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你,我还是电视台那个完美到无懈可击的主持,以萧氏在商场的声誉,要找到比你条件更好的男人,是易如反掌的,可,我是着了什么道呢?竟然,执迷不悟地爱了你那么多年,竟然为了你,一次次不惜放下自己的架子,去媒体跟前圆一些不知所以的谎言,也竟然为了你,做出那些不理智的事来。这些,都是为了你。可你对我呢?所以,你该对我有愧疚的,现在,要消除这些愧疚很简单,就看你愿不愿意去做了。”
她的声音很是轻柔,轻柔到仿佛一片白云拂过人的心扉,只投下波澜的影子,却有着最恰到好处的力度,让人不能忽视。
也随着这一句话,她的手移开他的唇。
“我明白你的意思。”皇甫奕的眉心皱了一下,萧未央言辞里的意思是显而易见的。
如果说,做出一个抉择,能平息萧未央的怨恨,能让她回头是岸,他愿意用这样的法子去消除,毕竟,这些怨恨,本来就是因他而起。
只是,目前,他不能立刻铃铛入狱,因为,有些事,这么多年,他要的答案,下周便会有一个确定的结果。
“但,我需要一些时间,然后我会应下这件事。”
呵呵,需要一些时间?
这个男人真会推诿,这些时间,警方会给吗?虎哥会给吗?
都不会!
等到这些时间后,怕是,她不是进了牢狱,就死在虎哥的灭口中了吧。
“Ken,你真的愿意为了我,去应下这件事?”心里这么想,语调却是听不出来的。
皇甫奕的颔首。
这一颔首,让她唇边的笑弧愈深:
“你对我真好——是的,皇甫集团这次涉案,是我让皇甫诺做的,可,我没办法不这么做,一方面是利益的驱使,另一方面,是我不能不做。但,夕雪的上任,整个萧氏的物流被她控制了,我只能让皇甫诺动用皇甫集团的物流去做。而这点,也是皇甫诺一再提出要和天境的相关事务合作,我才交给他的。只是,你的弟弟真的很笨,第一次就出了事。”
其实,坦白地说一些事,感觉是不错的。
但,这些,是她唯一会对他坦白的吧。
至于其他什么,她不想。
而在他开口之前,她继续道:
“Ken,即便你愿意替我应下来,你弟弟那边该如何呢?现在他潜逃在外,一旦被抓捕,他也会咬出我来的,你有办法,让他沉默吗?”
她的手复端起皇甫奕跟前的那杯酒,转动起来。
“皇甫诺——”即便,这样的事实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只是,经由萧未央这样坦白地说出,仍是让他觉到对这个弟弟的痛心和无奈。
皇甫诺贪财,心计又深,却都是用在了歧途中。
只是,哪怕他愿意代替萧未央顶下这一切,但,却是需要时间,处理完自己的事,而万一皇甫诺在此期间被捕,以皇甫诺的心性,又怎会不咬出萧未央呢?
况且,现在他根本联系不到皇甫诺,要做什么,恐怕都很难。
萧未央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
“是不是很为难,来,先喝杯酒,把我为你煮的晚餐用了,这些,我们再慢慢商量。”萧未央把美酒举至皇甫奕的唇边,她清楚地看到皇甫奕眼底的为难,若他真的想为她顶下这些罪名,这些为难本不该会出现在他的眼底。
因为,只要他立刻顶下,皇甫诺也就脱离了关系,根本不存在任何她言辞里的担心。
总算是看透了。
他接过她手中的酒,终是一饮而尽。
也在这时,她稍稍离开他一些距离,她的声音很温柔,温柔中却带着肃杀的气氛:
“Ken,其实皇甫诺那件事,真的很好解决,反而,会让你顶替我,显得更加真实呢。”
皇甫奕的头顺着她这一句,在此刻,开始晕眩,晕眩中,他突然意识到什么:
“未央,你把皇甫诺怎么了?”
“呵,我把他怎么了?不如说,是你把他怎么了?Ken,这次,不可以说话不算话哦,不然,我真的永远不会原谅你,永远会怨恨下去呢。”
这样的时刻,萧未央偏是还能说得自然,可,她很快发现,皇甫奕硬撑着起来,在环顾了一下屋子之后,只朝楼上走去。
她没想到,这么重的药力,对皇甫奕来说,竟还能站起来,但,现在,她怎么能让他破坏她的部署呢?
“Ken!”她唤出这句,抓住他没有力气的右手,那只手的伤患,是皇甫奕为了那个女人受下的,此刻,轻易地让她拽住,“你后悔了?”
