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各位玩家游戏愉快~】
游、戏、愉、快。
这四个字,精准点燃了玩家的吐槽欲———
“杀人不诛心是基础美德!!什么个人天赋?我有个屁的天赋!!”
“基建就基建,就是单位能不能再缩小一点?一个村我怕我也管不好呜呜呜———”
“我要是玩到郡里面的人都造反了怎么办?那不是直接就被取消资格了吗?”
“你们知道你们在说什么狗登西吗?!你们知道你们在说什么狗登西嘛!!”
“我现在已经确定了我的治国方略,那就是无为而治,只要我不动手,我就不会是负分。
[360度无死角落泪.GIF]”
“狗策划,你们还敢再抠搜一点吗?!绝版宠物线索就不说了,限定外观部件还永不复刻———你知道逐鹿里的外观有多少个部件吗!!
如果限定外观分男女,男版除了上衣、下裳、靴子外,还有束发冠、蹀躞带、玉佩……女版就更不用说了,除了大件以外,还有华胜、掩鬓、发钗、发簪、步摇、珥珰、璎珞、禁步……救命救命救命!!我的肝!我的肝已经开始剧痛起来!!!”
“别给我提外观部件这种东西,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们掉落到的这些东西……都不是一套的呢……
[吐魂.JPG]”
都不是一套的呢。
都不是一套的呢……
这句堪称恐怖的话一说,评论都静了好几秒,然后有玩家慢悠悠地补出了更恐怖的一刀———
“有的限定外观里还有更难掉落的核心设计,比如扳指、抹额、霞帔坠饰……”
被基建吓到的玩家们:QAQ
被言论诛心的玩家们:TAT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玩家们:T—T
过了好一会儿,互相伤害的玩家们纷纷默契地转移话题———
“话说你们想选哪个郡啊?大家来聊个五毛钱的天呗!”
虽然对这场肝帝的基建游戏充满了怨念,但玩家们没有人想过放弃,第四天灾核心就是唯恐不乱(划掉)重在参与,不管能不能得到第一名,至少他们能获得快乐。
———比如之前是看其他玩家千奇百怪的死法,现在应该是看其他玩家各种奇葩的操作。
讨论区里的帖子早已飞出了一种刷屏的态度,吐槽的、哭嚎的、分析的、极速版出局的……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帖子里的玩家大致分三类,第一类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莽的,这种玩家一般入局快,出局更快,稀里糊涂就完成了“开始游戏———惨遭失败———游戏结束”的一连串流程。接着,这类玩家会熟练地打开论坛,然后发帖子抒发心中的抑郁之情,顺便对狗策划献上360度无死角的祝福。
第二类玩家也有不小的比例,他们通常比第一类玩家有耐心,但不多:
“随便选是不可能随便选的,让我把这九个郡的功课都做一下———
等等,这也太多了吧!咳咳,我还是大致做一下吧QAQ”
“九郡、一百四十七县、三百六十五乡、一千四百八十二村———嘶,还是看眼缘比较好……”
“仿佛回到了曾经上学被无尽书山题海淹没的恐惧里……”
“我觉得打到九郡之一的第一名,比直接抽到特殊奖励要难多了!!!”
“那个评分细则详细到我害怕!呜呜呜呜救命啊!想要拿到第一名,到底是肝上长了个人,还有一个人有上百个肝?!”
“还没开始肝我的肝就抗议了!这真的是人类能通关的游戏吗?!”
由于第一类玩家的极速退场,第二类玩家的踌躇不前,第三类玩家就更加佛系,更加咸鱼———
“啊……不急不急,大家看看什么地方最容易失败,避开就行啦。”
“嚯呀!文州郡苏西县失败率断层式第一!378、381、397……562、587……好家伙!几分钟就快六百了!死得可真利落哇!”
“苏西县玉水山雪崩了,圈定这个地方做游戏单位,虽然分高但危险性也大啊!稍不注意就喜提over,结束游戏了。”
“想要多挣点分,苏西县隔壁惨遭波及的百草县、万象县、怀柔县不好吗?富贵险中求———玉水山那边也太险了趴!”
