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张道霆给信众讲经时,山鸡和大黄跟过来听了。

张道霆心中澎湃激动,不急不慢地继续讲完经,才去找谢灵涯。

谢灵涯这时候正在做纸衣呢,他给那些唐兵烧的纸衣都是自己做的。用各色纸剪裁好再拼贴起来,念过经了方烧下去。谢灵涯不知道那些唐兵的具体姓名,故此都是请阴庙力士代为转交,他们是干惯了这种活儿的。

张道霆帮谢灵涯裁纸,眼神非常恭敬。

谢老师真神,结交的小动物都这么聪明,从狐狸到土鸡,也知道向道啊。当然,这其中会不会也有一点他自己的优秀之处呢?比如他讲经的水平提高了,对它们有那么点吸引力?

“就那么乖乖地听我讲经啊,我就知道,一看山鸡哥的眼神就是有悟性的!”张道霆感慨道。

谢灵涯望天想了想:“你看有没有可能只是找你要东西吃。”

张道霆:“??”

张道霆转瞬间想到,道观就这么大,连日来,许多人都知道抱阳观多了两只散养鸡了。本来道观里就有菜地,再多两只鸡,画风还挺符合,一派田园风光。

而张道霆的摆拍内容,除了礼神讲经,浇花浇菜,又多了一个喂鸡。

张道霆悲催地道:“难道说我想多了,它们只是养成了习惯,觉得跟着我有吃的。”

谢灵涯不忍心地道:“恐怕是这样……”

就算山鸡哥再怎么升华,也不至于一下子就知道听经了吧,那几只有灵性的狐狸也不过如此,修炼速度没这么快的。

张道霆:“……”

谢灵涯又安慰了一下张道霆,然后去找方辙了。

方辙回来给商陆神做了个义肢,自己也休息调养了一番,就专注于研究那只收来的玄豹了。

因为幽都之山的隐蔽性,这种生物在过往少有记录,几乎是一个全新的研究领域,没什么参考资料可言。方辙试图将它钻研透彻,好设计出来适用的工具。

方辙的思路和目标是,玄豹和幽都之子同出幽都山,身上相当一部分组成物质是一样的,且王羽集也说玄兽们对幽都之子有些尊重,看来隐隐有感。那么,能否造出一个工具,通过这种感应,找出来对方在哪里。

已知玄兽们的大本营可以排除,剩下的,说不定就是幽都之子的方位。

可是这个项目现在一筹莫展,难度太高了,幽都之子毕竟还可以隐蔽,而单靠那种冥冥之中的感应,还不足以牵引出方位。

方辙思考得头发都一把把掉了,海观潮吓得给他配生发药。

最后大家不得不承认,这件事可能还是得靠集思广益。

施长悬家曾有人结交过其他《鲁班书》传人,他们找到其他人,希望能就此事合作,研究开发出寻找幽都之子的装置。

据说,他们现在打算把目标先定的稍微小一点,一步步完成。越是急,越不能抱着一口吃成大胖子的想法。先尝试一下,是否能利用这种感应来报警。比如,幽都之子出现在装置的百里范围之内,出现警示。如此一来,即便不能一次到位,相比此前毫无头绪地大海捞针,也算极大的助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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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事暂且不提,恢复过来后,谢灵涯请方辙抽空和自己走了一趟——他去幽都之山以前,就答应了米校长,去给学校新修的宿舍楼看风水。

他领着方辙见米校长,只说是自己舅舅故交的后人。米校长如今已经知道谢灵涯从他舅舅手里接过的事业,按照常人想法,谢灵涯厉害他舅舅肯定也厉害,他舅舅结交的朋友一样厉害,朋友的后人自然也是高人。

米校长客客气气地和方辙打招呼,带他们去看要盖新宿舍楼的地。

鹊东学院很大,新址在最南侧了。

路上米校长还饶有兴味地道:“从前我也听过一些别的学校的传言,比如某校因为地价便宜,买了曾是墓地的土地建校,但是施工的时候一直不太顺利,学校入校后,也怪事频频。大晚上的,女寝厕所总有滴滴答答的水声,待人进去一看,又什么声音也没有了。后来,他们就将男女宿舍对调,让男生住到那儿去,用旺盛的阳气镇压一下。”

