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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大的年纪?”

“比我们还小,截肢的时候,他父母哭的挺让人揪心的!”说着,辛迪又是轻轻一叹。

司徒玄霜皱眉问道:“你还好吧?”

辛迪苦笑道:“别为我担心,我在这个科室里经历过太多这样的事情,悲伤来得快,消失的也很快。司徒,我们总要向前看!”最后这句话,辛迪说的很重,司徒玄霜知道辛迪是说给她听的!

“我明白。”其实很多事情她们都明白,但是明白和忘记却是两回事。

“你照顾好自己,早去早回。”

“你也是。”

“好,我挂了!”辛迪说。

“好。”司徒玄霜挂了电话,拿着手机靠着椅背坐了一会儿,随后关机,闭上了眼睛,打算休息一会儿,到中牟还要两个小时,正好可以用来补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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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钰拨打司徒玄霜电话的时候,关机。

想起几年前的荒唐事,觉得头又开始疼了,开车来到司徒玄霜家的楼下,又尝试着拨打了一下,家里的电话没人接,手机还是关机。

抽了一支烟出来,点燃,下车,原本要上楼,余光中看到楼下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车内没有开灯,只有小区的夜灯朦胧的照在车身上,隐隐约约可见里面坐着一个男人,脸庞轮廓看不清楚,敞开的车窗里飘散出袅袅轻烟。

看来有人跟他一样需要吸烟来麻痹自己的灵魂…

简钰在外面把烟吸完,这才准备上楼,他刚踏上楼梯就听到汽车启动引擎,然后呼啸离去。

他看着汽车消失的方向,呆了呆,这才转身上楼。

杜康的车开的有些快,咳嗽不停,嗓子沙哑的厉害,那个人,他是不会认错的,是简钰。

是啊!她爱的人是简钰,如今简钰来找她,她应该会快乐了吧?

一切患得患失都仅仅是因为司徒玄霜,遇到她之后。所有骄傲自尊全都在瞬间失守。

他最怕的是抓不到那个风一样的女人,一不小心,她就会飘然远走。

他狠心说宁愿这辈子从不认识她,其实这句话出口,伤的却是他。

若是真能忘记,那他为何今天还像个傻瓜一样开车来到她家楼下?

只是这么晚了,她家的灯似乎并未亮过,她去哪儿了?

给司徒玄霜拨打手机,关机。

再打座机,里面传来她的声音:“您好,我是司徒玄霜,我暂时不在家,不方便接电话,有事请留言,在此向您致歉。”

杜康的车骤然停了下来,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念头就是那天她昏倒在家门口的画面。

这么一想,觉得额头都出汗了,启动引擎,蓦然调转车头,照原路返了回去。

爱是天时地利的迷信(14)

杜康和简钰并未碰面,他去的时候,简钰已经离开了,房间内还是一片漆黑,说明司徒玄霜是真的没在家里。

他去问了物业,这才得知司徒玄霜有大半个月没有用电记录了。

她去了哪里?又出国了吗?这一次再也不回来了?

杜康靠在墙壁上,有些懊恼,有些绝望,不知道是怎么回到车里的,他想,她回国是因为司徒锋去世,如今司徒锋事情已了,唯一在乎的天音成员…

杜康身体一僵,似是想到了什么,在手机通讯录里找到辛迪的名字,拨打了过去…浒…

辛迪一晚上都在给司徒玄霜打电话,好不容易打通,那边的声音又很杂。

司徒玄霜没有留在中牟县,而是去了中牟县最贫穷的村镇,青城政府着力以县为中心,借此带动周边乡镇村庄。

计划是三年之内,全速带动整个中牟发展成市级单位,凡事要一步一步来,如今中牟县焕然一新,高楼大厦林立,但是偏远的地方依旧处于贫困落后的状态曷。

辛迪打电话的时候,司徒玄霜正在一家农户里借宿,夏天的晚上大家睡得都很晚,临近的住户男女老少都端着饭碗或坐或蹲挤在一起聊天。

司徒玄霜从未遇到这种情况,也端着饭碗,蹲在那里吃饭,觉得很新奇。

晚上吃的是鸡蛋面条,这已经是很不错的晚饭了。

辛迪跟她说了很多,但是脑海中翻来覆去就那么一句话。

辛迪说,简钰和杜康先后给他们打来了电话,她和上官把她在青城的事情告诉了两人。

司徒忽然觉得兴致就那么冷却了。简钰和杜康知道她来到了青城,所以呢?