……
这种佛系的玩家们并不急于直接圈定游戏单位,他们借着评论区里的讨论,开始分工排查起来,因为咸鱼的人数很多,即使有一千四百八十二个村,也是绰绰有余。
排查着排查着,有玩家忍不住发出疑问———
“为什么有的村是一片空白?”
“对对对我刚刚就想说了!我一连查了三个村,都只有一句话‘这个村叫xx村,有x户人家’这合理吗?这一点都不合理!!”
“你那个还算好的了!我这边更离谱,进去后系统显示[该村名称正在加载中]!
狗策划!服务器又崩了你知道吗!!!
[滴血大刀.JPG]”
……
小肥啾迅速浏览大量评论,然后将两条评论单独提取出来,将评论里的“这个村叫xx村,有x户人家”和“该村名称正在加载中”两行字标红发亮。
【凌凌……】它小声问,【真的是服务器爆满,所以崩了吗?】
“当然不是了。”祝凌聚精会神地看着评论,眼里闪过笑意,“集贤殿里每个人负责的范围都不一样,我不可能接触到羌国郡、县、乡、村里里外外那么多细节。只有我看见的,我才会有印象。那些我没看见的,自然就只能[正在加载中]了。”
【可是……】小肥啾挠了挠自己头顶的呆毛,看着那些标着“这个村叫xx村,有x户人家”和“该村名称正在加载中”的光点被选择数量迅速攀升,感到了一种少有的深切担忧,【他们选这个选得好兴高采烈啊!】
并且他们给出的理由也是那么的笃定和信誓旦旦———
“相信我,越是这样介绍简洁的,在[评分细则]里有关隐藏评分的系数就越高!”
“没错!狗策划一贯喜欢耍心眼!这种一看像是匆匆忙忙没做好的,肯定另有玄机!”
“正在加载中……呵———说不定就是策划掩人耳目的手段!没有什么能瞒得过我的火眼金睛!!”
“听我的!选这个!保真!!”
……
小肥啾:【……?】
它选择慢慢打出个问号。
【这就是传说中的———】它黑色的豆豆眼里显出不解的困惑,【属于人类特有的叛逆吗?】
祝凌:“……”
她好笑地揉了揉小肥啾的头:“你可以理解为人类对未知事物的好奇心,并享受这种好奇心所带来的感受。”
【唔……即使最后答案南辕北辙,也会享受这种感受吗?】
祝凌想了想,回答道:“会吧,就像开盲盒一样。”
即使盲盒没有开到满意的东西,也依然会有人乐此不疲地去尝试,因为未知往往最有趣、也最吸引人。
“所以啊……”祝凌拉长了声音,“为了满足他们想要开盲盒的愿望,我们先去吃早饭,吃完饭后就去羌国的史馆,将盲盒填满吧!”
祝凌看着那些兴高采烈的玩家评论,笑眯了眼睛:“毕竟我给予的条件越详细,他们做出来的成果就越好嘛。”
越是贴近羌国的现状,越方便她抄作业呀!
咸鱼才不会自己劳心劳力呢!
“公主,您要不歇歇吧。”羌国史馆里的宫人看着在桌边坐了一上午加一下午的祝凌,小心翼翼地询问,“您要用些点心吗?”
自从太子殿下的身体开始不好后,连带着羌王宫上下,都把他们两个当什么易碎品一样对待。
祝凌合上了眼前的书,伸了个懒腰,转头回复道:“不用。去帮我将兰陵郡云深县和露华乡的有关的书籍都取来。”
羌国九郡里,她今天一天已经补完三郡的空白,接下来就要补第四郡,即兰陵郡的相关材料。在集贤殿里时,她几乎没有接手过兰陵郡相关,以至于这个郡从县往下,便是大片大片的空白。
祝凌叹了一口气,想想接下来那巨大的工作量,她也不知道挑灯夜战一夜,有没有将兰陵郡相关补完的可能。
宫人已经将露华乡的有关书籍放上了她面前的案几,禀告她道:“云深县人口较多,书籍目前还没有找齐,请公主稍等。”
祝凌点点头:“不急,我先看这些。”
她翻开了面前的书,一目十行地扫过去,重点归纳后心念微动,【尘埃定】板块里,兰陵郡的蛛网下,露华乡的资料便开始有条理地出现。
露华乡有好几门古老的手艺,起点甚至比不少县都还要高,在露华乡名下完全空白的情况下,不少玩家抱着开盲盒的心态,直接敲定了它,如今“盲盒”一朝开启,喜得不少玩家都在欢呼庆祝———
“开盲盒yyds!!!”