“未央,你一定要走到没有办法回头的一步吗?”他的声音里带着痛心,可萧未央却是听不出来了,天境和梦魇,能逐渐腐蚀人的神经,这种腐蚀不是一天之内,但,却终会发生。
“你真的后悔了!”
她用力拽回皇甫奕,没有丝毫考虑地径直取出裙兜里的一支针筒,拔掉上面的壳子,针尖就这样刺进了皇甫奕的胸前。
针尖上面的针筒中,是她剩下的所有原液,这些原液打下去的后果如何,应该是足以致命的,本来,她不准备用在他身上的。
没有想到,最后竟是用在了他的身上。
不过,都一样。
她爱这个男人,爱到无以复加,恨也恨到无以复加。
既然得不到,不如毁灭!
而这一针刺下去的时候,她没想到,皇甫奕却做了那一个举动,也是那一个举动,只让她的手瑟瑟发抖起来。
也在这时,距离公寓不远的高架上,夕雪开着车正朝很快地驰来,夜色很浓,一切在这层夜色的渲染下,愈渐迷离起来……
【终章四】
皇甫奕在那瞬间,只是突然逼近萧未央,也是他这样地逼近,使得针筒深深地刺入了他的胸前。
鲜血涌出的同时,她能觉察到身后传来些许不正常的动静。
稍侧过头,看到,是鬼魅一样的皇甫诺不知何时竟从楼上下来,还从毗邻楼梯口的厨房拿了把菜刀,绕到她的身后,而原本早该失去力气的皇甫奕,却是用手阻止了皇甫诺手中明晃晃砍过来的菜刀,他的手紧紧抓住皇甫诺的手腕,因为冲力的作用,只让他的胸口重重地压向萧未央的针尖。
一切的发展,完全脱离了她的预料。
即便她不想用针管里的东西对付皇甫奕,可,不管如何,她不是想看他死吗?
为什么,在这一刻,她的心好像被揉碎一样的难受?
可,皇甫诺这一砍,没想到,竟是被看似体力不支的皇甫奕敏捷地夺过菜刀,反手用刀柄一击他的后颈,皇甫诺噗通一声跌倒在地上,他手腕上的血是触目惊心的,源于,那两只手腕上的皮生生地被磨去一层,血肉模糊,已是流了不少的鲜血,也是这个原因,让他手腕的力量受了影响。
但,流再多的血,之于命来说,是必须去做的。
毕竟,萧未央彼时的话,对皇甫诺来说,意味着什么,皇甫诺听得很清楚,而即便要死,有些人,总是会疯狂地选择鱼死网破。
哪怕卫生间内,没有任何工具,萧未央显然低估了这个男人的能力,为了解脱出那个绳索,竟不惜扭曲自己的手腕到极限,超过常人能承受的极限,最终绳索被他自己解了。
这个男人真狠,可,她的心难道不更狠吗?
她的心真狠!
她的手强烈的颤抖着,无措地松开手里的针筒,针筒‘礑’地一声落到地上,皇甫奕的身子有些踉跄的朝前踏去,只这一踏,他仅能用手撑住桌子,逐渐失去重心的身体却再也支撑不住,摔落了下去。
摔下去的刹那,能听到萧未央的喉口发出低喊,也能听到萧未央疯了一样打开门,朝外奔去。
在这一瞬,她再怎样故作冷静,都没有办法继续维持下去……
夕雪今天一天仍是忙碌的。
忙碌中,在下午的时候,忽然接到萧未央的电话,约她单独前去黄浦江畔的公寓,萧未央话筒里的意思是隐晦的,只说了一句,有些事想和她彻底谈一次,希望她一定要来。
虽然那处公寓对她来说,不啻代表着一种疼痛。
可,这样的疼痛,该是此时的萧未央想要的。
而如果能彻底谈开一些事,这些疼痛,没关系的。
驾着车下了高架,才要拐进公寓的辅道,就在这时,迎面突然开来一部车,下意识瞧了一眼,却是看到,车的副驾驶座上,一个男人的脸耷拉在窗上,即便,离得有些距离,即便,隔着夜色,可,在打照面的刹那,就着车头灯的照亮,她看得很清楚,那个男人赫然是皇甫奕。
至于皇甫奕身边坐的是谁,她来不及看清,车子已经飞驰而去。
下意识地,她立刻把车子大转了一个弯,朝那部车子追去,却也在这时,她看到,对方的车子开得飞快起来。
她不敢紧跟,更不敢草率地去报警,只下意识地跟上,没开多远的路,远远看到那部车停了一下,随后,一个人被推落下车,摔在路边。
这一刻,她顾不得其他,哪怕是个陷阱,都迅速开车上去,被推倒在路边的人,果然是皇甫奕。
下车,扶起皇甫奕,看到他的胸前汩汩地渗出鲜血,他的脸色十分不对劲。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只下意识把皇甫奕带到车上,将车停到较为偏僻的路旁,皇甫奕胸口的伤势需要先做处理的,而现在,在她没有弄清楚一些事之前,她不会贸然送他去医院。
因为,似乎,他的样子很不对。
用最快的速度打开车中的医药箱,然后试图转动皇甫奕的身体,也在这时,皇甫奕忽然从昏迷中醒来,紧跟着,他猛然左手用力,将她压在身下。
这样的皇甫奕是让她害怕的。
随着他手上的动作,仿佛十六岁那年的记忆再次的出现在她的眼前,她的身子不可遏制地发抖起来,皇甫奕眼神发红,只用身子压住她,手粗鲁的撕开她的衣裙。
“皇甫奕 !”她喊他,这样的情形虽然和十六岁那年相似,但这样的情形其实也和萧默澶当初的样子相似!
