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槐在阵外看了,暗暗点头,想:“他两个身为一派掌教,还是有点真功夫的,但他们这法虽也了得,克制不了红焰的三昧邪火,破不得阵,也只是白费力气。”

正如雪槐所想,紫气道人两个虽各以神功逼住红焰道人火势,但也已竭尽全力,要知两人的功力与红焰道人也不过在伯仲之间,全力抗衡红焰道人邪火之际,哪还有余力再去破阵?撑得一柱香时间,两人知道再撑下去也是无义,因为红焰道人邪火借了阵势,较之他们纯以真气运功必然要持久得多,当下齐喝一声,一齐跃出阵来。

见他两个跃身出来,臭铜钱便就鼓掌道:“不错,不错,果然好功夫,便跟我侄儿上他外婆家一样,干净溜溜的去,干净溜溜的回来,身上灰都不沾半点,但我说两位大掌教啊,是要你们去破阵呢还是要你们去外婆家走亲器呢?”

紫气道人两个各展神功,入烈火而毫发无伤,本来颇有得色,听了臭铜钱这话,却就一齐变色,但事实俱在,却又反驳不得,两张脸一时都黑了下去,众掌教面面相窥,大家功力差不多,紫气道人两个破不得阵,其他人自也破不得,一声都不吱声。

白城道人见再无人入阵,扬声大笑,叫道:“还是那句话,破不得阵,那便早早敲钟散伙,不必再和尚戴帽装正经了。”

便在他话声中,一个唱腔蓦地高高扬起,李伶儿随即一路碎步出来,兀自边走边唱,但听他唱道:“悲莫悲兮生别离,肝肠齐摧兮魂魄亏------。”在他身后,梅娘一身白衣如雪,施施而来。

臭铜钱叫道:“我一世就听不得他唱,但今天细听来,倒觉得也不是那么难听。”陈子平几个一齐点头,其实梅娘一出来,他几个的眼光便全落在了梅娘身上,根本就没听李伶儿在唱些什么。

梅娘两个到荷叶道人面前叩了头,起身,梅娘到碧青莲面前,拉了她手叫道:“妹子果然是无双绝色,初次见面,没带什么礼物,这朵珠花,便算姐姐的一点小小心意吧。”说着拨出自己头上戴的一朵珠花,插在碧青莲头上。

她情真意切,碧青莲也不好拒绝,叫道:“初次见面,就收姐姐的礼物,叫青莲怎么过意得去。”

李伶儿在一边唱道:“还有一件礼物,要请青莲小姐笑纳。”说着昂首看一眼众掌教,道:“奉恩公之命,破此摧魂烈焰阵,以为碧青莲小姐给师尊拜寿的第三件寿礼。”

碧青莲早猜到梅娘两个必是来破阵,所以才不好拒绝梅娘的珠花,但这时听李伶儿说出,仍是惊喜交集,叫道:“诸位连送如此重礼,叫青莲如何敢当。”

梅娘微笑道:“妹子不必介意,这都是你该得的。”说着放开碧青莲手,到红焰道人阵前,突地将上半身衣服一搂,露出肚脐眼来,但闻滋的一声,肚脐眼里射出两根亮铮铮的白丝来,白丝交叉,织在一起,她脐眼里白丝不绝射出,丝头便不停的织,眨眼间织成一张手掌大的丝帕,梅娘托在掌中,看了李伶儿道:“借你三滴多情泪,销魂水。”

“啊呀。”李伶儿打一个哭腔,唱道:“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我好苦啊。”说着那空眼眶双泪齐飞,都落在梅娘掌中丝帕上,他泪还真多,眨眼便落了满满一丝帕。

雪槐看李伶儿那泪汪在梅娘丝帕中,灵光闪闪,知道那绝非寻常之泪,却仍是心中疑惑,想:“这小小一丝帕泪,又如何灭得邪道那冲天毒火。”其实不仅他这么想,周遭众掌教也是一般心思,都是眼含疑惑。

