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恍然:“这么一说奴婢功劳还不小?”
“是的,去找师父邀功去!”咧嘴一笑,徐怀祖拉了她就往主院走。
殷戈止正在听易掌珠说话,易掌珠高高兴兴地夸了宋若词好一通,正说到“为人沉稳不小气”,就听得外头一串儿哭声由远及近。
愕然抬头,便看得沉稳的宋小姐哭花了脸跑进来,坐在易掌珠旁边就泣不成声。
“怎么了这是?”易掌珠吓着了:“谁欺负你了?”
“风…风月。”脸上花成一片,宋若词哽咽道:“他们太欺负人了!”
风月?易掌珠脸色微沉,转头看了殷戈止一眼。
殷戈止立马严肃起来,侧头问观止:“风月人呢?”
观止颔首,正要去找,就见徐怀祖跟风月姑娘一起进门来了。
“你做了什么?”殷戈止很是不悦地问:“怎么惹哭了宋家小姐?”
风月无辜地跪下:“奴婢什么也没做啊,宋小姐让奴婢回避,奴婢就一直站在庭院里,没说过一句话!”
徐怀祖点头:“徒儿可以作证。她当真是一句话都没说。”
见状,宋若词起身就又想走,却被易掌珠一巴掌按了下来,皱眉看着徐怀祖道:“一句话没说,怎么把人气哭了?”
“在下也不是很明白宋小姐在哭什么。”徐怀祖皱眉:“在下夸宋小姐聪慧少言,是个不在背后嚼人舌根的好姑娘,都还没夸完呢,她就哭着走了。宋小姐,你是不是很不喜欢在下?所以故意要在下如此难堪?”
到底谁让谁难堪啊?!宋若词气急,张口就道:“你分明是讽刺我长舌妇,爱说人是非,却说是什么夸奖?!”
“宋小姐怎么如此说自己?”徐怀祖皱眉:“就算你当真说了人是非,在下也没有看不起的意思,是真心想跟小姐好,所以说话哄小姐开心而已。”
一听这话,易掌珠立马转头劝道:“你这么小心眼做什么?很快就是一家人了,难不成玩笑都开不得?”
“他那哪里是玩笑?”宋若词委屈极了,眼泪成串地掉。从小到大谁给过她那种脸色啊,偏偏是自己未来的夫君,她一想起来就难受。
“差不多得了。”易掌珠皱眉。压低声音道:“先前你自个儿不也说,这桩婚事难得吗?现在怎么的,想自己破坏了去?”
“可是…”宋若词扁嘴:“他压根不喜欢我,看起来还很讨厌我…”
“那有什么,来日方长啊。”易掌珠摇头:“女人就该温柔体贴点,男人爱说什么,你让他说去就好了。时间久了,陪在他身边的人还是你,他自然懂得珍惜了。”
哭声缓和了下来,宋若词疑惑地看着易掌珠:“是这样吗?”