不过,像这样的事米校长以前听归听,别人折腾别人的,反正他不以为意,也绝对不可能做这种事。

直到现在观念改变了,回味起来从前听过的事情,忍不住琢磨起来。

谢灵涯听罢说道:“听起来虽然简单粗暴,但倒也有可能。”

方辙在一旁暗暗吐槽,哇,谢老师也好说别人简单粗暴……

走到那处时,谢灵涯发现难怪之前米校长说不急,原来这地学校买来,上头的旧房都还没拆干净,正在进行中。

见到米校长来,自然有工程负责人来给他打招呼。

原本学校起宿舍楼,就是非常简单,一排排方方正正盖楼呗,来者姓常,也不知道米校长怎么转了性,开始想找人看风水了。

眼下见了正主,更是心下叹息,一个年轻漂亮,让人怀疑是花瓶,另一个更“好”,腿脚不便。若是真的有大能耐,怎么连自己的脚也保不住呢?

常先生小声对米校长说:“米校长,这两位,能行么……”

米校长笃定地道:“确实是高人。”

常先生知道米校长以前不迷信,并不觉得他乍然信一定是被什么高人扭转了看法,反而觉得是不是没见识过多少骗术,一下被唬住了。

“不是……也太年轻了,”常先生迟疑地道,“腿脚也不方便。”

米校长肃然道:“我问过这个问题,方先生师门有个说法是‘缺一门’,因为本事太过逆天,折了自己的福,从业者都会中鳏、寡、孤、独、残中一项。他这正是有本事的证明。”

这话是谢灵涯说的,米校长觉得可能稍有吹捧,但绝对是在真实的基础上。

常先生疑惑地点头,有些半信半疑了。说的还真像那么回事,缺一门?

方辙听不见他们的细语,只是望着现有的房子感慨道:“这家人幸好是拆迁搬走了,否则也太惨了。”

“怎么说?”谢灵涯从善如流地捧哏。

常先生也侧目看来,按下心头的震惊,免得露出情绪。

方辙说道:“此人家中必然许多丧祸,再多人口也禁不起这样耗啊。”

常先生失声道:“你怎么知道的?”

方辙指点了一下已经没人居住的旧房子,说道:“你看那栋,大门两头有屋横,吹祸起纷纷啊,格局胜似抬丧山,人口不平安。”

再一划拉门前,“再看门外装的栏杆,便如纸钱山。这样的地方,不出事怎么可能。”

常先生喃喃道:“我是听这里的旧住户说过,这家人命苦,每隔两三年就有丧事要办,去年连家里的宠物都出车祸了。”

“早该搬的。并非说这么造房子家里都会这样,只是遇到主人家身体也不舒适,运势又不好,便雪上加霜了……”方辙说道,“而且主人家的情况,也反映在了房子上,两旁积水侵门,儿孙过得不好啊。”

“这家人如果早些找人破一下煞,会好很多。”方辙说道,搁在他手中,他会教人掩煞,连收拾七天,不叫别人知道,用雄鸡点化宅前宅后。不过,现在也没什么人信这些,哪会想到请人来看。

方辙又随口说了一下其他几处房子,凡是常先生知道情况的,基本都应了,加上方辙说得一套一套,环环相扣,互相映照,绝不像编的,一时间心悦诚服。

方辙其实不擅长和“客户”交流,不然之前生意能那么惨淡么,这是来之前,谢灵涯告诉他了,到了地方就想方设法先点评几个地方的风水。然后就算常先生不知道情况,谢灵涯也会设法让他们去打听,然后证实的。就是怕米校长或者米校长身边常先生这样的人还有疑虑,先亮一亮本事。

此时方辙再说话,常先生是拿着笔记本认真记录了。

“这里风水是不错的,路大水朝前。宿舍楼不必玩太多花巧,也不好铺张浪费,在朝向方位和路、墙之类的地方下点心思就行。”

方辙在高处看好了整片地,说道:“外围的墙做成弓抱形,连接门和校区的路,则成七字形,影响此处的人才,日后清贵,也令学校……咳。”

