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除了照相,做饭,都不用上班的吗?”我有点好奇,同样都是有钱人家的小孩,怎么文昭每天那么忙?
凌靖把他修长的手指交叠在一起,笑盈盈地看着我说:“这就是纨绔子弟的好处。我父母很想得开,反正人家都说‘富不过三代’,他们就告诉我不必太努力,干脆顺应广大人民的美好愿望,踏踏实实当个败家子。文昭就惨了点,他父母对他期望很高。”
我由衷地羡慕,“你父母还真洒脱。”
“其实,主要是因为家族里有教育失败的例子,他们不敢不洒脱。我有个堂哥,就是被我伯父逼得太紧了,所以总是离家出走,一直在外面流浪,吃了很多苦,弄得心里都不健康了。”
我忍不住一叹,“你堂哥真可怜,他后来怎么样?”
他拨着自己的粥,淡淡地说:“继承了他外公的事业,做得很不错,偶尔跟我老爸抢抢生意,我老爸还抢不过他。”
我咳了一声,“你们家都是能人。”
凌靖点点头,“我这个堂哥的确很厉害,进过军校,有自己的事业,人长得也帅,就是性格叛逆,在家族里算是传奇人物。可惜,前些日子我伯父心脏病发。他坐飞机赶回来看他,结果飞机失事,我伯父没事了,他却进了医院。”
“那他现在怎么样?”
“躺在床上还没醒。医生说,可能一辈子都醒不了,只能等奇迹。”
我叹了口气,“那真可惜,浪费了一个帅哥。”
“对了,我卧室里有他的照片,你要是不着急回去,我带你去看?”
我点点头,“好,我不着急,等我吃完就去。”
他很疑惑,“你昨天晚上一夜没回,不担心文昭找你?”
“他如果去我那儿,会给我电话。现在没有电话,就是没去。”
“他不担心你?”
我放下勺子,用餐巾纸擦了擦嘴,“凌少爷,他不担心我很久了。”
他一脸内疚,“对不起。我只是想说,如果他问你,我可以帮你解释,你是跟我一起工作。”
我赶紧摆手,“别了,他不喜欢我跟他的朋友有太多接触。如果不是为了工作,打死我都不会来你家。”
“哦,那如果他知道你给我工作,他会怎么样?会揍你吗?”
“不会。”
“那还好…”
“他会直接杀了我。”
“这个…”凌靖揉着太阳穴想了想,“那我们还是不要告诉他好了。”
我点点头,对这个答案比较满意。
说真的,我不担心文昭会误会我跟凌靖有什么,毕竟要让一个人费心去误会你,也要看你在他心里有没有那个地位,让他劳神去误会你。
再说我有多少斤两,文昭一清二楚。凌靖是何等人物?对我来说,他就像天上的星星,别说我对他没什么想法,就算有,给我一个梯子都够不到。
文昭也不是那种没见过世面小家子气的男人,见到女人的裸照就联想到“男盗女娼”。这要归功于他良好的家教和海外留学的经历。他没时间研究艺术,但是他尊重艺术,也尊重所有认真工作的演艺人员和职业模特。
第五章 我离开,你颓败,血肉成泥,辗成灰
在凌靖家里蹉跎了半日,相簿看完之后,我觉得我该告辞了。凌靖拿钱给我,昨天的报酬,并且跟我约好了下次拍照的时间。
他真是一个好客户,大方得体,礼貌周全,诚实守信,还兼做了我的心理医生,厨师,又搭了两瓶上好的红酒。
如果以后每一个工作都这么顺利,我的美好生活指日可待。至于昨天的酒后哭诉失态,在钞票和美酒的安慰下,被我自动清零。
再说不清零又能怎样?自己的问题,终究要自己来面对。
下午回到公寓,就接到了文昭的电话,说晚上有聚会,为秦暮庆生。这就是有钱的好处,有情趣、有面子、有地方、有时间,随随便便就能找个理由烧钱。
聚会还是晚上七点,为了不再迟到,我早早化妆。
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描眉,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凌靖的脸。
“小夏,我尊重你,在乎你,不好吗?”
“小夏,你是一个好姑娘。”
“小夏,你很优秀的,你要相信自己。”
“小夏,你再这么可爱,我就要爱上你了…”
我对着镜子笑了笑,倒是个浊世翩翩佳公子,说话的时候,眉眼总是温煦的,仿佛一块上好的古玉,一派清净淡然。这样的男人,无论是魔是神,都让女人心生向往。
可是…这不包括我。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洁白的颈项,微卷的长发,小巧的下巴,细致的额角,眉目如画的一张脸,并非不美丽,把手放在左乳下方,那是最靠近心脏的地方。
这里住着什么?是爱吗?爱又是什么?
是千年不换的真心等待?是“生死契阔、与子成悦”的永恒约定?是苏轼与王弗“千里孤坟”的伤感和无奈?还是牛郎织女银河遥盼亘古不变的痴情守望?
或许什么都不是。
然而多年之后,我才知道,爱是我离开,你颓败,血肉成泥,辗成灰…
聚会的地方依旧是“黑池”,我进门就看到凌靖坐在包厢里面,正在跟秦暮聊天。
文昭从没正式介绍我们认识,所以理论上来说,在文昭和圈子里其他人面前,我们是陌生的。所以我进门之后,没有跟他打招呼直接坐到文昭身边,也就理所当然。
他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一秒,然后转过脸,继续跟秦暮说笑。
文昭还跟以前一样,见到我从来都是面若严寒,冷若冰霜。有时拿我当空气,有时拿我当家具,有时拿我当抱枕,大多时候当床上用品。
他的朋友自然跟他同一战线,仿佛包厢里就没我这么一个人。
有时候我真的奇怪,文昭既然这么不待见我,为什么每次聚会偏要我跟着?
