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欢面上露出几分思索,想想刚刚见过的师弟妹,答道:“性子我都喜欢,几日后等他们把画好的符给我,我看看,若觉得行就这么定了。”
她看向身侧的好姐妹,拖长了音调,撒娇:“棉花呀棉花,没有你我可怎么办……”
姐妹俩笑闹着在树下走过。
路两旁的香樟树四季常青,洒下一地斑驳。
“什么事这般开心?”一位符箓堂的师兄搬着个木箱经过,见状不由笑着打了声招呼。
简欢和姜棉忙停下问好。
简欢的视线落在师兄手里的木箱上,她知道,这些是要送到炼器堂去的。
炼器堂里有些灵器,上头要画符文。不是所有炼器师都和沈寂之一样,学过符。不过就算沈寂之会画符,也只是会些简单的,复杂的就要找符箓堂的符修来弄。
简欢眨眨眼,问道:“师兄您又要给炼器堂送东西?”
师兄叹了口气:“是啊,按理他们自己会来取,但我们长老毛病多,弄好就一定要让我送过去,说堆在符箓堂看着他心烦。”
师兄提的这位长老,简欢也略有耳闻。是个有严重强迫症的主,在他手下的弟子都被折磨得蛮惨的。
简欢若有所思,见师兄在身侧经过,忽而出声,笑眯眯道:“师兄,我帮你送罢!”
师兄啊了声,停下脚步,不解道:“你帮我送?”
姜棉也有些讶异,不过想了想,她就明白了,跳出来道:“师兄你就让简欢送吧,她要去找沈师兄!”
“……我不是。”简欢立马否认,扯了个非常正当的理由,言之凿凿,“我符笔灵墨快要用完了,我刚好去炼器堂找他们换一个!”
总之,不管师兄信不信,木箱最终落到了简欢手里。
午膳时分,炼器堂里人烟稀少。
简欢踏入正厅,里头空空荡荡,一时之间居然看不见人。
她四处张望,迈步往里去。
她没有刻意隐藏,脚步声响起,有个瘦小的男子听到动静冒了个头出来,看见简欢时,便道:“简师妹?你来找沈师兄吗,他在三楼……”
简欢欲言又止,还没等她说话,沈寂之便像猫一样出现在了一楼到二楼间的楼梯口。
简简单单的白色弟子袍被芝兰玉树的少年衬得不似凡品,他脚尖轻点,落了地,视线在简欢脸上不动声色地一扫,看看她怀里的东西,伸手接过,随口问:“你怎么来了?”
简欢顺势松开箱子,指了指它,认真解释:“这是你们送到我们符箓堂来的那批灵器,我们弄好了,长老喊我送一下。”
“如此,有劳。”沈寂之抱着箱子往一楼的材料间走,走了两步,见简欢停在原地,轻晃着双手,眼睛这里看看那里看看,就是不看他的模样,眸中浮现一层很浅的笑意,但面上是一贯的清冷疏离,“刚好,你的符笔不是要换灵墨?我帮你换一下吧。”
简欢在心中默数了三秒,才颔首,略微矜持:“也行。”
她绷着脸,提脚跟了上去。
瘦猴似的男子摸着下巴,看着两人的背影嘀咕。
不是说是夫妻吗?怎么这两人怪怪的,都没他和他的师兄弟热络,这么客气。
而且他们估计冤枉沈师兄了,堂里总是有人抱怨沈师兄态度不好,和他说话也不太搭理,冷冰冰的。
但人家对媳妇也差不多。
先前听说沈师兄和简师妹很是恩爱,木屋里常有动静。
大概三年过去了,冷淡了罢。
第102章
材料间在一楼后堂。
沈寂之单手抱着沉甸甸的木箱,推开门,往旁边避了下。
简欢没来过这,双手负于身后,像巡查的长老般踱步进去,好奇地四处打量。
沈寂之待她进去后,才迈进去。他随手将门关上,将木箱摆在一边。
有些灵器材料要遮阴储藏,材料间里四面都是墙,没有窗。
为了照明,墙上四处嵌着夜灵珠,泛着柔和的光。
沈寂之接过简欢递过来的符笔,在一旁的柜架表面注入一丝灵力。
柜架接收到沈寂之的灵力,缓缓打开。
他取了块灵墨,半靠在桌边替她更换,边换边问:“中秋一起在家用个晚膳吗?”