学校虽然是教书育人的地方,但是没有钱就没有先进的设备,开展不了高端的研究,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所以,进财也是很重要滴。

方辙点了几处,都不需要费太大心思。确实与施长悬不同,施长悬设的局,指不定就让你原本在北的建筑搬到南边去,不是大老板玩不来。谢灵涯叫方辙来,是来对了。

方辙售后服务也好,滔滔不绝地讲解了二十分钟,说清楚了这么做的原因、好处以及要注意如何会冲坏这种布置需得注意。

米校长大有物超所值之感,认真听完,还要感谢方辙,请他和谢灵涯一起去吃一顿饭。

“小施今天有课没?再把他也叫上!”米校长问道,又补了一句,“方先生和小施应该也是朋友吧?”

大家都认识的,一起吃当然无妨,谢灵涯打电话给施长悬,把他也叫来了。

……

米校长请在学校旁边一处饭店,开了个包厢,还把谢灵涯和施长悬的导师也叫来了,明显是想卖个人情。

其实就是他不来这一出,朱教授和谢凡早就知道学生的能耐了,对他们好得很,两人因为去幽都之山请假一段时间,他们还特意复印了讲义、资料,叫两人把课给补上。

谢灵涯和施长悬并排坐在一起,这俩都是研究生了,成年许久,米校长也就不客气地让他们喝酒,又抓着一起敬方辙。

方辙喝得脸发红,含含糊糊地道:“等房子修好了,我就选个黄道吉日……上梁正遇天上紫微星,神禄财神驾到此,天降银水往屋流。左流进贵子,右流金黄金……”

米校长两只眼睛发直:“哪里?什么房子?”

这又是进黄金又是财神驾到的,听得米校长心潮澎湃。

谢灵涯心想,还能有什么房子,当然是抱阳观在建的那个小楼了。

方辙似哭似笑地道:“我学了那么多咒,怎么还脱发呢,我都不会生发咒……”

谢灵涯:“??”

方辙:“好难,研究玄兽真的好难!”

好好一个人,看被学术逼得……谢灵涯听方辙越说越多,赶紧拦住了他,“方辙喝多了。”

本来其他人也不懂玄兽是什么,研究又要做什么,光在意他那个脱发了,米校长说:“方先生头发还是很浓密啊,脱发影响也不大。当然老这么脱还是不信,这种时候还是要相信科学,我给你介绍几款生发水。”

说着说着,米校长忽然又盯着施长悬:“小施,你这个小人……”

谢灵涯一下看着他,怎么说话的,叫他们施师兄小人?

米校长:“……这个小人刚刚好像不是这个动作?”

哦……说的是商陆神这个“小人”啊。

谢灵涯瞬间回过味来,等等,刚刚不是这个动作?

施长悬也有点僵了,侧头一看,好啊,商陆神一看到谢灵涯,又开始嘿咻嘿咻地抬手了,一顿饭下来手都伸直快能摸到谢灵涯的肩膀了。

施长悬也喝了几杯酒,感觉没那么灵敏,竟是未能发现。

“不是。”施长悬慢吞吞地一下把商陆神的手扭了回来,说道,“这胳膊有关节,我刚刚无聊拧的。”

“哦……是吗?”得亏大家都喝得有点茫茫然,米校长想了两秒钟,接受了这个说法,还笑呵呵地道,“小施,看着稳重,原来喜欢玩娃娃,我本来还以为这是什么装饰品。”

施长悬:“……”

他有点想反驳,但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可不是,你看小谢也有一个。”朱教授说道,“我外甥女也喜欢玩,家里养了三个,买衣服比人的还贵。”

谢灵涯摸了一下柳灵童,一点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大大方方承认了:“是啊,我也是在施长悬的感染下开始玩娃娃的。”

施长悬:“…………”

——可不是么,当初是施长悬先养商陆神,才引起谢灵涯的兴趣。

……

饭局结束后,谢灵涯、施长悬和方辙,勾肩搭背、脚步漂浮地回抱阳观,这个时候大家都休息了。

方辙钻进了房间,告诉他们自己要去下单米校长推荐的洗发水了。

谢灵涯和施长悬互相搀扶把门推开,在床上坐下,抬头一看,就这么一点功夫,商陆神的手又抬起来了。

谢灵涯仰脸一笑,把头靠在施长悬肩膀上。

柳灵童在一旁急急道:“主人……”

谢灵涯半闭着眼,正晕着。

柳灵童又喊:“哥!哥!”

