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跃升晚上又去安抚了一下怀孕的情人,对着肚子说了一会儿话,这才回自己的房间。
他站在窗边看了一会儿,忽然瞥见大门外面有几道黑漆漆的影子,隔着太远看不清面目,却令他不由自主浑身一颤,迅速拉上了窗帘。
鲍跃升想想又拉开窗帘看了一下,那影子已经不见了,他在心中安慰自己,家里有门神,有那么多神佛像,而且,马小川已经用代形术给他消灾了,鬼是发现不了他本人的。
——也正是这时候,那几道黑影来到他家大门口,在金光闪闪的门神面前搬出了一道来自地府的敕令:阴司有令,冤魂奉命报仇,阴差监督,土地、门神大开方便之门!
……
鲍跃升躺在床上,脑海中纷纷扰扰一会儿便睡着了。
也不知过去多少时间,鲍跃升因为一阵疼痛惊醒,捂着自己的头在床上翻滚了几下。
太痛了!就像是脑袋内部有什么东西在搅动一样!
鲍跃升活了这么多年,也没感受过这样的痛意,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转瞬间就将额前的头发打湿了。
怎么会这么痛?
鲍跃升挣扎着将灯摁亮,此时脑袋又是一阵剧痛袭来,鲍跃升惨叫一声,脑袋狠狠磕磕在床头,发出咚一声响。
这感觉仿佛能以毒攻毒,稍微使人不去注意那折磨人的剧烈痛楚,鲍跃升抓着床头,又狠狠撞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好痛,真的好痛,脑袋要裂开了……
“亲爱的,亲爱的你怎么了?”情人扶着肚子开门走过来,一脸惊慌。
鲍跃升面孔狰狞地撞着头,疯了一般,额头已经淤青一片,还有几丝血,这疯狂的样子让她都有点不敢靠近了。
鲍跃升无暇顾及,只狠狠撞着脑袋,“好痛啊!!”
凄惨的声音令她的情人莫名浑身一寒,赶紧打电话叫人来。
鲍跃升翻身滚下床,神经质地把窗帘往下扯,试图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然而只是徒然。
“亲爱的……”情人含着泪后退几步。
鲍跃升红着眼睛看她一眼,“别、别怕,别吓到孩子……”
情人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从他神态中找到几丝熟悉,那对孩子的关心让她放心了一些,“亲爱的你怎么突然头疼,你垫着。”
她拿起一个枕头,想给鲍跃升垫着。
鲍跃升抓紧了枕头,眼神忽然飘到情人肚子上,“那是什么?!”
他看到的淡黄色的卧室灯光下,穿着白色睡裙的情人肚子上鼓动几下,仿佛透出了骷髅的形状!
鲍跃升猛地将枕头抛开,整个人后退了几大步,撞在床沿,面露惊恐,“啊——啊——”
他惊骇得都无法组织语言了,加上脑袋还在痛,只能指着情人的肚子发出无意义地惨叫。
情人因为他的动作也险些站不稳,重新陷入了惊慌,扶着墙害怕地看着他:“什么……”
好在这时卧室门被推开,家庭医生带着人一拥而入,给鲍跃升打止痛针。
鲍跃升指着情人道:“她……快把她抓起来,她肚子里的不能留!”
……一定是代形法术失效了,那些冤魂不但找了他,还要附在他孩子上,那肚子里一个全是髑髅啊!
鲍跃升对这个老来子的期待众所周知,陡然间说出这样的话,所有人都莫名震惊,尤其是情人,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你到底怎么了!”
大家眼看着鲍跃升状态不对,也不敢真做什么过分的事,那可是鲍跃升的孩子啊。他们交换了眼神后,将孕妇请出了房间。
“不能留!知道吗?!”鲍跃升死死抓着家庭医生的手,头冒青筋。
这时,门外来迟的马小川恰好遇到了鲍跃升的情人,看她眼泪涟涟的样子,脸色也不大好看。
情人看马小川一眼,顾不上和他置气,捂着嘴走了。
马小川一进房间,鲍跃升立刻对他道:“我的头好痛!他们来了,他们来找我了!还有她肚子里,肚子里有骷髅头!”