却见梅娘右手捏诀,左手将汪着泪的丝帕往红焰道人摧魂烈焰阵上空一抛,那丝帕在烈焰上空不绝旋转,越旋越大,眨眼间变得巨大无比,几与山谷一般大小,奇的是,她丝帕变大,丝帕中汪着的泪也同时变大,这时看上去,一顷碧波,生似悬在空中的一面小湖。

众人尽皆惊叹之际,只听梅娘一声厉喝:“翻云覆雨,有情无情。”本来一直虚托着的手霍地往下一翻,随着她手一翻,悬在空中的那丝帕同时翻转,带着一丝帕泪往下一罩,但闻滋的声响,红焰道人阵中冲天烈焰立时被浇熄,红焰道人亦被丝帕裹住,全身精湿,死命挣扎,却是挣不出来。白城道人大惊之下,急要来救时,铁流儿脚快,一钻过去,双钩一错,早将红焰道人一个脑袋勾了下来。

摧天摧地摧魂三阵,众掌教使尽全身之力无可奈何,却给云山六友当作送给碧青莲的礼物,轻轻松松破了,法一几个面面相窥,一时间气沮神消,作声不得,他们自然看得出来,云山六友功力并不比他们强,只是所练道法刚好是邪道阵法克星,所谓一物克一物,那真是半点办法也没有。

那一面白城道人捶胸痛哭:“天啊天啊,本拟要借这一气三摧四阵狠狠教训一下五观三寺,出一口胸中恶气,不想竟连丧我三位义弟,罢罢罢,天即无眼,那便连我一并收了去罢。”扬声狂叫道:“谁有种,便再把我一气僵尸阵也破了。”说着化阵白光入阵,霹雳一声,阵法发动,五千僵尸来回穿插,蓦地里齐声长嚎,一时间天愁地惨。

众掌教那日已领教过阵中尸臭,这日便着意站得远些,但眼见阵法发动,仍情不自禁的退开一步。

撞天僧看向荷叶道人道:“该到我两个了,没法子,这阵破是破不了的,但总得走一遭不是。”他和荷叶道人伤后道基无法复原,但护身的功力还是有的,不破阵,去阵中撑上一阵,也好有个借口说话不是,当日议定他和荷叶道人入阵,也就是这个打算。

荷叶道人听了他话,却摇了摇头,道:“贫道改了主意,不想走这一遭了。”

撞天僧急了,叫道:“这是什么话,便破不了阵,去阵中呆上一阵那也是个缓兵的借口,就这么退回去怕是不好听吧。”

“谁说不破阵了。”荷叶道人微微一笑,猛地扬声叫道:“雪槐,还不出来,要躲到什么时候?”

他这一声叫得雪槐一呆,暗叫:“原来他早就看破我的掩身法了。”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随即明白,荷叶道人不是看破了他,只是猜出是他,事实上除了是他,谁会替碧青莲去办如此重的寿礼。当下将头巾连头发重披到后面,露出脸来。

“槐哥。”碧青莲一声低叫,珠泪滚滚而下,而心中更是情潮汹涌,不可抑制,只恨不得即时抱着雪槐,再死命挤进他怀里去,与他融为一体。事实上在陈子平以下跪调笑时,她便猜云山六友十九是雪槐请来的,虽然她不知道雪槐是怎么做到的,但她确信只有雪槐才会为她做这些,然而猜测终究只是猜测,在亲眼见到了雪槐后,她才敢完全确信。

“槐哥,有你今日对青莲做的这些,青莲便即时死了,也是再无遗撼。”她这话是在心里说的,嘴上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看着雪槐,珠泪如顷。

雪槐微笑着走过去,握了握她的手,在荷叶道人面前跪下叩头,叫道:“雪槐给荷叶道人叩头,祝荷叶道人千秋万寿,福寿无双。”

荷叶道人未吱声,镜空师太却呵呵笑道:“小子行啊,算我没看错你,若就此逃走而让青莲师妹独挡罪名,那你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终难逃镜空一剑。”

雪槐复对她叩下头去,叫道:“多谢师太维护青莲,雪槐感激不尽。”说着看向荷叶道人,道:“雪槐今日做这些,只是想向真人和各位掌教证明,青莲舍命维护的雪槐不是什么奸人。”

这时碧青莲也过来跪下,含泪道:“师父明察,槐哥他真的不是什么奸人,弟子当日所为也不是要背师叛教,只是情势过于紧急,逼得没有办法,所以才------。”

“好了。”荷叶道人微笑摆手,道:“不必多话,雪槐,我只问你,你有把握破得白城道人这一气僵尸阵吗?”

