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欢咬着唇,控诉:“我又没有碰你,我碰的是你的衣服,这样也不行吗?没东西抓,我会掉下去的。”
说到这,她往下看了一眼,咦了一声:“看,好高好高。”
沈寂之垂眸,睫羽覆住眸里的暗光,他缓缓将身后之人往前拉。
简欢顺着他的力道往前,整个人贴近他宽阔的后背。
他将她的两只手,交缠于他的腰间,语气平静地问:“这样呢?还能掉下去吗?”
简欢下意识抱紧他,两只眼睛一眨一眨,长而翘的睫毛有一下没一下划过他的背脊,有些顾虑地对他道:“但是,但是我记得沈寂之,他,他很小气,不让人碰,这样真的可以?”
沈寂之望着前方隐在月色中的群山,嗯了声,唇角的笑和他的语气一样淡:“今晚可以勉强让钱姑娘碰一下。”
第61章
清晨,鸟雀啾鸣声从开着的窗外传来。
炼器堂二楼,沈寂之坐在那,五分心神放在手里正在炼制的暗器上,五分心神给了昨晚的事。
他现下有些后悔昨晚的举动。
今日外头天蒙蒙亮,太阳还未出,他便来了炼器堂,怕酒醉的简欢醒过来,问他昨夜之事。
他,怕她有所察觉。
现下不是个好时机,她还不能知道。
她连喝醉后,想的事情都与钱有关。
所以,至少,等到他还完债后,有些事有些话,他才可以做可以说。
这世间,向来怕什么来什么。
一个同僚从一楼上来,对他道:“沈师兄,简师妹在楼下等你,托我告诉你一声。”
沈寂之抬眸,顿了片刻,颔首:“多谢。”
他沉吟片刻,手上不停,细致耐心地将暗器上雕到一半的纹路雕完,才起身下了楼。
简欢百无聊赖地蹲在炼器堂门口的一片树荫下。
她右手手肘置于膝盖上,微遮嘴巴,打了个哈欠。
聚灵楼号称能醉倒化神大能的灵酒,果然名不虚传,直接把她给喝断片了,现下头还有些晕晕沉沉。
但她还依稀记得一些事情,怕自己酒后乱说话,急急忙忙地就来了炼器堂。
一身白衣的沈寂之走了出来,停在她三步外,低头望着她,问:“你找我何事?”
简欢拍拍膝盖,灵活起身:“你怎么现在才下来?”
沈寂之:“灵器刚雕到一半,得雕完。否则中途再回去雕,就少了几分顺畅。”
“哦哦。”简欢四处看了看,凑近他,小声问,“我依稀记得,昨晚是你送我回来的?”
听到这,沈寂之那颗心便落到了实处,他看了她一眼,嗯了声:“不必客气。”
简欢:“……”
她捂住胸口,深呼吸一口气,尽量心态平和地看着他:“我不是来和你道谢的。”
沈寂之挑眉:“那是?”
简欢:“我不太记得我们到底说了什么,但似乎提到了你欠我十万灵石?”
沈寂之:“……所以,你就只记得钱的事?”
他语气听起来挺平静的,但简欢总觉得有讽刺的意味在里头。
“能记住都不错了。”她揉揉太阳穴,下巴一抬,道明来意,“我来是想说,酒后的话当不得真,若我说了什么不用还的话,你千万莫要放在心上。”
沈寂之嘴角一抽,没忍住,呵了声:“我现下忽而有些后悔。”
简欢:“后悔什么?”
沈寂之微微低头,目光落在她脸上,一字一句道:“昨晚我就应该把你从雪剑上丢下去,一了百了。”
简欢:“?”
虽说入门考核通过的名单还未出来,但其实每人对自己的表现都心中有数。
没过考核的修士垂头丧气,以至于今日上午的符堂里,一片静寂,压抑的氛围伴着窗外飘来的桃花香,在四处盘旋。
简欢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边思索,一边画符。
对她来说,属于她的比试刚刚开始。
她还要去争那十万灵券。
姜棉从后门悄悄绕进来,压低声音喊了她一声:“阿欢!”
