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殊一听,觉得很有道理,立马开门就跑。
风月起身,笑着将门合上,上了门栓。
打开手里的纸包,将梅子倒在花架上的罐子里,风月熟门熟路地就将包梅子的纸给撕了个口子,扯了夹层的纸出来。
“开始查王汉了?”低笑一声,身子往门上一靠,风月吊儿郎当地笑:“哎呀哎呀,咱们的殷大皇子,当真是心未死,仇难散,真好。”
焚毁了纸条,她重新打开门,靠在门框上朝对面的二楼看了看。
二楼有间屋子敞着门,里头传来些笑声。
“公子喝醉了。”三四个姑娘坐在两侧,中间坐着的男子皮肤黝黑,脸上黑里透红。明显是喝高了。
“爷没醉。”挥挥手,那人又灌了口酒:“爷可是海量,怎么能醉呢?”
何愁掩唇一笑,朝其他姑娘道:“我来伺候吧,姐妹们都先回去休息。”
这是她的房间,也是她的客人,其余人不过凑个赏钱,既然主人开口了,那其他姑娘也就都退了下去。
房门关上,何愁坐去客人怀里,娇笑着道:“奴家总觉得爷气度不凡,比别的客人英武不少。”
“那是自然,爷可是久经沙场的!”恩客醉兮兮地捏了何愁的脸蛋一把,神秘万分地小声道:“偷偷告诉你,爷可是将军府的人。”
微微一顿,何愁装作没听见似的,笑道:“您当真是醉了。”
“怎么?不信啊?”恩客哼了一声,伸手就掏了个牌子出来:“瞧见没有?将军府的腰牌!爷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掌管着整个将军府呢哈哈哈!”
何愁垂眸,扶着他东倒西歪的身子,未置一词。
“可是最近的事情真是烦死我了。”语气蓦然低沉,恩客起身,往香软的床上一倒,喃喃道:“好歹也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偏让我来管这家宅后院,出了点事就得找我,怪我没管好。呔!老子真该回家种地去!”
来这儿的客人,很多都是不开心了、压力大了,求个一醉方休。梦回楼的姑娘向来口风最紧,所以在这儿的客人。也就最放松。
王汉躺在床上,嘀嘀咕咕地抱怨了好一通,何愁跪坐在床边听着,面带微笑,直到他完全睡着。
伸手从他手里拿了腰牌,何愁不声不响地朝自家丫鬟离秋使了个眼色。
离秋会意,接了腰牌就飞快地往响玉街跑,找着个卖杂货的铺子,一溜烟地就钻了进去。
一夜好梦,醒来的王汉看了看四周,瞧见桌上放着的自己的腰牌,微微一凛,连忙起身收进怀里。
外头已经亮了,何愁打水进来,朝他温柔一笑:“公子起身了?您昨儿醉得厉害,胡乱扔东西,奴家也不认得是什么,就瞧着贵重,便给您放桌上了。”
心下一松,王汉笑了笑:“还是你体贴人。”
说着,洗了把脸亲了她一口就出门了。
睡到日上三竿的风月,顶着鸡窝头起床,慢悠悠地梳洗打扮。
“外头的姑娘们都忙死了,咱们好像太闲了点啊。”灵殊一边帮她梳头一边嘀咕:“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从镜子里看她一眼。风月挑眉:“小丫头无聊了?”
“是有点。”扁扁嘴,灵殊道:“咱们要不要偷偷上街去买点什么啊?”
“好啊。”犹豫一下都不曾,风月点头便应了:“正好我想去杂货铺看看货,听闻那儿进了不少好的木材玉种,要是有好的,便做块儿玉佩也不错。”
灵殊点头,立马给改了个良家闺女的发髻,找了身粗布衣裳让自家主子裹了,偷偷摸摸地就从后院的狗洞里爬出去。
妓子上街是要被打的,但是伪装一番,人家也看不出来啊!
