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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宋景逸看得快要惊呆,张着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行什鬼月看了一眼那人的尸体,口中吐出一句:“不自量力。”

我们刚刚能跟她讨价还价那么久,也是胆儿挺肥的。

“算了,你们两个不用争了。”行什鬼月道。

她、她这是要把我们俩一齐结果了吗?

她弯腰将那匕首拔了出来,掏出一块绢帕将上头的血迹擦了擦,道:“我有个规矩,一日至多只杀一个人,今日既然已经动了手,你们俩的命就留到明天吧!”

“这算什么规矩?”宋景逸低声道。

行什鬼月冷哼一声,道:“我给自己定的规矩,不然,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这世上也就没几个活口了。”

好霸道的口气!

“哦,你们两个。把这里清理干净。”

这么恐怖的事情,她为什么说的跟家常便饭一样?

她转身踏出前厅,宋景逸却开口了,问道:“你明天到底什么时候杀我们?”

行什鬼月脚步一顿,缓缓转过身子,脸上略有些疑惑。

“那个,明天的子时死和明天的亥时死,差距可大了去了。”

“你们怎么这么多问题?”行什鬼月恼怒道。

“事关生死,我们自然要问得清楚一些。”宋景逸认真地回答。

行什鬼月大约是被我们气到,只横了我们一眼,便拂袖离去。

我同宋景逸望着地上那具逐渐冰冷的尸体,有些无奈。

“明明知道行什鬼月这么厉害,还自己送上门来,到底是怎样的心思啊?”宋景逸蹲着,托腮道。

行什教派个个武艺高强,自然不可能是每个人都是刚一落地就是武学奇才,就能创造那种万夫莫敌的招式的。白玉衾告诉过我,行什教派有一本流传了多年的武功秘笈,里头记载了各代掌教的武学心得,有各自的练武日常,感觉非常像是一本日记本。

眼前这个人,一看就知道,是为了那本日记本而来的。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总有人为了那些身外之物,要拿自己的性命冒险。”我答道。

我跟宋景逸好不容易将现场收拾了,又担心行什鬼月改了脾气。于是,我们很乖巧地把前厅的每个角落都扫得一尘不染,想让她觉得留着我们还是有用的,想让她那么懒的人对我们这样勤劳的人产生依赖,最终发展到舍不得杀我们,甚至迷恋上我们。

当然,一切可能都是妄想。

到了饭点的时候,行什鬼月扔了我们一人一个苹果,就算完事儿。

我多嘴问了句:“你平日里都吃这个?”

行什鬼月虽然很冷酷,但不至于连个问题都不舍得回答我们,便点了点头。

我感叹道:“难怪身材保持的这么好。”

行什鬼月无视了我发自内心的赞扬,只望了望门外,似是想起什么来,嘴角微微弯起一个弧度,自语道:“从前,我也不是只吃这些的。只是,会为我做饭的那个人,已经走了…”

我抿了抿唇,不敢继续问。

行什鬼月将我们带到一间屋子,冷冷道:“你们俩,今夜就睡在这里。”

我跟宋景逸也不是没一起睡过,可那时候不是江湖救急嘛?眼下,要是情况允许,我也不乐意自己临死前一个夜晚,是和宋景逸共度的啊?

根据话本子里演的,像行什鬼月这样高处不胜寒的人物,把孤男寡女关在一起,就是想让他们俩…以此满足自己内心某些不能达成的变态欲望啊?!

我激烈地拍门,道:“你是不是在刚刚那个苹果里面放了什么东西?我告诉你,我可是一个很有意志力的人,我是绝对不会让你的奸计得逞的!”

“别扯了。”宋景逸制止我,道,“她懒得连个苹果都没给你洗,她会费心在里头扔东西?”

我卡了一卡,门外传来行什鬼月冷冰冰的嗓音:“别想太多。把你们关一起,是因为只有一个房间。”

我:“…”

这一夜,宋景逸倒是很大方,主动提出,将床让给我睡了,而他自己,则是睡在了地上。

宋景逸揽了揽自己的被子,以手支着脑袋,姿态妖娆地看着我,问:“我是不是特别善良?让你睡床上?”

我躺在床上,觉得肚子上凉飕飕的,因为被子被宋景逸给搬走了。

我忽然觉得背也凉飕飕的,因为,床垫也被宋景逸搬走了。

现在的我,其实是睡在一块巨大的木板上。呃,从这个角度来说,其实睡床上和睡地上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我谢谢你的善良!”我恶狠狠道,转了个身,道,“我们俩现在就是待宰的羔羊,明天就要死了,你还搞分裂,还有没有一点团结的意识了?”