简欢抬起头,看着满脸笑意的姜棉,好奇地问:“发生什么了?一大早这么开心。”
姜棉肉眼可见的雀跃:“魏长老被逐出了玉清派!”
简欢讶然:“这么快?”
她特地凑了五十万,还让温九师姐在玄天镜上大肆宣扬赌局时,务必提起这是因为他们一年生符修和剑修有仇怨。之所以这样做,除了赚点小钱,就是想让门派里的有心人关注到这件事。
羽青长老人好,不止是对他们这些符修弟子好。之前刚入门派,还没分专业时,这些一年生弟子都是羽青带的。羽青长老不愿意把事做绝,就没有再继续追究刘起打人的事。
“据说是事情传到了掌门那里。”姜棉从芥子囊里拿出纸笔,“听说昨夜,魏长老下山前,还特地去了医馆,找刘起要回那一万灵石呢!”
听到这,简欢下意识坐直,摸了摸怀中芥子囊所在的位置,嘴角就小幅度地翘了起来,她八卦地问:“然后呢?”
姜棉:“刘起还没醒,魏长老自然只能走了。”
简欢奇怪:“刘起还没醒?”她那金海符疼肯定是很疼的,但不至于这么严重。
“对啊,听说今日还没醒来,貌似伤势挺严重的。”姜棉伸出大拇指,“阿欢,干得好!”
简欢:“……”
不知是否和此事有关,四日后的比试,简欢抽到一个音修。
对方阶层比她低了三层,浅浅交手几招后,简欢身形滑过擂台,五指成爪下意识在地面上轻轻一撑。
那人赶紧避开,二话不说就跳下了擂台:“我认输!”
谁都知道,四日前,简欢也是这样那样,在擂台上到处滑,悄悄布下金符阵,把刘起弄得现在脑子还不是很清醒。
他可不想落得和刘起一样的下场。那十万灵券,轮不到他拿,他有自知之明。
简欢:“……”
简欢仰头望天。
她刚刚真的只是随手一撑,而且谁会一模一样的招式再用一次啊!
不过结束得早也好,简欢也不敢耽搁,跟着跳下擂台,往不远处的人群汇聚而去。
场上正在比试的是宫飞鸿和牛子钊。
宫飞鸿虽然是宫家家主的嫡子,但他的实力在这一代的宫家中是最弱的,因此才大老远来了玉清派,不敢去御兽宗,就是怕被表兄堂姐们嘲笑。
但他还是很有钱的,自从顺利引气入体后,便上了各种灵丹妙药,如今也是筑基七层的修士了。
再加上有只不俗的麋鹿灵兽,宫飞鸿实力也不算弱。
这样的宫飞鸿,也没能在牛子钊手上挺过十招。
牛子钊,便是今年一年生弟子中,除去那几个单灵根天才外,唯一一个步入金丹期的修士。
也是简欢争夺十万灵券最强劲的对手。
和刘起比试,她敢押注五十万赌自己。
和牛子钊比试,她不敢。
简欢也知道,她其实可能没太多胜算。
金丹期和筑基期之间的差距,有如云泥之别。
刚刚那个主动认输的音修偏过头,对简欢道:“牛兄一如既往的厉害,虽说这话不好听,但若你之后遇上牛兄,你不如学学刚才的我。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虽说有长老在一旁保驾护航,但有时候,若你自己不主动叫停,长老也无法准确判断出你是不是有后手,能不能接下那一招,那长老就会选择观望。
若真的接不下那一招,可能等不到长老出手,便一命呜呼了。
这种例子,在玉清派时隔几年,就会发生一次。
简欢只是笑了笑:“多谢关心。”
这音修虽是第一个对她说这话的人,但不是最后一个。
比试一场场过去,桃花一朵朵随风飘落。
到最终,剩下的人越来越少,直到只剩下简欢和牛子钊。
明日巳时,最后一战开启,决定着十万灵券花落谁家。
姜棉、宫飞鸿、杨野,还有羽青长老,都装作不经意地提醒她,不用死战,真不行就认输。
唯独沈寂之,一个字都未曾对她说过。
傍晚时分,天忽而阴沉了下来,大片乌云堆在天边,仿佛要下雨。
主峰偏殿里,沈寂之作揖:“弟子见过掌门。”
道玄正在自己和自己下棋,闻言看向他,不免好奇地问:“你找我何事?”