她笑了笑,甩了甩脑子,进了农家院,将饭碗放在了灶台上,五十多岁的女主人薛阿姨对她说道:“怎么吃这么少?再多吃一点。”

司徒温声笑道:“不用了,阿姨,我晚上吃的本来就不太多。”

“是不是晚饭不合你的胃口?”薛阿姨想城市人或许觉得晚饭油水太少了,一下子吃不惯。

“做的很好吃,我是真的吃不下了,不信你摸摸我的肚子,都鼓起来了。”

司徒打趣,拉着薛阿姨的手就往肚子上摸,薛阿姨又哪能真摸上去,好笑的白了司徒玄霜一眼。

这个丫头倒是出手很大方,一来就给他们好几张钞票,说是要借宿几天,饭菜让他们跟平常一样就可以,她不挑食。

薛阿姨哪能真收她的钱,推辞之下,还是无奈的收下了,要不然司徒玄霜抓着包就走,更扬言不住了。她活了这么大半辈子,还没有见过这么行事利落的女孩子,性格直爽,没有架子,相处一会儿就喜欢上她了。

这个村庄人员众多,地震的时候也是死的死伤的伤,不过没有中牟县那么严重,情况可以说是整个县最好的。

薛阿姨的丈夫在外地打工,家里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儿子在青城工地上工作,女儿中学毕业后在村里唯一的小学里教书,地震来的时候房子倒塌,为了救孩子出来,自己被埋在废墟里,死了。所以家里就薛阿姨一个人。

晚上司徒玄霜住在了她女儿的房间里,房间摆设很简单,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桌子上摆着小镜子和小梳子,几瓶用过的廉价擦脸油,还有一个大木箱,薛阿姨说,那里面装的都是她女儿从小学到初中的书籍课本。

说起女儿的学业,薛阿姨开始擦起眼泪来,她说:“我女儿的成绩很好,一直是班里的前三名,但是家里实在是太穷了,如果有钱的话,我就算是砸铁卖锅也要供她上学,可是家里还有一个男孩子,以后结婚哪样不需要用钱?是我和你薛叔叔对不起他们了。”

薛阿姨的情绪有些激动,司徒玄霜心里也不好受,她也不会安慰人,只是陪着薛阿姨静静坐着,说了一些话,这才算安抚了薛阿姨的情绪。

晚上睡在木床上,翻个身还能听到木床发出的呜咽声,外面的月亮有些灰蒙,照进房间里,她至今还能看到房子历经地震崩裂出的缝隙有多深。

可是她又无比庆幸着,至少老宅经历了地震的考验,它至今还矗立在这里,成为薛阿姨一家的避风港湾。

尽管它早已千疮百孔,家已不再完整,但是只要人活着,就还有希望。

这么一想,忽然觉得视野开阔了,人生中至少还有这么多的坚守和忍耐,当一个人局限在小视野的时候,真该出来走一走。

一夜好眠,睡梦里没有简钰,没有养父,没有杜康,她在一张木床上,半年来第一次睡得这么踏实。

第二天起床,天色有些阴沉,薛阿姨做好了早餐,稀粥配着馒头,当然还有一叠翻炒的花生米。

薛阿姨歉疚的说道:“昨天时间晚了,就没去街上赶集,今天我过去给你割点肉,我们乡下人吃惯了这些,就怕你不习惯。”

司徒玄霜动情道:“阿姨,别把我当外人,我吃的习惯,你如果真的把肉买回来,我也不会吃的。”

说着,生怕薛阿姨不相信,吹凉了稀饭,分几下喝光,然后把空碗放在桌子上,看着薛阿姨轻笑。

薛阿姨无奈的摇头,把馒头塞在她的手里,说道:“稀饭不经饿,吃个馒头垫垫肚子。”

“好。”她看着手里的馒头,眼眶有些微红。

那是玉米馒头,玉米多,面少,看得人心生难过。

吃完早餐,司徒玄霜拿着数码相机跟薛阿姨告别,她想去学校看一看。

薛阿姨想起女儿,心里有些难过,说道:“我就不过去了,看了难过,你中午记得回来吃饭,我等你。”

司徒转过身体点头,我等你,这三个字直击她的内心深处,这辈子都是她在等别人,有一天竟然也有人愿意来等她,总归是让人觉得心里暖暖的。

虽然有预感,但是当司徒玄霜到了学校,那里的贫困落后还是让她震惊了。

有几间校舍破旧,裂缝甚大,能从外面看到里面的摆设。后面是一排土房子,校长在一间狭小的房里居住和办公,司徒玄霜拿着相机走了一圈,学校里没有任何教学器材和实验用具。

面对这种景象,司徒玄霜的心是冷的,眼泪有几次差点要流出来。

孩子们好奇地围着她,数码相机在他们眼中无疑是新奇的。他们仰着脸,目光专注在她的身上,看到她说话,他们就友善的笑,有些牙齿不全,但是看着很逗人。她走的时候,孩子们就跟在她身后,距离不远也不近,他们将她看成了新奇的外来客,对她的所有都感到无比的好奇。

