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凌接过弓,尝试着拉开弓弦,弓弦柔而续劲,是把好弓。
在弓拉开到三分之一的时候,祝凌在意识里对系统道:
“小公主的力气,只够拉开一石有余,二石弓,略有勉强。”
到底不是她自己的身体,气力有些不足。
系统瞬间紧张,它虽然嘴上常常念叨,舍不得声望值,但祝凌遇到问题时,它比谁都紧张,根本顾不得计较声望值得失:
【我马上给你开技能!】
系统立刻给她开了一个技能『力大如牛』,然后紧张兮兮地追问:
【反正声望值用都用了,要不再给你开一个『百步穿杨』?】
“那倒不必。”祝凌在意识里rua了一把系统小圆球,“只是力气不太足,但在射箭方面,胜过他绰绰有余了。”
这一番对话的时间很短,在众人眼里,就是那羌国公主不急不缓地张弓搭箭,瞄准靶心,然后手一松,利箭飞出,随后数箭直追,皆中靶心,四箭贯连成井状,正是五射中的井仪。
那射出的箭力道极大,几乎穿透靶心却未裂靶,箭尾震颤,好一会儿才休止。
“这对箭的控制力道,当真妙极!”那胡姓学子目中异彩连连,“公主果真善此道!”
祝凌垂手,将那弓交还:“如此,可能与阁下一战?”
“自然!”那胡姓学子颔首,片刻后又为难道,“公主箭术与我不相上下,纵使取新靶,也难较胜负!”
祝凌的目光在箭靶上转了转,问道:“胡学子可曾听闻盲射?”
若在马上,盲射是以手感知到箭尾箭羽上的标识,在取箭上弦的极端时间迅速调整好箭的方向,然后回滑拉弓,扣弦出箭,动作如行云流水,不需以目相视。
若不骑马,只是步射,则简化为以不透光的布条蒙眼,人站在一定距离外射靶,这时的靶子多为固定靶。据说箭术登峰造极之人,能以耳替眼,在蒙眼的情况下将天上飞的鸟雀一击毙命,但这种神射手,百年也难得一遇,事迹传着传着,倒更像是个传奇故事了。
“自然听闻。”胡学子道,“公主是想与我相较盲射?”
祝凌颔首:“然。”
那胡姓学子回她:“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盲射的事就算是定下来了。
围观的众人见他们三言两语便敲定了盲射,自是兴奋不已,在他们谈到盲射的时候,就已经有机灵的人悄悄派侍从去取蒙眼睛的布条了。
在他们彻底定下来后,人群中便有人喊道:
“胡兄稍待,我已派人去取布条了!”
那胡姓学子对说话的人道谢,那被他道谢的学子连连摆手:
“小事一桩,小事一桩!”
“我在胡兄手下输得心服口服。”他道,“胡兄与公主相较,可要拿出全部的实力才行!切莫轻敌啊!”
这片露天猎场里大多都是年轻子弟,天资聪颖,年轻气盛,通常看热闹不嫌事大,闻言不少人起哄———
“就是就是!”
“都被人挑上门了,胡公子要是输了,可没脸见人!”
“胡兄要不要怜香惜玉一次?略让一让?”
“让什么让!”前面那人的话才一出口,便被一女郎反驳,“倒不如说让公主让他一让,免得输了要掩面遁走!”
其他女郎立刻附和,清脆的声音在赛场里此起彼伏。
“没错!公主射术精湛,依我看,还胜他三分呢!”
“凭何认为公主定然会输?我看就是你们怕了,才故意这般言论的!”
“言语相激,就是下乘!”
……
要盲射的两位正主还没开始,摇旗呐喊的人倒是快吵起来了。
等到那学子的侍从拿布条来了,围观人群中已经有好几人吵得要在他们之后下场比试了。
那侍从给他们两人一人呈上一条厚实的棉布条,祝凌将布条拿在手里:“谁先?”
“公主先前射箭耗了气力,不妨再休息片刻。”胡姓学子道,“我便先行献丑了!”
他拎着弓先去检查了新换的靶子,然后站在射程之外,将布条在眼睛上绕了两圈,在脑后打了一个结。
箭筒就放在他脚边,他用手拈了一只箭架在弦上,屏气凝神,周围争论得欢快的人群霎时间都安静下来,一时之间,射箭场地里只闻轻微的呼吸声,还有隐约从其他场地里传来的欢声笑语。
胡姓学子一直保持着拉弓的姿势,直到某一刻,他手一松,那箭如流星追月,正中靶心!