商陆神还在荡漾,谢灵涯依靠着施长悬,它的手便完全触到谢灵涯了。

“头发这么浓密!”

“喝酒都那么厉害!”

“喝完还会脸红!”

柳灵童:“……”

施长悬看到商陆神的手搭在谢灵涯头上,随手将它一摘,心中感慨。这是装了个义肢,换的要是脑袋,岂不是一会儿没看到就冲谢灵涯噘嘴了……!

施长悬这么想着,便捧住谢灵涯的脸。

谢灵涯醉眼朦胧看他一眼,一噘嘴,便碰到了他近在咫尺的嘴唇,发出“啾”的一声。

施长悬:“……”

施长悬顿了两秒,猛一下将谢灵涯按在床上。谢灵涯红润的嘴唇微微张开,施长悬手捧着他的后颈,叩开齿关,在唇瓣上流连一会儿,含住一点舌尖咂弄。

“唔……”谢灵涯用鼻音哼唧了一声,也不知是享受还是抗拒。

施长悬怕是酒意影响,愈发来劲儿了,亲得有声有色,屋内充斥着暧昧的声音。

……

方辙跌跌撞撞地从房间出来,一步踏进大敞着房门的谢灵涯房间,“谢老师借我点钱支付一下啊,我账上没钱银行又在维……”

转瞬,声音消失了。

方辙:“………………”

第84章 中邪

“浊不秽形,死不妨生。摩掌蕤目三遍,青龙在吾左,白虎在吾右,朱雀在吾前,玄武在吾后。神禁敕水除尘垢,急急如律令!”

方辙用手掌一边擦眼睛一边念咒,这一定是有什么秽物蒙蔽了他的眼睛,他才会看到这一幕!

这一定都是脏东西根据他以前的误会设置下的幻觉!黄鼠狼,是不是黄鼠狼跟回来了!

方辙低头满地开始找黄鼠狼。

直到谢灵涯看到他后挣扎着过来关门,方辙才绝望地想:

这不是幻觉,抱阳观进不来脏东西……

谢灵涯处于一种半清醒半迷醉的状态,一方面因为喝多了晕,另一方面又知道哎哟好像被撞破了。

他把门关上后靠着门坐在地上,想想又不对,都已经看到了,再关门有什么用,于是他又吃力地把门打开,说道:“你要不要进来?”

方辙:“……”

他还是呆的。

施长悬喊了谢灵涯一声,谢灵涯才想,今天实在是没法聊了,他太晕了,于是摇摇头再次变了心意:“还是别进来吧,你先回去睡觉,明天我再找你聊。”

方辙失魂落魄地往回走,听到谢灵涯关门的声音,还有他砰一下躺回床上的声音,反应过来这俩人被发现后也没想着避嫌,还继续睡一块儿……

……

早上,谢灵涯醒来后发现自己睡得四仰八叉的,把手从施长悬胸口收回来,坐起抹了把脸,脑海中迅速一过昨天睡觉前发生的事。

“……哎,”谢灵涯一推施长悬,“我俩昨晚是不是让方辙撞见了来着?”

施长悬睁开眼睛,“嗯。”

谢灵涯:“……”

他无语了,喝酒真是误事,就这么意外出柜了,他本来还想继续铺垫的啊。昨晚脑子像灌了浆糊一样,心底知道不对劲却做不出太多反应,到这会儿想再“卧槽”一声也没那个情绪了。

谢灵涯倒是还记得自己说要和方辙聊一聊,于是爬起来去洗漱。

柳灵童可怜兮兮地道:“昨天我想提醒主人……”

谢灵涯仔细一想,也依稀记得柳灵童那时候喊他,但他不是喝醉了嘛,根本没理,“没事没事,不是你的错,方辙这么大了,有些真相该告诉他了。”

谢灵涯去找方辙的时候,方辙正心不在焉地喝海观潮熬的补药。

海观潮还奇怪呢,怎么方辙这次不嚎着快要补吐血了。

一看到谢灵涯,方辙差点被呛到,海观潮一把将碗稳住了,“别洒了!很贵的!”