雪槐抱拳道:“弟子勉力一试。”

“好。”荷叶道人一摆手:“我也看得出你不是什么奸佞之徒,否则天眼神剑不会入你之手,万屠玄女更不会授你万屠玄功,至于青莲那日虽然糊涂,但你今日以她名义破了这一气三摧四阵,为我正教立下大功,那也抵得过了,都给我起来吧。”

“多谢师父。”碧青莲泪如雨下,心中激动当真难以言喻,雪槐心中也是激情澎湃,道:“雪槐这就去破了白城邪道的僵尸阵,算做献给真人千寿的一点小小心意。”站起身来,大踏步走向白城道人阵中,碧青莲跟上一步道:“槐哥,我跟你一起去。”

雪槐摇了摇头,道:“你还是留在阵外吧,这些僵尸杀起来呕心得很,我可不喜欢我的青莲一身臭哄哄的。”

碧青莲感受到他的浓浓关怀之情,乖乖的点头,立住身子,她腮边还有一滴泪珠未干,但笑容已如鲜花般绽放。

雪槐到阵前,白城道人见是个陌生少年,又惊又怒,看向荷叶道人扬声叫道:“青莲牛鼻子你好不知高低,自己不入阵,却叫一个无名小子来送死,简直岂有此理。”

荷叶道人这时心中畅快,呵呵笑道:“白城道人,不要小看这小子,他叫雪槐,手段高得很,竟把我徒儿的心都勾走了,你那区区一气僵尸阵又算得什么?”

他高兴之下开起了玩笑,可把碧青莲闹了个大红脸,顿足不依道:“啊呀师父,你取笑莲儿。”说是不依,脸上却是欢喜无限。

“原来逞强是要讨心上人喜欢。”白城道人盯着雪槐冷笑一声,叫道:“小子,你可要想好了,别一眨眼变成一具僵尸,可就抱不了你那姣滴滴的心上人了。”

“好多废话。”雪槐冷哼一声,叫道:“准备好没有,我要破阵了。”心中杀气狂涌,直冲九霄,蓦地里长啸一声,拨出背上长剑,大踏步入阵,当面僵尸刀剑齐至,他看也不看,怒喝声中一剑斜挥,挨着他剑者固然刀剑齐折肢体乱飞,略远些未挨着他长剑的,给他剑气所激,也是齐齐跌飞开去。对这种邪魔僵尸,他再无半分留手,万屠玄功全力催动再加上神剑灵力,力道之强,可想而知。

一剑劈出,雪槐再不停手,一路狂杀进去,那些僵尸看似恐怖,却是挡不住他半步。

白城道人先前未把雪当一回事,这时才知他不可小窥,冷哼一声:“小子还有几分蛮力,但你照旧来得去不得。”仰天一声鬼啸,口中白气喷出,阵中僵尸也一齐喷出尸气,刹时间尸气笼罩了整个山谷。

在白城道人想来,尸气一出,雪槐必定即时倒毙,再想不到雪槐只撕下一块衣襟蒙住口鼻,竟又挥剑狂杀,绝毒无比的尸气于他竟仿佛只是几个臭屁而已。一时又惊又怒,起身叫道:“好小子,贫道倒要看看你有多少斤两。”仗剑便要冲下,却猛听得一声狂笑:“好啊好啊,这味道可是好久未闻了啊,真是香啊。”