随着这一箭的命中,他明显放松了不少,随后又拈了几枝箭破空而出,一连射了八箭才停手摘下布条。除了一枝箭略有些偏出红心外,另外七枝箭都稳稳落在靶心上。
“好!”
“个中高手啊!”
……
成绩一出,赞誉如潮。
盲射有这般水准,难怪能拔得头筹!
“献丑了。”胡学子对周围拱了拱手,又前行几步走到祝凌面前,将弓递过去,“公主请———”
祝凌从他手里接过弓,站到了他先前的位置,被射了箭的靶子已经换上了新的,祝凌眯着眼睛打量着她与箭靶之间的距离,几息之后,她将棉布条缠到了自己的眼睛上。
视线渐渐被黑暗覆盖,人失去视觉后,听觉就会变得尤其敏锐。
祝凌听到不远处的窃窃私语,听到小声为她鼓劲的言谈,听到她从箭筒里抽出的箭与筒沿碰撞的响动,也听到弓弦逐渐打开的紧绷……
她张弓搭箭,在脑海中还原刚刚看见的场景,周围的声音都不能影响到她。一片黑暗里,祝凌缓缓抬起了弓,瞄准了方向,弓弦渐渐被拉到极致,在到了某一点后,祝凌骤然松手——
伴随着箭疾射而出带来的破空声,那箭稳稳地定在了箭靶正中心!
一箭既出,祝凌毫不停留,她依然冷静地搭箭扣弦,一箭接一箭地跟上,第二箭以极其巧妙的力道将第一箭顶下来,占据了它的位置。第三箭则取代了第二箭的位置,后面五箭,箭箭如此,到八箭毕,箭靶上只剩了一只孤箭,立在靶心正中间。
两相对比,高下立现。
祝凌垂下弓,解下缠在眼睛上的布条,她没有去看箭靶,仍旧是不急不缓的语调,笃定的、从容的:
“看样子,是我略胜一筹。”
风卷起她的衣袖,美人执弓而立,红裙烈烈如火。
第99章 难以理解
“是我输了……”那胡姓学子看着那靶上的情景,长叹道,“公主高技,在下自愧不如。”
盲射将箭全部射到靶心,与盲射每一枝箭都将前一枝取而代之,难度完全不可相提并论。
他虽说输了,倒也算是心服口服,只不过这输得太惨烈,他今日算是不想见人了。
祝凌微微笑着,将弓还给他:“承让。”
那胡姓学子抬手还了她一礼,便携弓走了。
他与洛惊鸿的比试自然是不了了之。
见这一场比试结束了,围观的女郎们围上来,有的想与她谈谈,有的想向她请教箭术,莺莺燕燕,好不热闹。
祝凌因着夏国公主,还犹有余悸,找了个借口,当场脱身遁逃。
系统则没有她那么深的阴影,它在祝凌的意识空间里快乐地打了个滚,因为刚刚那场惊艳的比拼,瞬间有一大波声望值进账,立刻平了技能『力大如牛』所带来的消耗,还有不少富余。
系·节俭·统乐滋滋地感慨:
【这样的比赛要是多来几场就好了!太快乐啦!】
浑然忘了自己刚刚听祝凌说要去比赛时对声望值的不舍。
祝凌笑了笑,转头就用这次比赛赚到的声望值给系统买了一套新的数据拟态———系统悄悄加在购物车里,一天看八遍舍不得买的流云套装。
星沙质地的系统小圆球“哎”了一声,瞬间散开,星沙洒落,带起银色的尾巴,无数条银色的小尾巴聚在一起,变成软软的、白白的蓬松质地,然后“砰”地一声,炸成一朵圆润的白云。
系统小白云在收到扣费提示后就炸了毛,白云变乌云,乌云里还有细细的、金色的小闪电穿行:
【你怎么又给我买东西!】
【这个好贵!呜呜呜呜就算回收也只能半价了!】
祝凌的意识小人一把将系统小白云薅到掌心搓了搓,乌云闪电都是套装的拟态,并没有实际杀伤力。
流云套装下的系统捏起来软软的,还有点微凉:
“我好像也没克扣你,你怎么这么舍不得?不是说了吗,声望值不是靠省的,是靠赚的!”