谷山的这个亲传弟子,虽说在玉清派待了十多年,但道玄觉得,他还是游离在他们玉清派外。
或者说,他游离于世间,不曾融入过。
这么多年来,沈寂之就从未主动踏进过道玄的殿门。
基本上都是道玄喊他来,或者小时候谷山派他过来。
沈寂之没有藏藏掖掖,他开门见山:“请问掌门,明日最后一场比试,掌门可会在?”
道玄在棋盘上落下一粒黑子,摇头:“明日一早我得去趟佛门,不会在。”
内门弟子比试,道玄都不一定会出场,更不用说是一年生的比试。
这一切,自然有门派的峰主长老负责。
沈寂之躬身:“弟子斗胆,想请掌门出席。”
“哦?”道玄抬眼,轻抚指间白如玉的棋子,“为何?”
“弟子不想明日比试有人出事。”沈寂之垂眸,从怀里掏出芥子囊,上前几步,放在棋盘前,不卑不亢道,“还望掌门能够应允。”
道玄朝那袋芥子囊一看,他稍稍感受一下,就知道里头有一万灵石,他笑了:“我记得,你师父的债,还挺多的罢。”
沈寂之回:“师父的债,弟子自然会尽快还完。”
道玄盯着他看了半晌,点了头:“那我明日下午再出发前往佛门。”
“多谢掌门。”沈寂之没有过多停留,离开了主峰。
夜已深。
狭小的木屋内,简欢躺在床上。
屋外下着淅淅沥沥的春雨,雨水滴落在屋檐上,溅在窗上,用它们的语言,给这世间吟唱一首夜曲。
沈寂之没睡,坐在角落的蒲团上,在打坐修炼。
夜色像一层黑色的纱,笼住了他的眉眼五官,只朦朦胧胧露出一个身影。
简欢在现代就很喜欢下雨的夜晚。
无论是就着窗外的雨声看书看剧,还是仅仅只是躺着发呆,都觉得很舒服。
简欢翻了个身,半趴在床沿。
她的左腿,半悬在空中,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晃着。
角落里,沈寂之睁开双眸,开口问道:“你在担心明日比试?”
简欢双手托脸,仰着头往窗外看,否认:“没,我也不会死拼,行就行,不行就不行,没什么好担心的。”
因为下了雨,窗户是关上的。
木屋很小,若开了窗,风定然会将雨丝吹进来。
虽说他们不会感冒,但躺下前简欢还是把窗关上了。
他们是修士,但他们依旧维持着人过日子的习惯。
比如,有时候她从符堂回来,不想御剑,就会一路走回来。
脚踩在大地上,有种别样的踏实感。
而她这会想看看窗外。
可她懒得开,更不想用灵力开。
所以她就看着那层窗棂纸。
沈寂之:“那你还不睡?”
简欢没回答。她偏头看向他,好奇地问:“沈寂之,我明日就要比试了,你怎么什么都不和我说?”
闻言,沈寂之起身,缓缓朝窗前走去。
简欢的目光追随着他的身影。
嘎吱一声,窗被打开,风混着小雨灌了进来,窗外的风景也同时出现在人眼前。
群山连绵,静静矗立在雨夜中。
屋外的一品灵树,枝叶随风晃动,上头,地果灵翘着火柴小腿,躺在枝头,很是享受地在淋雨。
沈寂之靠在窗前,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他说:“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他说这话时,语调很冷,就像窗外吹进来的风。
但简欢心里瞬间舒坦了,她拉过被子,往床里头一翻:“你这话我喜欢,等我拿到十万灵券,可以考虑送你……”
女孩顿了顿,权衡片刻,“半根灵木罢。”
沈寂之安静半晌,点头:“行。”
他站直身子,关了窗,点了烛火。
烛火驱散屋内黑暗,简欢不明所以地抱着被子坐起来:“你为何突然间点灯?”
沈寂之举着烛台,走到床前,屈膝蹲下,拿过那本账本,答道:“你说的这句话,记个账罢。”
简欢:“???”
简欢瞪大双眼,难以置信:“我是说若我明日赢了,我送你半根灵木,并不是欠你!”
