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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嫌!”
“为嫌那就好了。”
“我只怕对方嫌……”
“她嫌!那是她的福气哪!”
“这好!”回百应振奋地一拍大腿,“好意见!”
“万一姑娘不懂事,我们所予的压力就大上一点,”回千风笑得诡诡的,“到时,也不怕她不就范。”
“说到底了,‘千叶山庄’就是剩下一个司空剑冠是个能手,余下均不足虑。”
回百应深表赞同。
看他的样子,好像还深悔为何不早些恭聆回千风的“招降大计”。
“那么,”他继续“虚心”“请教”。“我们招降的第二个对象,会是哪一家?”
“游家。”
“为什么?”
“因为游日遮已外强中干。”
“池家公子手上只剩一个大将方邪真,怎么不是他们?”
“就因为方邪真,他已与我们回家结下血海深仇,除非他已不在‘兰亭’池家任事。”
回百应听了,眉毛又打了结,只重复了他的下半句话:
“——除非他已不在池家任事?”
然后他以一种奇特的,既不烦也不躁但也不是完全沉着冷静的语调反问:
“如果他已不在洛阳呢?”
回千风苦笑道:“这时候要他不在洛阳斗争,除非他已先击垮了咱们——他这种人,本来宁可孤高自洁一辈子,也可以不出世;不过一旦已人江湖,就非得做出轰轰烈烈的事业来不可!”
回百应依然维持着他奇诡的语调:“假如他不是不在洛阳,而是已不在世间呢?”
回千风倒吸了一口气:“你是说……?”
回百应满脸是乱胡,戟髭,此时更眯起了一双戾目,以致谁也难以从他表情脸目中看出什么真相来。
“他死了。”
“可是……”
“可是什么?”
“方邪真可不会无缘无故便死。如果要格杀他,恐怕并不容易。”
“我想今天就有几起人要狙杀他,而且要杀他的人都是一流一的高手。”
“如果……还是杀不了呢?”
“要是杀他不死,我们可以借他身边的人之手去杀他。”回百应一旦冷沉阴险起来,使得他本来粗豪暴躁的外表,一下子便有了几乎是天渊之别的对照,但只要习惯一下,就会觉得:也许他本来就是这种人,他本来就说是这个样子,并不使人评说、也不令人差愕。
“历来强将忠臣,都是死在自己人手里,多于外敌。”
回千风明白了。
又一阵不寒而悚。
“虽然欢迎你提出任何见解,大胆放言也无妨,”回百应逐一检查他身上的兵器,似不太经意又半警诫的说,“只不过,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这种话,对我说可以,对大家说,可会影响士气。”
回千风听了,忽然反问:“大王认为方邪真、池家公子、游日遮、司空剑惯这些人,算不算是仇人?”
回百应一愣。
他知道回千风此问必有所据,便答:“是。都有深仇大仇。”
“那就是了,”回千风继续问:“那您认为方邪真杀不杀得死?”
“只要方邪真是人,他武功再高,”回百应正色道,“就一定杀得死——就算杀不死,也一定害得死。我不是已说过了吗?我已经找人去杀他了。”
“那么,池日丽、池日暮呢?”
“他们只是有智谋没实力的狡诈之辈。”
“游日遮呢?”
“他也是人。”
回百应淡淡地道。
“还有葛铃铃……”
“她?”回百应兀地豪笑了起来,“她快要是我的第十五姨太太了……”
“司空剑冠——:’
“他只是可怜虫,一辈子不知道自己该当什么角色。”
回百应断然地答道。
“这便是了,大王,”回千风总喜欢以“这……是了”作开场白,“这些人在大王心目中,都只是小脚色而已,我盛赞他们,又有什么用?重要的是大王够强,‘妙手堂’阵容够壮!大敌当前,虎豹当道,当然不先重兵去打杀狐狸。我听古人说过,张力千钧的巨弩,不会对小老鼠扳动扳机;重量万斤的大钟,不会因小木棍敲打而发出声音。我劝大王招降这些仇人,不是因为怕了他们,而是为了要利用他们,尽量减少自己的耗损而达到消灭他们的目的。我特别推崇方邪真,更不是畏惧他,而是认为不值得为了他坏了咱们的大计。乱了大王精心布署的阵脚——大王可是成大事不拘小节的人。让这些小池里翻起风浪的螃蟹再横行一阵,对大局不无好处,请大王三思为是。”
说完了。
回千风站了起来,一副诚惶诚恐等待降罪的样子。
回百应没有回应。
半晌,仍没反应。
然后,几乎是突然地,他陡然大笑了起来,笑得十分突兀。
“好,好,好!你说的好!劝的好!反对得好!”他笑声一歇,几乎突如其来的,他的那一个箩筐般的大巨脸,又凑近到了回千风那张长如炸油条的脸前,一字一句的道:
“你说得字字切中我心意。”
然后他又一字一句的问:“你可知道我原来是怎么构想的?”
回千风几乎屏息着才能回答:“大王的意思是赞同我的——”
回百应突然打断了他的话,并用一只食指,在他眼前摇了摇:
“不,不是完全同意。”
他的口气几乎已完全喷到回千风脸上,“你的建议是招降,而我——”
他说到这里,又顿了顿,乱草岗似的横脸,居然有一种近乎狡狯和促狭之间的诡奇表情:
“我的意思是:投降!”