“果然我就是个欧皇!”
“[评分细则]给我加分了!!资料越少的游戏单位,选得越快,开盲盒时加成越高!!”
“哈哈哈哈我开局就比别人高了一大截!兰陵郡第一名是我的了!”
“我也加分了,第一名肯定是我的!”
“我的!”
“是我的!!”
幼稚的玩家们已经开始你来我往的斗嘴,人人都洋溢着欢乐的气氛,祝凌看着他们的评论,也不由自主地勾起嘴角。
忽然,她的案几上覆上了一块阴影,祝凌抬起头来,便看到许久未见的乐珩。
乐珩比起半月前更瘦了,五官俊秀之中透着苍白,春分已过了许久,街上不少人都换上了有点厚的棉衫,乐珩却还是拥着一袭厚厚的氅衣,氅衣的边上滚了雪白的毛圈。
他笑着,笑容里带着种温和却不容拒绝的意味:“不能再看了,要劳逸结合。”
“你好像是最没资格这么说我的人。”祝凌试图将被他抽走的书拿回来,“我每次劝你,你都没听过。”
乐珩将手背到身后,于是那书也被他挡起来:“就当我耍赖好了。”
“耍赖也能说的这么理直气壮啊。”祝凌叹了一口气,她往后一倒,像一条咸鱼一样陷在厚厚的棉团里,摆烂道,“不看了,不看了,你送给我我也不看了。”
乐珩在祝凌对面的位置坐下来,这个位置的靠背上,同样放着厚厚的、软软的棉团,他整个人窝进去:“生气了?”
“那倒没有。”祝凌说,“就是被打断了,突然就提不起劲来了。”
“露华乡……”这三个字在乐珩的唇齿间过了一遍,他声音轻浅中带了笑,“既然不想看,那我给你讲讲?”
祝凌像一只还没玩够就被迫终止、以至于变得蔫哒哒的猫:“也不是不行……”
乐珩笑了笑,他翻着那本被他耍赖拿到的书,接着祝凌刚刚看到的位置往下念。虽然在病中,但他声音平和,将枯燥的字句稍作改动,就变成了一个妙趣横生的故事。
“兰陵郡里露华乡,以精巧灯笼闻名,传说露华乡里最好的灯笼,能够分辨生者与亡人……”
他从黄昏之时,一直讲到夕阳落山。而后数天,乐珩每天都会抽空到史馆里来,有时给祝凌念念书,有时和她讲讲一些有趣的事,一直到她补充完九郡所有的空白。
乐珩没有问她为什么要那么详细的、羌国各地的资料,他只是平和地、温柔而包容地接纳了这一切。
他和祝凌维持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保守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秘密的秘密。
有时夜晚,乐珩会突发奇想地过来找她下棋,偶尔也会任性地跑出城外,去那个照夜清还没来的山谷……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一月后,乐珩彻底病倒了。
第235章 究竟是谁
祝凌那日在密室里给乐珩诊脉,说乐珩还能活四个月。但这四个月,却不是指安安稳稳、无病无灾的四个月。
乐珩的身体就像一座千疮百孔的高台,外表看着还算光鲜,内里却早已腐朽,只需轻轻一推,便会彻底坍塌。
他几乎是全凭坚韧且惊人的意志在撑着———对正常人来说都堪称艰巨的工作量,他硬是拖着病躯,一件件全部处理完了。
即使她有时看不下去,去接手了乐珩的工作,乐珩却还有新的、更多的事要做———只要他还活着,只要他还在这个位置上坐着,只要他还是羌国的太子……他就不可能有停下来的那天。