【可开源也要节流啊!】系统小白云大声嚷嚷,极力反驳,【声望值堆成金山银山也禁不住这么耗哇!】
它生气的时候,祝凌的意识小人感觉到了手里的系统逐渐变暖,还有咕嘟咕嘟的、像水烧开的声音。
———看起来很有点心疼和生气。
祝凌还以为在她时不时的零食大礼包的攻势下,系统已经逐渐接受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系统小白云的拟态里,金色的闪电几乎要闪出火花,【零食大礼包的价格,和套装能一样吗!】
乌云开始下雨,噼里啪啦的,雷声夹杂着闪电,它又强调了一遍:
【能一样嘛!】
“怎么不一样了?”祝凌的意识小人振振有词,“你要是觉得贵,可以分期!”
电闪雷鸣停了一瞬:【?】
“你想啊———”祝凌给它分析,“你是接受不了它的总价对不对?但你想想,一年十二个月,把这个价格除开,每个月就只比零食大礼包贵一点。”
祝凌说话的语气笃定,有种让系统信服的魔力在里面:“到时候我每个月少给你买一个零食大礼包,这流云套装的钱不就相当于没花吗?”
【我觉得有点不对……】系统生气的小脑瓜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它警惕道,【你是不是在忽悠我?】
“统统,我怎么舍得忽悠你呢?”
祝凌的意识小人将系统捧到面前,缩小版小公主毫无瑕疵的美貌毫无预兆地出现在系统面前,系统虽然嚷嚷着硅基生命和碳基生命的审美不一样,但它的拟态比它诚实,电闪雷鸣慢慢地弱了下去。
“你这么聪明,这么可爱,我怎么骗得到你?”
【也……也没有很聪明、很可爱……】炸了毛的系统小白云突然变得有点不好意思,闪闪躲躲、结结巴巴的,【不要离我这么近,我有点不习惯。】
“统统真可爱———”祝凌的意识小人脸上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她将脸颊贴小白云身上蹭了蹭,声音比她的笑容还要甜,“连生气也可爱!”
雷声停了,闪电也停了,乌云渐渐变成了小白云,小白云的头顶上顶着着一枚拇指大小的、圆滚滚的金太阳,给小白云整体镀上一层金色的、毛茸茸的边。
【这次就、就算了,要是、要是有下次……】顶着金太阳的、同样圆滚滚的小白云努力捋平了自己的舌头,将自己的语气变得凶巴巴的,【我就———我就———】
它超大声地嚷出来:【我就不和你好了!】
祝凌实在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不许笑!】小白云的金边都快变成红色的了,【有什么、什么好笑的!】
祝凌的意识小人立刻停了笑,用着她从夏晚那里学来的、委屈的神态和音调:
“你这样说,我好难过的……”
小小的、委委屈屈的、眼里含着泪的小公主让系统突然有点心虚,但它还是嘴硬道:
【没、没那么严重,如果还有下次,我要和你单方面绝交一个时辰———】
【不对!】系统小白云立刻改口,着重强调,【绝交三个时辰!】
三个时辰啊……
祝凌在心里想了想,那不严重,更何况是系统单方面的呢!
“那你喜欢吗?”祝凌突然问。
【当然喜欢了!】系统不假思索,答完之后突然警惕地炸开,圆滚滚的小白云瞬间胖了一圈,【没有下次了!下次我就没有这么好说话了!】
“好好好!”祝凌十分真诚地敷衍它,“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下次一定先斩后奏!
一边在脑海里哄系统,祝凌一边离开了射箭场地,等她把系统哄好了,她已经走到投壶外围来了。
投壶这里基本都是女子,祝凌一眼望过去,就看到了角落里被几个人围在中间的燕轻歌,看样子是在进行一场比试,不过属于燕轻歌的那只方壶四周,已经散落了好几只箭,其中有一只贯在壶耳中。
燕轻歌刚刚又扔出了一只箭,那箭落入壶中弹起,按燕国投壶规则,箭杆跃出,抓住之后即可重投,燕轻歌疾步上前,却被围在她身边的人一撞,指间只堪堪碰到箭身,那箭便落到地上,再不作数了。
“不小心撞到顺柔公主了,真是不好意思———”那撞了燕轻歌的女子捏着嗓子,“不过公主手里还有一只箭呢,这最后一箭,公主可要好好投了!”
