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页首目录

--------------------------------------------------------------------------------

六、霜刃披云贯青虹(3)

鼻端飘来一股檀香之气,却是那陶真君已经移步榻前。任笑云睁开眼来,只见陶真君身材高大,有如天神,这么在屋内一站,立时让人有一种半畏半敬的感觉,而那一头漆黑的垂肩长发和没有一丝皱纹的白皙面庞,更使他望上去决不似一个六旬老人。

任笑云扳起脸来,冷冷道:“你……你们、休想让本公子说出什么!”他这时逆运纳斗真气,只觉经脉震颤,说话之时确是费力万分。端木弘冷斥一声:“真君面前,休得无礼!”

陶真君笑了。他一笑,脸上身上就有一种若有若无的光华闪过,任笑云一见,不知怎地心内竟生出一种亲近仰慕之感。只听他笑道:“曾公子,大帅之冤,天下有志之士莫不扼腕叹息,贫道深夜静思,亦常愧此身只会空事玄修,无补国事呀!”

任笑云见他脸上笑容真切无比,心内竟随之涌出一种感动,这感动触上了陶真君的那一双狭长幽深的眼睛,就越来越难以抑止,任笑云几乎要热泪盈眶了。便在此时,背后忽然传来一股沛然的热气,在他“灵台穴”上轻轻一震。任笑云心弦一颤,才想起来这只怕又是陶真君的什么邪法,知道这必是床下的沈炼石传功相助。他急忙闭上眼睛,不敢看陶真君的双眼。

他喘息道:“你若能在天子面前为家父进上一言,洗脱……家父罪名,什么事情……还可商量!”陶真君一叹:“公子若是说出军饷所在,贫道在天子驾前才好说话。”虽然闭上了眼睛,但陶真君的声音依然让任笑云魄动魂摇,若非沈炼石以真气护住他的灵台穴,只怕任笑云早跟陶真君实话实说了。

任笑云喘了口气,说:“我受伤过重……只怕……命不久长了,死前却一定要看看爹爹亲笔所著的……定边……七策!”陶真君一笑,回手自端木弘手中接过一卷书来,温然道:“此书为大帅泣血之作,贫道素来视如拱璧。此次来便是将此书物归原主,以示诚意!”说着将那书卷塞入笑云手中。

笑云颤巍巍接过了书,猛然低叫了一声,四肢一颤,将头歪了过去。

陶真君紧盯着他,那双狭长的眼睛又细了几分,有如两道幽深的峡谷。没人能在他的“心开天籁”跟前弄鬼使诈,这小子莫非见了先父遗物,神情激荡之下引发内伤。

他伸出三根细如枯竹的手指搭在了任笑云的脉门上,才一搭,立觉这位曾公子脉象之怪,委实闻所未闻,不由咦了一声,缓缓道:“曾公子为思虑太过之相,修习武功又务求速成,致损经脉。公子想是个好胜之人,伤在攀缘太盛,难在七情纠葛,这病……难!”

任笑云听了这陶真君这几句话,不由心下大奇:“这老头子确实有一手,这手诊脉功夫只怕就不输于梅道人。除了经脉之损是我老人家依照沈老头的嘱托逆转真气装的,其余的话老道竟说了个八九不离十:我任大侠确是奇功速成,也确是七情纠葛,思虑太过就更对了,老子每天不想唤晴那小妞十七八遍的!”

忽觉一股暖暖的淳和之气缓缓从脉门送了过来,他这时正自依照沈炼石所传的法子逆运真气,但这法子不能行功过久,陶真君的真气一送到,任笑云立时就睁开了眼睛,低声道:“真君……请您老人家禀报圣上,家父委实……没有克扣军饷……那军饷便、便在……”

本来陶真君甚是吝惜功力,这股真气也该当一发即收的,但这时这位“曾公子”所说的正是紧要之处,他倒怕真气乍收,这病鬼只怕一口气转不过来了,当下青虹真气仍是缓缓送入。

任笑云觉得遍体舒泰之极,却不再接着说下去,只将一双无神的眼睛瞪着陶真君身后的几个道士。陶真君会意,左掌一挥:“你们暂且退下!”那几个弟子一起合掌,恭恭敬敬的退了下去。屋内便只剩下任笑云、陶真君和床下的沈炼石三人。

