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电应变也快,一个“黄鹄冲霄”身法,脚尖点地,身形已是平地拔起。但对方的软鞭却比他更快,鞭梢俨似蛇毒吐信,倏地跟着上来,耿电的脚踝,仍是给他打着。

  但说也奇怪,耿电着了这一鞭,并没感到疼痛,敌人只是好似戏耍似的,鞭梢轻轻从他脚踝拖过,说道:“现在谁也不欠谁的了,再来打过!”

  耿电见他身法如此奇快,心里已是暗暗佩服,想道:“刚才我纵下杀手,只怕他也能避开。他这一鞭,却是未曾打断我的脚骨。这样看来,他似乎对我并无恶意?”

  心念未己,那人的软鞭已是疾风暴雨般的猛打过来,耿电说道:“阁下鞭法不凡,在下甘拜下风。你是何人,能否见告?”

  说话分神,那人唰的一鞭,又打着耿电的背心,喝道:“不要你让,今日非和你见个输赢不行!你欠我一鞭,下次我可不留情了!”耿电着这一鞭,仍是虚招,并没感到疼痛。

  耿电怒从心起,想道:“你以为我当真不如你么?”当下使出浑身本领,说道:“好,你既然定要苦苦相迫,在下只好奉陪!”

  那人占了先手,耿电竟然摆脱不开,辗转攻守,斗了数十招,耿电见他每每在紧要关头好似故意错过机会,心想:“他口里说是手下决不留情,却何以又好像怕真的伤了我呢?”

  那人也是暗自想道:“他的内力胜我不止一筹,何以在紧要关头,他没有用大衍八式来硬拼我呢?他未必知道我是谁,看来他是因为我刚才没有伤他,是以他也就舍弃狠辣的杀手不用了。唔,这人倒是颇为忠厚,大有他父亲的大侠家风呢!”

 

  两人各自佩服对方,耿电好奇心起:“为什么他不敢露出本来面目?”突然得了一个主意,欺身逼近,冒险进招。折扇指东打西,指南打北,闪电般的一口气攻了十几招,招招凌厉。那人喝道:“好呀,你当真要拼命么?”

  话犹未了,只听得“唰”的一声,“嗤”的一响,耿电又给他打了一鞭,这一鞭他还当真用上了几分真力,打得耿电手臂起了一道鞭痕。但他戴的毡帽,却已给耿电扇头挑落,他这折扇,边缘嵌有刀片,顺势拖下来,把他的面罩也划开了。原来耿电是拼着受他一鞭,这才能够欺到他的身前以奇快的手法一击成功的。耿电这一招使得恰到好处,割破“他”的面罩,丝毫没有伤着“他”的皮肉。

  只见这人露出满头秀发,脸泛桃花,一双凤眼,薄怒微嗔,竟是一个绝色女子!

  耿电呆了一呆,连忙赔礼道:“我,我不知道你,你是——,得罪了姑娘,请姑娘千万别要见怪!”

  他要说的本是“我不知道你是女子”。那少女接着他这句话就问他道:“好,那你现在知道我是谁么?”说话的时候,把那条银丝鞭一收,还原成为一个手镯,套上手腕。

  耿电暗自思量:“这位姑娘轻功如此高明,看来年纪大概也是二十左右,和罗浩威说的刚好相符,难道她当真就是那位杨姑娘么?”

  那女子噗嗤一笑,说道:“罗浩威没有和你说起我么?”

  耿电听得她这么一说,已知所料无差,说道:“可是杨姑娘么?”

  那女子道:“不错,我就是杨浣青。”

  耿电又是欢喜,又是有点惊疑,说道:“杨姑娘,我正是要找你。”

  杨浣青心头鹿撞,说道:“你找我做什么?”

  耿电说道:“我小时候,我们母子曾经多蒙令尊令堂庇护。”

  杨浣青笑道:“那时候我还没出世呢,你用不着向我道谢。”

  耿电说道:“家父家母曾经吩咐过我,叫我务必找着你们,面谢令尊恩德。想不到令尊已经仙游,我只能请姑娘带引我到令尊坟前一拜了。”

  杨浣青本来是准备听他说出找寻自己的原因,听他说来说去,都没有说出真正的原因,不觉心如乱麻。

  她哪知耿电已是疑心她和罗浩威相爱,婚姻之事,自是不便再提。

  而她虽然是个中帼须眉,但女孩儿的终身大事,对方不提,她当然也是很难出口了。

  两人呆了片刻,杨浣青淡淡说道:“我爹葬在北芒山中,不敢有劳公子大驾。公子这番心意,他日我在家父坟前代为禀告也就是了。”

  耿电说道:“我是应该亲自去吊祭的,不过恐怕姑娘没空陪我,那就等待我他日拜见了令堂之后再说吧。”

  杨浣青道:“耿公子,你不是要到祁连山去的么?青龙帮正有许多大事等待你办,我看你也不必太过拘礼,太过客气了。”

  耿电笑道:“杨姑娘,我看你才是太过客气呢。咱们的父母乃是至交,你怎么这样称呼我?”