“是啊。”易掌珠道:“宁毁一座庙,不拆一桩亲,既然已经定下婚事,你也该多忍让。”
有道理,宋若词抿唇,连忙擦干了眼泪。抬头看着徐怀祖道:“既然是小女子误会了,那就在这儿给公子赔个不是。”
徐怀祖眯眼,看了易掌珠一眼,笑道:“易小姐真是善良体贴。”
“徐少爷过奖。”易掌珠眉目温和地道:“你们两个是天定的缘分,那就该好好相处。”
“可是。方才宋小姐那一顿哭,已经吓着了在下。”徐怀祖叹息:“在下觉得,宋小姐这样的女子,在下无福消受。”
心里一慌,宋若词连忙道:“方才是我不对。公子别往心里去…”
“已经往心里去了。”锤了锤心口,徐怀祖痛苦地道:“往后小姐就算嫁过来,恐怕在下也难以给付真心,日子也许不太好过。”
宋若词急了,扯了扯易掌珠的袖子。小声道:“我可不想嫁过去受冷落啊。”
“你自己惹出来的,怪得了谁?”拂开她的手,易掌珠低声道:“想嫁就低眉顺眼一点,不想嫁我也拿你没什么办法。”
要嫁人,必须得忍这么多东西吗?宋若词心里堵得慌,又开始拿帕子擦眼泪,低着头不吭声了。
风月默默地站到殷戈止旁边去,感叹了一句:“名师出高徒。”
“过奖。”殷戈止唇齿不动,声音模糊地道:“都是当师父的教导有方。”
这还骄傲上了?风月咂舌,心想原来这人脸皮的厚度是与日俱增的。
不过同样的事情。殷戈止也遇见过,处理起来比徐怀祖还简单粗暴得多。
当年想进殷大皇子东宫为妃之人数不胜数,皇帝千挑万挑,浓缩再浓缩,最后也塞了整整八个侧妃给殷戈止。据朝廷内部小道消息,殷大皇子站在皇帝面前冷笑了许久,最后以自己选正妃的条件,收下了八个侧妃。皇帝刚松了口气,打算夸自家这皇儿懂事了,知道体谅父皇的不容易了。结果八个侧妃一入东宫,殷戈止就接了战报,头也不回地上了战场,留下八个费尽心思到他身边的女人在宫里守活寡。
那还不如夜里送去大皇子床上的,起码有个一夜春宵。
感叹了一番。风月继续抬头看着前头的徐怀祖。
徐家少爷有脾性啊,看着人哭得那么惨也没打算说点什么,拱手就朝殷戈止道:“师父不是说,今日来将军府让徒儿看看轻功的最高境界吗?”
易掌珠一愣,看向殷戈止:“什么轻功?”
殷戈止颔首:“忘记跟你说了。我在教授他们轻功,没别的地方可以拿来试炼,正好这将军府守卫森严,所以想借来一用。”
眼里一亮,易掌珠道:“就是殷哥哥那来去无影的功夫吗?珠儿也想看。”
“那好。”殷戈止道:“就以院子里还堆着的那些书来当物。烦请给贵府守卫说一声,严加注意四周,稍后在下便一人将这些书归去原处。若是惊扰了任何一位守卫,那就是在下学艺不精。”
风月无语望天,这种还东西的方法都想得出来。当真也是因为易大将军不在府上。
易掌珠很是高兴地就应了:“那珠儿就在府里转悠,看能不能撞上殷哥哥一两回。”
徐怀祖也点头,拱手道:“徒儿尽量跟着师父。”
“只要你跟得上。”殷戈止一拍扶手起身,身影如雾,飞快地飘散去了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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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他还没孩子
当真是飘散出去的,众目睽睽之下,除了风月,没一个人看清楚他的动作。
徐怀祖当即拎起衣摆追上去,易掌珠也连忙出门,两人跑得头也不回,就留下个还在嘤嘤哭着的宋小姐坐在大堂里。
瞧着人都走了,她反而轻松了些,擦了擦眼泪,目光怨毒地看了风月一眼。
风月耸肩:“与奴婢何干?”
她今儿什么也没做,话都是她自己在说。徐怀祖本就不喜欢多嘴多舌的女人,撞在刀口上,怪她吗?
“要不是你说我的坏话,徐公子会对我这么大的敌意?”宋若词冷笑:“你倒是好,置身事外。无辜得很!”
“宋小姐。”大堂里没什么人了,风月就笑眯眯地端着殷戈止的茶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然后道:“奴婢何辜?是做什么对不起小姐的事情了,还是德行有失,当着您的面儿勾搭殷殿下了?”
微微一顿。宋若词皱眉:“你一个青楼女子,跟将军府家的小姐过不去,是个人都看不顺眼!”