投降?
——投降!?
回千风不明白。
差愕莫已。
——投降!?
怎么要闹到投降!?
他一时回不过神来,几以为回百应说的是气语。但他马又弄清楚回百应绝对不是在讲气语。回百应甚至没有生气。完全没有生气。反而,一向很不苟言笑的回百应,这次笑嘻嘻的,像只要扮狐狸的老狼。这使得他有点恐怖。
“投降!”回千风不可置信的重复,“——为什么我们要投降?我们在招降啊!?
“招降的姿势太高了,还不够火候,仍未到家。其实,刚才我私下嘱招展书、林廉贞去干的事,就是到处请降。回百应眯着眼,张着口,像一条已一口叼住了田鼠的大蟒蛇,“我们若要彻底的打击敌人,须得重新布阵……那就是‘耕田老汉’不劳而获的故事。”
回千风只觉迷离。他对历史典故所知不多,只知道刚才招展书提过“耕田老汉”的故事,他听当时回百应的口气,还以为他也没弄懂,却不料现在听他提了出来。
“耕田老汉……?”
“那是‘齐策’中的典故。淳于髡游说齐威王:‘韩卢狗,是天下最优良的猎狗;东郭兔,是天下最狡狯的野兔。韩卢狗追逐东郭兔,翻过五座高山,绕过三座峻岭,兔在前边跑死,狗在后边追死。耕田老汉把他们捡起来,一点都不费力气。如今,齐国与魏国持久对抗,恐怕会令秦国成为耕田老汉。’只有先行投降,才出其不意,让池、游二家,谁也当不成耕田老汉——只当得了韩卢狗、东郭兔!”回百应又桀、桀、桀、桀、桀地笑道:
“你在完全不了解我心意前,已说出‘招降大计’,可见有远见,也确忠心为妙手堂。我们重新布阵,自是非你主阵不可。此外,雷二叔等人都得要再度出山。另且,与其杀弟锄奸,不如利用他来清异己,更为划算。”这时候的他,那种鲁莽灭裂的样子完全脱胎换骨,变得每一根胡子每一条发髭都是精警英明的:
“只不过,你的‘招降大计’还是太混和了、太被动了,”他又倏地长了手,伸到回千风脖子下、肩膀上,慰勉似的拍了拍,“还是去办我的‘投降大典’吧!”
也不知的,回千风听得惊疑震惧之余,却是全身都湿透了似的,都是涔涔冷汗。
稿于一九九八年六月十五日
温刘余梁叶何陈齐在金屋观赏水晶奇石/Nigel早退我大怒/渔人码头一心庆祝至交余仁生生日,本友情可感,豪气可嘉,唯同晚疑窦丛生,而NL事件伊始矣/“三剑客”清晨七时许出发“转运”,十点几平安返/雪坭传入黑函,并表愤怒/白明fax入NL反应/电琁讨论疑点,敦煌表太应彻查/仪一再来电问起反击及决策,我请HL表达:“引起他人如此狂烈嫉妒使我充满成就感”,只此一句。
校于九八年六月十六日
WLHY齐赴启德机场玩足一天,并讨论黑函,十分兴奋过瘾/召念来看他的“杰作”,并与雪通电研讨反应方式/坭礼均主战/我主张好少理/醉负所托,上纲不成,可笑/俞爽成功电邮/见家祥/余反常两日未联络/舒入电倏忽/铭传来数十项有关讨论批评价绍争议我本人及作品之纲页,有心、感人,但又滋生是非、疑团四起/“神君”加入查案小组。
第一回 我停舟等待你
竹筏荡了过来。
筏上的人,似已等了他好久了。
好久好久了。
他遥自负手往渡头行去,一点也没有犹豫,可是,血已几乎染红了他整背的白衣。
他负着手,仔细看去,有点抖。
——是江风太烈?还是伤口在痛?还是大敌当前的紧张?抑或是伤了的心比伤口更疼?
舟子戴着深笠。
舟子横楫在等他。
直至他走近竹筏横渡的地方,舟子才说:“我已停舟等待你多时了。”
方邪真看了看江上的竹筏,淡淡道:“这不是舟子。”
舟子笑道:“能渡江的就是船。”
方邪真仿佛这时才回顾了那么一下,茫茫江上,的确已没有其他的舟筏。
“我不知道大名鼎鼎的横刀立马顾大总管,今天居然在这白发嫩江上当起船家来了。失敬失敬。”
“我不摆渡旁人,也不超渡凡人”;舟子哈哈道:“我只渡惊才羡艳的方少侠。”
方邪真道:“你真的要渡?”
顾佛影反问道:“问题是方少侠是否要渡江?”
方邪真道:“那就偏劳了。”再不搭话,提袂就上了竹筏,那筏是由八根粗尧竹绑扎结成一排的,方邪真上了筏子,竹筏只略沉了一沉,跟浸上尾鱼没啥分别,竹筏前的水凫,也略展了展翅,平衡了身子,“呱”地怪叫了起来,怒目瞪着方邪直,似并不喜欢筏上多增了个客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