  杨浣青似笑非笑地说道:“那你希望我叫你做什么?啊,对啦,你年纪比我长,我就叫你一声大哥好不好?”

  耿电知她是在试探自己,他揣摸对方的心意,却钻到牛角尖去,想道:“指腹为媒之事不知她知不知道,但她这主意,显然是要和我定兄妹的名份,以避嫌疑。”当下说道:“我本来是不敢当的,但论起咱们两家的交情,咱们却也是应该似兄妹一般亲近,那我就不客气叫你一声贤妹了。”

  杨浣青笑道:“人家叫我小魔女呢,贤妹这个‘贤’字我可配不上,哥哥,妹妹的称呼在人前也不好听,你还是叫我的名字吧。”笑得可是有点勉强。

  耿电笑道:“好,浣青妹子,咱们回去慢慢再谈好不好,出来久了,只怕他们以为我是碰上了意外呢,我和你回去,也好叫他们放心。”

  杨浣青道:“回哪儿去?”

  耿电怔了一怔,说道:“我和罗浩威他们一同住在那个古庙,刚才你不是到过的么?罗浩威一定也是非常想见你的,难道你就不想去见见他们?”

  杨浣青道:“我正要告诉你,我不去见他们了。有两件事情,请你在没有第三个人的时候,替我告诉杨守义。”

  耿电惊疑不定,说道:“我也正想问你,刚才是不是你用暗器打白二哥?你是为了这件事情,所以不想去见他们吗?”

  杨浣青道:“不错,这是原因之一,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用暗器打白坚武是不?”耿电说道:“是呀,我的确是觉得奇怪。”杨院看笑道:“这还是我看在杨守义、罗浩威的面上,只是让他吃点小小的苦头而已。但这件事情,你暂时不必告诉他们。”

  耿电吃了一惊,说道:“白坚武是坏人吗?”

  杨浣青道:“陕中双煞和冀北双雄找他报仇,你曾经帮了他的忙是不是?”

  耿电说道:“不错,当时你也在场吗?”

  杨浣青笑道:“我就躲在你后面的那棵大树愉看,你不知道罢了。这件事情,白坚武怎样和你们说?”

  耿电把白坚武对杨守义的那番自辩告诉了杨浣青,杨浣青止不住连连冷笑。

  耿电惊疑不定,问道:“你可是知道其中真相?”

  杨浣青道:“双雄双煞的说法和白坚武可是大不相同。”原来她是在见过双雄双煞之后才回来的。

  耿电放下了点心,说道:“俗语说,家丑不外扬。康彻为了保全妹妹的名节,自是免不了要有另一种说法。咱们似乎都不可太过相信片面之辞。”

  杨浣青道:“我并非只是听信康彻的说话,不过——”

  耿电说道:“不过怎样?”

  杨浣青道:“康彻的妹妹康灵,是我一个师姐的好朋友,她知道康灵的人品决不是像白坚武所说的那样淫贱。不过我们还没有找到确实的证据可以证明这是白坚武的恶行。”

  耿电骇然说道:“白坚武倘若是说谎的话,那可真是无耻之极的小人了。”

  杨浣青继续说道:“我们虽然还未找到确实证据,但也有了一点线索,将来总会查得个水落石出的。你可得多些当心他。”

  杨浣青似乎有点不便详言,耿电因为此事涉及闺阁名节,自也不好意思多问。

  杨浣青接着说道:“暂时你也不必对杨守义说,但你可以说白坚武这个人靠不住,叫他小心。倘若他问你有何证据,你就说是金鸡岭的杜复派来的使者叫你这样传话就行了。你知道金鸡岭的杜复吗?”

  耿电说道:“曾听得爹爹说过,说他是柳女侠手下最得力的一个头目。”

  杨浣青道:“不错。你可以把我说成是杜复所派的使者。但必须是单独和杨守义在一起的时候才能够说。”

  耿电说道:“罗浩威倘若阿起我呢?我能不能告诉他我见过你?”

  杨浣青道:“我叫你暂时瞒着杨守义,又怎可以告诉罗浩威?”

  耿电心里想说:“我以为罗浩威和你的交情自是和别人不同。”但见杨烷青板起了脸,他们只是初次见面,耿电怔了一怔,自也不敢和她说笑了。

  杨浣青道:“第二件事比白坚武这件事情更重要,你也是只能和杨守义说的。”

  耿电说道:“是什么紧要事情?”

  杨浣青取出那封机密文书,说道:“这封信是完颜长之写给凉州总管李益寿的,送信的使者,恰巧给我在中途碰上。”

  耿电看了这封信,吃了一惊,说道:“啊,原来他们已经知道了青龙帮的总舵设在祁连山,幸亏你们截获这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