“中秋晚膳?”
简欢正踮着脚盯着夜灵珠看,闻言转过身,秀眉轻挑。
四日后便是中秋,他这是约她吃晚饭呢。
简欢沉吟片刻,没忍住偷偷笑了,下巴一抬,大方道:“给你个面子,行。”
少年看她一眼又收回,目光落在手里的符笔上,眸中划过一丝淡笑,他想了想,道:“我今早有事去了趟临仙城,顺便到了药婆婆那。”
难怪今日一早她出门的时候,发现他已经走了。
简欢走过来,靠在桌子的另一边,手在桌面一撑,人便坐在了桌上,问道:“冉慕儿如何?”
沈寂之:“还未醒。”
“哦。”简欢闻言没再说什么,脚在半空中轻晃,盯着他手中的符笔。
关于符笔一事,两人事后都未曾提过。
沈寂之先前看见符笔外层被抹,也没什么反应,半个字都没说。
简欢轻抿了下唇,忽而小声喊他:“喂,沈寂之。”
沈寂之偏过头来:“嗯?”
简欢迎上他深邃如海的视线,问道:“当年掌门是你请来的罢?”
少年鸦羽的睫毛眨了下,嗯了声:“你都知道了?”
简欢点了下头,又问:“你花了多少呀?”请掌门应该不便宜。
沈寂之垂眸,语气淡淡:“很重要吗?”
简欢用晶亮的黑眸望着他,很认真地一字一句回答:“嗯,很重要。”
沈寂之闻言也没隐瞒:“一万。”
“噢。”简欢低头,望着自己的鞋,若有所思。
“好了。”沈寂之站直,施了个清洁术把手和符笔洗干净,走近递过来。
简欢伸手接过,拿在眼前看了看,眉梢带着几分喜色,满意地收起来:“谢了!”
“多少灵——”她刚想从桌上跳下来,眼前白色衣袍一闪,前路便被堵住,她口中的‘石’字被惊得吞了回去,女孩瞪大双眸,“你干嘛!”
少年双手撑在她身侧两旁。
他比她要高,他站着,她坐在桌上,视线恰好平齐。
“方才见你我就想问了。”沈寂之望着她,眼睫像池塘水面上滑过的蜻蜓羽翼,低声道,“你来是想……亲我吗?”
简欢:“???”
她一时之间怀疑自己听错,瞠目结舌,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什么玩意?”
“否则你为何过来?”沈寂之歪了下头,似乎在思索,慢慢道,“你们符箓堂会来送灵器的就那么几个人,不会是你。”
简欢:“……”
虽然但是,草,他怎么有脸这么问出口的。
就亲了两次,他现在脸都不要了吗。
简欢不由大声:“我帮我师兄的忙,不行?!”
沈寂之浅浅一笑,夜灵珠的光线落在他脸上,宛若月下妖。
“行。”他轻轻点头,朝她凑近,呢喃的声音像融化的糖汁,让人无法拒绝,“但你也不常来我这,让你空手而归,似乎不太好……”
是细细碎碎的吻,像是有人拿了块蒲公英织就的帕巾,在唇齿间极富耐心的擦拭。
痒得简欢化了一般,朝他倾身过去,双手不经意搭在他的肩上,下意识张唇,似在邀他品鉴。
轻笑一声,沈寂之也不推辞,客随主便,加深这个吻。
他撑在桌沿的双手半搂住她,一点点收紧,弄皱她背后的衣裙,又抚平,来来回回,反反复复。
材料间的墙格外厚实,门被关上后,外边一点动静都听不见。
时光在午后的微风中,落叶的飘旋中,唇舌的激缠中,慢慢游走。
……
半晌,材料间的门被打开。
简欢捂着嘴,目不斜视地快步离开。
似乎听见有人在喊她,但她此刻晕乎乎的,唇齿间酥酥麻麻,无心顾及。
“简师妹……”一旁的白衣女子喊了几声,都不见简欢停步,有些担心,“她是怎么了,我喊她她都不理我?而且她是……哭了吗?”