陶真君掌上内力运劲送出,面上的神色更是和善之极:“曾公子,军饷现在何处?若能寻得军饷,或可有助于洗脱令尊之冤!”他口中温言抚慰,屋内的沈、任二人心神均是一醉,其中任笑云更觉心思澎湃之下直欲将肺腑之言诉与他听。他拼命咬了一下嘴唇,断断续续地道:“在……鸣凤山……山”陶真君听他声音越说越低,心下不禁大是焦急,偏生为了施展“心开天籁”,还要装足了好整以暇的一副模样。

任笑云每次逆运真气都是勉力为之,不能持久,这时知道火候已到,就大叫了一声,陡然双眼翻白,竟昏了过去。陶真君一惊,只道这是真气虚耗、心火衰微之相:“莫非我太过吝啬,这些许真气难以济事?这小子若是一口气转不过来,岂不坏我大事?”当下运足功力,脸上立时有一层青紫之气一闪而过,掌中内力源源送出。

他之所以处心积虑的算计沈炼石,一半是因不愿披云刀得而复失,更是因除去了沈炼石,便可逼得这曾淳招出重宝埋藏之所。此时这位奇货可居的曾公子气若游丝、命悬两地,让他如何不急?

哪知真气贯注之下,竟如泥牛入海,在任笑云体内消逝得无影无踪。

却不知任笑云这时正自依照沈炼石所传的“纳斗真诀”,将陶真君所送的真气直输到胸前“膻中”和背后“夹脊”二穴,好在他那日助沈炼石疗伤之后便已炼过此诀,这时陶真君送来的内力虽强,但终究比不得沈炼石流入任笑云体内的那二成功力,片刻之后便被他纳入体内。

陶真君真气急送,却见任笑云毫无知觉,心中忽而一动:“我何必为这病鬼无故丧失自家真宝!还是先投以药石,弄醒了他再说。”当下凝息定气,便待收回功力。

哪知劲气一收之下,却觉任笑云体内忽而生出一股绝大的吸力,自己的内劲一时竟然无法收回,青虹真气仍是源源不绝的送向任笑云体内。其实若非陶真君对自己的夺人魂魄的“心开天籁”太过信赖,也不会如此失手,此时真气源源走失,才陡然惊觉:这病夫竟敢在自己跟前行险使诈,转念又想,这等功夫天下无几人能施展,只沈炼石的纳斗神功极擅吞吐吸纳,莫非是……陶真君一惊之下,忍不住仰头叫道:“嘿,纳斗神功!”但急切之间又猜测不出沈炼石躲在何处?

此时沈炼石藏身床下,将一身纳斗真气送入任笑云体内,立时将二人内息连成一体。“纳斗神功”讲究“吞日炼神,纳斗炼髓,采气炼劲”,以吸收天地精气、星月精华为要,炼的就是这吞吐吸纳之功。这时在沈炼石全力催动之下,在任笑云的身上登时生出一股绝大的吸力。若是陶、沈平时展功较技,沈炼石尚无法以此功吸取陶真君内气,但这时正是陶真君真气外放之时,沈炼石顺势而为,正如开渠引水一般轻而易举。

但陶真君的一身功力委实已入化境,当下疾提起一口丹田内劲,抱元守一,面上立时凝出一团青紫之气。沈炼石登觉陶真君送入任笑云体内的真气渐渐稀少。

偏偏就在此时,却听外面有人喊道:“失火啦——”跟着人喊锣鸣,响闹非凡,混乱之中也不知有多少人奔走忙乱。陶真君依稀听到外面喊什么:“是百炼堂失火了!”“火势好大,大伙快点——”

陶真君双眉一抖:“百炼堂是自己炼丹所在,不少灵丹妙药都放在那里,莫非是几个小道童毛手毛脚弄翻了丹炉,竟尔失火?”一念未决,屋外东首又传来一阵哭闹之音,数人高声叫道:“不好了,真人藏书的三省阁失火啦?”陶真君的身心俱是一颤:“三省阁内藏书上千,不少是圣上钦赐的道藏真迹。嘉靖皇帝素来对这些真经珍若圭璧,原是要与自己慢慢参详的,若是这些真经一焚,可就是欺君之罪!”想到嘉靖皇帝的翻脸无情,心内就升起一股寒意。

