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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是人。
——不同的也许只是:奸的坏人,他们在生死关头、利益攸关之际,会毫不犹豫的为自保或夺利而牺牲掉这种感情、义气;忠的好人则不能。
回百应悠悠的道:“我喜欢跟你谈这些……江湖子弟江湖老,说起江湖闲话、武林旧事,难免令我感慨万千,感触良多;那真是一种‘回家’的感觉。”
“对!”回千风马上同意:“那是一种回家的感觉——咱们妙手堂回家的感觉!”
他很有点振奋:“我们当日一同攻阵掠地,杀敌平乱,就是这种感觉。”
他们却不知道,正在说这番话的时候,“贪狼煞星”林乃罪和“笑神猴”招展书,也正好谈到:“那是一种回家的感觉……”
那恐怕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虽然都同样的回家的感觉。
这时,回百应忽然问:“你怎么了?”
回千风不解:“什么怎么了?”
回百应道:“你又流鼻血了。”
回千风揩了揩,发现手上有血,就在自己衣服上抹了抹,道:“老是这样,别管它!”
回百应关心的道:“还没好吗?”
“不管它了!”回千风百般无奈:“只要每次奋亢和伤怀,它就会这样子!”
回百应提省道:“要小心呀……你连眼角也正淌血呢!”
回千风又用指头摔了摔,干笑一声道:“由它好了——谁教我是廉贞星入命呢!一旦化忌,就有脓血,这可不是十次八次的事了,让它流点血好了。”
回百应却道:“既然廉贞化忌,自己流血,不如让别人流血。”
回千风又正色问:“却不知总堂主要谁人流血?”
回百应答:“仇人。”
然后,他目中猛然炸出神光,乱眉也像火舌般哗地竖了上来。
“也该是让仇人流血的时候了!”
回千风感动的望着回百应。
他就等这一句话。
他一直都等这么一天。
然而不只是他。
她也等到了。
“她”当然是那个女子。
那个在“白发溪畔”苦等的女子。
她等到了他。
他来了。
他终于来了。
“他”是方邪真。
稿于一九九八年六月六日
孙青霞、俞雪坭、陈五裂来访,与HUGH?LOW、抑眉色、何包旦、叶浩相聚/陈雨预交付《天下无敌》订金5万余元/半夜于“总统”,“神枪会”会长语锋步步进迫,在嫂出手,几令醉吃草饮花水,大佬笑到呕,不料一个身孙涢已给人整蠢、受围剿,笑到天光才各自回巢……人生真是快乐啊/念情客水车屋,将又“摆来贱,请食海胆/与静睇《相救未来》/苏电赖花城共付订金15万元以示诚意。
校于九八年六月七至八日
宋星亮为BB询问出入境事/食吉野家、逛太古广场、缅怀跨海飞天阁、七宝店睇水晶、执记看
第一回 非常剧烈的蝴蝶梦
一张渡筏已划到波心。
筏上伫立着一个人,一只水鸟。
水鸟不动。
人也不动。
水流。
波漾。
时间彷佛在这儿静憩。
岁月却从此流逝,如斯不舍昼夜。
芦花在江畔静默。
秋已开始霜了。
天空那朵云渐重,晴空仿似可敲得出金属的清响。
远处横着一道待渡的独木桥,久无人渡,久而久之,这桥像是风景的一部分多于像一条走道。
方邪真就在这时候来了。
他来渡江。
他到了白发溪畔,就看到了江上的竹筏,筏上的人,戴着深深的竹笠,撑着长竿。
方邪真薄唇彷佛微微有了笑意,驻足远眺,眉目含愁,低声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水鬼升城隍。”便无下文。
风一阵徐,一阵疾,吹散荻花几许,芦花几许。
筏上的水鸟像要保持平衡,展翼动了一动。
它动。
筏上的人却没有动。
——仿佛,眼前一切,都不能教他动容,动意。
那么,世上的一切呢?他难道都能不动心吗?
攻袭猝然而来。
他站在江畔。
背后是芦苇。
刀光如雪,就来自芦花开得最盛处。
刀光奇急。
快而疾。
非常剧烈的一刀,又轻奇如雪,清奇胜霜。
仿佛它本身就是风刀霜刃。
像风般轻,蹑足而至。
像霜般柔,翩然而降。
但霜是肃然的。
风厉时如摧枯拉朽,莫可当。
这一刀当如是也。
这一刀砍方邪真的后颈。
——这一刀之毒之烈,简直是苦大仇深。
这一刀却没砍个正着。
不是因为砍不着。
而是它陡然而止。
刀锋仍在方邪真后颈近处,没有砍下去。
方邪真也没有避。
他更没有回头。
他只淡淡说了一句:
“你来了?”
说的那么淡然,那么当然,那么稀松平常,仿佛他一早就知道她来了,又料定她一定就在那儿似的。
芦花丛中,开得最灿烂最茂盛的地方,她的确就在那儿,寒着粉脸,幽幽的似一场秋梦。
秋收冬藏的梦。
她确在那儿。
寒着脸。
“你为什么不躲?”
