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平自也拉着雪槐出来,到外面,猛拍他肩道:“你小子好福气啊,大小姐可美得象花一样呢,虽然命苦了点,但这一地的人都说,谁要是娶了她,那是前世积德呢。”
雪槐摇头不答,运剑眼看孙荧,却见她正一点点的将被孙芳揉碎的花瓣捡起来放到花盆里,边捡边暗暗的落泪,全捡起来后,连花盆一起搬着向后院走去,雪槐估计她是要把花盆搬到自己房里去,不好看女孩子的闺房,收了剑眼,心中暗暗感概。
雪槐估计晚上红娘子可能会来,便不睡,盘膝练功。他从神剑身上得到灵力后,得来的灵力一直没有长进,直到学了万屠玄功,灵力才有长进,多练一遍,灵力便多长一分,不过雪槐发现,练功时长的功并不多,多练两遍和少练两遍,区别不是很大,若是不细细去感觉,几乎可以说没什么区别,然而在碰到逆境或特别愤怒的事,胸中杀气特别烈时,功力却反而有明显的增长。
“玄女娘娘说,一滴血,一分功,看来真是要多杀人才行。”雪槐心中苦笑,将万屠玄功练了两遍,又试着召唤神剑灵力,竟是动意就来,一时间也不知是该怒还是该喜,同时又发现一点,神剑的灵力似乎也在往上长,难道神剑也每天在练功?不过稍稍一想雪槐就明白了,不是神剑的灵力在长,是他的灵力长后,对神剑的潜力掌握得更多了,事实上他也知道,神剑有许多潜能他都未能掌握,最简单的一点,神剑能看到未来,他就不行,其它的潜力肯定还有,只是他不知道,领悟到这一点,心中又惊又喜,想:“万屠玄功和神剑都是潜力无穷,我现在拥有的,可能连它们十分之一的潜力都不到,我得加油练,现在七杀邪教猖狂,正有用处呢。”
心思翻涌间,突有所觉,急运剑眼向外看去,只是将剑气尽量收敛,他估计是红娘子来了,邪魔魔觉灵异,剑气太强,只怕会惊了邪魔。
不出他所料,十余里外,红娘子正飞掠而来,眨眼便到了庄外,随即仰天狂笑。她身后还跟着桃谷四鬼中剩余的两鬼,这时也是鬼笑不绝。
“这么狂,看来是要来硬的。”雪槐心中思忖,先不动作,运剑眼冷眼看着,但见庄中闻警而起,数十家丁,各执枪棒,孙进自己也到了厅中,手执长剑,孙芳在他边上,也拿了把剑,孙荧也出来了,眼眶有些红肿,显然到自己房里后还哭了半夜,这时立在了人堆后。雪槐便也出去,到孙荧身后,孙荧觉得身后有人,一扭头看到了雪槐,顿时脸一红,急转过头去,但又转回来,看一眼雪槐,眼中满是感激之色,似乎还想说声谢谢,只是不敢开口。
雪槐明白她的意思,微一点头,眼中含笑,孙荧脸却又红了,这回真个转过头去,再不肯回头。
这时红娘子和两鬼已经进庄,孙进执剑出厅,红娘子到了院外墙上,一眼瞟下来,却又仰天狂笑。
“何方邪魔,敢如此发狂?”孙进勃然大怒,横剑大叫。
红娘子仍是大笑不绝,口中却忽地飞出一朵红花,斜斜的飞下来,先飞得慢,飞到一半,忽地加速,斜削进院中一个庄丁身上。那庄丁惨叫一声,整个身子,忽地化作一蓬血花,血花在空中炸开,一滴血便化成一朵红花,刹时间漫天红花飞舞,十分艳丽,但厅中所有人却都是头皮一麻。
“见血生花。”孙进一声惊呼,后退一步,脸上现出惧意,看了红娘子道:“你是红娘子。”
“还有点眼光。”红娘子又是一阵狂笑,忽地脸一冷,看向孙进道:“孙进,你一门老小,要死要活。”
孙进执剑的手一紧,道:“死又如何,活又如何。”
“想死,容易。”红娘子一吸气,满院飞舞的红花霍地排成一线,尽数飞进了她嘴里,咂了咂嘴道:“你一门老小,够我吃一顿的。”
“她要吃人。”孙芳一声低叫,往孙进身后一缩,她折磨孙荧时恶形恶色,这时却是满脸惧意。红娘子听到她的叫声,眼光去她身上一转,嘿嘿一笑,叫道:“这么嫩的丫头儿,老娘最喜欢了。”
“啊。”孙芳一声惊叫,将身子整个儿躲到了孙进身后,一张脸吓得完全变了形状。
雪槐冷眼看着,心中冷哼,暗想:“这世上就有这么一种人,欺负人时,只她最恶,但真碰上了恶人,马上就会变成一堆软骨头。”