“咳咳……”方辙咳嗽几声,急匆匆把剩下的药喝光了,“我,我们私聊去吧。”

谢灵涯想想道:“不用了,既然海医生也在,就一块儿说吧。”

都是一个单位的人,也不好和这个说不和那个说,海观潮要是不在也就算了,以后知道了想起这会儿来算怎么回事。

而且谢灵涯也没出过柜,连恋爱都没谈过,只觉得特意把所有人召集起来说好像有点傻傻的,索性赶上他俩就先告诉他俩吧。

海观潮点了下头,没在意他要说什么,指着碗道:“还有一口你喝干净啊。”

方辙快急死了,抓过药碗一口气喝干了塞回给海观潮。

谢灵涯:“哎,你看到的其实就是真相,前不久我和施长悬去省城的时候在一起了。”

方辙:“……”

海观潮:“你们不是一直在一起么,上哪都形影不离的。”

谢灵涯:“我说谈恋爱那种。”

海观潮手里的碗一下砸地上了,碎成八瓣,“???”

谢灵涯假装很淡定很有经验,“惊讶什么,这段时间我们不是一直在给你们铺垫,好让你们有心理准备吗?”

海观潮差点吐血,拿过一只茶杯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补药咕嘟咕嘟喝光了,“……你,你真不是开玩笑?”

他也想猜测谢灵涯又在满嘴跑火车了,但是看方辙的表情就知道不对了,恐怕确有其事。

可是这家伙说的叫什么话,他前段时间给大家铺垫了吗?就那些胡言乱语?!

海观潮是最不能接受的,他调侃得最起劲那是因为他最不相信,他觉得谢灵涯从头直到脚,和施长悬就是亲密的战友,这弯的真是太突然了。

方辙也弱弱地道:“为什么啊……”

他看着谢灵涯也挺直,他小时候就和谢灵涯一起玩过,还记得那时候谢灵涯就很惹小女孩喜欢了,表现也一点都看不出来是不喜欢女孩子的。

不过,无论方辙还是海观潮,都算是见多识广,对他人的性向没有什么意见,尤其这个他人还是谢灵涯和施长悬。他们只是惊讶于自己的判断出错了,不知道这俩人是怎么在大家眼皮子底下发展的,太惊愕了。

“这种事情,说细了你们又要怪我秀恩爱,不说细单身的人怎么理解。”谢灵涯烦恼地道,“不然你们就当做优秀的人有义务和另一个优秀的人在一起,以更好地创造更多奇迹吧。”

方辙&施长悬:“…………”

谢灵涯若无其事地道:“你们要还是想不通,可以和其他人说一说,沟通一下啊。小量就算了,他心眼太直了,以后我来告诉他。”

方辙:“……”

“我不说,你要说自己说,出柜都能偷懒的?”海观潮神情有点恍惚,又倒了一杯补药喝下去压惊。他无法想象自己拉着小量或者张道霆“你两位师兄是一对,我们来聊聊”的样子,大概会被说造谣吧。

谢灵涯没想到被他识破了,自己确实是不想大张旗鼓挨个说和师兄谈恋爱了,干笑两声,“不说就不说,没什么事我画符去了。”

谢灵涯转身走的时候,正遇到张道霆过来,他和谢灵涯打了个招呼,看到方辙和海观潮都木木然的样子,问道:“怎么了,谢老师说什么了?”

方辙和海观潮露出了欲言又止的神情……

……

抱阳观人不多,但以这种消息扩散速度,估计要一段时间才会人尽皆知。谢灵涯还得琢磨一下,怎么跟舅舅、父亲说这件事。

施长悬倒是没什么可担忧的,他父母都是道士,虽然是火居道士,但也不会像一般人对生儿育女抱有极高热情,在阴阳之道方面,更是颇有见解。以他对父母的了解,虽说家中并无先例,但心知不难沟通。

“说实在话,还是因为方辙,把我们这件事往前推了一些,我本来没打算现在就跟家里说的。”谢灵涯坐在诊所的柜台前,对海观潮说。

海观潮:“……”

谢灵涯:“昨天我们勾肩搭背,刘伯合看到了,还说我们关系真好,我刚想顺势也告诉他,他就走了,可惜了可惜了。”

海观潮:“……”

海观潮崩溃地道:“你能不能饶了我们,这都是方辙的错,是方辙撞破你们俩关系的,你为什么要捎带上我啊!你不懂就上网求助好了,跟我说有什么用?”