大摇大摆地走在响玉街上,灵殊高兴地四处蹦跶,挨个店铺地看。风月也不嫌烦,跟着她四处瞧,到了杂货铺的时候,才道:“你先去前头卖小笼包的地方占个座,我进去这儿瞧两眼。”
单纯的灵殊一口就应了,甩着辫子继续往前蹦跶。风月拎着裙子进了杂货铺,掌柜的一看她就笑:“客官要点什么?有刚到的货。”
“拿来瞧瞧。”
红木的盒子,打开看见的就是将军府的腰牌,正面是鎏金的“易”字,背面右下角刻着持有者的名字:王汉。
“掌柜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风月低笑:“当真是真假难辨。”
“过奖。”掌柜的拱手:“里头还有些陈年的货,客官若是感兴趣。也可以再看看。”
“不了。”合了盒子,风月笑道:“现在只要这个就够了。”
刚好有这么巧,王汉就是梦回楼的客人,点何愁的台大概也有小半年了,要仿刻他的腰牌,比别的都容易。
出了杂货铺。风月往前去与灵殊汇合,笑眯眯地道:“听说安居街那边有一家烤肉店,烤的肉香气四溢,很是好吃,咱们不如就去那边用午膳?”
一听烤肉,灵殊想也不想就点头:“好!”
安居街是条甚为繁华的街。隔壁就是官邸的分界,出来享用美食的贵人不少。风月带着灵殊坐在烤肉店的二楼,没一会儿就见着许多妇人跨进了门。
王汉的夫人李氏是最爱吃这家的烤肉的,每隔几日就会带着一群手帕交来光顾,今儿运气不错,当真让她给堵着了。
“咱们上楼去吃。”扫一眼大堂,有身份有地位的李氏自然是上二楼来了。
风月一笑,张口就道:“哎,灵殊,你记不记得昨儿爹爹提过的那个王大人?”
正准备吃肉的灵殊一脸懵逼地抬头看她。
啥王大人?
责备地看她一眼,风月跺脚:“就是将军府那个啊,爹爹不是说。他以前跟着易将军征战沙场,很是威风吗?前些日子我去打听了,他如今在将军府,竟然成了个下人。”
踏上楼梯的脚一顿,李氏不悦地拦住身后众人,自个儿往上走几步,伸了头去看说话的人。
一桌两个姑娘,有个背对着她,对面那个姑娘正在喋喋不休:“本来我好崇敬那些上阵杀敌的人,但是一看建功立业回来,下场这么惨,我又觉得可惜。哎。按道理说,王将军那样的功勋,怎么也该给个爵位安享余生的…”
王汉以前就是易国如的副将,奈何在与魏国的一场战役中被关苍海打断了腿,又伤了经脉,易国如念他忠诚。便让他退回不阴城,在自己府上管事。
老实说,将军府的管事,地位一点也不比普通的爵爷低,但是名头不好听啊,再是管家。那也是个家奴,说出去哪里光彩?
李氏本来还不觉得有什么,听了这些闲言碎语,心里反而是膈应了。
她也是内吏家的女儿,有点身份的,嫁过来给个家奴为妻。就算王汉再得将军信任,她脸上也无光。
肉没心思吃了,李氏转头就下楼。
灵殊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主子,眨眨眼,完全没听懂她在说什么,但嘴里塞着肉。倒也吭不了声。
下一更18点~
第27章 可怕的人
见人都走了,风月笑眯眯地给灵殊多塞了点肉:“你不用听懂,乖乖吃哈。”
灵殊眨眼,咽了嘴里的肉,突然很是正经地小声嘀咕:“主子,有时候奴婢总觉得,您有事情瞒着奴婢。”
风月笑得半点不心虚:“我瞒着你做什么?就是有些事情,大人能懂,小孩子不能懂而已,明白吗?”
是因为她没长大的原因?灵殊低头细想,好像也挺有道理的,那就再多等几年吧!
先继续吃肉!