红娘子得意大笑,伸出一只手,手掌中赫然一粒小小的红丸子,看了孙进道,道:“这叫忠心丹,若舍不得一家老小性命,那就吞了他,发誓向教主效忠,此丹最为灵异,你发的什么誓,他日若背叛教主,那就会应什么誓。”
孙进背后的孙芳忽地叫道:“你这忠心丹是不是只有一粒,是不是我家谁吃都可以。”说着眼光向孙荧瞟了一眼,言下之意,自是想要孙荧来吞这忠心丹。
雪槐勃然大怒:“这女子,真是无药可治了。”
“芳儿闭嘴。”孙进猛然厉喝,看向红娘子,凛然道:“我正教中人,岂会向你邪教投降。”
雪槐暗暗点头,他看得出来孙进虽出身铁剑观,但修为远不能与红娘子这等著名凶魔相比,身后就是全家老小性命,这种情况下仍敢凛然拒绝,确实需要点勇气,想:“好,这还象个名门弟子的样子,若和你那宝贝女儿一个鼻孔出气,那可休怪我见死不救。”他听了先前孙芳的话,心中已有想法,若孙进也和孙芳一样,想牺牲孙荧来苛且偷生,他便要任由红娘子斩了这对父女,然后出手杀红娘子救孙荧。
红娘子冷眼看着孙进,道:“你可想好了,你那点区区道术,可绝不是老娘对手,等一家老小全进了老娘肚子,后悔可就迟了。”
“芳儿,护了你娘从后面走,向西,师祖该在路上了。”孙进反手将孙芳一推,已身反向前扑,身剑合一,猛刺向红娘子,去势若电,竟是尽了全力,显然是想拼死缠住红娘子,掩护一家老小逃命。
“在老娘手底,谁也逃不了。”红娘子哈哈狂笑,口一张,一串红花冲天而起,随即漫天飞撒下来,将整个庄子都罩住了,孙芳自然无法从后门逃走。
红娘子同时去后腰上一摸,日月轮在手,迎着孙进剑招猛击上去,竟是以硬碰硬,但闻“铮”的一声,孙进的身子给震得向后一翻,功力明显不如红娘子,却听他一声怒喝,在半空中一个转身,复又扑上,竟是十分悍勇,雪槐暗暗点头,红娘子却是勃然大怒,厉叱一声:“不知死活的东西。”双轮一分,一轮架住孙进长剑,另一轮反攻孙进下腹,孙进回剑一格,红娘子双轮便如狂风骤雨般攻来,再不给孙进喘气的机会。
孙进连挡十余轮,蓦地一声大叫,倏地退开,肩头血光飞溅,给红娘子月轮划出老长一道血口子,情知不敌,猛地大叫一声,飞天冲起,半空中去怀里一掏,掏出一把符来,向着红娘子一甩,那些符中途化作无数宝剑,齐射向红娘子,同时间手中宝剑突地变大,长及丈余,激起凌厉的剑气,跟在那些符剑后头,连人带剑扑向红娘子。
雪槐一见他冲天而起,便知他情急拼命,要以驶剑术拼死一搏,但看了孙进的驶剑术,却不由暗暗摇头,想:“怪道青莲说正教后一辈中没什么人材,果然如此,铁剑观声名赫赫,但后辈弟子驶剑之先,竟还要先放符剑迷人眼目,可也太差劲了。”
道家驶剑之术练到极处,心剑合一,可不借遁术,直接御剑而行,千里飞剑杀人,无坚不摧,神威非凡。雪槐没学过驶剑术,一直不动手,就是想看看孙进的驶剑术,再没想到竟是这个样子。
红娘子眼见剑到,冷笑一声,口一张,竟将孙进放出的所有符剑全吸进了肚子里,同时双轮暴长,猛迎上孙进的宝剑,轰然巨震中,孙进一声大叫,身子向后急翻,便如一个给人猛抽了一鞭的陀螺,直落到厅中,跌翻在地,口中鲜血狂喷,而手中剑早给震得寸寸碎裂,再无半点在手上。
“爹。”孙芳急叫,伸手扶他,孙进却是站不起来。孙府上下人等,一齐变色。
红娘子冷笑,看了孙进道:“现在是要死还是要活?”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孙进又喷出一口鲜血,脸上却是一脸凛然。
“爹,我不要死。”孙芳哭叫。
“芳儿。”孙进厉喝,但眼光随即柔和,道:“芳儿,爹也不想你受伤害,但我铁剑观门下,岂可向邪教投降,不要哭,师祖自会替我们报仇。”说到这里,转眼看向孙荧,道:“荧儿,这么些年,爹没疼过你。现在要死了,你过来,和爹死作一块儿吧。”
“爹。”孙荧眼泪喷涌而出,这么些年,这是她听到的惟一一句暖心窝子的话,奔到孙进身边,却突地扭头看向红娘子道:“我吃你的忠心丹,好不好?”