家庭医生听得汗毛倒竖,手上的动作都凝滞了一下。
“是怎么个痛法?”马小川严肃地问道。
鲍跃升抚摸着因为止痛针而慢慢消痛的脑袋,闭着眼睛喃喃道:“好像要裂开,从脑袋里面,每一个地方都痛,蔓延到我的眼眶,牙齿……好痛……”
那种疼痛,他连回忆都觉得颤栗。
马小川的脸色扭曲了一下,忽然探身从他枕边捡起一片东西,说道:“是不是,像有植物在脑袋里生根一样。”
鲍跃升一顿,睁开眼睛,目光落在了他手上,瞳孔瞬间缩小。
那是一片叶子,形状非常熟悉,鲍跃升的花园里,有很多这样的植物。
而在那些植物下面,曾经埋了数个髑髅。
——一瞬间,髑髅上攀附着无数植物根茎,从黑洞洞的眼眶、嘴洞中伸出来的样子,浮现在了鲍跃升的脑海里。
没错,他当然知道髑髅术的原理,用植物栽种在困着生魂的髑髅上,然后植物生长时,根茎在髑髅上穿来穿去,折磨得那些生魂痛苦不堪,只能任人驱使。经年累月,不得解脱。
可是,他从来不曾想象过那究竟是怎样一种痛苦,现在才知道,原来,半个小时不到,就能让他崩溃。
不直接索命,而是以牙还牙吗?
那么,这种折磨要持续多久?
鲍跃升的脸扭曲得不似人形,简直肝胆俱裂,“不——”
马小川看到他的模样,心下不安,也退了一步,只见窗户紧闭的室内,又一片不知从何方来叶子飘飘荡荡,拂过自己的面目,顿时脸色巨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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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灵涯在和宁万籁通话,听他透露阴司已经下令,允许那些死在髑髅术下的冤魂回人间复仇,还派了阴差跟着。还是个经验丰富的老阴差,人间那些法子,多半瞒不了他。
“我就说呢……今天又有人找过来,还找了有关部门的领导说情,希望把我们的旧神像请走。”谢灵涯了然道,“我后来占卜了一下,多半就是鲍跃升指使的。”
“谢老师,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啊!”宁万籁说道。
“还要你提醒啊。”谢灵涯正色道,“你们放心办案吧。不说了,我还有事。”
宁万籁一听他有事,自然不敢打扰,连忙挂了电话。
谢灵涯则站起来,对着镜子把头发整理了一下,他今天和施长悬约好了出去约会。两人平时不是有课,就是在道观内忙,说起来相处时间虽然多,甚至晚上都睡一张床,但正经出去约会还真没什么机会。
即便现在,也是道观关门,谢灵涯又做完作业才出去,都已经八点多了。
两人去看了场电影,然后并肩压马路,开始聊刚才看的恐怖电影。
“别说还挺吓人,人的想象力比真鬼恐怖多了。”谢灵涯感慨道。
施长悬少有的吐槽了一句:“有漏洞。”
“你是说里面那个道士?”谢灵涯哈哈一笑,“这个大概是难免的吧,剧组也不一定能找到真会驱鬼的道士。”
两人不知不觉走到杻阳体育馆附近,只见这个点了,体育馆附近人还挺多,十分热闹,大多是年轻人,穿着打扮得都挺夸张,手里拿着灯牌、手幅等物。
“嗯,今天有演唱会吗?”谢灵涯瞟了一眼,“哎,正好,我有点想上厕所了,去里面上吧。”
他们走到体育馆里头,这正是演唱会结束散场的时候,厕所也有不少人在排队,连男厕都排起了队。
“我们学校以前在这里开过运动会,我记得楼上还有厕所。”谢灵涯索性往电梯间走。
杻阳体育馆加上地下一层,一共有六层,谢灵涯直接到最高那层。
施长悬站在门口等他,这里果然没人,十分安静。