“所以,看不顺眼奴婢,小姐就大义凛然地赔上自己的婚事。末了当事人在外头玩轻功,您一个人坐在这儿哭?”风月摇头:“您可比易大小姐还菩萨心肠。”
身子僵了僵,宋若词反应过来,看了外头一眼,心里也有些恼火。但顾着面子,还是嘴硬地道:“姐妹一场,帮着出头是应当的。”
“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扎成堆。”风月咯咯笑道:“你们为着所谓的姐妹情谊,不分青红皂白就同仇敌忾,也太草率了。就算有手帕交的感情在,在不明真相之前,也不必为人强出头。况且,易大小姐哪里用得着你们出头。”
她动动手指就能直接捏死她这样的小蚂蚁。
宋若词说不过她,觉得后悔,忍不住又呜咽了起来。她是太冲动了些,弄成现在这个样子,半点余地都没有了。
“想听听奴婢的建议吗?”看她哭得可怜巴巴的,风月便问了一句。
宋若词不哭了,抬头怔愣地看着她,抿了抿唇才道:“你说。”
“徐家公子不喜欢你,那就不必嫁了。”风月坏笑:“找个疼爱你的男人不是更好?本就是高门之女,找人家也不难,与其等着徐家来退婚,不如你大胆点,以今日徐家公子无理为由,硬气地退了他家的婚事。这样既得了徐家的歉意,又保全了小姐的名声。”
脸上一僵,宋若词目光又带了恨:“你就是巴不得我好!”
徐家的婚事多少人抢着想要?她怎么可能去退了?
耸耸肩,风月道:“那您就当奴婢没说罢。”
冷笑一声。宋若词道:“掌珠才是不会害我的人,这姻亲不能拆!你不要我嫁,我偏嫁,嫁得好人家,你自个儿气去吧!”
说罢,提着裙子就起身,进侧堂找镜子补妆。
风月失笑,觉得这种小气的世家小姐也挺有趣的,气起来一跳一跳的,又非得端着架子和规矩,可爱又可怜。
摇摇头,她慢悠悠地抬脚往外走,想去看看殷戈止那边进行的如何了,结果就见徐怀祖蹲在院子里那堆书旁边,很是生气的模样。
“怎么了?”风月问了一句。
徐怀祖恼怒地道:“压根看不见师父的人!怎么跟也跟不上,干脆不如在这儿等,反正他要回来拿这些东西!”
旁边的易掌珠倒是不气,反而有些骄傲地道:“那是你师父轻功卓绝,出入我这将军府都像无人之境。”
风月沉?,心想这位大小姐心真是宽呐,放那么个大魔王在自己家里晃悠,也不怕出事的!
事实上也已经出事了,易将军损失很惨重,等殷戈止把东西都归于原处,那更惨。易将军连怎么损失的都不会知道。
摇头叹息,风月帮着整理了一下院子里放着的书,没一会儿就见殷戈止飞了回来,潇洒地落在庭院里。
“还有一半。”他认真地看着徐怀祖道:“这次看仔细了,跟上我。”
徐怀祖?着脸摇头:“跟不上,不跟了!”
斜他一眼,殷戈止手里拿了十本书,头上顶了五本,嘴里叼了一本,慢悠悠地往外头走。
这他奶奶的是看不起谁啊?啊!徐少爷怒了,刚刚还说不跟,眼下又“嗷”地一声扑了出去。
易掌珠忍不住赞叹了一声:“殷哥哥真是太厉害了。”
女人对男人的喜欢很容易从崇拜里滋生,风月点头,很是理解易掌珠的心情。
因为她当年也是用这种目光看着殷戈止的。
这人如同天神,无所不能,一把长戟威风凛凛,斩敌千万。偏生为人不稳重,很是嚣张邪佞,与别的端着架子的大将军完全不一样。
可是后来她就明白了,这样的人。只适合远观,不适合亵玩,更不适合对其有什么非分之想。
现在她得到教训了,易大小姐显然还没有。
同情地看她一眼,风月转身,悄无声息地出了主院。
荀嬷嬷的院子依旧一点声音都没有,但是上前扣三扣,门吱呀一声就开了。
“嬷嬷!”笑得甜甜的,风月道:“奴婢来看您啦!”
