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方邪真系列小说上一章:
- 方邪真系列小说下一章:方邪真小说系列 杀楚 2
惜惜倒有些讶然起来,凝着美目,斜斜的瞅着他。
方邪真叹了一口气,忽深深地问:“我这般潦倒,这般落魄,你跟着我,有什么好处?”
惜惜笑了。
她笑得艳艳的。
谁看了她的艳,是男人心里都会动。
“我是冤鬼,我选上你了。”惜惜用纤长的手指在他眉毛上抹了抹,说:‘我喜欢这个。”又用手指抚了抚他的眼睛,珍惜他说:“我喜欢这个。”再用手指拈了拈他的鼻子:“我喜欢这个。”最后用手描了描他的嘴唇,“我喜欢这个。”她说一次,眼里的含情又深了一些,说一句,更情动一些。“就这几个好处。”说罢抿嘴一笑。
方邪真见她艳容绝色,吐气若兰,心里也一阵心动,抚了抚她的发鬓,发觉她乖驯得就像猫儿:“其实,跟我没什么好处的,真的。”
惜惜精灵的笑了起来,就像小女孩子在听大人讲故事,但笑得有点痴,也有点狡猾:“好,你告诉我,你最有本领,不跟你,我跟谁去?”
方邪真也眯眯地笑了:“跟卢侍郎,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跟回公子,也有锦衣玉食,还有……”
“好啊,你真要误了我的终身哇。”惜借狡黠地说,“他们那么好,你自己又不嫁去?卢侍郎年纪做得了我公公,没嫁过去,当然许下富贵千金,一旦委身于人,别的不说,单跟他十四个姨奶奶打交道,那就烦死了;回公子是洛阳四公子里年纪最大的一个,样子也最惹人厌,人人背地里都叫他‘毒手公子’,你黑不黑心,要急着逼我嫁给个辣手郎君,哼哼,他们真如千依百顺,又华衣又美食的,还有老妈子供我差遣,我不嫁么?你说的那么好,要是讨厌见到我,方公子就不必劳驾‘依依楼’,常来眷顾我这苦命女子……”说着说着,倒是当真眼圈儿红了起来。
方邪真忙不迭地道:“你怎么啦?我这是自惭贫寒,不想牵累你呀。”
惜惜破涕为笑道:“我这也是有感身世,正愁玷辱你啊。”
方邪真忽道:“说真的,你想不想我有功名富贵?”
惜惜道:“说真的,你谈不上什么功名富贵,咱们也相交了三年了,功名富贵,不是我想不想,而是看你要不要……”
忽想起一事,艳艳地笑道:“说到想到,今天好好几个官爷们到这儿找你,还找上我打听你的事儿,其中还有池公子手上的诸葛亮刘先生呢?”
方邪真一听,脸色就变了。楼下的鸨母正好直着嗓门喜气洋洋地叫道:“惜惜,惜惜,快请方公子移步出来,有大贵人要见他哩。”
方邪真猛斟一杯酒,仰脖子就倒入肚里,酒壶在桌上一放,“乒”的一声,然后就站起身来。
惜惜吓了一跳。
她很少见过他发这样大的脾气。
方邪真张手打开了轩门。
鸨母和小厮正匆匆引几人上来。
方邪真跟正上楼的人猛打了一个照面,走在最前面的人正是刘是之。
方邪真冷冷地道:“你们来做什么?”
第五章 依依楼上一惜惜
刘是之马上停了下来。他比方邪真矮了几个阶级,但笑态依然。
“在下奉公子之命,特给少侠送礼来了。”
方邪真冷笑道:“什么礼?”
刘是之似没听出方邪真冷诮之意,只向后面唤了一声:“来呀。”登时七八名跟班抬着箱子鱼贯而入,引起楼子里不少人引目注视。
刘是之吩咐道:“长寿,开箱。”
箱子一开,耀眼生花的尽是银子。
刘是之趋近笑道:“这是咱家公子对少侠的一点心意,其余六箱,若论价值,绝对只在这箱之上,不知少侠要不要验明?”
一时间,“依依楼”人人都赞羡的纷纷私语着,尤其老鸨更眉花眼笑,一味地说:“方公子真是有本事,能得池公子这般器重,我一早就说过,方公子天生贵格,鹤立鸡群,准是个大富大贵的人!”其实,在他们心里略一估计,光凭这几口大箱子,足以使方邪真成为洛阳城里的一个中富,这小子不知是几生修来的运,心里虽是又嫉又恨,但嘴里忙不迭先行奉迎巴结。
惜惜只在栏杆上遥遥的看,不知在想些什么。
刘是之观形察势,故意大声道:“若少侠肯接受少主人的礼聘,可随少侠开价,至于在府中司职,亦任少侠自选。”
围观的人都哗然出声。兰亭池家财宏势大,据说朝廷要封赐“洛阳王”予池日暮,这一来,方邪真就成了城里的大红人了。鸨母喜得三脚两步地爬上了楼,扯着惜惜的衣袖一味道喜。
惜惜也没欢喜,也没不欢喜,只远远的看向白衣如雪方邪真。
刘是之朗声道:“池公子说,方少侠要求的,无不相允,就算要买下这座‘依依楼’,也可以马上兑现。”
方邪真道:“谢谢。”
刘是之脸上出现欣然的神色:“方少侠万勿客气,咱们是自家人了──”
方邪真截断道:“我是我,你是你,我们不是自家人。”
刘是之强笑道:“方少侠不妨多考虑一下,无须马上作复。”
方邪真道:“无需考虑。把箱子退回去。”
刘是之一时笑不出来了:“这……”
方邪真一字一句地道:“箱子退回,人也回去!”