那并排摆着两支方壶,在此时恰巧成了平局。与她比试的另一个女子手中的箭已经用光了,只有燕轻歌手里还剩下最后一只箭。
燕轻歌抿了抿唇,苍白的脸上面无表情,她削瘦的手腕抬起、瞄准,在即将扔出去的时候,又被人不小心撞了一下,那箭便微微偏离了轨道,要从壶口擦落掉下去。
祝凌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她今天怎么老是撞到熟人被欺负?
技能『力大如牛』时间还没有消失,祝凌随手从旁边的树上摘了一枚树叶,『暗器精通』瞬间开启,夹在两指之间的树叶极速弹出,在那箭身上撞了一下,那树叶便带着那只箭一起落到壶中去了。
那树叶的速度太快,角度又太巧妙,让人只觉得眼前好像有什么闪的过去,但细看又全然不知。
给燕轻歌使绊子的女子暗地里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顺柔公主倒是好运气,就算被她撞了一下,那箭也刚好进了壶中,硬是生生将她们赢了。
输了投壶比赛,这几人也觉得意兴阑珊,冷着脸直接走了,将燕轻歌和一地箭枝一同留在原地。
燕轻歌待他们走后,眼中才泄露出点点疑惑,她刚刚被撞了一下,按理来说,那只箭是不会落入方壶之中的。她走上前,将属于自己的那只方壶里的箭拿出来,为了为难她,这投壶用的方壶底下并没有按规制放些用于缓冲的豆子,箭拿空之后,壶底只剩下一片孤零零的树叶。
……树叶?
燕轻歌将方壶倾倒过来,将那片树叶置于掌心,这片树叶鲜嫩,明显是刚摘下来的———就是距离投壶不远处的、那棵树的叶子。
她下意识地望过去,微风习习,树影婆娑,阳光在草地上洒落一地碎金,只是那棵树下……并且没有人影。
祝凌在帮了燕轻歌一把后就悄悄离开了,她现在不想回那些场地,更不想回羌国的营地被太傅抓着看相亲名单,所以她干脆在这片聚集区里闲逛起来。
还没逛多久,她就看到燕国营地的方向拖出来了好几辆板车,板车上用麻布盖着,大块不规则的暗色污渍在麻布上蔓延,拖着这几辆板车的人鬼鬼祟祟地走着小道,生怕被人发现,有一辆板车被路边的小石子硌了一下,车身一震向一旁歪斜,那盖得严严实实的麻布被颠开了一个角,一只满是血污的手从板车上垂落下来。
……那车上运的,竟然全都是死人。
祝凌想起那只满是血污的手,从手臂上衣服的纹样来看,应该是燕国的侍从。
可燕王若是想处死侍从,需要这般遮掩吗?他是燕国的最高统治者,几条人命对他来说,比落在鞋面上的灰尘还轻微。
除非……这些侍从是因为某些见不得光的事才死的。
这样突兀的、这么多人的死亡,让她很难不联想到夏晚惊马这件事。
两者之间的时间太近了,近得很难让人相信这是纯粹的巧合。
燕国寻常皇子就算有觊觎之心,在这即将争位的关头,也懂得掂量后果,只有那色欲熏心、自视甚高的燕王没有这么多顾虑。
只是……祝凌实在是不明白,夏晚当时骑的那匹马状态极疯,有身手的人都不敢轻易上前,燕王那个大腹便便的样子……难不成还能亲自上去救人?
直觉告诉她,惊马事件背后的主谋就是燕王,但祝凌实在是找不到一个可以说服自己的理由。
拖着尸体的板车渐渐远去,祝凌下意识地往燕国营帐的方向走,上次夜探的地形图还被她牢牢的记在脑海里,结合着这几天她对燕国巡防兵力的分布,她没有惊动任何人,悄悄地绕了进去。
在燕国的营地里转悠了一会儿,祝凌便看到夏国管事从一间帐篷里出来了,他脸上已经不见了当初的怒气与狠戾,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满意的笑容,与他相反的是,将他送出来的三皇子燕弘荣满脸阴沉,但不知是什么原因,强忍着没有发作。
“我就此告辞,三皇子殿下不必再送。”夏国管事心情极好,“殿下刚刚承诺的,可莫要忘了。”
燕弘荣实在是笑不起来:“既已相应,自是不会食言。”
“那我便等着殿下的好消息了。”夏国管事道,“不过这猎场的巡防和安全,还望殿下多上些心,下次若有其他人出了事,可不一定像我们夏国一样好说话呢!”