李氏回府,一路上几个手帕交都在小声议论,有人道:“我倒是觉得方才那姑娘说的并无错处,王将军在民间也是颇有威望的。只是…到底是屈才了。”
“将军器重信任,我也不能多说什么。”李氏脸色不太好看,奈何还不能直接说易将军的不是,只能咬牙忍了。
“王家夫人。”刚要回自家宅子,就见将军府上的家奴来了。捧着件儿衣裳喜气洋洋地道:“将军府发了新衣,这是王管家的,您帮忙收着。”
灰褐色的袍子,饶是用的丝绸的面料,那也是灰褐色的。同将军府其他下人一个颜色,至多不过花纹好看点。
要是平时,李氏说不定还挺高兴的,可是今日,她横竖就是看不顺眼。冷笑一声就道:“我家相公不缺衣裳,非得穿这种东西不成?拿回去!”
家奴吓了一跳,愕然抬头,就见王宅的大门“嘭”地关上,碰了他一?子的灰。
挠挠头,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看了看手里的袍子,还是拿回将军府去。
殷戈止正坐在将军府的花厅里喝茶,易掌珠在他旁边,神色颇为委屈。
“我到底还是太不中用了。”她垂眸:“什么都做不好,将军府也管不好。”
殷戈止道:“管事是男人该做的,府上不是还有王管家吗?你一个弱女子,操心那些做什么?”
“可是…”易掌珠红了眼:“爹爹就我一个女儿,我偏生还体弱多病,接不了他的班,这回府上还出了这样的事情,爹爹一定很失望…”
殷戈止不擅长安慰人,看她哭,也只能看着,脸上表情都不带变一下的。
易掌珠咬牙,有点埋怨地看他一眼:“殷哥哥还是这般不会体贴。”
“抱歉。”殷戈止道:“我会早点查出内鬼,不会让将军怪罪到你头上。”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易掌珠倒是听得有点脸红。
这样寡言少语、不会说话、但十分可靠的男人,实在很是令人心动。
“你有怀疑的对象吗?”殷戈止问了一句。
回过神,易掌珠皱眉:“府里的人都是爹爹亲自选的。爹爹信任的人…我当真不知道该怀疑谁。”
“做事总有动机,没有人会无缘无故辜负将军的信任。”身子微微前倾,殷戈止看着门外道:“为权为财,亦或是受人要挟,府里总会有人露出破绽。”
微微颔首,易掌珠道:“如此,殷哥哥不如在府上住两日,也方便些。”
“这…”殷戈止皱眉沉思。
易掌珠连忙道:“府上人多,殷哥哥不必担忧什么的。”
“好吧。”勉强应了,殷戈止道:“就住两日。”
“掌珠马上命人去安排!”高兴地起身,易掌珠跑出去就让人收拾房间。
于是用过晚膳没一会儿,风月房间里就多了个人。
“唉。”叶御卿摇着扇子叹息,声音听起来颇为愁苦:“风月,我哪儿不好吗?”
笑眯眯地给他倒茶,风月道:“公子人品相貌都是上乘,何以有此一问?”
“殷戈止今日搬去将军府住了。”喝了口茶,叶御卿又叹了口气:“珠儿可没邀过我去住将军府。”
这是女人被人抢了?风月挑眉,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捏着叶御卿的下巴看了好一会儿。
叶御卿微怔,没想到她会有这种动作,倒是没反抗,任由她看着自己,眼里波光缓缓。
“公子颜如渥丹,倾国倾城。”中肯地给出评价,风月道:“若是奴家来选,肯定会在府里给公子修个金屋子。只给公子住。”
被这话给逗得一乐,叶御卿侧头失笑,摇头道:“都说你们这儿的姑娘很会让人开心,今儿我算是见识了。不过,他不来你这里,倒是去将军府住了,你没有不开心?”
“不开心个啥?”风月耸肩:“恩客来来去去的多了去了,更何况那位爷身份高贵,想去哪儿住,还能是我这个风尘女子能决定的?去也就去了,等再过两日,奴家也能接您的客了。”
还真是坦荡,坦荡得像是对殷戈止一点感情都没有,要不是上回撞见她那眼神,叶御卿差点就要相信这鬼话了。
面前这女人有很多副面孔,妩媚的、豪放不羁的、冷漠疏离的,他观察了她很久,却还是分不清哪个是真实的。
怎么会有人这么有趣呢?