方辙:“……”

就因为他们是目前道观唯二知道这两人奸情的人,就要被谢灵涯这么当做咨询热线吗?天知道他们两个也没出过柜啊。

谢灵涯:“师爷,你就不能发挥一下助人为乐的精神吗?”

“别叫我师爷了,你是我师爷,可以吗?”海观潮吐槽道,“我看你那天吓唬我们俩流利得很!”

虽然他终于如愿以偿听到谢灵涯喊师爷了——从施长悬那里赁起来,谢灵涯仍是逃不脱这个辈分了,但他心里真的一点喜悦也没有……

“那是因为方辙已经撞见现场了,怎么说不是说。”谢灵涯解释道,“我这也是照顾到大家的接受能力。”

海观潮很想冷笑。

这时大门被推开,一个中年男人急急进来,对海观潮道:“您是海大夫吗?想请您看个病人!”

海观潮如今在杻阳市小有名气,他见这人急得满头大汗,怕是病人危急,也站直了道:“什么情况,病人在哪?”

“我弟弟脑子有问题!”男人憋出来一句,“医院的大夫说要住院,一疯起来就打镇定剂,可好好一个人,不过是出去一趟就病了,我实在是不甘心啊。听说您治疑难杂症很有一手,就带来看看。现在正在车里。”

“不是每个精神疾病我都能治好的,我只能给先把脉看看,实在不行,送到医院才是最好的选择。”海观潮严肃地道,“精神疾病不同其他病症,发作起来会伤害到自己乃至家人、无辜路人,只有送到医院让专业人士看守、治疗才是最好的。”

男人悻悻道:“……是,我爸妈被他给推得摔一跤,都没法一起出来了。您是我最后的希望了,唉。”

“那灵涯你跟我一起来,以免病人随时发作挣脱。”海观潮看这男人体格就知道,他兄弟只要不是先天不足,体格也差不到哪里去,谨慎为上。

谢灵涯从善如流,跟他一起出门,到巷口的轿车旁,待那男人把门打开,就看一个和他长得很像的人正木木然盯着前座,男人招呼弟弟出来,他弟弟就猛地往外冲。

幸好大家早有准备,七手八脚将人摁着去诊所。

那男人自我介绍叫梁耀,他弟弟叫梁光,俩人都在修车厂工作,不说特别强壮,还是有点力气的,尤其梁光发病时,三个成年男人按着他也够呛。

把人拖到诊所去之后,梁光忽然又哭又笑起来,两种神情混合在一起极为古怪,又开始唱歌,手捏着兰花指,“春季里相思玉兰花儿艳,百草呀回芽遍地鲜,柳如烟呀,我郎为客在外边,梳妆懒打扮呀……”

他神态扭捏,一边唱,还一边用手指掠过鬓边,像是在抚摸自己不存在的长发一般——他们兄弟俩都是极短的寸头。

嗓子更是捏得细细的,让众人听了一阵鸡皮疙瘩。

海观潮问道:“他……一直这样?”

梁耀呆呆道:“是啊,有时抓着我打,有时就像这样唱歌,每次唱得不太一样。”

海观潮忽然道:“你们是本地人吗?”

梁耀点头,“是啊,我爷爷那会儿从鹊南过来的。”

那也是本省内的搬迁啊,海观潮摸了一下身上竖起来的汗毛,看梁耀还不觉得哪里不对的样子,没忍住直说了:“你以前应该没听他唱过这歌吧,他唱的小曲明明是吴山一带的,口音也有一定吴山特征……”

梁耀一惊,“大夫,你什么意思啊。”

海观潮指着他道:“你难道真的不觉得,他一举一动神态很像女人吗?你弟弟以前也这样?”