但高手之决,岂容一毫疏忽。所谓惊则气乱,恐则气下,陶真君心内骤惊骤恐之下,内气登时失了栓制,直如江河倒灌般自掌内急泄而出。

任笑云只觉一股内气汹涌而至,刹那间体内一沸,便如给骄阳曝晒一般酷热难耐,好在他曾为沈炼石疗伤,受过这等真气炼体之苦,知道这时只能不迎不拒,泰然处之。沈炼石也立时察觉到了陶真君直灌过来的真气,心下大喜,加紧催动内劲,助任笑云运转这股沛然无匹的青虹真气。

这时二力交争,不进则退,陶真君一失先机,要待挽回就如欲收回决堤之水一般艰难,他越是收提真气,却觉内气迅猛外泄,惊骇之下不由张口大呼:“端木——”这一声他拔尽气力而发,出来的声音却不大,只是音嘶力竭,尖锐刺耳,震得任笑云耳内咝咝乱响。

门外的诸多弟子闻得火起的声音多去救火,只有端木弘和东原望二人守候在外,听得这一声喊,急忙破门而入。却见往日仙风道骨的国师陶仲文这时身子颤抖,左掌牢牢按在那曾公子脉门之上,二人不明所以,惊骇之下均是不知所措。东原望心思较粗,只当是师尊正给那位曾公子输功疗伤时,内气运转不灵,他一步跨上,叫道:“师尊,待弟子助您!”单掌已经贴在陶真君背后,一股内力急送了过去。

陶真君适才张嘴呼叫,内力外泄更快,这时急忙静息内敛,感觉东原望内力送到,却开口说话不得。师徒二人的内力并作一处,直向任笑云体内撞来。东原望内力一送,立觉周身劲气滚滚而出,直送入陶真君体内。他心下大惊,自己的这位师尊素爱修炼诸般邪法,这一次是不是在曾淳身上施展什么邪门功夫不当,反而走火入魔?好在这时他还能说话,急忙叫道:“师兄,我的内力全被师尊吸去了!”

端木弘生性狐疑,犹豫之下,一时不敢上前。

陶真君适才若是脱身而走,只不过是丢了三四成内力而已,偏生他生性吝惜,一门心思的只想将自身内气尽数夺回。这时自身功力耗失大半,才知此刻性命攸关,丝毫延误不得,他一咬牙,左掌一翻,便向任笑云顶门拍下,拼着已失的真气和那些金银财宝尽数不要了,先保得自己的性命再说。

那张大床忽然裂开一洞,一蓬淡淡的刀光自洞内急射而出。却是床下的沈炼石出刀斩向陶真君的左掌。

“披云刀!”一旁的端木弘惊叫了一声,才知是沈炼石藏身床下。陶真君奋力拼了一招,只觉内力倾泻更速,不由尖声叫道:“助我敛息!”端木弘不敢耽搁,伸掌按在陶仲文背心命门穴。师徒三人一起运劲敛气。但这时陶真君的大半真气、几十年修为全灌入任笑云体内,强弱之势已分,三人的内力仍是如长江大河一般送至任笑云体内。

屋外人声嘈杂,烟气弥漫,屋内却是静如死水,惊险万状。

沈炼石忽然冷笑道:“妖道,你终日以危言妖语媚惑人君,可曾想到有今日?”陶真君汗如雨下,一字字的道:“谁胜谁负,也不好说!”乘着沈炼石开口说话、心神稍松之时,猛然左袖一抖,一条血影陡然自他袖中疾窜了出来。

窜出来的却是陶真君要修炼邪法所用的那条“五色神龙”。陶真君身上配有雄黄,这怪蛇在他身上一直动卧不畅,这时给他一下子甩出,登时张牙奋口的向任笑云疾飞而来。

蓦然间一抹淡淡的刀光一闪,那条“五色神龙”登时自七寸处一分为二。却是沈炼石见势不好,一刀横出,斩了那怪蛇。那蛇虽被砍断,但蛇性最大,张口待噬的蛇头被刀气一激,倒飞回来,一口咬在了东原望的颈上,东原望浑身一抖,哼也未哼,便软软栽倒在地。