两天前,这里下了雨,邻村的孩子上学需要穿过河流,裤脚都是水,还好是夏天,如果是冬天,司徒微微叹了一口气。

她望着眼前苍茫的天空,不多时竟然飘落着零星细雨。

她进去跟校长聊了聊,校长对她的身份很疑惑,司徒就说她是青城政府的职员,来考察一下受灾地区,校长顿时就开始拘谨起来,聊了一会儿,才放松下来。

听到下课铃声响起,就走了出来,外面的孩子顿时又专注地看着她,一双双眼睛里充满着渴求。

她看到有一个头发蓬乱的小女孩,就走过去,摸着她的头,笑问:“头发怎么乱乱的?”

小女孩的泪水转瞬滑落,这时候旁边有孩子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声说道:“阿姨,小文妈妈和爸爸在中牟打工,地震的时候都死了,小文和她奶奶住在一起,所以…”

司徒转过脸,肩膀耸动,深吸一口气,这才抬手似乎擦了擦眼泪,看向小女孩的时候,抬手帮她把眼泪擦干净,她说:“你叫小文,对吗?”

“嗯。”小女儿胆怯的点点头。

“阿姨帮你梳头发,好不好?”司徒蹲在那里,问她。

小文有些别扭起来,声音如蚊,司徒凑近,才听清楚小文在说什么,原来小文说她头发好长时间没洗了,有点脏。

司徒笑:“没关系,阿姨帮你洗头发。”

小文还要上课,司徒就去凌乱的厨房烧水,想着可以趁下课后的十分钟时间内给小文洗头。

烧火的时候,有些不得门道,还是校长过来帮忙才引燃,她便蹲在一旁和校长聊现在学校的师资规模,学校最大的困难是什么?

校长叹气:“孩子们上课条件很差,有时候下雨天教室还漏雨,都没有办法好好上课。”

司徒点头,若有所思…

爱是天时地利的迷信(15)

杜康来这里的时候并不顺利,步行走了将近三个小时,因为下着小雨,道路上泥土和碎石掺杂着雨水混合在一起,道路泥泞。

距离乡镇二十里的山路,一边是峭壁,一边是悬崖,路很窄,他走在上面的时候,在想司徒玄霜是怎么一步步走过去的,只是这么想着的时候,心就开始疼了。

得知她来到中牟,他第一个念头就是来找她,至于找到她之后干什么,他并未想太多,他只想见见她,哪怕只有一面也好。

上午快十点的时候,他才辗转来到竹园村。刚下过雨,路面泥泞、崎岖、颠簸…

他问村民,有没有见过司徒玄霜,都摇头说不清楚。直到走进村里面,细问之下才得知司徒玄霜借助在一家薛姓住户家里浒。

他敲门的时候,手在颤抖,薛阿姨开门就看到一个英俊的男人撑着一把雨伞,皮鞋和裤脚上都是湿泥,有些狼狈,但是却不显稳重和优雅。

薛阿姨还没有见过这么帅气的小伙子,没开口,心里就自然亲近了几分。

还不待薛阿姨开口,杜康就说道:“阿姨,请问司徒玄霜借住在这里吗?曷”

薛阿姨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是来找司徒玄霜的,连忙应道:“在,在,她昨天晚上就住在这里,包还在房间里放着呢!”

这个小伙子似乎感冒不轻,嗓子沙哑的近乎破碎了。

杜康一听,一路紧绷的心弦终于松了下来,眼睛向里面望了望,说道:“请问玄霜在里面吗?”

“没有,她一大早就去学校了。”薛阿姨看他白衬衫都被雨水给打湿了,不由皱眉道:“你进屋等她吧!她中午答应我回来一起吃饭,再有一个多小时你就能见到她了。”

薛阿姨直接把杜康归纳成司徒玄霜的男朋友,一时眼睛都是笑眯眯的,还真是天生一对,都长的很好看。

“我去找她。”杜康温声笑道。

“也好,你叫…”薛阿姨看着他,越看越好看。

杜康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杜康。”

“你等一下。”薛阿姨看出杜康不自在,笑了笑,年轻人脸皮薄,进了屋,很快就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把伞,递给杜康:“她忘了带伞,你帮她捎把伞过去。我等你们一起回来吃饭。”

“谢谢阿姨。”