“不这样,可是,可是他脑子出问题了啊。”梁耀还是抗拒海观潮想指引他的方向。

海观潮长叹道:“再出问题,也不可能连口音都变了,你弟弟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梁耀迷茫地道:“我还以为,是看电视学的,这会儿潜能被激发出来了,”他说了一通自己想象中的科学道理,“而且,他也学了别的口音啊。”

谢灵涯和方辙在一旁差点喷了,都觉得不大妙,“你还是先说说怎么出问题的吧!”

梁耀连忙道:“我那天不在现场,据说我弟弟和女友上山去野炊,他去捡柴的时候不想绕路,加上大概是在女友面前要面子,就从坟头一个个跳了过去……”

三人:“……”

“跳了两三遍,后来脚一滑,摔了下来,回来就这样了,女友也分手了。”梁耀干巴巴地道,“海大夫,这难道不就是摔得脑袋什么神经接错了么。”

这时候,梁光不唱那歌,歇了一下气又开始唱,这回换了种口音,“大清一统太平出,如今晚的姑娘想丈夫,妈妈娘你好糊涂……”

海观潮指着他道:“梁先生,你真觉得这样是单纯的脑袋坏了吗?”

梁耀是真心这样觉得的,他被问崩溃了,“海大夫,那您说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中邪了?”

他一说出来,自己也沉默了。只觉得似乎早隐隐有这样的念头,只是不敢去想。

“您是大夫啊……”梁耀犹自没头没脑地嘀咕。

“那你找他,他是道士。”海观潮指了指谢灵涯,“前面抱阳观来串门的。”

梁耀:“……”

谢灵涯:“……”我不是啊!

梁耀也没办法了,问道:“那找这位,能治好吗?”

海观潮说道:“你要愿意的话,就试试,谁也不敢说百分之百,但很有希望。”

梁耀想想弟弟这些天的遭遇,要是不试试,真的送去疗养院么。他看过那里的情况,以他们家条件送得起的地方,连单人间都不存在,而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气色。

梁耀迟疑地道:“怎么试?”

“你真要试的话,那我可以保证,不会有什么过激的手段。”谢灵涯先问过了他的意见,得到肯定的回答后,这才挽起袖子,“来来,师爷给我护法。”

海观潮悄悄翻了个白眼。

……

梁光的症状,很明显就是中邪,或者叫鬼上身,被鬼邪着了。而且与一般的中邪不同,他好像不止惹到一个鬼。

“咱们聊聊?我知道你们听得到。”谢灵涯看着梁光道。

梁光旁若无人地抚摸自己的脸颊,并不搭理谢灵涯。

这很正常,很多鬼魂多少有点乖戾,这种会报复的尤其如是,在面对人类时也不会怎么客气。

“行,那就换个方式聊。”谢灵涯考虑到梁耀的接受能力,用祝由术来解决,抱阳观的祖师们行走江湖,见识过不少这样的案例,谢灵涯接触得不算太多,但有很多成例可以参考。

恰好梁光现在正在发作,谢灵涯喊了一声海观潮和方辙,“师爷,你和方辙按左手鬼门、鬼市,梁耀和我来按右边。”

梁耀露出要哭不哭的表情,谢灵涯看到了无语道:“我换个说法好吗?按大陵穴和承浆穴。”

海观潮为了安慰家属,一面和方辙一起按住了梁光的掌中心与嘴下两处地方,一面给他解释,中医里这两个穴位被称为鬼门和鬼市,因为古人认为精神疾病都是鬼神作祟,总结出来一些穴位,按了能平复病人或是对病人有好处。

祝由术本来就和医术相通,古代巫医一体,在他们的概念里,按住鬼门和鬼市是为了制住中邪者身上的鬼,令其无法作乱也无法逃脱。

此时梁光面露痛苦,身上开始出汗,顷刻间把衣服都湿透了,可身体无法扭动,发泄一般开始张口骂人了,还骂得特别脏。

谢灵涯充耳不闻,腾出一只手用海观潮的银针刺梁光两肩井中,速度很快,梁光嘴里顿时换成了惨叫声,又哀求梁耀,说自己好痛,让哥哥放了自己。

梁耀似有所动,“我弟弟认识我了,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