燕弘荣背在身后的拳头已经紧紧地攥了起来,他真不知道他面前的夏国管事是哪儿来的脸,他是不是不认识“好说话”三个字怎么写?
夏国管事见好就收,见着燕弘荣忍耐已经快到了极限,便明智地闭嘴告辞。
燕弘荣转回账中后,脸色阴沉得几乎可以滴下水来。
他那个年迈昏庸的父王,真是蠢钝如猪!
他一边和那夏国使臣互相打太极,一边派人去给他父皇扫尾,只要将证据都处理了,夏国使臣纵使再精明,也不能拿他怎么办,最多就是他父王本就不好听的名声,再蒙上一层灰罢了。
但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这边还在僵持着,他的父王就急急地处理了身边的人,还派人遮遮掩掩地将尸体运送出去,他也不想想,这营地之内七国齐聚,有什么风吹草动,不是一探便知吗!
这般做贼心虚,就差在脸上明写“这事儿是我做”的了!
燕弘荣想到那夏国使臣得到消息后脸上胜券在握、志得意满的笑容,就忍不住咬牙切齿。
他真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才会摊上这样一个父王!
祝凌站在隐蔽的角落,透过帐篷划开的缝隙,见证了燕弘荣变脸的全过程。
三皇子燕弘荣这般憋屈,让她更怀疑事情是燕王做的了,要是换成他的其他兄弟犯下这件事……祝凌确定燕弘荣得高兴地笑出声来。
可是……燕王的脑回路,也给她整不会了。
第100章 救人
祝凌左思右想,还是不知道燕王为什么会这么做。
她的意识小人也变得满脸凝重:“燕王会不会是在酝酿什么惊天阴谋?他想破坏萧夏联姻,然后分而化之?”
所以对外才表现出这般模样,然后刚好被人发现?
假如只是单纯的想要得到夏晚,站在燕王的位置,她立刻可以给出好几种逻辑严密、不易被发现的方式。
———她实在是没法相信,一个在一国高位上坐了多年的人,使用的手段这么直白粗糙到有点……阿不,很有点蠢。
【你有没有想过,燕王他是真的没脑子,不是装的没脑子。他就是见色起意。昨天夏晚来猎场的时候,他眼睛都快粘上去了。】系统小白云在意识空间里漂浮着,金色的圆太阳一会儿出现一会儿隐没,小白云也一闪一闪的,【不要把问题想的那么复杂啦!皇帝里也有蠢货的!】
【要不我给你举几个例子———】漂浮着的小白云里伸出了一双像是漫画里的火柴人的线条手,手里拿着一个粉粉嫩嫩的小本子,哗啦哗啦地翻着,【根据人类历史上的记载看———】
它念道:【晋惠帝司马衷天生弱智,晋安帝司马德宗吃喝拉撒都不能自理,唐顺宗李诵又痴又哑……这些还算好一点的,人家基本是因为不可抗力的原因。】
【后面的才叫又蠢又毒———后晋帝石敬瑭割幽云十六州于契丹,认小自己的契丹王为父……齐废帝萧宝卷残暴酷虐,亲宦官、杀大臣,享乐奢侈、荒淫无道……宋朝,宋朝就多了去了———宋徽宗赵佶、宋钦宗赵桓的靖康之变……】
“别念他们。”祝凌一听到宋朝二圣,就觉得血压上来了,宋徽宗和宋钦宗干的离谱的事真是多得数不胜数。例如宋徽宗将一块巨型太湖石封盘固侯,将运送石头的朱勔封为宁远军节度使;例如在守城工具完备,勤王大军随后就到的前提下,宋徽宗被吓到当场退位,传位赵桓;例如赵桓和他爹一起被金兵俘虏后,不仅没自杀以全风骨,还接受了牵羊礼!跪拜金太祖庙……
而在这两位之后继承皇位的宋高宗完颜……阿不,赵构———就更离谱了!