“我还以为他对你有些情意,你怎么也该多在意他一些。”叶御卿笑得温和无害:“哎呀呀,你说他们俩住在一起。要是发生点什么不该发生的,可怎么是好?”
大概是伺候殷戈止那种冰山习惯了,乍遇见个这么温柔活泼的男人,风月还有点不适应,嘴角抽了抽便道:“不会发生什么的,倒是有个问题,奴家想问很久了。”
“什么?”
“听闻您曾跟易小姐求过亲。”看着他,风月八卦兮兮地问:“您这样的身份,她怎么会不同意?”
眼神一黯,叶御卿像是伤了心,声音都低沉了下来:“不是她不同意,是易将军说舍不得,要过两年再嫁。”
易将军竟然会拒皇子的婚?风月咋舌。
不过人家易府地位高,兵权重,可不像关苍海那般傻兮兮的手里什么也不留。吴国皇帝拿人家没办法,拒也就拒了呗。
“两年不长不短,可中间会发生什么事,谁也不知道。”叶御卿道:“就像今天晚上,孤男寡女同住一处。万一有些什么,那两年之后,易家的轿子也不会进我东宫的门。”
就这么喜欢易掌珠啊?风月瞧着都有点不忍心了,下意识地就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哥们,别太伤心了。实在不放心,那就去看看呗?”
叶御卿一顿,被她这潇洒的动作震得眉梢跳了跳。
察觉到失态,风月不动声色地就收回了手,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转身就去推开了窗户,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啊,今晚月亮真大。”
扫了自己肩膀一眼,叶御卿站起来,合了扇子道:“该发生的总会发生,去看也没什么用,我只是来找你聊聊天,心里舒坦了,也就该回去了。”
风月点头,笑眯眯地送人家出门。临到门口,太子殿下突然又回过头来,伸手从门外的侍从手里拿了盒东西递给她。
“你好像很喜欢吃这家的绿豆糕,今日顺路,替你带了点。”
响玉街的绿豆糕。
心里猛地一沉,风月有些茫然地抬头看了面前的人一眼。
谦谦君子,体贴多情,眼如清河,里头却有她看不懂的东西。
“您怎知奴家爱吃这一家的糕点?”尽量让自己声音不抖,风月笑着问。
叶御卿目光怜惜地看着她:“既然是中意姑娘。在下自当了解姑娘喜好,以便投其所好。”
只是这样而已吗?风月看着他,突然想起了这不阴城里关于太子的传言——
“七尺俊朗少年郎,眉眼含玉惹蝶狂。挽袖微服民间逛,家国大事不坐堂。温言软语得人心。自是端正好栋梁。若真付其心与肠,粉身碎骨短松冈。”
以前听见这打油诗的时候,风月还笑过,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好歹是一国太子。怎么可能这般口蜜腹剑,又怎么会让人传成了打油诗?若当真那般阴险,有人说他半句不是,都该被砍了才对。
然而现在,站在自己房间的门口。手里捏着他刚递来的绿豆糕盒子,风月突然能明白写诗的人曾经经历过什么了。
分明是一张笑得好看极了的脸,不知怎的却让人透骨生凉。
“瞧你,脸都发白了,伤还未愈。还是该好好休息。”伸手替她将鬓发别在耳后,叶御卿笑着摆手:“先告辞了。”
呆呆地点头,风月合上了门。
她突然明白为什么殷戈止让她不要接近叶御卿了,不是怕她勾引太子沉迷女色,而是怕她是谁家派来刺探太子的人。真是的话,那叶御卿立马就会查清她的底细弄死她,并且提高警惕,别的招数再也近不得他的身。
原来如此。
可惜了,她是一个没有底细的人。
低头看看手里的盒子,风月拍了拍胸口。她做事一向天衣无缝,老板娘他们也是个中老手,没道理这么快被人发现的,大概只是来吓唬吓唬她而已,不用这么慌。
大概是心绪不宁,晚上睡觉的时候,风月做了旧梦。
“主子快走!”有人满身是血地推着她,换上她的衣裳,戴上她的发钗,一双眼悲切地看着她:“您只有活着,才能让关家冤案有平反的可能!”