“我知道。”沈寂之将烛台放在一旁,拿着笔在账本的最后一页写上一行小字,边写边道,“但我怕你事后反悔。”
简欢:“……”
第62章
次日,比武场。
先前的数十个高擂台在长老的施法下,缓缓下沉,贴合地面,形成一个大擂台,以让简欢和牛子钊两人全力发挥。
离比试还有一刻钟,比武场上围满了人。
一年生弟子基本都来观望了,除此之外,一些爱看热闹的内门师兄姐也在。
昨夜的春雨在天还未亮时便停了,但此刻,天际依旧阴沉一片,连带着比武场的气氛也带上几分凝重。
可这份凝重,并未影响到简欢。
擂台西侧,简欢站在桃树下,挺胸收腹,两脚与双肩并齐,哼着小曲儿在做热身:“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早睡早起,咱们来做运动……”(注1)
在她旁边,是姜棉宫飞鸿杨野几人,还有几个符堂的同门。
对简欢的热身小曲儿,姜棉他们已是见怪不怪,倒是同门比较好奇。
其中一人问道:“简欢,你唱得这是什么曲?”
简欢看向对方,认真答道:“这首曲子其实是一个法诀,你用吟唱的方式唱出来,能缓解紧张恐惧的心魔,让你道心维持平和的状态。无论是何种场合,都很有用呢。”
因着简欢表情实在认真的缘故,对方一时之间居然信了,刚想说让简欢能不能再来一遍,他好记一记词,却听到一声淡淡的嗤笑声,从后边传来。
那人顺着声音看去,才蓦然发现繁茂的枝叶间,倚着一个高高的男子身影。
“笑什么笑?”简欢倒退几步,背抵上树干,眼神往旁边一瞥,轻哼一声,“你来这,到底是来为我喝彩,还是为我喝倒彩?若是喝倒彩,你现下就回你的炼器堂去罢。”
沈寂之手里拿着一根翠绿色的半成品笛子,正在用灵力在笛身上刻符文。
闻言,他道:“我只是来看看,我的半根灵木有没有希望。”
“那你就别发出阴阳怪气的笑声。”简欢道。
符文画好,沈寂之轻轻擦了擦笛子,将笛子放在半空中,缓慢旋转着,仰着头做最后的检查:“笑者无意,听者有心罢了。”
简欢呵呵:“不知是谁,敢笑不敢当。”
两人你来我回地交战了几句,忽而,外头出现一阵骚动。
简欢忙走出树下,发现原来是掌门来了。
“掌门居然也来看一年生比试?”人群中有人讶异,“先前九州大会门派大选,掌门自己的亲传弟子在比,掌门也没来!”
“是啊,我依稀记得,掌门一向不怎么出席这些场合。”
“奇了怪了,牛兄确实资质还不错,但在整个玉清派也不是最顶尖那一批,何至于惊动掌门?”
“难道是岳峰主的缘故?岳峰主是掌门的师弟……”
不止围观的弟子们讶异。
一旁,席间的岳峰主和羽青等长老都纷纷起身见礼:“见过掌门。”
道玄手轻轻一抬,示意大家不用多礼。
本坐在主位的岳峰主往旁边一避,道玄在主位坐下。
岳峰主疑惑:“掌门师兄,我以为你已经出发去灵空寺了。”
他昨晚去找掌门,想要些灵石,结果被拦在门外,师侄告诉他,说掌门今日一早便要去灵空寺,想早些歇下。
“晚些再去,刚好有时间,就过来看看。”道玄接过弟子递来的灵茶,喝了一口,在心里轻叹一声,“岳师弟怎么也在?”
早知道他就不来了。
岳峰主笑着往下方的牛子钊一指:“这弟子学的是我峰的岳山剑,我来看看他这一年学得如何。若可以,就收为亲传弟子。”
道玄颔首。
岳峰主话头一转:“对了,掌门师兄,我上月和你提过,门派能否为我岳山峰……”
道玄拿着茶盏的手轻轻一顿,再喝了口茶,悠悠道:“此事晚些再议……”
这就是为何,道玄一向不爱现身。
他一现身,要灵石的就来了。真是的,岳山峰要山有山,要峰有峰,宫殿也不错,虽然年代久远了些,但住人完全可以的嘛,比他的偏殿可好多了。
唉,这个岳师弟,什么都好,就是动不动便要门派出灵石修缮岳山峰,一点都不知道体谅师兄。
道玄可是知道,这岳师弟,在外头借着玉清派峰主的名头,赚了不少灵石。
他怎么不用自己的灵石修缮?