话刚说完,材料间的门又被打开。
沈寂之走了出来,一如既往的清冷疏离,也是一眼都不看他们,迈步回了三楼,只留下一个一闪而过的侧影。
“师姐,让你不相信我罢。我就说他们要散。”瘦猴男子双手环胸,语气肯定,“看这样子,估计是吵架了,师妹都被师兄骂哭了。”
无人的小树林里,简欢从芥子囊里掏出面镜子,四下查看自己的仪容。
唇还是很红……
这样回符箓堂不太好,有碍观瞻啊。
简欢蹲在草丛间思考了一下人生,决定索性去趟临仙城。
中秋节他请她吃饭,她想送件回礼,就当一并谢过他当年给的符笔,和为她请掌门一事。
先前他中合欢香,她之所以去,也是有点想还人情债的意思。
但最终没成,她其实有些感激,她当时完全没有做好准备,纯粹一时上头,冲动而为。
所以现下,简欢愿意认真一些,以男女朋友的关系和他处一处。
简欢去了藏仙楼的藏仙阁。
多宝阁的东西都是炼器堂出品,要是被他知道了,送礼就没惊喜感了。
藏仙楼摊位上的东西是便宜,但第一次回礼,得稍微买个好一点的。
藏仙阁就不错,价位仅次于多宝阁,简欢在那订了一把玄天镜。
嗐,他到现在还没玄天镜,简欢也搞不懂他为什么不买,她也没因为他没还债,不让他买啊。
三日后,中秋节前一天的下午,简欢按照商议好的时间,抽空到藏仙阁取玄天镜。
她穿着遮掩面孔的黑袍,百无聊赖地等着。
最近中秋,很多人都买东西送人,此刻她前边有好几个比她先来的客人。
掌柜在给他们取货。
“哎,你们听说了吗?俭面人回来了,前几日有人在楼里见过他!”客人在闲聊。
听到‘俭面人’三个字,简欢藏在黑袍下的眉眼动了动,认真听。
“是啊。”掌柜闻言,一边拿出精美的木盒装灵器,一边道,“他还来我店里买东西了呢,嚯,买了四万的东西,不愧是俭面人,赚得多花得也多!”
顿了顿,他又接着说,“不过他就花了三万六。他是楼里任务榜的榜首,凭身份来买少收一成。”
简欢闻言,笑眯眯地随口调侃:“真的吗?那他都买了些什么呀?”
简欢根本不信,只觉得掌柜满嘴跑火车,就像现代那些店老板,就爱说哪个哪个明星来过店里。
沈寂之会花三万六灵石在藏仙阁买东西?想想都不太可能。
他身上可就八万多,她了解他的消费习惯,和她差不多,除非性命攸关,他不会这么花。
性命攸关应该花在药婆婆那,不应该在藏仙阁。
再说了,她的十万,他还没还呢。
虽然嘴上总说怕他不还,但简欢内心深处很清楚,他一个愿意替师父还两百万的人,不会不给这十万。
没还完这笔钱,他不可能这般大手大脚,否则之前他就不会因为还师父的债过得那般清贫。
“那自然是真的。”掌柜说得眉飞色舞,生怕简欢不信,“我记得可清楚了,就在三日前的大早上,他来的我这里!而且这也不是他第一次在我这花钱,他来了好几回了,前前后后在我这都花了好几十万灵石咯。”
简欢微微一愣。
三天前的早上?他约她中秋晚膳的那天,他确实和她说早上来了趟临仙城。
简欢下意识蹙眉:“那他都买什么了?”
“买什么是客人秘密,这个我不好透露的。”临近中秋生意好,掌门乐呵呵的。
有客人闻言,也很有分享欲地说:“是啊,我四个多月前也在阁里撞见过俭面人,我还和他问好,但他不太爱理人。”
来了好几回了……还花了几十万?
四个多月前?
那时她还在闭关……
事情太出乎意料,简欢笼在黑色兜帽里的眉紧紧蹙着,不再说话,目光坠在地面,眸中带着浓浓的疑虑。
不是,这都什么事儿啊?