那大半截蛇身却落在任笑云脸上,一大团滑腻腻的五彩身子兀自不停扭动,任笑云只觉脸上又滑又腥,几欲作呕。

但这时沈炼石运劲出刀,劲气便更见松懈,陶真君得端木弘之助,师徒二人倾力回夺,登时生出一股大力。本来这两人已经是强弩之末,若是任笑云擅长运使内气,将真气和沈炼石并作一处回收体内,陶真君师徒只有闭目待死的份。可是任笑云这时体内寒热交争,难耐已极,沈炼石一时不察,劲气竟也源源不断的送入任笑云体内。

床下的沈炼石、床前的陶真君师徒均是惊骇无比的运劲回夺,但三人内力即发,已是此消彼长之势,内力最强的倒是躺在床上的任笑云。沈、陶双方势均力敌,谁也难再将内力收回一分,三人的功力便全被任笑云滔滔不绝的吸了过来。

这下可苦了任笑云,他依着沈炼石所嘱,施展纳斗真诀,运化所吸的真气,开始尚可,但陶真君数十年的修为何等惊人,时候稍长,他就觉得体内如蒸如沸。偏生这时五色神龙正压在他的脸上,那蛇颈上的鲜血不停向他口中涌来。任笑云正觉呼吸艰涩,三人的功力却尽数向他体内涌到,他忽然间全身骤然一热,竟觉得四肢百骸全都没有了。

他想起当初梅道人在为沈炼石疗伤之时曾对自己说过,真气入体,内景变幻,往往有冷热麻胀诸般感受,但想不到此时却有身子消失的怪异感觉。好在这个可怕的感觉并不长,忽然之间,任笑云只觉体内气满劲胀,整个身躯似乎全被一股热气冲得肿胀起来。

他哎哟一声惊叫,口中又灌了数口又腥又粘的蛇血。不过瞬息之间,任笑云已经觉得自己的胸口几乎便要炸开了,这时他再也忍无可忍,猛然一跃而起。

这一跃竟然势道大得惊人,呼的一下,床前的陶真君师徒全被他攘臂震开。借着乍触即分的瞬间,任笑云无比惊诧的看到了陶真君那张原本白皙光滑的脸竟然皱纹堆累,看上去有如六七十岁的老朽一般。

床下的沈炼石也飞身跃出,大喝了一声:“臭小子,带上《定边七策》!”任笑云叫了一声是,反手将床边的书卷抓在手中,正待出屋,沈炼石却道:“且慢!”走到陶真君身前,自他身上摸出一只金光闪闪的小盒子,揣入了怀中。

陶真君这时全身无力,象那只死了的五色神龙一般瘫软在地,端木弘却还剩得几分气力,在地上挣扎而起,叫道:“你、你、两个反贼……”任笑云身内兀自真气澎湃欲裂,见端木弘挡在门口,想也不想的一脚踢出。只听得咯茬茬一声响,端木弘的身子被他踢得破门而出,象一根稻草一般远远飞了出去,全身骨骼尽数碎裂,人在半空,已经驾鹤西归了。

外面人声渐起,任笑云心下慌张,拉着沈炼石便即飞身纵出屋来,这一跃之势甚猛,手中拉着一人居然还能跃出三丈多远。沈炼石随着他落在地上,只觉手足发软,知道自身内力也被任笑云吸去不少。

这时只闻喊声震耳,无数道士已经纷纷冲来,眼见身在险地,刹那间沈炼石也不知哪里生出一股气力,喝了一声:“随我来!”披云刀卷起数道惊虹,将冲到近前的几个道士砍退。

好在不多时已有人发觉了倒在屋内的陶真君,众道士眼见平素有如天人的国师这时昏厥不醒,全都惊惶失措。真人府内这时乱作一团,两处大火未灭,陶真君又生死不明,六羽士之首的端木弘和东原望皆死,众道士群龙无首,沈炼石乘机带着任笑云冲了出来。

任笑云心内明白,口中却呵呵连声:“沈老头,我、我的身子快要炸了!”沈炼石叫道:“吃下这个!”将陶真君身上藏的那只金盒打开,取出一枚红色丹丸,正是那枚九鼎三元真丹。

任笑云神智渐渐迷糊,将那丹丸胡乱塞入口中,只听沈炼石道:“你再忍上一忍,咱们救得解元山便冲出去,那时才能给你导气归元!”正说着,迎面一个道士飞奔而来。瞧这人身材胖大,一身道袍却又窄又短,箍在身上,甚是滑稽,却不是解元山是谁?解元山笑道:“不知是谁放的火,我乘那道士慌乱之时,点了他穴道,夺了他的衣裳跑了出来。”沈炼石笑道:“解老三,你倒是省了老夫不少事!”