刘是之苦笑道:“这又何必呢?”
方邪真的手搭在剑柄上,目光寒似冰封:“你走不走?”
刘是之看看他,又看看他的剑,忽然眯起眼来,长叹一声,一跺足,返身就走。
一行人,连着盛满金银珠宝的箱子,在一转眼全撤走得一干二净。
方邪真在众人视作鬼怪的瞠目中回轩。
他坐下,倒酒。
惜惜推门进来,然后背向关了的两扇门,略怔忡了顷刻,即过来,替方邪真倒酒,没有多说半句话,也没有多问半个字。
隔了半晌,方邪真突然问道:“你气苦了?”
惜惜闪着晶亮的眸子:“我气什么?”
方邪真观察似的看着她:“你觉得我像个疯子,还是像个傻子?”
惜惜这次用手搭住方邪真的手背,轻轻抚娑着,柔声道:“我不知道,我以前只知道你是个很有本领的人,现在,我更知道我没有看错;一个真正有本领的人,当然不会做他不想做的事情。”
方邪真笑了。
笑意里悒色更浓。
他说:“惜惜,你去弹一曲‘高山流水’,可好?”
惜惜盈盈地向琴台走去,虽然,在她心里,也许并不明白方邪真为何不接受礼聘、拒绝赏赐;在她深心处,可能也希望方邪真能在池公子家里成为一个独当一面、咤叱风云的人物,但她知道,方邪真是一定有理由的,一定有他的苦衷的。
刘是之从“依依楼”里退出来,楼里的几个管事的,生怕开罪了这池府的红人,赔罪作揖的,把刘是之恭送了出来。
刘是之走出了那一楼的灯光,深吸一口气,脸不改容的走向在阴黯的青石板道上,停着的三辆豪华马车。
他上了第二部马车。
三部马车踏踏而行。
才不过走过一条街的光景,又有五部马车,停在暗处,这五部马车无论是车子还是马夫的气派,都要比原先三部华贵许多。
刘是之下车,跨上了第三部马车。
车子里坐着一个人。
一个粉雕玉琢般的王孙公子。
“怎样了?”池日暮问。
“不成。”刘是之答,“跟揣想中一样。”
池日暮静了一静,才道:“很好。”然后道,“你上来。”
刘是之跟池日暮一并坐着,车子又开始驰行。
良久,池日暮才道:“刘先生,你还有什么办法?”
刘是之反问:“公子,你是不是一定要用此人?”
池日暮道:“‘洛阳王’快则三个月,迟则一年,便会选定,我们若没有他,光是‘多情公子’游玉遮,我们便难占上风。”
刘是之道:“好,很好。”
池日暮道:“先生的意思是──?”
刘是之道:“只要你一定要用此人,我便有办法让他归附你旗下,不过,我只担心……”
池日暮即道:“担心什么?”
刘是之叹道:“我担心,要是他入了池府,我还有没有站的位置?”
池日暮笑了:“先生何出此语,我对先生的重视,先生还不了解吗?总之,有‘兰亭池家’的一日,便一定会有先生。”
方邪真住在近法门寺的山丘里,青山碧崖,翠色如染,树色泉声,交相映带,方邪真的养父便在此地开田建屋,花林竹舍,绿柳含烟,虽贫不胜寒,但泉石清幽,别有意趣。
方邪真的一身本领,却与养父无关。
方父还有一个亲儿,不到十岁,甚是机伶可爱,叫做方灵,人也很灵巧聪敏。
这日方邪真才回来,方灵已在阡道上跟他说:“大哥大哥,这两天,来了好多人,总是要找你,送了很多礼来。”
方邪真一听,吃了一惊,忙赶回家里,果尔看见箱箧礼盒堆积如山。方邪真见了老父,请安之后,就说:“这礼是不是洛阳池公子送来的。”
方父抚着白髯,慈蔼地道:“他们来过好几趟了,还说了不少好话,连池公子都亲身来过。”
方邪真又暗吃一惊:连池日暮都亲自来这里,已经可以说是推重已极。
方父观察神色,已然明了大半,道:“这事你不用为难。我见他们把礼送来这里,不亲交予你,必有你的难处,所以我什么都没答允,只说等你回来再作处理,这些礼品我原本坚持退回,他们执意不肯,我只好暂存屋里,但从未动过,连灵儿顽皮,屡要拆封,我也不准。”
方邪真心中感激,也不多说什么,只道:“池家是效仿当年刘备三顾茅芦的做法,但那是没有用的,那是个水深火热的灶子,我一脚踩下去,难免也变了些薪,烧了阵子,可只沸腾了水,以我的脾性,一旦沾上了火,也不会回头浇湿自己的。”
方父慈和地道:“真儿,我知道你有一身好本领,你要做什么,也有满怀的志向,一切都由你,可不能为了我和你小弟,误了你的志业。”
果尔,到了未牌时分,池日暮和刘是之又来法门寺后山,坚请拜晤方邪真。
方邪真并不出见,只差方灵说他还没回来。
池日暮等也情知此乃托辞,但仍礼仪周至的跟方父和方灵扯谈了一会才告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