平反?风月嗤笑,眼里一片血光:“平反有用吗?哥哥说得对,冤又如何,不冤又如何?就算平反,我关家满门都活不过来了,既然如此,那是谁的血债,谁就来血偿!”
“哪怕下十八层地狱,我都会将这些人一个个找出来,碎尸万段!”
最后一更20点~
第28章 弄死一个是一个钻石150加更
梦里的人是不理解她的,睁眼惊恐地看着她:“将军一生行正道…”
“所以老头子的一生,肯定是会被人歌颂的。”她笑,系上丫鬟的发带,红着眼眶道:“但我不需要,从小就被他骂没个正经,他人没了,我更不会正经。”
“只有杀戮才能偿还杀戮,只有鲜血才能抚平鲜血,别他奶奶的给我说正道、名义、宽容、平反,老头子没了,老子要他们全家死绝,断子绝孙!”
关清越就是这么个放荡不羁的人,不服礼仪,不服管教。一身的好功夫在十二岁之后就能顺利逃脱家法,上天入地,也只有关苍海能让她老实片刻。
这样的人,看上谁了就乔装去他身边守着,嫁不得自己喜欢的人了就跟喜欢的人上个床圆满圆满。谁打她一下她打人家十下,谁给她一块点心她还人家十块。
这样的人,以女儿之身笑傲千兵万马,征战沙场,以血止戈。
这样的人。快意恩仇,敢爱敢恨,一匹烈马一身戎装,潇洒得像阵风。
这样的人,现在是个低贱到泥土里的妓子。
“你叫什么名字?”恍惚间。有人问她。
她咧着嘴笑,说:“我叫关风月,招摇街、梦回楼、关风月。”
…
金戈铁马之声响于梦里,有战马上的人夺了敌军将领首级回头,看见千万个头盔下,有一抹笑意灿烂如阳。
那笑容很好看,不是男子的,是女子的。蓦然间盔甲里像是有红纱飞了出来,在强烈的光芒之中烈烈缠绵,迷了人的眼。
身子一僵,殷戈止醒了。
好奇怪的梦,盔甲里还能飞出红纱来?
揉揉额头,他觉得最近一定是被风月毒害了,以至于做这些个古里古怪的梦。
“主子。”见他醒了,观止面带愧色地递过一个?梨木的盒子来:“这个东西,又来了。”
嗯?看了看盒子,又看了看他的脸色,殷戈止皱眉:“没抓到?”
“刚来将军府,都没有准备好,所以…”
挥袖让他不必再说,殷戈止起身,将那盒子打开。
一张腰牌,一封书信,他先看了信,眯了眯眼。又看了看腰牌。
竟然知道他在查王汉,还将这些东西给他送上门来?殷戈止冷笑出声:“真是厉害。”
“主子,怎么办?”观止觉得背后发凉:“会不会被人设计?”
起身烧了信纸,殷戈止捏了腰牌,面无表情地问:“你传令做事的人,有几个?”
“五个。”
“很好,我给你五道命令,你分发给他们,记着,分开给,什么命令给了什么人,你记下来。”
“是。”
在他面前耍花样?那就好好耍吧。
洗漱用膳,早膳之后,殷戈止出门,正好遇见易掌珠。
“殷哥哥起身了?”朝他一笑,易掌珠道:“今日掌珠要去山间放茶,给过山的路人喝,殷哥哥要一起去吗?”
要是普通人提出这种要求,殷戈止会觉得有病,路人赶路,自己不会带水?不会饮河水?还去给他们放茶,有什么用?