谢灵涯洗了手一边擦手一边走出来,从窗边往下一看,好多散场的观众在下方,手里的荧光棒闪烁,从上方看就像河流一般。
“下次咱们也来看演唱会吧。”谢灵涯笑着道,“还挺热闹的。”
他们一共进行的事大多和普通情侣不一样,因此别有一种珍惜的感觉,压马路都压到了这儿来还不舍得回去。
“嗯。”施长悬握着谢灵涯的手,手指插入他的指缝,像是温柔的侵略,十指相扣,然后摁开电梯,满怀柔情地迈步——
电梯门一开,两人便看到角落里站着一个脸色灰白如纸,毫无血色的男人,眼白居多,眼黑较少,显然其实并不能称之为男人,应该叫男鬼。
乍然看到,谢灵涯毫无准备,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约会怎么也这样。”谢灵涯缓过来,暗暗抱怨了一句。
施长悬也有点无语,两人对视一眼,仍是走进了电梯,当做看不见这个男鬼。
因为电梯井的结构,一些新死的鬼还混沌着,可能会以为这是通往阴间的路,这也是很多地方不设十八层的缘故,免得有鬼走错了。
大好的日子,谢灵涯不想再和鬼打交道,站在里面便若无其事地盯着楼层数看。
电梯在三楼停了下来,门还没开,谢灵涯就听到外面的嘈杂声,可能也有观众跑到上面的楼层来上厕所了。
谢灵涯狂按关门键,这鬼以为这是去阴间的,所以显露了身形,被他和施长悬看到也就算了,普通人看到还不得吓死啊!
电梯门开了一点又迅速关上,这时一块灯牌插了进来,把门给挡住了,“喂喂,关什么啊!没看有人么?”
谢灵涯面色一沉,这鬼也不是故意吓人,那么该如何安抚双方呢……
电梯门被一挡,又开了,露出外头五六个小青年,有男有女,有的染着紫色的头发,有的染一头灰白色,都化着奇特的妆,还有戴了红色美瞳,或是一只眼戴白色美瞳的,甚至在脸上画血痕的。
他们手中都拿着各种各样的应援物,最夸张的一个,穿着小背心,乳沟都快露出来,身上还缠了一串彩灯,像棵圣诞树一样,大概想吸引偶像的注意力。
这些造型夸张的青年只看了角落里的男鬼一眼,就不在意地移开目光,站进了电梯。
“…………”谢灵涯眼睁睁看着这些人无视角落里那个阴森恐怖的鬼,兀自站进来。
其中一个嘴唇也涂成紫色的女孩还对谢灵涯抱怨了一句:“帅哥你急什么关门啊。”
谢灵涯哑口无言,半晌才道:“……今天是摇滚演唱会哈?”
这就说得通,那男鬼的造型比起他们来,弱爆了!难怪都吓不到人!
白担心了!!
“对啊,你不是来看演唱会的啊?”
“今天是liberty的演唱会!我特意从外地过来的!”
“哦哦,我好像听过这个乐队的名字,最近挺红的。”谢灵涯干巴巴地回应了一句,“歌儿不错。”
他心中琢磨,如果两不相干的话,不会有事吧,只是几层而已,出了电梯就好了……
“当然了啊啊啊,”这些粉丝一下又嗨了起来,“沐松唱得超棒好吗,我特么嗨爆——”
随着那个“爆”字落地,电梯陡然停下!
众人一晃,险些没站稳。灯光闪烁几下,电梯间便陷入了黑暗,只剩下灯牌、彩灯、荧光棒的光亮,显示屏上一片空白。
“卧槽,电梯坏了?”
嗨起来的粉丝们哀嚎一声。
谢灵涯和施长悬心里都咯噔一下,转头一看,那男鬼站在角落低着头,看不清神情。
“快按紧急求助。”有人伸手去按键。
啪一下按下去后,别的反应没有,倒是显示屏上重新出现了字样,代表楼层数的数字快速跳动,最后停在了“18”上。
……
众人一呆,开玩笑的吧,杻阳体育馆哪来的十八层?
原本闹哄哄的电梯内气氛有点诡异,他们就是心再大,看到这个在华夏传统文化中有着某种寓意的数字,也不大舒服了。就算是电梯坏了,这也太晦气了吧!