竟有人说尸气香,白城道人自出娘胎还没听说过呢,大惊之下扭头急看,却见一团绿光凝成一个骷碌之形,在尸阵中飘来飘去,大口大口的吸着尸气,而在两面山上,无数骷碌兵正手执骨剑,潮水般涌下来,立时与阵中僵尸杀在了一起。

那团绿光自然是骷碌鬼王,他本身就是万鬼怨气凝聚成形,怨气是什么?内里是怨鬼的一点戾性,而形之于外的,不就是尸气吗?所以普天之下,也只有骷碌鬼王才会说尸气香,也只有他才是白城道人一气僵尸阵最绝的克星。

白城道人看清骷碌鬼王形状,立时明白他根底,惊怒交集,大叫道:“何方野鬼,敢来盗我尸气。”仗剑飞身来取,骷碌鬼王如何会怕他,纵身急迎,双爪飘忽,狂呼酣斗。

阵外众掌教高立山尖之上,眼见雪槐不怕尸毒已是一奇,再见他更召来骷碌鬼王和骷碌兵,更是大出意料之外,紫气真人哼了一声,叫道:“竟召来骷碌鬼相助,我正教中人岂可如此不择手段?”

“器为人用,用之正则正,用之邪则邪。”荷叶道人微微一笑,道:“我倒觉得,骷碌鬼正是白城邪道僵尸阵最好的克星。”

撞天僧看着阵中的雪槐,道:“这小子确有非常之能,但贫僧总觉得他身上有几分邪气。”

他这话叫边上的碧青莲心中一紧,看向荷叶道人,荷叶道人却笑道:“所谓非常之人方可行非常之事,这小子我是越来越喜欢了。”说着斜瞟一眼碧青莲,要笑不笑的道:“而且老道不喜欢也不行啊,所谓女生外向,我徒儿已经给他勾了魂去,老道若再没眼色,将来只怕连个养老送终的人都找不到。”

“师父又取笑莲儿。”碧青莲赖到荷叶道人身撒娇不依,悬着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她就怕荷叶道人见雪槐召骷碌鬼王相助,再在众掌教的偏见下对雪槐又生出成见,眼见荷叶道人如此公然回护雪槐,叫她如何不高兴,看着阵中纵横来去的雪槐,心中不自禁的涌起骄傲之情,想:“我的槐哥真了不起,本来就算师父疼我,僵着其他门派的面子,也不得不处罚我,但槐哥竟以不可思议的神通,解开了这道难题,终叫师父对他另眼相看。”

这时阵中斗得正紧。僵尸给白城道人练过后,躯干若铁,力大无穷,再合以阵法,战力确是极为了得,然而骷碌鬼王的骷碌兵不是普通的骷碌兵,乃是骷碌鬼王以一点阴灵驱动,狠辣之气半点也不输给白城道人的僵尸,斗了个旗鼓相当。骷碌鬼王斗白城道人也差不多是半斤八两,虽然就功力来说骷碌鬼王略逊,但他长在身法飘忽,白城道人想要赢他,没那么容易。就中只雪槐大发虎威,纵横来去,更无对手,而胸中杀气更是越涌越烈,到后来竟情不自禁的仰天长啸,啸到极处,不知从何处又生出一股气来,啸声忽又拨高,再到尽处,却又生出一股气来,再又拨高,连环三匝,啸若惊雷,一时阵内阵外,闻者俱惊。

阵外众掌教相顾失色,玉馨道人叫道:“这小子好重的杀气,将来只怕终要走上邪途。”

碧青莲心中又是一紧,但这回却是撞天僧摇了摇头,道:“这是万屠玄功应有之象。”

