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玉瑶粉脸晕红,道:“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呢,怎会怪你,以后别再提这事啦。”
秦龙飞道:“是,是。你现在可以走路了吧?”
吕玉瑶道:“上哪儿?”
秦龙飞笑道:“你怎么忘了,你不是要见爹爹吗,你爹爹在我家,当然是和我一道回家了。”
两人刚要动身,忽听得林中有冷笑之声!
秦龙飞吃了一惊,抬头看时,只见一个黑衣女子已是出现在他的面前。秀发披肩,长眉入鬓,有一股慑人心魄的美,令人不敢逼视。秦龙飞本来要发作的,想不到来的竟是这样一个绝色佳人,倒不禁呆住了。
黑衣女子笑道:“秦大英雄,我令你受惊了吧?”
秦龙飞定了定神,说道:“姑娘是谁?怎的知道秦某?”
黑衣女子道:“你是轰天雷的师弟,名叫秦龙飞对不对?嘿、嘿,你的大名谁个不知哪个不晓。实不相瞒,我就是为了仰慕你秦大英雄的大名的。”
吕玉瑶的江湖阅历虽浅,却也听出了她话中的讽刺意味,心里不由暗暗嘀咕:“这女子看来倒是有点邪门,不知是什么来头?”
可笑秦龙飞给她这么一“赞”,却是不禁飘飘然了,说道:“不敢当,我不过是初走江湖的年轻人而已。姑娘,你尊姓大名?找我可是有事?”
黑衣女子说道:“人的名儿,树的影儿,有的人一辈子出不了头,有的人初出江湖,就是一雷天下响了。你的师兄轰天雷是这样,你也是这样。不过,我听说你的本领比轰天雷还强得多,所以我才特地要来会你。”她说出了来会秦龙飞的原由,但却不肯说出自己姓名。
吕玉瑶心中一动,问道:“这位姐姐,你可曾经见过轰天雷的吗?”
黑衣少女淡淡说道:“轰天雷在吕家庄打败黑鹰年震山,江湖上早传扬开了。”
秦龙飞得意非凡,说道:“轰天雷打败年震山,你知道他不足为奇,但你又怎知道我的本领胜过我的师兄呢?”
黑衣少女道:“你昨晚不是打得娄人俊夫妻狼狈而逃,勇救佳人,单身匹马就闯出了娄家庄吗?娄人俊的本领和江湖上的名头都是不弱于年震山的啊!”
秦龙飞呆了一呆,说道:“你也知道这件事情?”
黑衣少女似笑非笑他说道:“这难道不是真的么?”
秦龙飞心想道:“我刚才编造的谎言莫非是给她偷听去了?看她这模样,倒象是相信我的谎言?”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是,是真的!”
黑衣少女道:“我也相信是真的,所以我才特地要来会你!”
秦龙飞怔了一怔,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黑衣少女笑道:“出于仰慕英雄侠士之心,特地来向大英雄大侠士讨教几招呀!”
图穷匕现!秦龙飞这才知道,原来这黑衣少女恭维他是大英雄大侠士,只不过是绕着弯儿说话,奚落他的。而最终的目的则是要伸量他!
吕玉瑶道:“姑娘,你是娄家庄的吧?娄人俊是你什么人?”她一开始就觉得这黑衣少女有点“邪门”,此时见她径自向秦龙飞挑战,只道自己的所料定然不差,心里想道:“听说娄人俊有个出嫁的女儿,昨晚虽没见着,却怎知她不是正在娘家?莫非这女子就是娄人俊的女儿?”接着又想:“对啦,一定是这样。否则她焉能知道秦大哥昨晚的事情?她是赶来代父亲报仇的!”
吕玉瑶哪里知道秦龙飞所说的昨晚之事,全是假话,她对这黑衣少女的猜测,更是豁了边,完全错了!
黑衣少女冷笑说道:“娄人俊是什么东西,他给我做奴才也不配!吕姑娘,你莫胡乱猜疑,我只要来试试这位‘秦大侠’是真的英雄还是狗熊?”
吕玉瑶惊疑不定,暗自思量:“女儿决没臭骂父亲之理,听她这么说,即使她不是娄人俊的仇人,至少也是不齿娄人俊为人的了。为何她又要伸量秦大哥,令人疑心她是要为娄人俊报仇呢?”