“唉。”宋景逸突然叹了一口气,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他开口道,“你不困吗?折腾了一天。”

“那赶紧睡吧。”我躺下身子去,闭上眼睛。

朦朦胧胧中,只觉得有一个人走了过来,将我往床内侧推了一推。

那人将被子铺平在床榻上,又把我滚回原来的地方,用被子将我裹了好几裹,像是一个粽子一般。

好歹,我不觉得冷了…我渐渐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我觉得我跟宋景逸就是两个赴死的英勇壮士,从房间到前厅,走的每一步都好像踩在刀尖上,异常的艰难。

刚一到前厅,就看见行什鬼月正端坐着,一双冰冷冷的眸子透过水汽漫漫的茶水看了过来。

“来了?”她嗓音冰冷的问。

“来啦!”我觉得我那一声应地,殷勤得同酒馆的小二也没啥差别了。

“想清楚了吗?”行什鬼月将茶盏放下,慢慢站起身子,问,“到底谁先死?”

我跟宋景逸互相眨了眨眼,给彼此鼓了鼓劲儿。

我们今天的目的,就是先让她觉得应该杀一个人,再让她觉得不能杀掉那个人。不断地将她迷惑,让她头痛,让她搞不清楚,到底该对谁下手。

于是,宋景逸向前跨了一大步,道:“我是男人,我先死。”

行什鬼月手中的刀微微向着宋景逸的方向一动,我赶忙追上去一步,道:“不行!”我极其认真道,“你凭什么看不起女人?”

行什鬼月疑惑了一会儿,又将刀尖转向我。

宋景逸将我一推,道:“你毕竟是大周未来的太子妃,你对大周子民来说,都太重要。你不可以死!”

行什鬼月看了我一眼,将刀尖对向宋景逸。

我又抢在他前面道:“可你呢!你是大周的八皇子,你以为,你就不重要吗?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

行什鬼月拿手揉了揉额角,死死盯着我们两个,没有说话。

宋景逸继续,含情脉脉地看着我,道:“音音,你不是一直有个梦想,就是吃了睡、睡了吃,还不长胖吗?你忍心,你的梦想还没有实现,就去死吗!”

宋景逸的话,还真是会心一击啊!说得还挺是靠谱。

我忍住自己内心的不满,道:“那你呢!你不是想要娶叶倾城的吗?她还没过门,你就死了,是要她给你守活寡吗!”

宋景逸看了我一眼,压低嗓音,道:“沈音音,你骂我可以,你别咒倾城啊!”

之后,我便同宋景逸开始为叶倾城争执起来,俨然已经忘了,我们俩还要靠演戏活命这件事情。

我同宋景逸争抢之间,白玉衾送我的那块玉佩从衣裳间滑落出来。

我低头看了一眼,捏着那块玉佩正准备塞回去。却看见行什鬼月似是有些疯了地冲到我面前,死死地拽着我脖子上的那块玉佩,把我从前厅的东面一直拉到西面,拉得我都快断气了,她也没能把那玉佩给扯下来。

宋景逸在一旁帮着我稳住身形,行什鬼月仍旧是死不撒手。

“你、你…”我憋红了脸,道,“你别扯了,扯得我脖子都要断了。你想要这个玉佩你就说啊!我又不会不给你!”我低声道了句,“况且,我也不敢不给你。”

我将玉佩解下来,递到她的手上,她将那玉佩捧在手心,极珍重的模样。

我于是讪讪笑道:“你喜欢这个玉佩啊?我家里还有好多别的款式的,比这个值钱的、好看的,多了去了,不如…”

我话尚未说完,她就将我打断,问道:“这是谁给你的?”

“是我一个朋友,叫白玉衾。”

我刚说完,行什鬼月手中的刀就已经架在我脖子上,上次距离死亡这么近,还是东方青潜入我房间那会儿。

“他为什么会给你这个!说!”行什鬼月厉声问道。

我抖着唇,将白玉衾告诉我的理由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宋景逸在一旁皱着眉头,戳了戳我的肩膀,道:“说真话吧?这都什么时候,你怎么还骗人呢?不要命了?”

白玉衾,你看,连宋景逸那个二傻子都听出来了你说那个什么新款是骗人的,你怎么舍得来骗我哦?

你要对我的生命负责啊!呜呜呜…

“确实像是他会说出来的话。”行什鬼月兀自笑了笑,将刀锋从我的脖子上撤离。

“你们认识?”我谨慎道。

“他是我师弟。”行什鬼月淡淡开口道。

我内心一怔,倒是宋景逸吓得浑身一颤,附在我耳畔,低声问:“我说白玉衾小白脸的事儿,你、你没告诉过他吧?”

现在是担忧这些事情的时候吗?师姐在你面前站着呢!

我仔细想了想,白玉衾从来没告诉我,他武艺如此高强,到底师承何派,而我也没有问过他。

一般人要是出自什么大门派,不是一上来都会报上名头吗?

不报的,一般就是真的没什么好说的了。

我觉得英雄不问出处,朋友不问来路。可能他觉得自卑,所以,为了让他能够感受到与我平等的关爱。我从来都不问他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谁知道,他这么低调,居然是行什教派的弟子。

他懂不懂,过分的低调,就是犯罪啊!

早点告诉我,我跟宋景逸至于这么担惊受怕吗?

我微笑地看着行什鬼月,瞬间觉得她这个冰山美人都热辣亲切起来。

“师姐。”我扭着身子叫了她一声。

她脸色骤然一变,问我:“你叫我什么?你和白玉衾到底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