难道——
现在,容不得她思考别的,她的手隔开他的左手,试图从他的压制下起身,可他却仿似失去理智一样,不顾她的相隔,只更紧地压住她,用膝盖顶开她的双腿,坚硬的昂扬就要攻城掠池。
她的力气,在被某些东西迷失本性的人跟前,是毫无用处的,萧默澶彼时不也是用近乎自残的方法,才停止了对她的侵害?
而皇甫奕现在呢?
不是说,萧默澶的定力比皇甫奕好,却似乎是皇甫奕的药力更重。
他整个人就好像疯狂了一样,在几秒钟内,就扯开她下身的衣物,当他的肌肤和她的肌肤熨帖在一起时,在这刹那,她喊不出来,浑身的力气在和他的抵抗中渐渐在消失。
她想咬住他侵夺他的手,但是嘴张开,却没有力气狠狠咬下去,只是,眼角,有一颗泪水滑落。
十年前的噩梦再次重现,她仍是没有办法反抗,或许是看到他那样痛苦的样子,她失去了反抗的意念。
好像死了一样躺在他身下,意念失去的同时,过去的伤口,再一寸寸撕开,那里,鲜血弥漫。
也在这一刻,当这颗泪水落进他血红的眼眶时,他粗暴的动作,骤然就这样收了下来,只用力抱住她,仿佛要把她嵌入胸膛一样,他的头抵在她的肩胛处,一声没有办法压抑的低吼从他的喉口咆哮出来,她隔开他的手能触到的,是他胸口的鲜血因为这些剧烈的动作,更快地流了下来,渐渐沾湿她的指尖。
他整个身体,在抱住她的时候,不停地颤抖,这种颤抖的意味,不仅仅是压抑,更多的是药效无法纾解的痛苦吧?
也在这时,她忽然想到什么,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他,然后只把自己的身体压住他,拉开他胸口的衣服,那流血的伤口假如不是细细的血丝渗出来,是根本是看不清的,她没有任何犹豫,按住他旁边的皮肤,用嘴对着那伤口吮吸,吮吸一口,便迅速把不是纯粹血液的液体吐出去,虽然是第一次这么做,但她做的速度是极快的,直到那个伤口处,渐渐吮吸出的都是血液的味道,她才停止吮吸,用一旁的药箱里的消炎止血药洒在伤口,再拿起车上的矿泉水,漱干净口中异样的味道。
只是即便动作够快,那些味道仍让她的浑身是燥热的,但,旁边的皇甫奕却还是难耐的样子,浑身蜷缩起来,能听到骨关节的咯咯作响。
她用矿泉水迅速擦了一下脸,将那些燥热压下,将自己的衣服勉强穿好,踩下油门,很快带他到了一处地方。
这处地方,距离公寓还算是近的。
将近五年没有回来的地方,依然如昨天一样。
是的,这里就是她和夕正脱离父女关系,成为皇甫奕情妇之前,栖居的地方。
是一栋沪城不起眼的楼房,位置好,房龄是陈旧的。
她的房间位于楼房的一层,五年没回来,打开门,很呛人的灰尘味迎面扑来,只是,还有水和电,这样就好。
她扶着他,在深夜回到这,打开卫生间的灯,冲洗了一下浴缸,就把他放到浴缸里,打开冷水。
萧默澶是用这个法子纾解噬心的燥热,虽然是老土的法子,可,或许也是最好的法子。
毕竟,若是由着欲念,恐怕到最后,不仅仅是伤身。
她用水冲洗着他的身上,避开他胸口的伤势,就这样冲着,他燥红的脸色稍稍有些好转,浑身还是颤抖得了厉害,何况是他呢?