祝凌想劝他不要这样逼迫自己,但却没有立场———在她拒绝乐珩的请托之后,她就更没有立场了。
乐珩从不逼迫她去做什么,他对祝凌似乎有种奇怪的纵容,无论是祝凌进入集贤殿,去接触羌国的机密要闻,还是满大街乱逛,日复一日地消磨时间,或者什么事都不做,只在史馆里一天天看着些有用或没用的书……
一些与乐珩亲近的大臣来寻她,有的侧敲旁击地询问两人是否闹了矛盾,有的希望她能为乐珩分担一点政务,让乐珩不必那么疲累,所有人都在隐晦地催促着她,但又不敢将真相对她说明。她这边都已如此,乐珩那边压力只会更大。
可他什么都没说。
甚至这样的事情都没有愈演越烈,就在某一天像烈日下的寒冰一样无声无息地消弭———以乐珩的聪敏,足够让他找到能为祝凌开脱、并将所有人都堵得哑口无言的借口。
而这次,乐珩彻底病倒之后,祝凌坐在他的床边,才发现乐珩比她记忆中的还要瘦———去除他在史馆里常常披着的厚厚氅衣,人清瘦得几乎只剩下一把骨头。
他合着眼睛,脸色苍白到几乎看不到血色,即使人处在昏迷之中,也是眉头微皱,心事重重。
———肩上承受着那么重的担子,他却连弱冠的年纪都没到。
祝凌恍然间想起,乐珩已经许久没有因为要喝药而露出抗拒的神色了。一天三顿的苦药,就和日日不落的药膳一样,他只是沉默而安静地接受着。
因为时间越来越少,所以连任性都显得浪费。
乐珩的桌上有一个小罐子,里面装着祝凌制作的蜜饯,祝凌下意识地拿起来掂了掂重量,却发现这个罐子里还剩下一半———按着乐珩喝药的次数来说,这个罐子应该快要空了才对。
那日去山谷的马车里,她给乐珩塞过一颗,看他的样子也并不讨厌,那为什么……还会剩下这么多?
祝凌不明因由,她打开那个罐子,从里面拿了一颗塞到嘴里———甜甜的、不腻,反而有种淡淡的果香。
没有出现她预想中的变质变味的情况。
甜甜的蜜饯在舌尖打转,祝凌忽然听到了一声叹息。
她转过头去,看到了周啸坤。
这位精神矍铄的老人头发已经全白了,面容上的皱纹也更多,显然乐珩的事给他带来了巨大的打击。
“公主……”他叹息着,眼睛却不知不觉地红了,“您……”
他们一边希望公主尽快成长起来,接过太子殿下肩上的重担,一边却又尽量地瞒着她,希望她不要太早知道这么残忍的消息……直到如今,避无可避。
他们以为公主是不知道的,可看公主此时的神情,看那个太子殿下常常放在案几上、此时被公主拿在手里的小罐,再想起更早,集贤殿里公主反常的忙碌,在史馆里如同扎了根似的停留……周啸坤恍惚间生出了另一个答案———
公主其实是知道的,只是他们瞒着,公主便也装着不知道,自欺欺人而已。
“殿下太累了,您要帮着分担一点啊……”周啸坤脸上的表情很难说清楚是哭还是在笑,“公主……以后……可能就没有您能任性的时候了。”
不论如何,周啸坤终究捅破了这张也许存在、也许不存在了窗户纸。
祝凌捏着小罐的手一僵,但她最后只是垂下了眼睫,没有应答。
或许是最惨烈、最隐秘的事已经被摊开,周啸坤絮絮叨叨地,几乎要将所有的话都说尽,在他颤抖的声音里,祝凌才知道乐珩因她而做的、为她而做的,远比她想象中的更多,可他从来都没说。
为什么呢?
他就一点都不担心吗?