当这几位的宋臣简直晦气,被拖后腿拖到死的李纲,打到金人老家被十二道金牌召回的岳飞,还有宗泽、林摅、韩世忠、赵鼎、李光、胡铨……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才遇上大怂这个摊子。
【不说宋朝,那说说明朝?】系统翻着它的小本子,被提取出来的相关数据呈现在它眼前,【———叫门天子朱祁镇?贪生怕死,投敌变节,复辟后杀于谦,还有因他而起遗祸千秋的套寇?】
“你不用再念了。”祝凌努力使自己直线上升的血压降下来,“我懂你的意思了。”
【唉嘿———】系统小白云收了自己手中那本粉粉嫩嫩的书,【所以身居高位的不一定是聪明人,也有可能是蠢货啊!】
它说着说着突然瞄到祝凌的健康面板,看见上面陡升的血压和心跳数据之后,果断转移话题:【其实燕王的心路历程很简单的!】
【燕国虽然是个小国,但燕王可是燕国的最高统治者,而夏晚只是一个公主,如果真的被他得手了,夏国只能吃下这个闷亏。】系统小白云慢慢地散成一团,圆滚滚的金太阳隐没到云层里,晴天变成了阴天,【就算被发现了,没得手,他也可以派别人处理啊!只要不质问到他眼前,那就是无事发生!】
———此处可参考倒霉的三皇子燕弘荣。
【至于为什么是惊马———】系统小白云沉默了一下,【根据燕王的数据导入分析,因为他并不在意夏晚的生命。】
他只是见色起意罢了,至于被起意的那个人会怎么样,并不在他的关心范围内。
祝凌站在帐篷外的视觉死角,透过那道缝隙,见到有人掀开帘子去见了燕弘荣。
燕弘荣仍旧是阴沉着脸:“那个蠢货安排的人带走了吗?”
“禀三殿下,已处理好了,不会让夏国使臣揪出尾巴了。”
“揪出尾巴?”燕弘荣咬牙切齿,“尾巴以外的部分全让人逮到了!”
“给夏国公主的马匹下药就算了,还用的燕国的宫廷秘药,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是吧!”燕弘荣一想到夏国使臣带来的医官一眼就断定死去的疯马是因为燕国王室特有的药并列出的种种证据,就气得恨不能将燕王生吞活剥,但还是留着几分理智压低了声音,“那个老东西不是安排了人英雄救美吗?怎么人被羌国公主救走了?”
那回禀的人犹豫了一瞬才道:“被下药的马疯起来,周围乱成一片,各位郎君娘子都是显贵,不好冲撞,所以安排的人……一时没跟上。”
燕弘荣:“……”
他努力平复着呼吸:“既然秘药的药性烈,为什么不换个温和些的药?”
回禀他的人脸上带着犹豫:“属下……属下不敢说。”
燕弘荣心里咯噔了一下,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准备才道:“你直说无妨。”
听燕弘荣骂燕王“蠢货”、“老东西”都没什么反应的属下,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匪夷所思的神色:
“据属下提审的那人所言,燕王之所以要下燕国秘药,就是因为害怕药性温和,那马不够疯,导致夏国公主被他人所救,为别人白做嫁衣。”
燕弘荣听闻,只觉眼前发黑,喉咙里血腥味一阵一阵的上涌。
他知道他的父王蠢,但这也太蠢了!自己着手策划的事,竟然不能自己掌控好!
猎场交给了他,这事却又不和他提前通气,医官全拢在自己的帐里,夏国使臣又来的快,那匹马他都没看出端倪,便被夏国使臣一语道破!
但凡提前与他吱声,或者在事发后立刻派遣一个老道的医官,都不至于让他在夏国使臣面前这般措手不及!
“被我提审的那人还说……”回禀燕弘荣的人语气无比艰难,“燕王之所以安排惊马之事,就是为了让夏国公主倾心于他。”
燕弘荣:“……?”
他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他已经气到麻木了:“让夏国公主倾心于他?凭什么?”
那属下已经被荼毒过一次,此刻直接给出了一个比匪夷所思还要匪夷所思的答案:
“因为去救夏国公主的人是燕王派的。”
燕弘荣:“……?”
他再次迷惑。
“只要夏国公主见了我,便一定会对我的救命之恩心生感激,进而仰慕于我,长伴我身侧。”燕弘荣的属下一口气说完,“上一句是燕王原话。”
他说完之后,便看见自己主上扶着头,一副随时都会气撅过去的样子:“你先下去,让我缓缓。”
系统小白云在意识空间里听完了全程,瓜都差点吓掉:
【燕王果然是人间油物……燕三惨得我都要同情他了,摊上这样的爹,日子怕是很不好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