然而,提出这种慈悲光芒万丈的想法的,是易掌珠,他颔首就应了:“去吧。”
易掌珠的菩萨名声在不阴城是响当当的。夏日发凉茶,冬日发棉被,一粟街总会有将军府的救济棚子,虽不论那些个东西是不是都发到需要的人手里了,但有这样的心,就是格外善良,与那些青楼赚钱自己享乐的妖艳贱货完全不一样。
关贱货莫名地觉得背后发凉,抬头往四周看了看,又继续低头吃她的山珍海味。
“要是不阴城每个高门都能捐点银两出来就好了。”易掌珠一边爬山一边道:“光将军府一家救济难民,也不是个事儿。可我每次去别府说道,他们就算肯捐,脸上也是不太乐意的。”
“殷哥哥,你说,人心有时候是不是很冷漠?分明自己能吃饱穿暖,却不愿意让别人也吃饱穿暖。”
殷戈止抿唇,不置可否。
易掌珠自顾自地道:“我有时候也想自私一点,那样爹爹就不会总是说我浪费钱财,可是看看自己衣着光鲜,再想想世上还有那么多人饿死,我心里就难受。”
像是触动了情绪。易掌珠突然就哭了,蹲在山道上,伤伤心心地哭了起来。
殷戈止低头看她,突然怔了怔。
易掌珠哭得梨花带雨,很是漂亮,眼泪像珠子一样一串串地往下掉,手帕擦着鼻下,半点鼻涕也没有。
“是个人哭都会有鼻涕,有的姑娘想凄美点,就把鼻涕擦了。”
脑海里不知怎么的就响起风月说的话,殷戈止挑眉,蓦地就笑了。
当真是笑,脸上的轮廓柔和下来,嘴角弯出极好看的弧度,眼里亮晶晶的。光从头顶的树叶间隙洒下来。斑驳迷人。
易掌珠看傻了眼,张大嘴抬着头,一时都忘了哭。
“你…”
回过神,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殷戈止转身。继续往山上走:“要赶在天?之前下山,就早点上去吧。”
“…好。”
殷戈止原来是会笑的啊?走了好久易掌珠才想起来问:“你笑什么?”
她哭得那么伤心,是个男人都该好生安慰啊,他还笑?笑得好看也不行啊,有这样的吗?
哪知前头的人面无表情。很是正经地道:“你眼花了罢?我何时笑过?”
被他这认真的语气一震,易掌珠低头,认真地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山上送完凉茶下来,一到将军府,观止就来低声回禀:“命令已经发下去了。”
“嗯”了一声。殷戈止转头看向易掌珠:“刚刚收到个消息,还请借一步说话。”
看观止那神神秘秘的样子,易掌珠很是好奇,跟着殷戈止就进了客房。
“查到什么了?”
伸手打开桌上的盒子,拿出腰牌看了看,殷戈止道:“这是不是贵府的东西?”
往他手上一瞧,易掌珠吓了一跳:“王总管的腰牌?怎么会在你这里?”
“方才观止说,有家客栈的掌柜发现了点将军府的东西,于是都放在这盒子里送来了。”脸不红心不跳地骗人,殷戈止道:“大概是贼人逃窜之时嫌带着累赘想丢弃。结果被客栈的人在杂物堆里捡到了。”
翻看了那腰牌两遍,又打开桌上的?梨木盒,在看见将军府地图之时,易掌珠脸色变了,倒吸一口凉气:“这!”
她就说么,她就说么!这将军府守卫那般森严,贼人怎么可能进得来,原来是有了内应,拿着这块腰牌,人就能进将军府潜伏。等晚上一到,照着这机关地图就去书房偷东西,必定全身而退!
好个王管家啊!
“我去找他算账!”拍桌起身就要走,眼前却有人影一闪。
伸手按着门,殷戈止皱眉低头看着她:“你先别冲动。王管家在府上尽忠多年,深得将军信任,总得找出他背叛将军府的原因才好定罪,不然将军回来,你怎么跟他交代?”
女子到底是冲动些。听他一说,易掌珠冷静了下来,想了想:“殷哥哥觉得该如何?”