薛阿姨看着走进雨幕中的杜康,不由感慨道:长的又帅,又有礼貌,只是…

他似乎病的不轻,现在的年轻人都不懂得好好爱惜身体,她想着是不是该熬点姜茶,等他们回来可以每人喝一碗。

杜康到学校的时候,就看到蒙蒙细雨中,长长的屋檐下,一群孩子围着司徒玄霜。

她正在给一个小女孩洗头,动作温柔含笑,一边洗一边还不时的和周围的孩子说话,惹得他们朗声大笑。

孩子们穿着破旧的衣衫,黝黑的小脸上却荡漾着不带一丝杂质的笑容,尽是幸福和快乐。

司徒玄霜在他们中间完全就是一个孩子王,杜康从不知道她原来也可以笑得这么开心,司徒玄霜的笑一直很含蓄,偶尔的猖狂也能让人很轻易便捕捉到她的忧郁和牵强。

从未有这么一个时刻,只是一眼,便能打动他的内心,他远远站着,竟然不忍去打破那份和谐。

已经是夏季,虽然是阴雨天,但是洗完头,只要用干毛巾擦干净,并不会感冒,司徒玄霜给小文梳头发的时候,听到孩子们在她身边交头接耳,不由好奇的站起身来。

雨幕中,一位英俊的男人稍显狼狈的站在她的不远处,白衬衫有些潮湿,西裤的裤脚和皮鞋沾满了湿泥。

他就那么静静的撑着一把黑伞,站在那里看着她,眼神坚定而执拗。

那一刻,司徒玄霜已经分不清楚内心涌起的感觉是什么了?

失落。不是简钰,又怎么会是简钰呢?她究竟还在奢望什么呢?

心疼。晴天的时候,竹园村的道路就很难走,更何况是雨天,杜康只怕一路上没少受罪。

杜康为什么来这里找她?直到这一瞬间,司徒玄霜忽然明白了,杜康也许是爱她的。

爱情可以不理智,而简钰冷静,只因为他不爱。当年简钰可以因为老大被Sk的人注射海洛因,失去理智不要命,却没有办法将这份不理智用到别的女人身上。

为什么这么简单的问题,她直到现在才肯认清?

上课铃声响起,小文羞涩的对司徒玄霜说谢谢,孩子们一哄而散纷纷跑进了教室。

于是天与地,只剩下司徒玄霜和杜康隔着雨水遥遥相对。

司徒笑了,那样的笑容里,有苦涩,有自嘲,也许还有一丝释然。

她靠在屋檐下的柱子旁,看着杜康。

杜康撑着伞,缓缓走近,雨水在他脸上划出一道痕迹,他开口,声音沙哑暗沉:“玄霜,我来了。”

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竟生生的逼出了司徒玄霜的眼泪。

耳边响起孩子们稚嫩的读书声,她的泪水越落越凶。

他叹:“哭什么?就这么不想看到我吗?”杜康竟还有心思跟她开玩笑。

吸吸鼻子,她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考察地质。”

司徒玄霜忍不住又笑了,这人连说个谎都不会。如果她质问他考察地质为什么不带工具的话,他只怕又要编理由了。

算了,还是别为难他了,在这里,看到他不远千里,徒步那么远过来找她,足以让她心思感念一生了。

跟校长说她明天还会过来,这才接过杜康手里的伞,两人步行离开了学校。

杜康还没从贫穷的校舍中回过神来,感慨道:“如果不是来到这里,我还不知道这里竟然会这么穷。”

“我刚看到的时候,也跟你心情一样,很不好受。”

杜康开口说道:“每个人生来都不得不接受命运的安排,他们出生在这里,过早地承受了贫困和苦难,但是尽管贫穷,但他们依然很快乐。”

司徒点头,听到他的声音,皱着眉,上次两人见面,他的声音就这样,如今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怎么还这样?

她问:“感冒还没好吗?”

“没事。”时好时坏,原本快好了,可是这几天又严重了。

司徒不吭声了,他生着病还冒雨过来,该怎么说他呢?她觉得面对杜康,她有些无力招架了,从未有人待她如此,不感动,心思不触动是不可能的。

她抛开思绪,问他:“山路好走吗?”

她想了想,问道:“摔跤了吗?”她当时还摔倒了好几次,杜康更不用说了。

“呃?”他微愣,回答有些快:“没有。”

司徒玄霜笑了:“杜康,承认摔跤,这并不丢人。”

沉默很久,然后杜康有些泄气:“山路很滑。”

司徒拿他的话堵他:“考察地质,你可以等雨后再过来…”

“玄霜。”他忽然轻轻地唤她。

她睫毛微颤,“嗯?”

杜康轻声叹道:“我以为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来这里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