“你为什么不砍下去?”
他反问。
“你以为我不敢砍?”
她气得连唇都哆起来了。
她的眉很浓。
浓得很秀气。
她的眼很大。
大得来很忧郁。
“你不砍,”方邪真道:“那我就要走了。”
她气得直跺脚,咬牙道:“你……你这就走了……!?你连招呼也不打,这就走了!?”
“招呼?”方邪真道:“刚刚不是招呼过了吗?我看,用不着说:嗳!胡蝶梦,你好!你怎么在这儿?——这种话,不必了罢?”
胡蝶梦忽然冷冷地说了一句:“方邪真,你少得意!——我已经练成了‘蝴蝶梦’刀!”
方邪真道:“恭喜!”
胡蝶梦气得连手上的刀都在颤哆着:“就这么一句吗?”
方邪真道:“你一向练的本来就是‘蝴蝶刀法’,你不是就叫做胡蝶梦吗?”
胡蝶梦怒道:“你是知道的。我以前的‘蝴蝶刀法’,只练到了‘水月’程度,那只是‘蝴蝶’的境地,而今,我终于练成了‘梦刀’,那是‘镜花’的境界——你说过的,假使我已到了‘刀梦蝴蝶’的境界,你也未必是我之敌!”
方邪真依然道:“所以我恭喜你啊!”
胡蝶梦气得粉脸发寒,想发作,忽又悲声道:“我等了那么多年——就等到你这句‘恭喜’!?”
方邪真只道:“我可没要你等。”
胡蝶梦的火气又来了:“你真的要逼我杀你!?”
方邪真反问:“你今天既然在这儿,不就是为了杀我吗?”
胡蝶梦觉得很委屈:“如果我要杀你,刚才那一刀,我早就砍下去了。”
方邪真笑道:“若真的砍了下去,我们就不会说那么多话了。”
胡蝶梦厉声道:“你什么意思!?”
方邪真耸了耸肩:“我没有意思——我唯一的意思,是渡江去。”
胡蝶梦冷笑道:“你那么赶忙,所为何事?”
方邪真道:“人忙过来,忙过去,还不是为了些苟苟炬炬的小事——你在这里等了我那么久,可又为了何事?”
胡蝶梦嘤的笑了起来。
忽然笑意映着泪光,衬着飞花,煞是好看。
“你终于都问起我来了——人家可是在等你呀!”
“我有什么好等?”方邪真依然神情落索,“我只是一个路过的人而已。”
胡蝶梦听了,本来又生气起来,忽然深吸了一口气,徐徐吐了半口,语气凝重的问了一句:
“你还是在介怀以前的事——是不?”
方邪真没有答。
他负手,望天。
晴空万里。
上有白云。
云舒。
云展。
风飞草长。
江水潺潺。
大自然风光,方邪真悠然。
神往。
——仿佛,已魄飞其外,神入其中。
“可是,人家现在已很不一样了,跟从前不一样了。”胡蝶梦深深叹气的观察注视着方邪真,带几分情念几分意切的说,“你可发现我是不是跟以前不同了。”
她欲语还休的附了一句:“人家早已为你而改变了。”
方邪真叹了一声。
叹得很轻。
也很亲。
他忍不住说,语音很柔和,“都一样,蝴蝶就是蝴蝶,梦仍是梦。只不过,以前你还不是杀手,现在却是个杀人的女子了。”
他随即还惋而惜之的加了一句:
“你还是那位非常剧然的蝴蝶梦——你没有变。”
“你也不必改变;”他语重深长地道,“你根本不必为了谁来改变自己。”
“你是你。”
“蝴蝶。”
“梦。”
“你不必变。”
“你本来就不应该是个杀手——你不会是个好杀手。”
这就是方邪真的话。
和他说话的方式。
他的方式好像有点偏激,有点邪。
但却很真。
因为他说的绝对是真话。
他真心这样说。
他说的是真的。
第二回 我爱一朵
“我不管!”胡蝶梦索性撒赖了起来,“就只有你能当大侠,我就不能当杀手!?”
方邪真叹了一口气。
“好,你要当杀手,你当吧。”
说着,便往江边走去。
“嗖”的一声,胡蝶梦扁了嘴唇儿,持刀一拦。
“你别忘了:我是杀手,我要杀你!”
方邪真站定,看了看她,心中生起了一阵隐隐的疼,所以他又不去看她,只看江,看风,看云,看荻芦飞花去。
花飞去。
“好,”他逆来顺受的道:“那你说说看:为什么要杀我?”
“有人付我钱,”胡蝶梦的刀色和她脸色一样白,“我自然便要杀你。”
方邪真微微笑了。
他只有一丝丝笑意,但眉宇间就有点飞飞的了,俊得直教人顿时浮想联翩起来。
“杀我是为了钱?”
他好像觉得很好笑,很幼稚:“那可不像你。”
胡蝶梦就更气了。
她噘着唇,气鼓鼓地道:“你害死了我的同门,我要为他报仇!”
她原以为方邪真会问她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