“总要找到他这样做的原因。”殷戈止道:“王管家平时,可有对府上何处不满吗?”
这么一问,易掌珠还真说不上来。开门就喊了个家奴来,低声问:“王管家在哪儿?”
家奴躬身道:“应该是在他的宅子里,不过看起来似乎跟他家夫人吵架了,刚送过去的衣裳都被退了回来。”
“嗯?”易掌珠挑眉:“他跟夫人吵架,退将军府的衣裳做什么?”
“奴才也不知道。瞧着李氏心情不太好,奴才说刚做的衣裳,她还道王管家又不是没衣裳穿,做什么要穿将军府的衣裳。”
说着,还疑惑地摇了摇头:“奴才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吵架了。”
奇奇怪怪的啊,殷戈止侧头道:“你要真是想知道,不如找你的丫鬟去问问王管家宅子里的人。”
好主意!易掌珠立马照做。
也不知道是有神助还是怎么的,套话意外地顺利,丫鬟没一会儿就来回禀,低声说了李氏闹脾气的原因。
“荒谬!”易掌珠恼怒地道:“父亲留他在府里,是因为信任他,有些事不放心给别人做。他倒是好,反而在意个身份,为此出卖父亲?人家给他什么了?金银钱财还是许他官职?”
殷戈止叹了口气:“此事,还得再多查查,等查到背后指使,再问罪不迟。”
不管是谁在背后相助,这件事进行到这一步,那就是顺理成章了,第二天殷戈止就在王汉的宅子里找到大量来历不明的财物,顺便把一脸茫然的王汉送进了大牢。
“证据确凿,我不会放过他的!”易掌珠气得直哆嗦:“这样吃里扒外的东西,将军府少一个是一个!”
的确是吃里扒外的东西,殷戈止站在旁边,眸色阴暗。
王汉曾在关苍海?下为副将,后被揭穿卧底身份,直接投奔吴国,反手斩杀魏国数十士兵,在后来的战役里屡屡为吴国立功。
他是个魏国人,却甘心做了吴国的狗。
明天14点左右看钻石到四更啦~\(≧▽≦)/~,记得投喂钻石吼,明天见!~
第29章 想当花魁?
这样的狗,死有余辜,报应来得晚,也终归是来了。
“殷哥哥辛苦。”回头看着他,易掌珠万分感激:“珠儿倒是不知道拿什么报答。”
“不必。”朝她颔首,殷戈止道:“事已了解,在下也当告辞。”
易掌珠一愣,看着面前这人,捏了捏手帕,神色有点委屈。
殷戈止仿佛没看见,转身就带着观止回住处收拾。
“点钗。”难过地转身看着自己的丫鬟,易掌珠问:“他是不是一点也不喜欢我?”
点钗瞪眼,扶着她的手臂道:“小姐,您想什么呢?整个不阴城都知道,殷殿下最不爱掺和事。为了您。都住到将军府来了,还抓出了内鬼,还陪您上山发茶。不是奴婢说啊,整个不阴城,能让殷殿下这么看重的。也只有您了!”
是吗?易掌珠垂眸:“可是,换做别人,也应该在这儿多住两日啊,事情一结束他就走…”
“大概是避嫌吧。”点钗道:“毕竟将军不在府上,他长住也不像话。”
这样啊。
缓了神色。易掌珠高兴了些,点头道:“给殷哥哥准备点谢礼吧。”
“是。”点钗笑着陪她回去闺房,路上不断嘀咕:“眼下整个不阴城,所有待字闺中的姑娘,就属您身份最贵重。也最得人心,任是谁都想围着您转呢,您该更加相信自己才是,殷殿下不善言辞,但瞧这行为,心里定然是有您的。再说了,就算身份尴尬不能与殷殿下有什么结果,您还有太子殿下呢!”
易将军的掌上明珠、高贵的出身、柔美的长相、她好像一生来什么都有了,可惜的是,喜欢的人好像不能成眷侣,而叶御卿…又对她好得让她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