难道只是为了享受,我被这群富家子弟孤立的快感?抑或是有意树立我这么一个反面形象,让他们可以精诚团结,同仇敌忾?
就在我茫茫然,苦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文昭端着酒杯,闲闲地开口,“今天干什么了?”
我放下饮料,老实交代,“吃饭,睡觉,看小说。”
“没出去?”
我果断地摇头,“没有。”我没撒谎,我的确没出去,只是上午刚回来。
文昭点点头,没再说什么。我也知道,他不过是没话找话,随便问问。话说完了,我们两个人就一起沉默。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我理你,你不理我;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一会儿别喝太多。”文昭忽然说,又不耐烦地补充道,“别见到好酒就没命,一个女孩子总是喝得醉醺醺的,像什么样子。”
我有点委屈,文昭用了“总是”两个字,我委实有点冤。
我跟了他三年,喝醉的次数加起来,也不过三次。而且三次都不是因为我贪杯,而是遭人陷害。
就拿第一次来说吧,纯粹就是被他灌的。我们第一次做那事,他刚脱衣服,我就紧张得快哭了。文昭提议先喝点酒,40度的轩尼诗XO,我傻乎乎地灌了半瓶。
第二次…
我想到这里,忽然想起来什么,问他,“你今天晚上要过来?”
他低头看着我,“不方便?”
我有点为难,“不是不方便,只是…”我看了看四周,贴在他耳边小声说,“那个什么,家里没有了。”
我们磨合了三年,相信文昭应该明白,我说的“那个什么”,指的是什么。不是我故意矫情,而是大庭广众,我又是一个姑娘家,说出那三个字实在不雅。
“没了?我怎么记得还有几个?”文少爷目光疑惑,他不信我。
“真的没了,你想想…”我掰着指头跟他算。
可我话没说完,他就放下酒杯,头一低,结结实实地吻住了我。
这一吻很是火热缠绵,带着微醺的酒气,久违的感觉让我情迷意乱。我们坐在沙发的一隅,他的身子挡住了我的视线,如同在三千繁华中劈出了一方天地,音乐如酒,灯影缭乱。
在旁人看来,这大约是一副极为香艳旖旎的画面,可旁人看不到的是,他的手扶住我的脖子,凌厉的唇齿在我唇上磨了一会儿,就一路厮杀到我耳边,说:“你下次能不能换个高明点的理由?”
我沉默了一秒,无奈地说,“我就是想告诉你,一会儿回家的时候,别忘了到楼下的超市买了再上去。”
他疑惑地看着我,“真的没了吗?我怎么记得还有三个?”
“真的没了,你看,我跟你算算,你上次用了…”我掰着手指头继续跟他算,却不经意之间对上一双漂亮的眼睛。
凌靖,就坐在那不远不近的地方,凉凉地看着我,脸上的表情,是没有表情。
我脸上一热,以前跟这些公子哥一起,这些人虽然称不上玩主,可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也就不觉得特别尴尬。这会儿被他这么看着,想到刚才跟文昭的“少儿不宜”,忽然很想找个什么地方钻进去。
人果然是健忘的动物,我已经忘了,几天之前我也曾见过凌少爷在“盛世”的走廊被服务的情景。
但不知为什么,即使见过那么不主流的一幕,我依然觉得这个男人跟眼前这些膏粱纨绔不一样,跟文昭…好像也不太一样。
我想得太入迷,因而顾此失彼,文昭见我跟他话说到一半就愣愣地发呆,放开我,端起桌子上的酒杯,喝他自己的。
我拉了拉被他弄低的裹胸小裙子,上次那条被他扯烂了之后,他又赔了我一条新的,不太合身,胸这里有点跨,总是往下窜。
几乎占了一面墙的LED大屏幕上正放着一首不算很新、也不算很出名的华语歌,前奏在耳边响起,旋律潋滟如水,略带伤感,歌名叫做《褐瞳》。
你的瞳是褐色的迷梦
睫毛像翅膀逆光扑动
看不透那黑白的漩涡
愿沉醉在这永恒的虚空
我低下头,静静听着。文昭不知何时,已经坐在离我半米远的地方,手里握着酒杯,冷峻的五官沉在灯光的阴影中,不过与我一臂之遥,却如同隔绝在千里之外。
唇上的热度还未消散,鼻尖还萦绕着他干净的气息。仔细看看,他挺括的衬衫上或许还沾着我的头发,我们的关系那么亲近,距离却那么遥远。
咫尺天涯的遥远。
我闭上眼睛,耳边只有悲伤的音乐。我不懂音乐,却喜欢这首歌,大约是喜欢它的歌词,有入心的感觉。
很多年之后,当所有的一切尘埃落定,我却依然记得这首歌,记得它悲伤的歌词和哀伤的旋律。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回忆起当年那些鲜活的人和无法回头的往事,这哀伤的旋律就像天外飞来的神音徘徊在我的耳边,还有文昭那双深褐色的眼睛,他在冥冥黑夜里用悲伤的目光默默望着我。他还是那个样子,只是看着我,紧抿着嘴唇,隐忍的目光,却一句话都不对我说。
于是,我半生飘零,情伤难复…
红日姑娘今天有点兴奋得过了头。
我这么说是有依据的,因为当我们吃完了蛋糕,喝完了红酒,唱完了KTV之后,她还在喋喋不休。
喋喋不休没什么,她本就话多。话多也没什么,可是她不该把话题绕到我身上。
事情其实是这样。
前几天娱乐界爆出一桩丑闻,一个二流小明星站在天台上闹自杀,虽然被救了下来,可事情却闹得满城风雨。而凡事皆有因,让小明星闹自杀的原因,就是她被人录了一段不雅视频,内容是她干第三产业,陪客睡觉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