说来也怪,那真丹一入口,体内就有一股清凉之气升起,任笑云觉得身上的烦恶之感稍减。三人乘乱在真人府内横冲直撞,直奔向马厩而来。沈炼石挑了三匹好马,便斩断了众马的缰绳,跟着呼呼数掌震断了那马厩的圆柱,众马齐声嘶叫,自坍塌的马厩中争相奔出。

第七章、铁马金戈拼狭路(1)

第七章、铁马金戈拼狭路

三人正要乘马奔出真人府那高大轩昂的府门,却见“敕建真君府”那张硕大无朋的匾额后轻飘飘的跃出两人。解元山当先纵马奔到,却被左首那人大袖一挥,一掌将那马拍翻在地。解元山一声呼喝,飞身落地,见这人举手毙马直如拍死一只蚂蚱,功力之高,也只比沈炼石、阎东来之流稍逊半筹而已,不由脸上变色。

沈炼石叫了一声“是二位蓝兄,拦我们作甚?”伸手将一旁任笑云的马一起勒住了。拦路的两人正是在百草园内见过的昆仑散人蓝道行和火鼻道人蓝田玉。这时两道均是面色如铁,阴沉之极。还是蓝道行抢先开口:“沈先生,你让我们助你纵火,可是东西呢?”沈炼石嘻嘻一笑:“什么东西?”

蓝田玉怒道:“沈老儿,你说那三省阁内藏有辽金时的仙家武学孤本《古脉决疑》和《金关玉锁》,咱们搜了多时,只是一些欺世盗名者胡乱编造的道经丹术,何来秘笈?”蓝道行也道:“还有,那条固本培元的‘五色神龙’百炼堂内也是遍寻不见!沈先生,我们可是依你所说,烧了两把神火,助了你一臂之力,先生可不要消遣咱们!”

任笑云这时身上的燠热之气又消了不少,听了二人所说,才猜到定是沈炼石胡言乱语骗得这两个老道为他纵火添乱,事后却让人家讨帐来了。果然只听沈炼石把脸一扳,喝道:“陶仲文挡住了你们觐见天子、升官发财之路,你们早就瞧着他碍手碍眼的了。这一次老夫除了他,也是称了你二人的愿,咱们原也不好说谁助谁一臂之力的!哼,《古脉决疑》和《金关玉锁》一直在武当山紫霄宫,几时到了真人府了?真是痴人说梦。那条五色神龙么,嘿嘿,”说着一指任笑云,“这时早到了他肚子里了。”

二蓝才知给他白使唤了一回,枣鼻道人蓝田玉素来霸道,闻言之后,那火一样红的鼻子一耸,叫道:“那就将这小子刨腹开膛,寻出神龙来!”身子一纵,便向任笑云抓来。人在半空,左臂霍然一长,已经扣住了任笑云的肩头。

任笑云远远的见他随手一掌将解元山的骏马击毙,知道厉害,眼见掌到,急忙叫了一声:“沈老头,快出手呀!”但一旁的沈炼石嘻嘻而笑,决无出手之意。那黑漆漆的一只怪掌已经触到了自己的肩头,任笑云闻得掌上腥乎乎的一股怪味,知道多半是掌上有毒,情急之下毛手毛脚的奋力一撩。

蓝田玉推出此掌只用了三成劲力,后一招蓄势待发,原是防着一旁的沈炼石出手的。哪知二人双臂一交,却陡觉一股绝大的劲力排山倒海一般涌到。他要待提气蓄劲,已然不及,只听得咯嚓一声,腕骨竟给任笑云震断,身子也远远跌了出去。

蓝道行素知枣鼻道人之能和自己不相上下,决不会给一个后生少年一掌震飞,只当是沈炼石出手相助。眼见一旁的沈炼石一幅成竹在胸的样子,不由更是一阵胆寒,当下不敢拦阻,侧身让了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