眼里亮了亮,荀嬷嬷笑了,拉着她的手进去道:“你这丫头来得正好,嬷嬷刚做了?团,来尝尝。”
“这么巧?”风月道:“那奴婢就有口福了。”
拿了?团给她,荀嬷嬷道:“我还以为下次见你要很久之后。”
咽了嘴里的?团,风月笑道:“奴婢受嬷嬷所托。自然要早些来回话。”
想起上次自己让她做的事情,荀嬷嬷一震,眼眶突然就红了:“你…去找了?”
“去了。”风月眯眼笑:“奴婢一进村子就找到了那个叫阿虎的伯伯,他头发有些花白了,但精神很好。还能扛着锄头下地。村里的人都说,他一直在等媳妇回来,所以没有成亲,也没有孩子。”
喉咙一紧,荀嬷嬷嘴唇直哆嗦。好半天才哽咽道:“是吗?”
“是啊。”风月唏嘘:“他问奴婢小兰是不是出了事不回去了,奴婢嘴大,就说了说您现在的状况。阿虎伯伯说…没关系,人活着就好,他还有几十年可以等。”
面前的老人哑然。眼里骤然涌出泪水来,吓得风月连忙递帕子过去,柔声道:“他没有怪您,您别难过。”
晶莹的水珠从满是细纹的脸上划下去,荀嬷嬷张嘴呼吸了许久,终于是痛哭出了声:“是我对不住他!这么多年了,他一个人可怎么过的!”
伸手顺着她的背,风月道:“您不也是一个人过的吗?”
“可他娘亲一直想抱孙子的。”挺直的背弯了下来,严肃的荀嬷嬷哭得如同当年刚进宫时候的少女:“先前就一直念叨,说等我出去。一定要生个大胖小子给她抱抱。这都这么多年了…我…我连封信都没能送回去!”
哭声听得人心疼,风月抿唇,站起来抱着她柔声安慰:“咱们想办法送您出去好不好?”
“怎么可能出得去!”荀嬷嬷大哭:“都这么多年了,你真当我没想过法子离开吗?出不去的,没出去两步就会被抓回来!”
厚重庄严的衣裳下头瘦得只有骨头似的,风月吸气,拍着她的背道:“奴婢来想办法。您不会武功,自然逃不出去。若是有人带您,那就不一样了。”
哭声顿止,荀嬷嬷抬头。眼里像是点亮了整个天空的星星,像小女孩似的期盼地问她:“当真?”
“当真。”风月点头,握拳道:“您等奴家去哄人开心,那人开心了,带您出来便不是什么问题。”
荀嬷嬷愕然。看着这丫头松开她,头也不回地往外跑,心里其实是不抱什么希望的。
然而,她是真的很想出去,哪怕有万分之一的机会。她也会祈祷!
风月蹲在东院墙外,没一会儿就看见个影子从头顶飘过。
那影子在看见她的时候顿了顿,还是无声无息地进去了。再出来的时候,一把就将她捞起来,按在了角落的墙上:“找死?”
在这儿等他。引了别人看见他怎么办?
风月抬头,可怜巴巴地道:“实在是有事要殿下帮忙,不得已才在此处恭候。”
殷戈止眯眼,伸手撑在墙上,很是不耐烦地道:“什么事?”
“想请殿下。把荀嬷嬷给偷出府去!”
脚下差点没站稳,殷戈止愕然,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疯了?偷个嬷嬷出去做什么?”
“殿下就当帮奴婢一个忙如何?”双手合十,风月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就帮个忙。”
冷哼一声,殷戈止转身就想走。
腰带被人一扯,他止住步子,不悦地回头瞪她:“?烦!”
深吸一口气,风月硬生生憋出眼泪来:“可荀嬷嬷真的太惨了,与爱人分隔几十年,老死在这儿都不能出去见上一面。”
瞧着她这眼泪,殷戈止更暴躁了:“你哭就有用?”