谢灵涯无力地歪头往旁边施长悬肩膀上一靠,悲伤地想,我只是想平平安安约个会而已啊。
施长悬一手抱住了他的肩膀,安抚地拍了两下。
旁边女孩的脸在灯牌映照下泛着绿光,她幽幽地道:“帅哥,你们基佬都这么过分哦,这种时候还要秀恩爱……”
第87章 笔仙
电梯里不是鬼,就是不认识的人,谢灵涯还真没想注意自己的行为。当然被人抱怨了,他还是非常善良地把头抬了起来,“是啊。”
女孩:“……”
“快看看手机还有没有信号吧,你管人家呢。”这些年轻人的接受能力就是不一样,比海师爷淡定多了,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他们不认识谢灵涯。
但是手机拿出来,肯定是没有一丝信号的。
即便如此,他们似乎也只是觉得自己倒霉,并未往灵异方面想。
谢灵涯正在琢磨如何在这么小的空间内施展开,控制住双方的情绪之时,那些年轻人之中,一个染着紫色头发的男生忽然说道:“你们觉不觉得那个哥们有点奇怪……”
他指的是角落里低着头的男人,其他人原本有些不以为意,扫了一眼,不就是粉底打得比较白吗?
可是电梯里就这么大,紫发男生都当着面说他奇怪了,他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大家面面相觑,刚才念叨谢灵涯的女生还问了一句:“兄弟,你没事吧?你手机有信号吗?”
这时,这男人才缓缓抬头来,他一脸空白,在注目下,对那女生道:“几点?”
这不是说话了么?怪是怪了呢,兴许人就孤僻啊。
“没带手机啊?”女生的手机就在手里,刚刚拿出来看信号,这时抬起手机想要给他报时间。
“别说!”谢灵涯喊了一声,发现那紫发男生和自己一起喊了出来,便看了他一眼。这男生眼圈涂得黑黑的,还戴了美瞳,刘海垂下来盖住半边眼睛,在昏暗的环境下不大看得清神色。
“怎么了?”女生莫名其妙。
紫发男生莫名其妙挠了挠脑袋,“我也不知道,我就觉得很奇怪,还是别说了,咱们赶紧想办法喊人来修电梯吧。”
谢灵涯也有点奇怪,他奇怪的是这个男生。
谢灵涯阻止女生说时间,是因为那男鬼问的几点不是现在的时间,而是问女生的死期,一旦女生说出来,就是冥冥中给了他许可,他就把会人一起带下去作伴。
但是谢灵涯知道是因为他兼职干这个,紫发男生知道,是因为平时也对这些感兴趣吗?
谢灵涯未及多想,听到施长悬淡淡对男鬼说道:“阴阳殊途,你走错路了,出去吧。”
男鬼仍然是一脸空白,他现在的状态思考能力还比较弱,只木然道:“我也喜欢音乐,一起走吧。”
他的神情呆木到诡异的地步了,加上施长悬说的那句话,使得这些自诩胆子还算大的年轻人都不由得往角落里退了几步,抵着墙站。
“卧槽,这叫什么事儿……”
什么从未出现过的十八层,阴阳殊途,跟他一起走……这家伙到底是什么?!
那些灯牌、荧光棒的灯光照在男人脸上,明暗几下,他蓦然往前踏了几步,令原本就紧绷起来的年轻人们都尖叫出声,“啊——”
谢灵涯也上前一步,一脚踩在电梯壁上,镇定地挡住了男鬼。
电梯一共就这么大,那些年轻人互相挨挤着,看到谢灵涯出来挡住,还有施长悬也神色自如的样子,都产生了一点安全感。想想他们刚才还出言提醒,甚至根本就不让他们进电梯……心中又是后悔当时不该硬要进来,又愈发有信任感,难怪人家这种时候还有心情搞基!
一时间,他们全都往男鬼的对角方向挪,能离远一点也是一点啊!
谢灵涯看看那木头一样的男鬼,有些苦恼地道:“跟新魂真是不好装逼,你现在大概也不认识那谁和那谁谁……”
不然他完全可以把鬼给吓唬走了,偏偏这是个还糊涂着的新死鬼。
男鬼有些幽怨地看看谢灵涯,又看着那些年轻人:“十八层到了,我们一起去蹦迪啊……”
他们脸都绿了,谁要跟你去蹦迪啊!