想用门派的?等个万年再说罢。
岳峰主不甘心:“师兄,一月前你就说过晚些再议……”
“今早风有些大啊。”道玄轻抚长须,闭目感受了一下春日晨间的风,仿佛没听见岳峰主说话。片刻后,他睁开眼,往后头一看,问道,“怎么,比试还没开始?”
赶紧比完,赶紧走人。
岳峰主:“……”
席间其他竖着耳朵的长老们:“……”
算了,岳峰主都要不到灵石,那他们也就不用开口了。
比试即将开始。
简欢上擂台前,沈寂之从树后走出来,对她道:“掌门来了,你不用过多担心。”
她回头,朝他一笑,握拳在自己胸口捶了两下,然后用手指指了指他,下巴微抬,意气风发:“放心,你的灵木,包在我身上了。”
沈寂之眉尾轻轻上扬:“好。”
简欢脚尖轻点,双手像蝴蝶的羽翼,轻轻拂起,人便轻巧地落在了擂台中央。
牛子钊已经站在那。
对方是一个看起来就很沉稳的男子,他和简欢差不多高,静静站在那,就像矗立着一座山。
两人互相抱拳见礼。
然后,长老的一声令下,比试正式开始。
牛子钊没给简欢反应的时间,他抬起剑,剑落。
简简单单的招式,却给了简欢极大的危机感。
她飞快一避,那剑落在原先她站的地方。稳若磐石,由门派大能加固过的,听说能抗元婴期奋力一击的擂台,都震动了几下。
简欢避让时,还不忘驱动指尖防御符,可哪怕如此,扫过来的剑风,瞬间将她的防御符瓦解,她额前的一丝碎发被扫到,一截黑发在空中飘扬,卷入剑风余波中,化成一缕烟。
“牛兄的剑招愈发炉火纯青了。”
“是啊,不过怎么这才第一招,牛兄就出剑招了?先前的比试,牛兄都会让,至少十招后剑才出鞘。简欢毕竟是女子,怎么都得让让罢?”
“场上无父子没听说过?连父子都没有了,你还有男女之分?十万灵券,谁舍得拱手相让啊?”
“不止是如此。”有人往席上满意地颔首的岳峰主看了眼,“听说岳峰主有望收牛兄为徒,牛兄自然想在岳峰主面前好好表现。”
“那简欢危险了,她估计撑不了几招就会失败。”
“谁说不是?简欢一个符修能闯到最后一关,也是她运气好!”
场下之人边看边点评,但简欢一个字都听不见。
她确实应付得很是艰难。
筑基期的符修,在金丹期的剑修下,仿佛是裸着的。
她逃避间,落于各处的隐符,以各种刁钻角度扔向牛子钊的符纸,都被一一扫平。
“哈哈,没用了罢?”有人幸灾乐祸,“我前头看过好几次简欢的比试,她之所以能赢,都是靠这些雕虫小技。算计同阶层的修士勉强可以,对付牛兄这种剑修,无异于螳臂当车!”
姜棉听到这些风言风语,咬牙握拳,有心争辩几句,但看着场上的简欢,最终什么都没说,一脸忧心忡忡地继续看。
一来一回间,简欢和牛子钊已快过完十招。
简欢没急着用符剑,她一边避一边在心里默数招数。
牛子钊先前的每一场比试,简欢基本都去看过,他十招前都不会出杀招,与其说是让,不如说是观察对手。
观察对手的致命弱点,然后在第十一招雷霆一击,结束比试。
按照简欢原先的计划,她本打算在前九招完成符阵布局,第十招时暴起,以符剑之势,加之场上的符阵,趁牛子钊不备,将他击出擂台。
但牛子钊居然一开始就有所意识,直接出了剑,毁了她的布局。
也是真正对上,简欢才发现,为何从她入门那一天开始,羽青就说过,筑基期和金丹期之间有如云泥之别。
简欢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在莲方秘境里,她和温九他们联手打败过一个金丹期,简欢便以为金丹期就算厉害,也并非遥不可及。
现在想来,当初之所以能轻而易举打败三兄弟中的老大,完全要感谢那匹重伤老大的狼王。
第十招结束。
台下,沈寂之藏在衣袖中的手忽而合握成拳。
四周有风吹过,就在风过的那刻,简欢眼前忽而没了牛子钊的身影。
她握紧手中剑,唇紧紧抿着,就在众人心跳漏了拍的刹那,简欢抬剑,手腕一转,剑如符笔,在空中剑走游龙!