一听这话,风月咬唇,眼泪立马掉得跟瀑布似的,哽咽出声:“殿下…”
了半张脸,殷戈止低骂了一声,甩开她就走:“知道了!”
下一更18点
第95章 宫女的所见所闻
一听这三个字风月立马就抹了脸,笑得兴奋地跟上去道:“她在将军府西边的院子,门口挂着艾草的那个房间。”
殷戈止没理她,却是认真记下了,等书一搬完,顺手就去那院子里,将还在发呆的荀嬷嬷搬到了府外巷子里。
风月回到主院的时候,就看见他正在跟易掌珠辞别:“东西物归原主,在下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易掌珠笑着点头,又看了看后头气??的徐怀祖,转手就拉了宋若词推去前头。
“徐公子慢走。”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恼的。宋家小姐脸蛋通红,身子微微发抖。
徐怀祖抿唇,还她一礼。却是什么也没说,跟着殷戈止就走了。
风月走在最后,回头悄悄看了一眼。就见易掌珠拉着宋若词的手柔声劝着:“没关系的,谁家姑娘要嫁人还没受过点委屈了?”
摇摇头,她拎着裙子就去追前头走得飞快的人。
“师父还有急事?”看他走那么快,徐怀祖都忍不住问了一声。
殷戈止面无表情地道:“再走慢了,她等会可能要生气。”
“谁要生气啊?”追上来的风月好奇地问。
抿了抿唇,殷戈止没回答,出了将军府的门就上了马车,让观止七拐八拐地停在个巷子口,然后面无表情地道:“你们都别过来,我去接个人。”
接人?徐怀祖和观止都一脸茫然,还没问是什么人呢,就见殷大皇子飞快地消失在了巷子里。
风月眯眼,像是想到了什么,立马跳下马车追上去。
荀嬷嬷一脸茫然地在屋顶上吹了三柱香的风,看着下头熙熙攘攘的人群。还是回不过神。
“我出府了?”她喃喃自语。
“对。”冷不防一阵风刮过来,前头不知从哪儿落了个俊朗的男子来,板着脸对她道:“出来了,现在我带你下去。不要惊叫,有点高。”
哆哆嗦嗦地爬上殷戈止的背,荀嬷嬷瞪大了眼:“您…”
“有什么话,回去问风月即可。”
咻——地一下从屋顶上落到地面,荀嬷嬷吓得心都快停止跳动了,额头上冷汗涔涔,张大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殷戈止看得有点为难,就这么把人带回去,那小妖精要是又哭怎么办?还是先让她歇会儿吧。
于是,顺手就将荀嬷嬷放在巷子里的大酒坛子上,冷漠地看着。
背后突然有声音问:“殿下,您打算用荀嬷嬷泡酒?”
有些走神没注意四周。冷不防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殷戈止抿唇,很是镇定地转头看着风月道:“没有,她有些累,我让她在这里休息休息。”
疑惑地看他一眼,风月连忙走过去将荀嬷嬷扶下来,轻声问:“您还好吗?”
呆愣地看着她,荀嬷嬷僵硬地点头:“无妨,无妨…”
“没事就好。”风月笑道:“咱们回去说话吧。”
转身要走,荀嬷嬷却没动,于是被她扯得一个趔趄。
风月一顿,转头看着她:“怎么了?”
“腿…有点发软。”荀嬷嬷哆哆嗦嗦地说着。看了那头的殷戈止一眼,道:“缓缓才能好。”
来得晚了没看见刚刚殷戈止的壮举,所以风月只当荀嬷嬷是终于出了将军府太兴奋了,于是就乖乖地等着她缓过来。
殷戈止摸了摸?尖,一本正经地道:“忙帮完了,我先上车去。”
“好。”朝他笑得灿烂,风月目送他出巷子,然后挤眉弄眼地看着荀嬷嬷:“您瞧,咱们这不是出来了吗?”