男鬼好像很困扰谢灵涯的阻挡,身体轻飘飘地腾空而起,抵在电梯上方一角,低着头看众人。
“啊啊啊啊!!”
“我艹啊——”
崩溃的大叫此起彼伏,虽然都多少有了点心理准备,但乍然看到这一幕,还是把他们胆子都给吓破了。
都看过恐怖片,这个架势,感觉下一秒男鬼就要扑下来完虐他们了,众人抱头爆哭。
“下来吧你!”谢灵涯庆幸自己现在随身携带朱砂的习惯,即使出来约会也没忘了,在掌心画符,然后抓着那男鬼的脚便往下拖,摁在角落,抓着手脚。
“……”这摁猪猡一般果断又迅速的动作让原本做好了放声尖叫至少三分钟准备的年轻人们有点被噎到。
谢灵涯又对施长悬道:“师兄修一下电梯。”
说修电梯,不是指施长悬真的会在机械的方面修电梯,这电梯是被鬼干扰了,让他去捣腾一下,破了邪气。
那些年轻人就站在电梯按键处,把控制面板挡得严严实实,施长悬看他们两眼:“让开。”
可是这里离鬼最远啊,虽然那男鬼已经被谢灵涯摁住了,但还是怪可怕的,磨磨蹭蹭不想走开。
施长悬正要将人都拎开,那紫发男生忽然一伸胳膊,用力拍了几下显示屏。
数字“18”跳动几下,停在了“-1”。
紧接着,电梯里的灯光一下亮了起来,光明大放,驱散了不少恐怖气息。
紫发男生欣喜地道:“行了!”
他又去按开门键,电梯门还真开了,露出负一楼的停车场,还能听到不远处的人声,好像一下就重回人间了。
这些年轻人争先恐后地冲出电梯,又回头看了一下,七嘴八舌地道:“谢、谢谢啊帅哥!祝你们白头偕老!”
谢灵涯:“……”
谢灵涯:“呃,谢谢。”
“帅哥你们是驱魔师吗?还是天师?”除了感谢之外,大家对他们也难免产生好奇。
“你们早点回家吧,下次进电梯时小心一点,尤其是晚上。”
大家心有余悸,可不得小心么,幸好今天是遇到高人了,饶是如此也差点没给他们吓死。好险,就要陪那鬼下去蹦迪了!
大多数人都听谢灵涯的话,赶紧结伴离开这里,一刻也不想多留了。他们原本还打算今晚通宵派对唱K,现在怕是没这个心情了,只想回家抱着妈妈哭一下。
唯独那个紫发男生,落在同伴后头,不远不近站在电梯外面,好奇地问他们:“你们要把他怎么样?”
“不怎么样,他是认错路了,待会儿遇到十字路口,顺便把他送到阴路上去。”谢灵涯不由自主多解释了两句。
桥路这些重要的交通之地,都是人间与阴间共享的,阴间的依附在阳间,上次他们去省城时就上错了阴桥。而十字路口也是比较容易两界错乱的地方,从那里将鬼魂送走就是。
紫发男生“哦”了一声,“这样啊。”
“等等,同学,留个联系方式吧。”谢灵涯叫住他,示意施长悬接手制住那鬼,自己走了出去,拿出手机要和紫发男生扫一扫。
这紫发男生倒是没拒绝,他对谢灵涯他们还挺感兴趣的。
待人走了后,谢灵涯回来对施长悬说:“你也发现了吧?还挺有天赋的。”
一开始妆有点浓没看出来,但是后来仔细看就发现了,面相也不错。
施长悬点头道:“只是看他天庭饱满,耳门前明亮润泽,像是学业有成,大约不会出家。”
不是有天赋,就一定能收入门下的。尤其是在现代,大家还是倾向找份正常稳定的工作。即便谢灵涯自己,也只是兼职罢了。
“不出家倒是可以学闾山法。”谢灵涯琢磨起来,他接受朱老爷子的遗物时,承诺过以后有机会也帮他找个传人,闾山法是民间教派,他家也没有抱阳观这么大的摊子要收。
既然发现了一个好苗子,谢灵涯真有些想沟通一下。
“我看看他朋友圈……”谢灵涯翻了翻,那紫发男生刚才给他备注了一下,名字叫郭星。再看资料和朋友圈,今年果然才十九岁,刚上大一,和贺樽还是一个学校的,杻阳大学。
反正现在有了微信,谢灵涯打定主意到时找他聊聊。
至于现在么,先去十字路口把这糊涂鬼送走吧。
他们往后门出去,引着这新死鬼到了一处白天时比较繁华的十字路口,谢灵涯找遍身上,也只找到一包纸巾而已,将就一下用吧。
谢灵涯把纸叠了一下,做成路引,他也是好心,怕这糊涂鬼又走错,烧了后便出现在那鬼手里,谢灵涯看看四下无人,便在黑夜一推男鬼:“幽冥有途,由是达地。为吾关奏,不得停留!”