如果掌柜他们说的是真的,沈寂之真的在这里花了几十万灵石,身上真有那么多钱。
那他……就是早就能还她十万灵石,却不还,反而给她留了张‘排到她了’的小纸条,让她产生他会还十万且即将还十万的错觉,顺着他故意在房间留下的信息,兴致冲冲地去宁漳城找他吗?
是这样吗??
当然,也可能掌门拿着沈寂之吹牛i逼。
或者,他可能有什么隐情。
“咚咚咚。”掌柜在桌前用力敲了三下。
简欢这才回过神,有些恍惚,下意识问:“怎么了?”
掌柜将装好的木盒推过来,纳闷道:“你的玄天镜装好了,怎么了?刚刚一直喊你都没反应。”
简欢轻呼了口气,盯着那木盒,兜帽中的神色摇摆不定,试探地问:“这个我能先不要吗?”
她得先彻底把‘十万灵石’这事搞清楚。
掌柜闻言,忙道:“不能啊,你这个镜纹是特制的,除非是镜子本身出了问题,不然不能退!前头你要的时候,我提醒过你了……”
这款玄天镜价格高,要价一万二,镜纹可以按照客人需求雕。
简欢三日前给了掌柜她自己亲手设计的花纹。
简欢深吸一口气,没再说什么,抄走玄天镜,扔下还未给的六千灵石,转身便走。
妈的,沈寂之他最好有隐情。
否则明年中秋就是他的清明!
第103章
临仙桥的石阶上,简欢坐在那出神。
不知道为何,虽然想了好几种可能性,但她心里隐隐约约有了答案。
沈寂之是什么样的人。
他杀玄狼,都会特意从狼尾巴下方捅,打蛇打七寸。
他喜欢她,他想成功达到目的的话,他必然会选最稳妥的方法。
想追她,再也没有,比她的那个猜测,更稳妥的方法了。
因为有猜到,所以刚刚简欢在即将踏出临仙城时,缩回了脚步。
她不知道,若当场质问他,他说是时,她要怎么办。
心里一团乱麻,总感觉脑子里养了群蜜蜂,嗡嗡的。
桥头的千年银杏根粗叶茂,秋风拂过,金灿灿的落叶从枝头滑落,坠在少女肩头。
简欢将落叶拂开,闭着眼,深深吸了好几口气,从怀里拿出玄天境,给姜棉发了消息:[棉花,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
明晚就是和简欢约好的中秋晚膳。
中秋休沐,他怕明日简欢会在家画符泡灵澡,所以特地提前一天抽空回来,确认一切无误。
他打开简欢的房间,在里头敲敲碰碰,四处察看。
窗外枝头,地果小人挂在那荡悠,诧异道:“人类!你装满了啊!你要什么时候告诉她?”
沈寂之:“明晚。”
“我真是不懂你们人类。”地果小人甩甩小手,碎碎念,“这不让说,那不让告诉,不像我们果子……”
沈寂之充耳不闻,全程左耳进右耳出,懒得理会。
对果弹琴,何必?
忽而,地果小人话声一停,警惕道:“有人来了!”
沈寂之也是一顿,直起身往门外看去,蹙了下眉。
“而且不是简欢。”小绿人也无需沈寂之说什么,刷地一下就利落地钻回了树根。
沈寂之飞快将简欢的房间恢复原样,关门离开,朝门口走去,和从山坡下跑来的姜棉迎面对上。
姜棉忙停下,恭敬地问了声好:“见过沈师兄。”
沈寂之微微疑惑:“简欢找我有事?”否则她朋友这个点,应该不会找到家里来。
“对。”姜棉将手上拿着的玄天镜递过去,“阿欢说有事问您。”
沈寂之闻言接过玄天镜,视线在镜面扫了眼,心里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他迟疑片刻,动手回:[简欢,是我,怎么了?]
那边很快就有了回复。
[钱多多有符:沈寂之,我问你。]
[钱多多有符:当初我闭关,你留那张字条,告诉我排到我时,你身上是不是已经有超过十万的灵石了?你拖着不还,引我到宁漳城找你,想借此机会和我相处,是不是?]