但凡她有一丁点坏心,对羌国而言,就是一场极其可怕的灾难。
周啸坤絮絮叨叨地,最后话题不知怎的,转到了这罐蜜饯上,他说———
“殿下很喜欢这罐蜜饯。”
祝凌听着他话里的内容,反应慢了一拍:“喜欢为什么不吃?”
乐珩并不是这样舍不得的性格。
她的疑问脱口而出后,却收到了短暂的沉默,过了几息,她才听到周啸坤的叹息:
“殿下说……‘人若是习惯了甜,便会愈发难以忍受苦’。”
甜?
手里的小罐存在感越发强烈,祝凌想,哪有什么甜?
所谓的甜,不过是个幻梦似的、一戳就破的假象。而假象之后,是无边无际、望不到头的苦。
祝凌去看乐珩,他仍是苍白的,在被褥间像是随时会融去的薄冰,随风而散的青烟。
“将所有的东西都搬到我这里来。”祝凌轻声说,“不用再交给他了。”
她答应过乐珩,要陪他走完人生中最后一段路,他最后的时间里,她不希望他还殚精竭虑,忧思重重。
【尘埃定】板块中,羌国的地图上,玩家们在九郡之中干得热火朝天,祝凌凝视着那些虽是虚拟,却无比贴近现实的数据———
至少……至少乐珩选定的那个人继位后,凭着这些东西,无论是在乱世中谋求自保,还是选择加入一争,都足够了。
“这里不对,淮山郡的军备,不应这么算……”明亮的宫室中,一道明显中气不足的声音缓慢道,“锻刀之法虽已改进,但实际上淮山郡大部分地方还未正式投入使用,矿石的损耗不会有什么明显变化……”
祝凌执着笔的手一顿,于是那未写完的字后便多了一个显眼的墨团:“你可以早点说。”
“阿凝聪慧……”乐珩拢着氅衣缩在软椅上,他苍白的脸上有一点淡淡的笑意,“我以为阿凝早就想到了。”
祝凌:“……”
在乐珩昏迷的那几天,祝凌骤然接手乐珩日常的政务,简直忙得焦头烂额,要不是集贤殿那段时间混了个脸熟的大臣纷纷帮忙,又没有什么人在私底下搞小动作,祝凌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就算身边的人都在倾力帮她,祝凌还是接手得无比艰难,在乐珩醒过来、状况稍有好转时,她处理事物的能力才勉勉强强步入正轨。
———毕竟臣子的视角和君主的视角是不一样的,所以要考虑的内容与要点也不一样。
“要不还是我来吧……”乐珩试图抽走她手中的笔,“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你且好好歇一歇……”
祝凌手微微一动,于是那笔杆便从乐珩手中滑出,她用笔不轻不重地敲了下乐珩的手背:“你少管这些。”
四个月本就是理想状态下的最长时间,照乐珩这样拼命下去,别说四个月,能不能活到三个月都是个未知数。
挨了一下打,乐珩也不恼怒,他只是懒洋洋地收回手:“这可是你说的。”
祝凌:“……”
她看着旁边摸鱼的乐珩,心里那口气怎么都咽不下去,但让一个病人处理这些东西,她又会觉得为数不多的良心隐隐作痛。
祝凌将那张算错的纸抵在手心揉成团,气鼓鼓地扔出去,然后拿了张新的,从头开始算,她叹了一口气,语气里带着一种认命:“人什么时候能来?”
第一次见面时乐珩之所以来得那么快,就是在寻找合适的继位人选,在山谷的那晚,祝凌已经确认过了。
“要接手羌国,总得通过我的考验吧?”今日天气很好,温暖的阳光晒得人昏昏欲睡,乐珩语气缓缓的,带着种倦怠,“若是设得太简单了,我也不放心。”
“那你总得告诉我是谁吧……”祝凌一边在脑海里计算,一边问,“我现在都不知道人是谁,你不觉得很离谱吗!”
祝凌和乐珩越来越熟悉后才发现,乐珩根本就不是什么端方君子,真正的乐珩怕不仅苦记仇,还满肚子坏水,忽悠起人来一套一套的。
“你可以猜……”乐珩的声音越来越轻,“不过猜中了,我也不会告诉你……”
祝凌:“……?”