心有余悸地看了看地面。荀嬷嬷长叹一口气,总算是缓过神了,眼里又有了水光:“殿下…竟然会做这种事。你…”
她刚想问。你是不是跟殿下关系甚好,就见旁边这人一把抓过她的手背起她,话语带笑:“殿下是个心肠极好的人。知道您的难处,就将您救出来了。”
心肠极好的人?想了想那位殿下的威名,荀嬷嬷摇头。
完全看不出来啊!
车上人多了起来。徐怀祖在看见荀嬷嬷的时候,嘴巴长得老大:“师父,这是谁?”
坐得有些挤,殷戈止伸手就将风月捞进怀里,然后舒坦地坐着道:“风月的远房亲戚。”
风月跟着傻笑点头,荀嬷嬷愕然地看着他们。低头沉默。
徐怀祖心大,也当真没多问,只夸了一句:“这位大婶气质不俗,跟宫里的教习嬷嬷有得一比。”
荀嬷嬷颔首致谢,风月继续傻笑。
可不就是教习嬷嬷吗!
超载的车艰难地回到了使臣府,殷戈止扔了风月去安置荀嬷嬷。转头就对上观止担忧的神色。
“主子。”他低声道:“您没有发觉您最近越来越…宠着风月姑娘了吗?”
远房亲戚怎么也能住在使臣府?
皱了皱眉,殷戈止认真地低头反省片刻,然后问:“有吗?”
观止扶额:“您竟然半点没察觉?”
摆摆手。殷戈止道:“现在有用,先宠着。”
殷戈止一愣,神色更加复杂。看着自家主子远去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
欺人不易,自欺倒是简单。
风月高高兴兴地把荀嬷嬷安顿在了客院。然后抱着被子就滚去了殷戈止的床上,一脸讨好地笑:“殿下,奴婢能来您这儿蹭床睡吗?”
桌边的殷戈止看着手里的东西。头也不抬地道:“你要是先问过我再滚上去,会显得更有诚意。”
“嘿嘿嘿。”风月麻利地就吧自个儿的被子放好,然后趴在冰凉的玉席上,舒服地叹了口气。
书上的字看不进去了,殷戈止抬眼睨了睨床上的人。
他好像当真对她太温柔了,以至于这人都敢在他床榻上瞎蹦跶了,这该怎么办呢?
荀嬷嬷在使臣府睡了一夜,第二天起得很早,风月打开门的时候,她已经在院子里穿戴整?了。
“我要走了。”眼里的愁绪消散得干干净净,荀嬷嬷笑起来分外慈祥:“我得去找他,可不能让他再等了。临走之前,有些话嬷嬷想告诉你。”
风月点头,关上门让殷戈止继续睡,出去到她身边乖巧地看着她。
“我在易贵妃身边多年,替她教训过人,也伺候过她的起居。看见过一些不太光彩的事情,也见过易贵妃在宫里夜夜垂泪到天明。”
“易贵妃是有心上人的,我常听她唤‘麒麟’,睡着了唤,醒着一个人的时候也唤。她经常写家书去将军府,怎么送出去的我不知道,但半个月能有十几封东西,封在一个信封里送走。这些,便是我这么多年的所见所闻。”
最后一更20点
第96章 麒麟将军2500钻石加更
麒麟?风月点头,却忍不住问:“您告诉奴婢这些做什么?”
叹息一声,荀嬷嬷道:“本来不是什么秘密,也不算什么重要的事情。但因着这些东西,我被关在将军府二十多年,想想也觉得不甘心,总要找个人说出来才舒坦。”
风月失笑,示意她在原地等着,然后无声无息地回了一趟屋子。
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就多出一叠银票来:“知道这些事情,足以让易将军回城的时候派人追查你的下落了。嬷嬷,带上阿虎伯伯。能有多远走多远吧。”
微微一顿,荀嬷嬷低头行礼:“你我萍水相逢,受此重馈颇为不妥,我与他都有手有脚。不会饿死的。”
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门,风月使劲儿将银票塞进她怀里,小声道:“反正不是我的银子,您就当是殿下的大恩大德吧。”
荀嬷嬷一惊。连忙摇头:“身为奴婢,怎么能偷…”
“不是偷的!”风月满脸严肃:“奴婢怎么会做这种事!”