黑衣少女似乎知道她的心思,说道:“真的作不了假,假的当不了真。我说句公道话,娄人俊为人虽然可鄙,武功可是不弱,这位秦大侠倘若打得过我,我才相信他是个英雄!”言下之意,秦龙飞打不过她,那就是“狗熊”了!
秦龙飞是个最爱体面的人,岂能忍受人家说他是“狗熊”?对这少女的好感登时灰飞烟灭,冷笑说道:“我用不着你封我做英雄,不过我若是不和你比试,只怕吕姑娘也要怀疑我是说谎了。好吧,那咱们就比划比划几招。只是我拳头上没长眼睛,万一伤损了你的花容月貌,叫你嫁不了人,你可莫要怪我!”心里则在想道:“你长得虽然貌美,玉瑶也不见得逊色于你。我又不是要你作妻子,何须惜玉怜香!”
话犹未了,只听吕玉瑶叫道:“秦大哥小心!”就在这眨眼之间,黑衣少女出手如电,已是“啪”的一声响,在秦龙飞脸上打了一记清脆玲珑的耳光!
原来这黑衣少女不是别人,正是昨晚从娄家庄偷走出来的云中燕。
无巧不巧,她也是藏在这座林中,秦龙飞和吕玉瑶说的那些谎话,全给她听见了。秦龙飞自己吹牛也还罢了,最令她气恼的是他丑诋轰天雷,而且还牵涉到她的身上。
秦龙飞猝不及防,吃了这记耳光,虽未皮破血流,亦已脸上乌青,火辣辣的作痛。这一气当真是气得七窍生烟,大怒骂道:“小妖女,你是哪家的贱丫头,没有父母管教的么?未曾出嫁就学会了打男人,正一泼妇所为!哼,要较量就该光明正大较量,暗算人家,算什么本领?”
秦龙飞只顾自己骂得痛快,却不知正是犯了云中燕的大忌。云中燕自幼父母双亡,大汗给她一个“公主”的封号,对她却是十分冷淡,皇室中人,除了拖雷之外,也并不把她当作金枝玉叶看待。她最伤心的就是别人提起她的父母。何况秦龙飞还骂她是没有家教的“贱丫头”!
她打了秦龙飞一记耳光,本来气已平了一些,听了这番痛骂,不由得又怒火上冲,心里想道:“看在轰天雷的份上,我不取他性命就是。不过这小子委实可恶,却非得狠狠惩戒一下不可。”
云中燕忍着气让秦龙飞骂完之后,淡淡说道:“你是打败娄人俊的大英雄、大豪杰,我已经声言向你领招,你还给我打着,怪得我么?好吧,我现在告诉你,我又要打你耳光了,你招架吧。你招架不了,那就只能说是狗熊了!”
秦龙飞大喝一声,使出了霹雳掌一招“横扫六合”,这一招攻中带守,门户守得非常严密,心想:“看你还如何打得着我!”
不料云中燕的身法手法快得难以形容,这一招霹雳掌虽然是攻守兼备的上乘掌法,但秦龙飞功力未深,火候未足,却如何抵挡得了云中燕超卓的轻功、闪电的手法?
只听得“噼啪”声响,秦龙飞比刚才更惨,接连着了两记清脆玲珑的耳光!打得半边脸孔都红肿了!
云中燕冷笑道:“秦大英雄、秦大侠士,这一打可把你打得原形毕露啦,原来果然不是英雄,只是狗熊!”
秦龙飞哇的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喝道:“小妖女,我要你的性命!”
大骂声中,他呼的一掌拍出,使上了青袍客所传的内功心法。
云中燕临敌经验甚丰,一看他掌心发黑,料想乃是毒掌,倒也不敢轻敌了,当下把双手笼在袖中,一招“玄鸟划砂”拍去,衣袖裹住手指,五指在秦龙飞掌心一划,秦龙飞痛如刀割,一声大吼,倒纵开去。说时迟,那时快,云中燕腾的飞起一腿,把他跌得四脚朝天,滚出了数丈开外。这还是云中燕手下留情,没有戳伤他的劳宫穴,否则,他的武功已是废了。
云中燕出了心头之气,想道:“看在轰天雷的份上,我也不能太过将他难为了。不过,却如何和这位吕姑娘说明真相呢?”要知云中燕是蒙古的公主身份,轰天雷和她早已相识,也还是直到最近才相信她的,如今吕玉瑶和她只是第一次见面,根本就还谈不上“相识”,云中燕若把真相和盘托出,焉能取信于她?