男鬼往前几步踉跄,踏上阴路,身形渐渐隐没。
“行了。”谢灵涯拍拍手,“咱们这个体质真是不能行了,没法好好约会。”
施长悬也低笑一声,“好在不是在看电影时出现的。”
谢灵涯想象了一下,“比如鬼从电影屏幕里钻出来……”
两人牵着手往回走,一路脑补在电影院等约会的地方闹鬼该是什么情形,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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杻阳市最近的大新闻是,本市著名企业家鲍跃升自杀身亡。
关于他的死,本地人众说纷纭。
因为另一方面爆出来,鲍家牵扯进了连环命案,其实正在调查中,很多人猜想他是畏罪自杀。但也有消息说鲍跃升深陷病痛,其实是无法忍耐怪病折磨自杀的。据说鲍跃升死前都已经初现幻觉了,一直嚷嚷着他情人肚子里有骷髅头,他死的时候人家还不敢说,人一死,就捂不住了,什么小道消息都满天飞。
其实无论哪一种,好像都有令人疑惑的细节,但外人难以探究一二。
谢灵涯知道这个消息后,叹息道:“他让马小川等人囚禁那些生魂数年之久,可是相同的痛苦,他连一个月也撑不过去么。”
宁愿用死亡来解脱,但是死亡又何尝是真正的解脱,到了阴司还有账要算。
宁万籁从阴间的同事那里打听过详情,说道:“那几个冤魂还不满,没想到他这么脆弱。现在专心缠着马小川几人,不愿轻易放过他们。”
谢灵涯想到鲍跃升聘请的那几个法师,摇头道:“邪法害人牟利,天地难容。那程昕那边,算是结了?”
宁万籁说道:“阳间的案子还没结。”阴间的案子却是已经结了,所以那些冤魂才能拿着敕令去索命。
“那他还有得忙吧,回头请他来道观做客,你也是,我们新楼已经在装修了,回头就有房间可以供大家留宿。”提起这件事谢灵涯颇为开心,小楼也修了大半年,总算是接近完成。
“行啊,那太好了。”宁万籁有时候法会是晚上办,如果能留宿确实方便很多。
一转眼宁万籁走无常也有好一段时间了,从一开始的惶惶不安,到后来数着日子等什么时候法事奏效,到现在已经淡定很多了,知道不是几次法事就能解决的。
……
谢灵涯和郭星约好了,今天去杻阳大学找他聊天。从鹊东学院上完课后,就直接上杻阳大学了,两校隔得并不远,坐两站公交就到。
谢灵涯来过杻阳大学,他往男生寝室楼走,这快到吃完饭的时候,校园里人来人往,谢灵涯在微信上看到郭星说他也在附近了,愣是没看到人。
老半天,谢灵涯才看到郭星的脸,“你头发怎么变黑色了,我说没看到你。”
郭星撇嘴道:“一次性染发喷雾,天天顶着那个发色,我得被围观死。”他看看谢灵涯,“怎么你男朋友没来?”
“他有事。”谢灵涯说道,“去哪聊,你宿舍有人吗?”