“荧儿。”孙进怒叫:“是我女儿,便不可贪生怕死向邪教屈膝。”
“爹。”孙荧哭叫一声,却仍是固执的看向红娘子。雪槐却明白她的心思,她不是贪生怕死,而是想牺牲自己拖延时间,救孙进性命。
“忠心丹可不是任何人都吃得到的。”红娘子哼了一声,向孙进扫一眼,对两鬼道:“都给我拿了。”
两鬼鬼啸一声,当先扑向孙进,孙荧急了,挺身一拦,哭叫道:“不要伤我爹爹。”
“小妞儿蛮漂亮的嘛。”两鬼中的一鬼嘿嘿怪笑,鬼爪一伸,便抓向孙荧丰挺的胸部,但他没能摸着孙荧胸乳,却抓着了一只手,这只手硬如钢爪,带着如山巨力,只一扭,清脆的骨折声里,鬼爪已是断作两截,这只手,自然是雪槐的。
那鬼长声惨叫,叫声中雪槐飞起一脚,正中他心窝,将他踢得直飞出十数丈外,撞到院墙上,污血急喷,眼见是不活了,要知雪槐虽只是一脚,那一脚是多大力量,绝不是这区区小鬼受得起的。雪槐脚往下将落未落,手中剑却早飞起,脚挨地,剑也落在了另一鬼的勃子上,将一个鬼头斩得直飞起来。
这过程说来罗嗦,其实从雪槐闪步上前到两鬼丧命,不过是一眨眼间事。
事出突然,包括红娘子在内,所有人都呆住了。红娘子呆看雪槐,孙进孙芳孙荧更是发呆,红娘子发呆是再没想到这院里竟隐得有高手且能瞒过她的魔觉,而孙进几个发呆,则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今天新招来的这个马夫竟有如此身手。
红娘子最先清醒过来,她已看清了雪槐,叫道:“又是你?”
雪槐微微一笑:“没错,老熟人了呢。”
“你上次坏我大事,害老娘给教主责罚,今天又来捣乱。”红娘子咬牙切齿。
“啊?你家教主责罚你了啊。”雪槐装出不忍心的样子:“我可怜见儿的,打疼了吧。”
他这样子,更激起红娘子无边怒火,啊的狂叫一声,狠盯着雪槐道:“老娘拼着受责,今天一定要给你个教训。”夕舞命群魔不得伤害雪槐的训令并未取消,所以红娘子才有这话,但雪槐可没听出来,微微笑道:“好啊,且看七大狂魔之一的红娘子到底有些什么真本事?”缓步出厅,到院中立定,心中思忖:“红娘子魔功了得,看来是七杀教主手下一个重要帮凶,斩了她将可杀一杀七杀教的狂气,不过老魔魔功了得,要杀她,得动动脑子才行。”
雪槐学得万屠玄功后功力大进,但自己估摸着可能还是赶不上红娘子,不过若再召来神剑灵力,两力合一,趁红娘子大意之下斩了她,倒也不是没有可能,当下心中定计,便伸出两个指头,横在眼面前对着红娘子量了几下。他这举动十分古怪,红娘子奇了起来,喝道:“你这是做什么?”
雪槐哈哈一笑,道:“你刚才胡吹大气说要教训我,所以我就帮你量一下,看你到底扛得我几剑?”
红娘子上次虽在雪槐手底负伤,但那是在全力对抗碧青莲剑阵再加上雪槐是偷袭,算不得数,她不知雪槐另有奇遇,只以为他胡吹大气,怒极反笑,叫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那你到说说,老娘我扛得住你几剑?”
“好象是两剑,又好象是三剑。”雪槐装作没弄明白的样子,道:“我再量量。”又伸出两个指头,道:“我横指就是一剑,不骗你,我量得最准了呢。”
他横着两个指头在眼前左量右量,模样滑几搞笑,红娘子不绝冷笑,任他量去,当然,她这么好耐性,和夕舞的命令有很大的关系,说实话,红娘子现在拿着雪槐还真有些挠头。
“我明白了。”雪槐猛地大叫起来,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叫道:“怪道我说即不是两剑也不是三剑呢,原来是两指半,你红娘子不愧为天下七大狂魔之一,足可扛得起我两剑半呢。”
“好个狂得没了边的小子。”红娘子七窍生烟,怒叫道:“来来来,老娘站在这里不动,任你砍三百剑看看,看你能不能挨得着老娘半根头发。”
“站着不动任我砍,说真的还是说假的啊。”雪槐装出不信的样子:“你红娘子没这么大方吧?”