一颗心倏然沉入湖底,沈寂之身形一僵。
他抬眸,看向不远处的姜棉,声线紧绷地问:“简欢是去哪了?”
姜棉也不太清楚这两人发生了什么,便没隐瞒,如实道:“阿欢午后去藏仙楼了。”
藏仙楼……
沈寂之闭了闭眼,各种念头在心里过了一遍,权衡片刻,回:[简欢,我来藏仙楼找你,当面说。]
[钱多多有符:我不在藏仙楼。不要磨磨唧唧的,敢做不敢认吗?是还是不是?]
沈寂之揉了揉眉心,唇色苍白如雪,没有隐瞒:[是。]
是……
简欢久久盯着镜面上的字,唇无声翕动着。
什么嘛。
沈寂之怎么这样啊。
干嘛非得这样呢。
他喜欢她的方式,就是把她当玄狼一样对待吗?
一点都不真诚,还骗人。
简欢抱着双膝,侧过头望着桥下铺满银杏叶的水面。
她还记得三年前的夏夜,她就坐在这里啃大饼,满怀期望地第二天去玉清派找他拿十万灵石。
原书里提到的这十万退婚钱,是她当时的救命稻草。
就是因为这一笔,她一个人穿山越岭,在落叶堆睡觉,跋山涉水过来找沈寂之。
没有这十万,她和他不会有任何故事。
结果他倒好,把这十万当筹码。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简欢伸手抹了把脸,不理会他那些诸如问她在哪,说可以解释的话,直接刷刷回了三条。
[钱多多有符:明晚晚膳我会来的,来拿十万灵石顺便听你解释。]
[钱多多有符:但现下我不想见你。]
[钱多多有符:你哪凉快哪待去罢,王八蛋!]
临仙城是大城池,城里修士来来往往。
修士也是人,是人总有喜怒哀乐,都爱喝几口,因此供修士喝灵酒的酒楼非常多。
铁锤七是七个锤修组成的小队,近日来风头正盛,刚从一个秘境凯旋归来,拿了不少好东西,在藏仙楼里换了很多灵石。
在客栈歇息片刻,天黑后,七人去了附近的酒楼喝酒庆祝。
酒过三巡,七人中喝得半醉的矮胖子站了起来,在人多嘈杂的二楼走了一圈,觑见窗前面色酡红的简欢,绿豆小眼便是一亮。
他视线在简欢脸上和身上扫了扫,脚步踉跄地走回坐下,朝同伴们挤眉弄眼,以大拇指往后示意:“看,那妞长得真不错。”
兄弟几人纷纷望过去,皆是猥琐一笑。
“确实不赖。”
“居然一个人来喝酒?看那样子,莫不是被人辜负了。”
“嘿嘿,大哥,你要不要过去安慰一下?”其中一人调侃道,“美酒不得配佳人?”
“大哥不去我可就去了。”矮胖子跃跃欲试。
这样的佳人清醒时可看不上他,但现下喝醉了,便万事皆有可能。
先前,他就这样捡到一个女修。快活一夜,趁对方醒前跑了,比赚了灵石还畅快!
“坐下!”七人中修为最高,离金丹不过一步之遥的大哥理了理大氅,对胖子笑骂了句,端着酒朝简欢走去,“姑娘,一个人喝酒啊?”
简欢抬起醉眸,斜睨了来人一眼,又低头。
她两手小心地捧着黑瓷白底的酒碗,唇凑过去,珍惜地小口小口啜着。
边啜边小声哭诉:“我完蛋了……我完蛋了……”
白里透红的脸,纤长浓密的睫毛,裹在衣衫中姣好的身段。
还有软软的尾音,让铁大心都要化了。
他在简欢旁边的位置坐下,心猿意马地盯着简欢:“怎么就完蛋了呢?”