郭星:“别去我宿舍吧,我同学他们在我们寝玩笔仙,我们到咖啡厅坐坐。”
谢灵涯:“…………”
谢灵涯看郭星漠然的样子,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一度欲言又止,还是道:“玩这么危险的游戏,不好吧……”
他又不认识郭星那些同学,见都没见过,只好这么说一句。
“没事,他们经常玩,我看也没什么事。”郭星若有所思地道,“我基本上没感觉到哪里不对。”
其实郭星也隐隐有感觉,自己可能感应比较强了,尤其是谢灵涯搭讪之后,他就更确定了。这种貌似武林高手跑来找你,说你骨骼惊奇和我学武吧的桥段,令郭星这年轻人有种隐隐激动的感觉,尤其是他确实见过谢灵涯抓鬼。
而像什么笔仙、台仙之类的民间占卜术,并非每个人每次都能奏效,而且很多人所知道的咒语都不大对。他们多是在网上找来的流程,实际上这在流传间有些篡改,也就导致灵验的更少了。
“好吧。”想想也不是每个人都像自己一样,一玩一个准,谢灵涯便和郭星一起去学校附近的咖啡厅,将自己的兼职身份告诉了他。
抱阳观如今在杻阳市也算大名鼎鼎,郭星自然听说过,他好奇地问了不少问题。因为有谢灵涯救他们那一次,所以两人的关系比起其他第二次见面的人好像要亲近得多,或者说郭星愿意信任他。
谢灵涯一一回答,他也感觉郭星可能对自己的来意有心理准备了,于是最后小心地道:“可能你也猜到了,我找你是觉得你在这方面有点天赋,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学习闾山法。”
“做道士吗?”郭星茫然地道,“我以后还要读研,考博,而且我家肯定不会让我出家的……”
虽然的确有些兴趣,还问了这么多问题,但也仅限兴趣,郭星心底清楚不可能出家,他就是没法控制自己了解一二。
谢灵涯心道幸好早就想好了,“不是出家,我说的是闾山法,不是来给抱阳观招生的。”他解释道,“我自己虽然在抱阳观,但另外拜过一个先生,是民间教派闾山法的老师公,不需要出家,也没有什么戒律要遵守,完全可以当做业余兴趣。”
谢灵涯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给郭星介绍了一番。
郭星沉吟许久,说道:“我要仔细想想。”
他有种怦然心动的感动,但理智还在,一时无法决定。
“当然,虽然我找你是因为你有这个天赋,但你不说,我也会容你全方面了解,再仔细思考的。”谢灵涯慎重地道,“这不是普通的兴趣、职业,你那天看我轻轻松松,完全是因为……”
郭星接道:“因为你勤学苦练,从危险中磨练出来的?”
最初的兴奋慢慢平息,郭星也不是没看过电视剧的人,瞬间接了下茬。
谢灵涯:“哦,没有,因为我天赋绝佳,比你还牛一百倍。”
郭星:“…………”
谢灵涯又道:“闾山法其他传人我不认识,但是殊途同归,而且闾山法大多数支脉如今也归在正一派,你以后可以来我们道观看看,我带你了解一下——如果你愿意的话。”
郭星很快点头答应:“好。”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郭星的同学打电话让他带吃的回去,这才结束,两人还帮忙拎着东西送了他一程。
到了郭星学校,他们居然还在玩笔仙,看到郭星拿着吃的回来,还带了个朋友,随手打招呼后都悻悻道:“你回来了,这次不知道谁特么在捣乱,你看写的这些字儿,肯定是老汪。”
郭星皱眉,他一进门就觉得气场怪怪的,此时伸头看了看,一张纸上写了几个笔画稚嫩的字,五个有四个是错别字。
“老汪”抱怨,“不是我,我手真没动!我还怀疑是你们呢!”
“我呸,就你,天天打电脑,老是提笔忘字,上次连我名字都忘了怎么写。”
几人互怼着,郭星则惊疑不定地回头看谢灵涯。
谢灵涯也感觉到不对了,嘴角抽搐,恐怕这些学生这次真的请来了什么,还全然不察的样子,便说道:“……你们先把笔仙送走,再吃东西吧。”
那几个同学一想也是,虽然觉得有人在捣鬼了,但还是准备按照步骤,闹哄地开始念咒把笔仙送走,“笔仙,今天就到这里了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