金色灵力波动开,刚好挡在牛子钊现身的方位!
砰得一声巨响,此地地动山摇。
牛子钊巍巍如山的剑被挡住,他眼中微微一惊,顿感不好,也不恋战,立马往旁边飞速避让。
果不其然,藏在金色灵力中有一尾小小的绿色灵力,它看似毫无威胁,却忽而直直朝牛子钊而去。
牛子钊避得及时,那尾绿色灵力,直冲擂台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仿若平地惊雷!
擂台有结界拦着,但一时之间,外围的众人身形都不免跟着晃动了下。
一直在指指点点的场下众人,此刻哑然无声,一脸不可置信!
他们本以为此局胜负已分,简欢必定会出局,但谁想到,简欢居然用了剑!
每一场简欢都会带剑,但没有一场她用过,所有人都以为,她之所以带剑,只是为了羞辱剑修!
席间,众位长老也是一脸震惊,甚至有人站了起来。
喝茶的道玄轻蹙了下眉。
好熟悉的剑法,好像当年那位和莲心师姐交好的前辈……
一击不成,简欢继续向牛子钊飞去一剑。
牛子钊反应过来,一剑破开简欢的剑招,飞身朝简欢而去。
两人在场上飞快过招,剑招如残影,各色灵力在结界中如大年夜的烟花,四处碰撞,轰鸣声不绝如缕。
场外一年生弟子下意识揉了揉眼睛,他们已经辨认不出来,结界里哪一道身影是谁的身影,那凌厉的剑招又是谁使出来的。
论实力,自然还是牛子钊强,几乎是他在主动追着简欢打。
简欢自知实力弱,防御居多,偶尔觑见时机,见缝插针地丢几张符纸,或者虚晃一招。
胶着片刻后,牛子钊望着面前的简欢,错身而过时,忽然道:“简姑娘,得罪了,我本不想用的。”
他想速战速决,掌门和峰主都在看着,他不想慢慢打。
简欢身为筑基期符修,能拖着他打的时辰越长,就越说明他不行。他不能再让她拖下去,这样的话,让掌门和峰主怎么看他?
对筑基期和金丹期,长老们定然有着不同的要求。
此言一出,简欢还未来得及反应,下一瞬,她发现眼前忽而变了个世界。
原先的擂台消失不见,四周的人也悉数没了,变成了山。
连绵起伏的群山,望不到尽头。
而她,身处群山之间。
“牛兄居然修出了丹相!!”场外众人悉数震惊。
牛子钊刚入金丹期没多久,居然就修出了丹相!
金丹期的修士,丹田处都会结金丹。
但不是每个金丹期的修士金丹中都会有丹相,能修出丹相的修士,凤毛麟角。
简欢没想到,她居然遇上了这么一个凤毛麟角。
这处小小的丹相里地动山摇,四周的山被连根拔起,朝她兜头砸来。
简欢大骂:“草!”
她四处瞧去,发现避无可避。
往上是倒来的山体,下方是坚实的土地,四周都是山。
巍巍群山,落下的每一块碎石,每一棵树,甚至每一片叶子,到了近前,都是剑。
密密麻麻的,避不开的剑。
这是剑山丹相。
简欢咬牙,以剑为盾,一手高举于头顶,一手咬破指尖,以血在剑身上画符。
金绿两色灵力,包裹成一个球,将简欢护在里头。
一座座山继而连三地往下倒,堆积在她的灵力球上,越堆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