看她这神情,荀嬷嬷松了口气道:“你是我教过的那么多的人里头,最懂规矩的一个。”
风月连连点头。对啊对啊,她可懂规矩了!
不过懂是一回事,守不守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天刚破晓,风月拎起睡得迷迷糊糊的灵殊,让她跟观止一起将荀嬷嬷送出城,然后蹑手蹑脚地回去主院,轻轻地推开虚掩着的门。
应该没被发现吧?风月侥幸地想着,偷偷摸摸地进去将门合上,然后转身。
“啊!”
冷不防对上个人的眼睛,风月吓得差点翻白眼。
殷戈止靠在门后,衣裳都没穿整齐,衣襟敞开,露出结实的胸膛,腰带松松垮垮地系着,难得没掉下去。一听她这尖叫,他不悦地伸手堵了自己的耳朵。衣袖滑落下小臂,手臂的线条分外好看。
“吵死人了。”低斥一声,他道:“做贼心虚?”
伸手捂了捂心口,风月气得跺脚:“您醒了不会说一声吗?躲在这里吓人做什么!”
轻哼一声,殷戈止扛起她就往床榻的方向走:“你这么偷偷摸摸的。我要是直接告诉你我醒了,你还怎么偷银票?”
“都说了不是偷!”风月鼓嘴:“那是您还奴婢的,上回在梦回楼,您拿了奴婢的银票!”
“理直气壮。”冷哼一声,殷戈止一爪子将她拍在床上,不满地道:“好生睡觉,再乱动弹,你就滚回去自己睡!”
感受了一下玉席的凉意,风月老实了,依偎在这位大爷的身边,再也没敢动弹一下。
荀嬷嬷坐在马车上,车慢悠悠地从北城门出去,刚出门口,就听得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那声音震天,少说也有四五十匹马同时在狂奔。
驾车的观止反应极快,顺手就把缰绳塞进了灵殊手里,自己钻进了车厢。
灵殊半睡半醒,迷迷糊糊地接着缰绳,抬头往前看了一眼。
深蓝色的旌旗,上头一个硕大的“易”字。迎风烈烈,直接从面前飞了过去。
“易?”灵殊眨眼,转头掀开车帘看着观止道:“易将军回城啦?”
荀嬷嬷吓得脸色苍白,连忙拉下车帘死死地按着。观止倒是镇定,低声道:“你继续往前驾车,到了那村子再说。”
“好。”灵殊点头,捏着缰绳看了看,学着观止的样子一挥:“驾!”
本来是慢悠悠走着的马,瞬间狂奔了起来,带着他们从易家军旁边经过,安全地驶出了易大将军的视线。
日上三竿的时候,不阴城已经炸开了锅,独使臣府这两人慢慢悠悠地更衣洗漱,一点也不着急。
“主子!”观止从外头回来,着急地道:“出大事了!”
“来喝口茶。”风月一边用膳一边递给他茶杯。
都什么时候了还喝茶?观止瞪眼:“易将军回来了!”
桌上两个人一个盛饭,一个优雅地吃饭。半点也没被惊到。
“这事,昨日太子就说过了。”慢悠悠地盛了一碗饭给风月,殷戈止道:“他回来,该着急的是太子殿下,与咱们这些闲人有什么干系?”
风月点头:“就是!”然后接过碗来继续吃。
观止愕然,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突然觉得好像当真是自己大惊小怪了。对啊,他着什么急啊?
不阴城的街道上响起了连绵不断的马蹄声,并着铁甲碰撞的铿锵之音,齐齐地朝宫城而去。
宫门缓缓打开,叶御卿一身太子朝服,笑着迎上远处那深蓝的旌旗。
“大将军一路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