老。”玄都看着那些白骨,轻声叹息,“可惜不是。”
“所有死在这里的白骨,都是些没有挺过种蛊的可怜人。”
邵知节疑惑:“为什么夏国一定要给人种蛊?用蛊虫控制人,用蛊虫毁掉别人的人生,这不是在四面树敌吗?”
“初代夏王是前朝末帝风渊的心腹,在前朝毁灭时带着风渊唯一的子嗣出逃。虽然成功逃走,但风渊的子嗣已经身受重伤,奄奄一息。
初代夏王费尽心思,为风渊的子嗣寻来了蛊虫续命,那只珍贵的蛊虫支撑着这个子嗣活了九年,最后还是不幸身死,没有留下血脉传承。
前朝的血脉就这样断绝,初代夏王几乎要疯掉,他不能接受他的主上最后沦落到一个香火尽凋的结局,于是他剖开死去子嗣的胸膛,取出了那只蛊虫养在了自己的身体里,然后穷尽一生,以这只母蛊培育出了数量众多的子蛊。”
“不是———”绍知节满脸一言难尽,“他到底是图什么啊!”
人都死了,培育蛊虫还有什么用?难道还能死而复生不成?!
玄都偏了偏头,发间繁复银饰发出一声轻响:“刚刚忘了说,那只蛊虫叫凤凰蛊。”
喜欢收集《逐鹿》里稀奇古怪东西和传说的宴桃:“……艹!”
凤凰蛊———传说与凤凰蛊共生之人死后,凤凰蛊会继承他的血脉,在合适的时机死而复生。
“他是疯了吗?”宴桃的眼睛因为震惊而瞪得溜圆,“这传说难道不是一听就不靠谱吗?!让一只虫子继承被寄生人的血脉,在合适的时机死而复生———科学一点好不好!仙侠小说里都不敢这么演啊!!”
关键是这种一听就是骗人的手段,竟然从初代夏王一直延续到现在都被人笃信着!
宴桃:(=-=''')
地铁、老人、手机.JPG
其他人也被震惊到了,自认为览遍上下五千年狗血的折青黛也不由得叹服:“我一时之间竟找不到能贴切形容我现在心情的词语……”
厉寒秋:“所以坑里的这些白骨,都是历代夏王的实验品啰?”
“一只蛊虫流转那么多代,就算身体里真的带着最初那个人的血,也早在一代代的辗转中消失殆尽了吧?”绍知节说,“这难道不是自欺欺人?”
为了这样一个荒唐的、根本经不起考究的传说,究竟牺牲了多少条人命?
根本没人敢往下细想。
“据说凤凰蛊想要涅磐,唯有吸取气运。所以夏国通常将天姿绝色的少男少女的身体中上两只子蛊,将他们像礼物一样送往各国,摆在明面上的,往往只有其中一只。
如果有人能怀上子嗣,在他们怀上的那一刻,另一只凤凰蛊分出来的子蛊就会蚕食他们的生命力,以滋养腹中胎儿,而这被诞下的胎儿,就是凤凰蛊最好的容器。”
厉寒秋:“……艹!”
山渐青:“……靠!”
折青黛:“……敲!”
她骂完后当场反应过来:“上一任羌后夏菁身体里不也有蛊虫吗?所以他们会打小……陛下的主意是不是?”
“当然。”玄都点点头,银色的耳饰在他脸颊边晃荡,带出一点悠悠的铃声,“当年乐芜虽然逼着夏华廷交出了压制蛊虫的方法,在夏菁怀孕时没有让蛊虫蚕食她的生命力,但乐珩和乐凝……确实是夏国眼里蛊虫的容器———不是最完美的那种容器。所以夏华廷在等,如果到了他心中极限的时间点还没有更合适的人,或许他就会改变主意……来吃回头草?”
“这确实很残忍。”玄都说,“所以夏国每年祭祀的那一天,地底下种了蛊虫的人在哀嚎挣扎,地面上却是载歌载舞,无忧无虑。仿佛是地狱和人间。”
夏国的故事讲完了,玩家们的表情……一个比一个沉重。
“戏楼里说书的都不敢这么编……”厉寒秋痛苦脸,“说书人都觉得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