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夫人冷冷说道:“这么说你是看中他了?”
吕东岩道:“只可惜这孩子未曾见过世面,有点傻里傻气。”
吕夫人道:“傻里傻气是可以改变的,他住在咱们这儿,有你教导他,还怕他不能成材吗?”
吕东岩道:“那么你的意思怎样?”
吕夫人忽地冷笑道:“可是你忘记了一件事情,咱们的玉儿和大成自小在一起,我看他们倒是相当情投意合的呢。前些时候,姐姐曾经和我提过亲,我说玉儿年纪还小。哼,哼,早知如此,当时我就应该答应她了。”
吕夫人的说话好像是定心丸,丘大成听了她的话方始镇定一些,想道:“原来姨妈还是帮我的,她刚才说的是反话。”
吕东岩忙道:“我也没有说要答应凌家的婚事呀,你又何须发气?不过——”
吕夫人道:“不过怎样?”
吕东岩道:“这是玉儿的终身大事,我想让她自己选择。”
吕夫人道:“你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她?”
吕东岩道:“不,我只告诉她有这么一个故人之子在咱们家里住,叫她把铁威这孩子当做哥哥一样。以后如何,那就要看他们的了。”
吕夫人道:“你要留他住多久?”
吕东岩道:“他喜欢住多久就住多久,难道我还好意思把他赶跑吗?”
吕夫人道:“他当真是不知道这封信写的什么?”
吕东岩道:“这孩子决不是一个会说谎的人,听他的口气,他非但没有看过这封信,求婚之事,凌浩也是从未向他露过口风的。”
吕夫人放下了心,这才露出笑容,说道:“那也好,让玉儿自己挑女婿吧。我做母亲的知道,料想玉儿也不会挑上那个傻小子!”
丘大成心里也正是这么想:“表妹自小和我在一起,她一向就是喜欢我的。臭小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哼,做你妈的春秋大梦去吧。可是也得想个法子把这只癞蛤蟆早点赶出去才好。”
心中正在盘算有何妙计,忽听得有脚步的声音,园中出现了一个少女,正自分花拂柳而来。
这个少女不是别人,正是他的表妹吕玉瑶。丘大成从庭院的月牙门望出去,看见表妹,立即一缩身形,轻轻地从另一边墙头翻过去,不让他的表妹瞧见。然后装作是刚刚从外面进来的模样,叫了一声“表妹!”
吕玉瑶道:“你怎的不在外面陪客?”丘大成道:“外面来了两个客人,我是来替姨父出去招待客人的。”
吕玉瑶道:“我也正是爹叫我来的,却不知他找我做什么?”
吕东岩听得他们说话的声音,说道:“你们来得正好,都进来吧。”
待他们进了房间,吕东岩首先问丘大成道:“来的是什么客人?”
丘大成说了那两个人的名字,吕东岩眉头一皱,说道:“这两个人是有点来头,不过有你替我招呼也可以了。”
丘大成说道:“他们远道而来,一心想给姨父拜寿。我见他们急于求见,只好进来通报了。”
吕夫人道:“那你就先出去一会儿吧。”
吕东岩不置可否,说道:“玉儿,你表哥有没有告诉你刚才来了一个客人,这个客人可不比别的客人,是我的一个老朋友的儿子。”
吕玉瑶道:“是吗?表哥可还没有告诉我呢。是你哪一位老朋友的儿子?”
吕东岩道:“你还没有见过的。”
正自考虑要不要在丘大成面前说出轰天雷的来历,忽地有个丫头走来,就是刚才服侍轰天雷的那个丫头冬梅。
吕东岩说道:“凌少爷换好衣裳没有?”他还以为冬梅是唤了小姐之后,又转到那个书房去替轰天雷收拾衣裳,这才来的。
冬梅说道:“不知道。老爷,你不是叫我不必伺候他的吗?”