她的情况也不算好,但因为没有进入身体,只燥热难当,在给他冲洗时,她自己的燥热终是先平静了下来。
冲了足足两个小时,他的身体终于不再颤抖,脸色也恢复如常,只是整个人好像脱力一样地栽倒在浴缸,她忙扶起他,他很重,没有意识的身体压在她的身上,她费了很大的力才把他拖出来,手忙脚乱地用毛巾擦干他的身体,像先前照顾萧默澶一样给他换上干净的衣物,当然,那些衣物,是她留在这间屋子的女式衣物,他能穿的,只有她以前的睡袍,勉强给他换上,才扶着他躺到那张狭小的床上,他睡得很沉,可,在十月的气温,用冷水这么冲,是极容易着凉的,在安顿好他后,她又折腾了一会,总算是在车里的药箱找到感冒冲剂,泡了一杯,扶起他,给昏昏沉沉的他喝下。
一切忙完,已经是凌晨三点。
她的手机上满是未接电话,都是来自朱婷的。
此刻,又一个来自朱婷的电话打进来,接起这个电话,本想报声平安,但,她的脸色在几秒钟内,是大变的。
没有想到,竟会发生那样的事!
今天,她去往萧未央约定的地点时,留了一个心眼,还是把这件事告诉了朱婷。
毕竟,朱婷是她如今最能信任的亲人。
并说,如果她不能按时回来,朱婷也没有办法联系到她时,请朱婷带着保镖去公寓,倘若仍是找不到她,就可以报警。
而现在,朱婷的焦灼正在于,半夜收看了晚间新闻,竟是那栋公寓突然发生瓦斯爆炸,虽然没有说明楼层房号,可,现场却是发现一具烧焦的尸体,朱婷紧急下,只不断拨打她的电话,偏偏她的电话又不接,一直打到现在,听到她在电话中的声音无恙,朱婷才稍稍安下心来。
只是,这样的突发状况,让夕雪是没有办法安下心的。
假如她按照萧未央的意思,赶到公寓,是不是这次的瓦斯爆炸也会有她一份?
即便,她不清楚那具男尸是谁,可,或许和皇甫奕在那出现,也会有一定的关系。
而这些关系,她都没有来得及去问皇甫奕,或者,按她以前的习惯,也是不会问的。
握住手机的手瑟瑟发抖,直到朱婷在电话那端复喊了她几声,才回过神来,这片刻的失神,自然让朱婷意识到什么,追问下,她只让朱婷明天一早帮忙带些食物和衣物过来。
朱婷应允,在天亮前,便来到这里。
“到底怎么了?你担心死我了!”
“我没事,那件事应该只是场意外。”
夕雪站在客厅,脸色有些发白,她接过朱婷带来的生活用品,转身,朝卧室走去,里面的男子依旧昏迷不醒。
“怎么是他?”朱婷看到皇甫奕,眉心是锁起的。
“麻烦你了,这里的事别对其他人提。”夕雪把这些临时的生活用品一一归类。
“唉,你赶紧歇一会,今天还要去公司吧?”
“嗯。”夕雪点了点头,可是,皇甫奕目前的样子,她却是不放心的。
思忖了一下,仍是选择发了条信息给Tina,接着,把笔记本打开,用手机连上网,这样,在这里也能处理一些简单的公务,值得庆幸的是,今天的行程表上是没有安排会议。
“小雪,你要留在这照顾他?”
“至少,要等他醒来吧。”夕雪忙完电脑,起身,往厨房走去。
朱婷也跟着走了出来:
“小雪,你和他的关系是不是真和外面说得那样?对这些,我知道不该多问,可是,一个男人能这样去坞角救你,恐怕———”
“是,五年前,我是他包养的女人,然后,因为我的目的达成了,所以和他分手。但,有些事不是分手便能结束的,所以纠缠到了现在,我不想欠这个男人,却是欠得最多。”
“小雪,你——当初的目的是为了什么?”朱婷的眉心深锁了起来。
夕雪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嘴唇,从昨晚到现在,她还没喝过一口水,又折腾了大半夜,嘴唇是干裂的,心底的某处随着朱婷的这句话,也一并干裂起来。
“如果不方便说,就别说了。”朱婷复说出这一句,转身,想给她倒一杯水,却发现,这个家连水壶一时都没能找到。
只能打开带来的袋子,取出一瓶矿泉水递给夕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