“还是差得很远啊。”荷叶道人眉毛微凝,微微摇头道:“据贫道所知,万屠玄功的杀气共有天怒、人怨、鬼哭、神嚎四境,天怒之境气绕三匝,声若雷鸣;人怨之境怨气冲天,六月飞雪;鬼哭之境气达九幽,其气由粗转细,远处听来摧肝裂胆,近处反不可闻;神嚎之境杀气才真正大成,天神行法,随心所欲。这小子这一啸,气绕三匝,万屠玄功不过刚刚入门而已,但话说回来,当年万屠玄女曾和我说,她那万屠玄功入门便要三十年,还要看修习之人的悟性,而这小子习此功才几天,有这样子,已是非常了不起了。”说着看向撞天僧,道:“我五观三寺后辈弟子中,便无人及得上这小子,先前我们关起门来自高自大,此一役后,该请醒了,灭七杀教再不能象当年一样全凭五观三寺之力,得广集天下正道异士奇人,合力剿之。”撞天僧微微点头,轻叹了一声,他这一声叹息虽轻,众掌教都在边上,自然得闻,也明白他叹息中的意思,面上不觉都涩涩的。

雪槐一声啸毕,觉得气上重楼,胸间杀气更烈,也知道万屠玄功有了小成,气满则溢,所以才会情不自禁的作啸,也自心中高兴,却觉斩杀僵尸已不过瘾,猛地纵身而起,身剑合一,射向正与骷碌鬼王恶斗的白城道人,不想他一啸之威,已让白城道人心中惊怵,见他剑到,竟不敢应招,鬼嚎一声,化阵白光而去,骷碌鬼王要追,雪槐喝令不必,当下将乱了阵脚的僵尸斩杀净尽,复命骷碌兵抱了枯柴,就在谷中放起火来,尽数烧化了。骷碌鬼王自是仍回雪槐戒中,他一回戒中,所有骷碌兵立即散开,倒在火中,自己抱柴烧自己,诡异绝伦。

一切处置停当,雪槐跃上山来,碧青莲牵了他手,到荷叶道人面前,刚要开口,荷叶道人却一举手止住了她,看向雪槐道:“雪槐,我知道你和莲儿痴心苦恋,但你身上怨孽牵扯,还远不到可以娶我莲儿的时候,这一点你须明白。”

“师父。”碧青莲叫,眼眶中已满是泪水,她刚才确有借此良机让师父许婚之意,再想不到竟给荷叶道人一眼看破,抢先封了话头。

雪槐跪下叩头,道:“弟子明白。”

“明白就好。”荷叶道人点头:“因缘天定,你只须禀心正直,自还你一个因果,否则事到临头,棒打鸳鸯,怨天尤人也是无益。”

雪槐知道荷叶道人道基虽然受损,但慧眼深湛,这么说自非无因,脑中闪过长眉道人让他放一放手的话,以前认为不可能,但一步步走下来,功力越来越高,部属也越来越多,真若发了狂性,实不知会是个什么样子,想到这里,心中冷汗涔涔,复叩头道:“多谢真人教诲,雪槐谨记了。”

阵即破,云山六友便与雪槐作别,梅娘道:“虽与恩公分手,但恩公救命全节之德,云山六友永世不忘。”说着六人一齐拜倒,雪槐忙也拜倒相回,道:“不是说过以破阵相抵的吗?怎么还提那点子小事。”

“抵不过的,抵不过的。”陈子平大大摇头,道:“在那种情况下救了梅娘,随便什么东西都抵不过的。”臭铜钱几个一齐点头,梅娘更是眼含热泪,别人也只是一死而已,而她却要在臭铜钱几个面前生生被强奸,那真是比死还要难受一百倍的事,雪槐在那种时候救了她,那份恩德,确不是破区区一个小阵就可以抵消得了的。

他几个心感重恩,但雪槐心里却真不希望他们这样,脑子一转,突地想到一个主意,叫道:“这样好了,如果诸位不嫌弃,不如咱们结拜了,云山六友改云山七友好了。”

“这主意好。”臭铜钱几个相视一眼,一齐点头,当即便结拜了,不要说,雪槐是绝对的老七,云山六友彼此间有一套特异的联系方法,当下教了雪槐,挥手作别。

众掌教则先回佛光寺,商议随后的行止,此一役后,众掌教心中都是大受震撼,终于深切的感受到,五观三寺再不是以前的五观三寺,想讨灭七杀教,必须要另想法子,自然又免不了一番争执。