吕东岩道:“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冬梅道:“我从小姐那里出来,刚好碰上丁大叔来找老爷,他叫我把一张拜帖给你。他说那两个客人是知客都不认识的,似乎气派不小,他不敢阻拦,已经放他们进来了。”“丁大叔”是吕家的管家。冬梅说罢,将一个拜匣呈给主人。
吕东岩道:“两个客人怎么只有一张拜帖,他们姓甚名谁?”
冬梅道:“丁大叔说来的是一老一少,那老的姓年,小的那个是他徒弟。”
吕东岩听得一个“年”字,面色倏变,连忙打开拜匣,抽出拜帖。
丘大成在旁观看,只见拜帖上画着两面交叉的黑旗,黑旗上方有一只展翅飞腾的黑鹰。拜帖并没具名,除了这幅画之外,只有一个大大的“年”字。
丘大成道:“姨父,这人是谁,怎的如此无礼?”
吕东岩好像没有听见他的说话,自言自语道:“我早料到他会来生事,却想不到他竞有这么大胆,什么日子不挑选,居然挑选了今天这个日子。”
吕玉瑶好奇之心大起,说道:“爹,表哥在问你呢,这个姓年的究竟是什么人?”
吕东岩这才叹了口气,说道:“你们不必管这闲事。大成,你到书房看看,凌铁威换好衣裳,你就陪他坐吧。”
丘大成道:“你不是要介绍他和一众亲友相见吗?”
吕东岩道:“本来我是想让他在人前露面的,现在出了这件事情,只好等待事情过了再说。”
丘大成暗暗欢喜,心里想道:“这小子的本领比我高强,姨父若是让他在人前露面,他的风头恐怕就会盖过我了。好,我且趁这机会,探听他的口风。”于是诺诺连声,便即奉命而去。
吕东岩虽然没有说出那个客人是谁,丘大成已是明白,这人一定是他的姨父的仇家。
丘大成明白,吕玉瑶也是明白的。
她按捺不下好奇之心,说道:“爹爹,我和你一同出去,见见这个人好么?”
吕东岩道:“你去做什么?”
吕玉瑶道:“帮你的手呀!爹爹,你在武林中这样大的名头,岂能轻易和人动手?由我打发他不就行了?”
吕东岩苦笑道:“你说得不错,等闲的人,我是不会和他动手的,但这个人却是非得我亲自应付不行!”
吕玉瑶吃了一惊,说道:“爹爹,他是什么奢拦人物,居然值得你亲自出手?”
吕东岩板起面孔,说道:“我告诉过你,叫你不要管这闲事的。你妈有话和你说呢,你给我乖乖的躲在房间里吧!”
吕玉瑶噘着小嘴儿,心里想道:“你不许我出去,待会儿我偏要出去。”就在她赌气的时候,吕东岩已经跨出房门了。
大厅里的一众宾客都在诧异,他们心里有着和吕玉瑶同样的疑问:“这个姓年的究竟是什么人呢?”
这人披着狐裘,像是个大富贾,他的徒弟也是个衣服华丽的少年。
两人进了客厅,就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神情傲岸得很。别人和他说话,他却是两眼朝天,爱理不理。甚至对别人的问话,只是嘴里轻轻哼了一声,根本就不回答。
吕家的来客都是在江湖上或多或少有点名望的人,这两师徒的态度如此无礼,众宾客都是暗暗恼怒。
不过宾客们也恐怕这姓年的是吕东岩的朋友,打狗得看主人面,是以对他的无礼态度,大家都是敢怒而不敢言。
正在众宾客暗暗嘀咕之际,吕东岩大踏步走了出来。
只见吕东岩双眉一轩,冷冷说道:“想不到大名鼎鼎的黑鹰,今日飞来寒舍!”
众人听了这话,都是不禁大吃一惊:“他就是黑鹰年震山?”
原来年震山是江湖上最著名的一个独行大盗。不过他虽然名震江湖,却很少人认识他。因为他总是独往独来,从不和人合伙的。做了案他也总是有办法叫事主不敢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