她磨着牙侧过头去,却发现乐珩已经阖眼睡着了,只是这次眉头舒展,不再像上次昏迷那样心事重重。
乐珩如今越来越觉浅,好不容易睡着,祝凌自然不会把他喊醒。
她只能咬牙捏紧了笔,一边唰唰地写,一边在心里回想着明光卫的动向———
羌国王室已经没人了,乐珩选人根本就不会拘泥于身份性别,只是唯才是举。
祝凌将名单在心里过了一圈,最后圈定了三个最有可能的人选。
等她把手里这些东西都处理完……
祝凌愤愤地想,她非得把那个人揪出来干活不可!她这条被迫支棱了这么久的咸鱼,和那个人———
有!话!要!说!
第236章 冤冤相报
“青州郡的水车已经修得差不多了……”
“玉水山雪崩灾民的后续也处理完了……”
“云梦郡内长讯河的堤坝正在加固……”
“信阳郡地龙翻身的消息是一场虚惊……”
……
祝凌挂着两个黑眼圈,一字一句、无比怨念地看向对面的人问:“天天都是忙不完的事———所以人到底什么时候能来!”
“我还在犹豫……”乐珩坐在她对面,脸上带着清清浅浅的笑,“挑出合适的人选,总需要时间。”
“你总不希望日后还得继续操心吧?”乐珩慢悠悠地说,“所以不能急于一时。”
祝凌:“……”
羌国的政务,她是一天都处理不下去了,真的。
“你把看好的人选带过来,挨个试试不就知道了?”祝凌垂死挣扎,“不试也不知道谁合适啊!”
“羌国的新王注定只有一个。”乐珩的眼睛看向她,他脸上的笑慢慢地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漠然,“但享受过一国权柄之后,还有几人愿意放弃?”
乐珩所挑选的自然不是庸人,但执掌着生杀予夺的大权,享受着一国的倾力供养,朝堂之上百官俯首,朝堂之下万民景仰……享受过这些之后,还有几人能保证自己在这巨大的落差里,初心不变?
祝凌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她头痛地叹了一口气,像只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的委屈猫猫,在案几上摊成一张猫饼,只剩下有气无力的哀嚎:“我不管!这些东西真的好烦!好烦好烦啊!”
乐珩看着她的举动,半晌之后垂下眼睫,遮住了眼中的微弱笑意。
有时候啊……不过是当局者迷。
祝凌自从脑袋一昏接手了乐珩所有的政务后,就再也没有睡过一个好觉,虽然小公主曾经系统地学过,但她又没有乐凝全部的记忆,在乐珩的教导和技能的加持下,她被迫开始卷起了自己。
卷到极致的时候,小肥啾惨遭毒手。祝凌开了个『一心二用』的技能,将她需要处理的事物里凡是需要统筹计算的,统统归给小肥啾,于是,一直悠悠闲闲的小肥啾也被迫卷生卷死,每天看着【尘埃定】板块里嘻嘻哈哈的玩家累到眼冒绿光。
忙碌的时候时间总是过的特别快,祝凌通常是白天处理完了倒下去,眼一睁天就又亮了,新的事物堆成山在前方等着她。
祝凌:“……”
她只能对着这些需要处理的事物发一小会儿呆,然后又开始继续攻坚克难。
某一日,祝凌终于将手边的事物全部处理完,暂时没有新的送过来,于是得到了短暂的喘息。
这天的光线很好,金色的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她处理政务的位置在宫室的窗边,窗外有一大片桃花林,风卷着零落的花瓣送到她的桌前,是一瓣瓣淡淡的粉。
她接手政务的时候桃花才刚刚抽芽,如今却是芳菲已过,璀璨到要凋谢的时候了。
一只修长的手捡起了那被风吹到桌上的花瓣:“花要谢了。”
“花谢了,就该结桃子了。”没有什么事情要处理后,困倦就渐渐涌上来,祝凌在阳光下眯着眼睛,懒洋洋的语调,“到时候给你做桃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