云中燕正自在想如何措辞之际,秦龙飞忽地一个鲤鱼打挺,跳将起来,叫道:“师父,师父!你老人家快来!这妖女要杀我!”
只听得一个阴恻恻的声音说道:“哪来的什么妖女?”声到人到,突然间在他们的面前就出现了一个青衣老者。
燕怔了一怔:“这人难道就是秦虎啸么?怎的他们父子的相貌如此不同!而且他也应该是叫爹爹才对,为什么却叫师父?”
当秦龙飞给云中燕踢翻之际,吕玉瑶大惊之下,亦已拔剑出鞘,正待上前为他防护,此时忽地看见一个是秦龙飞口称“师父”的人来到,她也不禁怔住了。
原来秦龙飞因为给云中燕打得他一佛出世,二佛涅槃,心里是又惊又怒又气,而且也还当真是有点害怕云中燕要来取他性命,是以一见青袍客来到,就禁不住大叫起来,忘记了青袍客的吩咐,不可在人前泄漏他们师徒的关系了。
云中燕喝道:“来的是谁?”心想:“若然他当真是轰天雷的师父,我再向他赔礼!”她接了秦龙飞一掌,虽然手是笼在袖中的,掌心亦是感到有些麻痒。她不比吕玉瑶,吕玉瑶的父亲虽然是武学名家,她本人却是从未走过江湖,无甚见识。秦龙飞把毒掌说成是“霹雳掌”骗她,她也相信了。云中燕是和轰天雷交过手的,一接了这掌,立即就知道不是“霹雳掌”了。“秦虎啸是一代武学名家,岂能练这种邪派的毒掌?轰天雷和我谈论武功,也从未说过师门有这种功夫!”正因为云中燕起了疑心,她才敢向这青衣老者喝问。
青袍客抬眼一看,看清楚了云中燕是谁之后,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说道:“请公主恕小徒无知之罪,看在小老儿份上,饶了小徒吧!”说话之际,长揖到地。云中燕挥掌一推,说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我要看在你的份上,饶了这个小子?”
她这一推乃是存心试试青袍客的功力,青袍客当然不敢还击,可是他的护身功夫已是远在云中燕之上,云中燕一推没有推动,只觉自己发出的内力宛如泥牛入海,一去无踪,心知对方本领远胜于她,想道:“幸而他还未知道我是逃出来的,如今只有想法快快脱身了。”
第十九回 识破奸徒
秦龙飞指望师父替他报仇,想不到师父却向黑衣少女恭恭敬敬地施礼,口称“公主”。他是个十分聪明的人,大吃一惊过后,登时醒悟:“莫非这妖女就是云中燕?我刚才造她的谣言,都给她听见了?”偷偷把眼向吕玉瑶望去,只见吕玉瑶面色苍白,紧咬嘴唇,不发一言。似乎是因为事情来得太过突兀,大受震动,思路一时间尚未能整理出一个头绪。秦龙飞碍着师父和云中燕在旁,又不能和她辩白,不由得汗流浃背。
青袍客一时间也弄不清楚他们是怎么一回事情,只道秦龙飞未到娄家庄已经把吕玉瑶弄上了手,既是未曾和娄人俊接头,也就难怪云中燕对他误会。
在云中燕面前,青袍客自是不便问他徒弟,只好先回答云中燕的问话,赔笑说道:“公主认不得我,我可是见过贵国的国师龙象法王的,如今正要到娄家庄去谒见公主和法王,想不到在这里幸遇,小徒不知何事得罪公主,请公主原谅。徒儿,你还不过来向公主赔罪!”
秦龙飞毕竟还多少有点羞耻之心,知道云中燕是蒙古公主之后,把心一横,想道:“师父打死我,我也不能向她屈膝!”但想是这样想,看见师父怒眼盯着他时,心里又不禁发慌了。
云中燕摆摆手,说道:“没什么,用不着赔罪了。对啦,你是要往娄家庄的,是吗?”
青袍客恭恭敬敬答道:“正是。”
云中燕道:“好,那你来得正好。你和令徒快去娄家庄吧。请你见到龙象法王之时,告诉他说,我和这位吕姑娘到她家里一趟,两天之后才能回来。好了,吕姑娘,咱们走吧!”
青袍客大为奇怪:“怎的她打了秦龙飞,却又和吕东岩的女儿这么亲热,他们早就相识么?”不过尽管他疑团满腹,他也是不敢向云中燕发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