雪槐不得不和碧青莲分手,他还有很多事要做,要去救无花,傍龙城下更对峙着他和义父的数十万大军,不能不管。他舍不得分开,碧青莲更舍不得,但此役后对付七杀教,五观三寺的对策将要有很大的转变,她作为荷叶道人亲传的弟子,不能不在场,最重要的,是荷叶道人先就说明白了,现在还不是她和雪槐在一起的时候,她不敢再做让师父伤心的事。

碧青莲送出很远,到无人处,扑到雪槐怀里,死命缠绵,只恨不得将身子化在雪槐身上,雪槐也是情热如火,好不容易才分开来,洒泪而别。

夕舞伤已全愈,碧青莲也重获荷叶道人谅解,现在挂在雪槐心上的,只有无花和傍龙城下与义父对峙的大军,归心似箭,日夜急赶,这日正赶着路,忽闻得一阵酒香,原来路边有一家酒店,酒旗高扬,一路急赶也有些累了,更给勾起酒虫,雪槐当即收术,去店中叫了一坛酒一盘熟牛肉,正吃着,却听那店东一声长叹道:“如此三天就要吃一个人,不要一年,这一地的人都要叫他吃光了。”

“难道这地方有邪物吃人?”雪槐看那店东自言自语,心中起疑,便叫那店东过来,问道:“这地方有什么怪物吃人吗?”

那店东听他问,却就垂泪道:“想来客官是外地人,不知端详,正是有怪物吃人呢。”当下说给雪槐听,原来就在大路往东十里有一个山谷,名唤断魂谷,谷中不久前来了一个邪怪,性喜吃人,每过三天就出来一次,每次总要掳个人回去,那店东因心中害怕,所以叹息落泪。

雪槐听了大怒,想:“如此三天便要吃一个人,那还了得。”当下问了那断魂谷方位,抱了酒坛子便出店,边喝边直奔断魂谷,心中虽挂着无花,但无论如何不能听任邪怪吃人不是,在他想来,这种吃人的邪怪,不会有多大道行,赶去一剑了帐,也费不了多少时间,他却没注意,那店东看着他背影奔向断魂谷,只是嘿嘿冷笑。

十来里地,眨眼即到,但见两山夹一谷,倒也险峻,雪槐知道这必是断魂谷了,这时酒坛子也空了,往地下一摔,大踏步入谷,他甚至懒得用剑眼先搜一下,想好了,进谷碰着那邪怪,当头一剑就完事了,不必耗太多精神。

不远处一道山尖上,两个人正看着雪槐,这两个人一个是敬擎天,另一个则是夕舞,眼看雪槐入谷,夕舞猛地跪下,哭叫道:“爹,求你饶槐哥一命。”

“不行。”敬擎天一张脸黑得象锅底,叫道:“这小子坏了我多少大事,尤其这一次,若不是他,尸门四邪就可将五观三寺一网打尽,其实早在上一次,我就该让魔谷四剑收拾了他。”

“爹爹。”夕舞哀叫。

“不必废话。”敬擎天袖子一拂,语气中充满了斩钉截铁之意。夕舞了解他性子,知道再不可挽回,伏在地下,泪流不绝,心中低叫:“槐哥,槐哥,你为什么就这么喜欢管闲事,若不是你这性子,也不会轻易的给人诱入谷中啊。”

原来敬擎天在知道尸门四邪的一气三摧阵给雪槐一手破去后,暴跳如雷,下决心要除掉雪槐,他对雪槐性子了若指掌,看准雪槐来路,先用酒香勾雪槐进店喝酒,再用言语诱雪槐入断魂谷除怪,其实谷中不是什么吃人的邪怪,而是魔谷四剑,虽然上次在不归谷雪槐已和魔谷四剑对过一次,但那次魔谷四剑因夕舞嘱咐未用剑阵,算不得数,对魔谷四剑剑阵的威力夕舞是很清楚的,她知道雪槐无论如何抵挡不了,经过万剐风轮那一次,她已真的爱上雪槐,无论如何都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但敬擎天这一次却也是动了真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