简欢混沌的脑子反应了一下,歪头看看对方,又转回去,不理会,重复呢喃:“我完蛋了……”
“姑娘,不会完蛋的。”铁大望着简欢捧着酒碗的小手,伸过去想摸一把,“你跟着我,我保证没人敢欺负你……”
简欢眨了眨眼睛,盯着那只伸过来的手,在快要碰到她时,她一脚从桌下对着男人的小腹狠狠踢去。
砰得一声,灵力波动,块头极大的男人从椅子上飞起,在空中画了条完美的抛物线,身子狠狠砸到楼梯上,又往下滚落,重重坠在一楼大堂中!
“嗬,吓我一跳!”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又有人闹事打起来了!”
像一滴水溅入油锅,整个酒楼瞬间躁动了起来。
胆小怕事的,早已远远跑出酒楼。
胆子大的,就在一旁看戏。
店小二欲哭无泪。
又来。
前几日酒楼里刚有喝醉的修士大打出手,今晚又有。
楼里收账先生已经见怪不怪地拿出玄天镜,找镇抚司的人来了。
简欢望着弹出去的男人,抬高脖子瞄了眼,不由哇哦了声。
飞得好高。
她抓抓头发,缩回身子继续小口喝酒。
这不能怪她呀不能怪她。
妈妈小时候和她说过,不能让陌生人碰她,如果有陌生人碰她,要告诉家里人的。
“大哥!”
铁锤七其他六人霍然起身,一人朝楼下跑去查看铁大状况,剩下五人对视一眼,朝窗前的简欢围过去。
矮胖子说话的时候面皮抖动,带着浓重的酒气:“臭婊子,凭你也敢伤我大哥?!”
闻言,简欢抬眼,手在桌面一拍,桌上筷筒里的几根竹筷倏然飞出,直直朝矮胖子射去。
矮胖子大锤出手,欲挥落竹筷。
但竹筷夹杂的金丹之力,不是他一个筑基修士可以承受的。
他硬生生退后几步,竹筷击破他的防御,从他张开的嘴里直直插进去,刹那之间,一张嘴鲜血淋漓。
“啊——”矮胖子痛得酒一下子就清醒了,捂着喉咙,目眦尽裂,发出杀猪惨叫,“啊啊啊——”
简欢嫌吵,伸手捂住一只耳朵,嘴上还不忘认真教育矮胖子:“好好说话,不要骂人,知道吗?”
话音刚落,四把大锤从四面八方朝她砸来。
简欢忙不迭把酒喝完,灵活地闪入桌底,御出银剑,在桌被砸碎时,握剑一出,剑意硬生生震得铁锤七四人往后退去。
简欢站了起来,因为喝醉,身形微晃,她打了个酒嗝,对布阵重新冲来的四人勾勾指头,道:“是你们先动手的。我可是正当防卫,事后你们全责,我一分不赔的哦。”
白衣少年身似鬼影,在临仙城中御剑穿梭,一家家酒楼找。
夜间能去的地方,也就那么些。
酒楼是最有可能的,但临仙城太大,各处大大小小的酒楼太多。
他还是没找到她。
深秋之夜太冷,明明修士不怕严寒,但沈寂之只觉得自己浑身血液仿佛都被冻住,心脏如坠冰窟。
简欢很容易喝醉。
他怕出事。
忽而,一名身穿镇抚司服饰的大哥挡住沈寂之,大声呵斥道:“城中不许御剑飞行,不知道吗!”
沈寂之朝来人看去,目光很淡。
他的发髻早就乱了,长发垂在额前,随风不住舞动,琉璃眸极冷。
那位大哥看见沈寂之的脸,愣了愣:“我记得你,三年前那个无影手就是你和你师妹抓的,你叫沈什么来着,是罢?”
虽过去了三年,但对方容貌太过出众,见了很难忘记。
沈寂之沉默不语,点了下头,绕过对方想继续去下一家酒楼。
大哥忙拦住:“哎,不是和你说,不能御剑飞行吗?”
沈寂之:“我在找人。”
“你找人你也不能……”
“哥!”有人匆匆跑来,从地面高高仰着头,喊道,“哥,小安酒楼打起来了,有个人很厉害,我们的人都不是她的对手。你过去看看罢,不行只能喊头了!”
可现下很晚了,这个点去吵他们头,头又要骂他们酒囊饭袋了。
镇抚司大哥闻言,忙道:“好的好的,我马上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