红娘子更气:“我红娘子纵横一世,从来说话算数,臭小子,尽管把你吃奶的力气全部拿出来吧。”
“好。”雪槐大叫一声:“就是这样,红娘子,你不是老说我坏你的事吗?如果这次你挨得起我两剑半,从此我看见你红娘子就绕着走。”
“一言为定。”红娘子大喜,说实话她看见雪槐头疼,能这样把雪槐打发走也实在是件好事情。
“来了啊。”雪槐猛吸气,狂喝一声:“看剑。”飞身而起,半空中一剑劈下。这一剑,他除了没召唤神剑灵力,已将万屠玄功运到极致,同时咒起了金刚咒的神力,较之那夜劈红娘子那一剑,甚至还有一点点加强,杀气也差不多,因为万屠玄功本就是天下杀气最烈的玄功,虽不若天眼神剑的锋锐,却更加酷烈,因此这一剑在红娘子眼中看来,和那夜没什么两样,全不知雪槐屁股后面还藏着一条大尾巴没露出来,眼看雪槐剑到,冷笑一声,双轮一举,以八成功力硬架,轰然巨震中,将雪槐一个身子震得风车般倒飞回去。
雪槐身子落地,叫道:“好红娘子,看来还真有两手呢。”
红娘子冷笑:“臭小子,你若就这点斤两,还是别费力气了,趁早滚蛋吧,别真惹起老娘真火,生剥了你。”
“说她一声胖,她还喘上了。”雪槐大笑,喝道:“红娘子,你看好了,我可是一剑比一剑厉害呢。”厉喝声中,复一剑劈出,他要迷惑红娘子,这一剑自然仍未召唤神剑灵力,威力自也与先一剑相当,红娘子仍是以八成劲将他硬挡了回来,冷笑道:“臭小子,还有一剑,把吃奶的劲全拿出来啊。”
“你别得意。”雪槐哼了一声,道:“就是这一剑,我要生劈了你,待我先运运气,请起师父。”站一个马步,口中呤道:“请起师父在面前,借我神力用一天,一拳打破老君鼻,三脚踢翻大罗仙。”这是他小时看一些巫婆神汉唱的,这时便依样葫芦,借以迷惑红娘子。
红娘子看他装神弄鬼,果然就笑得花枝乱颤,喝道:“臭小子,你痛快点出剑好不好,想要笑死老娘不成?”
不只红娘子以为他是装神弄鬼,背后孙府所有人都是这么想,孙芳低声道:“爹,我们快走,这家伙装神弄鬼,就这点本事了。”
一边孙荧叫道:“二妹,怎么可以这样,雪公子替我们挡灾,我们怎可弃他先逃呢。”
“住嘴。”孙芳怒喝:“还轮不到你来喝斥我呢。”
她两个的话自然都落在雪槐耳中,实在是恼了孙芳,心中一动,忽地回身,一扬掌,啪的一下就扇了孙芳一个耳光,这一巴掌打得响,孙芳一个踉跄,半边脸顿时就红肿起来。
孙芳又惊又痛又怒,尖叫道:“你敢打我?”
雪槐却装出一脸糊涂,叫道:“是啊,我怎么敢打你呢。”看向自己的手:“手啊手,你怎么不经我同意,自作主张就去打人呢?”这么一问,随即又哑起嗓子,学一个苍老些的声音道:“不是你的手自作主张,是我命他打的。”随又恢复自己的嗓音,捧着手诚惶诚恐的道:“原来是师父到了啊,但是师父啊,你怎么要打她呢,而且打那么重,你看她的脸都肿得象个包子了呢。”又学那苍老的声音:“为什么打她,因为她老欺负她姐姐,跟你说,还打轻了呢,师父从此留了神,以后只要她对她姐姐有半点不恭敬,我就要把她打成一个猪头。”
他这么装神弄鬼唱双簧,孙芳如何肯信,尖叫道:“是你弄鬼,你打我。”
雪槐装委屈:“真的不是我。”随又脸一扳,用那苍老声音道:“还想讨打是不是?”
“啊。”孙芳尖叫一声,躲到了孙进背后。
雪槐心中暗笑:“臭丫头,打不死你。”眼光瞟向孙荧,却见孙荧眼中露出感激之色,知道孙荧心里明白他是在为她出气,微微一笑,孙荧脸一红,低下了头。
“臭小子,你一会儿装神弄鬼,一会儿打情骂俏,到底想干什么?”红娘子不耐烦了。
雪槐转过头,却用那苍老的声音道:“徒弟啊,这大嘴女人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