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自锦成伤上一章: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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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让我放弃江海?”
“ACARA是国际知名的大集团,江海并入它并没有什麽不好,这是经济发展国际合作的一个趋势,优化重组资源取得更好的效益,既然是董事会的决定,如若日後有什麽变化,也不是你的过错,让公司那群老头闭嘴。”
“盛凯,”陈自谨的声音很低,透著隐隐的疲倦,却有著不容质疑的坚定:“国内的经济环境近年都不错,我们可以做自己的企业,况且我答应过老爷子,我不能食言。”
盛凯手撑著沙发忽然站了起来,他冷冷的声音:“你跟江西媛已经离婚了,江家人各个视你为眼中钉,你又何必来理人家家务事?”
陈自谨这几日也累得失去了冷静,他将手上握著文件朝茶几上一摔:“你还有脸提,那份协议书是怎麽回事?家里的柜子只有你知道密码,如果不是你,那份离婚协议书复印件怎麽会到了江重天手里?”
盛凯脸上一白,丝毫不退让:“离婚又不丢人,又何必躲躲藏藏!”
陈自谨气得头都发晕:“我同西媛离婚,这是我们的私事,又何需你去公告天下!”
盛凯抢白:“是啊,这是你们的私事!可是你不知道我们这样在一起,其他人的话说得多难听!”
“就是因为这样,你就要拿这离婚协议去给江重天?你怎麽这样不知道事情轻重缓急!”陈自谨站了起来,一脚踹开了沙发边上的椅子,越过了盛凯,朝房间里走去:“盛凯,我们之间的事,你又何必理会闲杂人等的口舌!”
盛凯朝著他的背影大声地吼:“你对江海明明早已没有任何的责任,为什麽你不愿意跟我离开?你就是不想离开这一切,你就是舍不得杜义吧?”
陈自谨蓦地转身,清冷的眼紧紧地锁住他的视线。
“盛凯,”他的声音带著淡淡的寒意:“杜义是我的过去,这是永远没有办法改变的事情,你如果这样的在意,倒不如不要勉强,你明明知道我是怎样的人,现在我撒手就走,西媛一个女孩子,你让她怎麽办?”
盛凯情绪已然有些崩溃:“是,你谁都亏欠,你事事为旁人著想,可你有没有想过我,我和你,到底算什麽?!”
他跨前一步,泛著红的眼中露出了绝望,一字一字:“和你在这城市兜转,做恩爱戏给谁看啊,我受够了!”
陈自谨的身体轻微地一晃,他伸手,撑住了身旁的墙壁。
“盛凯,”他面色全无,声音低弱得有微微的颤抖:“我们之间,在你看来,就是这样的关系吗?我在你眼中,竟是这麽不堪吗?”
盛凯一个反手,大力地拖过了他的身体,将手上的男人狠狠压在落地门窗上,手肘抵住陈自谨的胸口,紧紧地压迫著:“你搞清楚了!这段关系究竟是谁像个笑话!陈自谨,你对我,连一点真心都没有吗?”
“我已经将一颗心全给了你,可你的真心呢,连一分都不愿意给我吗?”
心脏仿佛被一只粗暴的手用力地挤压,陈自谨闭著眼忍受著麻痹的剧痛,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男人依旧不依不饶地喊:“你说啊!”
盛凯几乎疯了一般,手上加重了力气,失控地摇晃著他的身体。
“盛凯,我已经、没有心了──给不了你,我也很抱歉──”
眼前渐渐昏花,胸膛的心脏痉挛著抽动了几下,渐渐失去跳动的力气……真的……好难受……
渐渐地吸不上气,陈自谨咬紧牙关,胸口一阵阵的闷疼不断传来。
盛凯愣了几秒,似乎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麽,又愣了几秒,才费力地理解了他的话,他苍白著脸,竟然笑了笑。
只是那笑容,竟比哭还要凄凉了几分。
他笑得眼角泌出了泪花:“自谨,人心永远不足,是我不够完美,我曾以为只要拥有你,我可以自欺欺人过一辈子,可是现实太残酷,我做不到。”
陈自谨隐忍的眉目间也有苦痛之色,他拉住了身前的青年的胳膊:“盛凯,我从未这样要求你委曲求全,对不起、我一直在努力,我也希望我们有一个好的未来──”
“抱歉,这样窝囊的感情,我宁愿不要。”盛凯冷淡地答,猛然一挥手,陈自谨猝不及防被他一推,膝盖重重地磕在大理石茶几上。
他痛得眼前一黑。
他揪紧了胸前的衣襟,努力挣扎著站起来,视野却是一片空茫茫。
模糊中看到那个男人拉开了门,他趔趄著追了上去,却被玄关处的阶梯绊了一下,身体失去了平衡,狼狈地摔倒在门前。
大门敞开,冷风倒灌进来,迅速地侵入了他的肺腑中,陈自谨冷得全身泛起寒颤。
汽车的引擎声传来,那辆白色的轿车已经飞一般驶出了大门。
江海顶层宽大的办公室。
江西媛坐在沙发上,一份一份地翻动著桌子上的文件,许久,她抬起头来,眼神还是镇定的,望著对面的男人:“自谨,今天是最後期限,我们已经尽力了。”
眼眶泛出了一层泪光:“实在不行,放弃吧。”
陈自谨眼底有红红血丝,手掌按住了她合上文件的手:“不,西媛,想办法让董事们拒绝这次收购,只要江海还在,我们总还有发展的机会。”
江西媛摇了摇头:“大部分的人已经被六叔收买,更何况他们只关心自身的利益,爸爸也知道人心易变,所以才将公司托付给你,如今不会再有人介意在谁手下做事,是我太执著,拖累了你。”
她翻著最上面的几分合同:“或者,我应该找杜先生谈一谈,这是最後的希望。”
“不,不是你,”陈自谨苍白著脸,淡淡地说:“阿义耐心足够,只不过等的就是这一刻,我去。”
江西媛担心地望他一眼:“自谨──”
“西媛,我一直觉得亏欠你良多,让我为你真正做一件事,平我心底不安。”
“不,你没有……”女子眼中的泪落下来。
陈自谨拍了拍她的手背:“在下午的董事会之前,不要做任何决定,等我消息。”
他走出办公室外的阳台上打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起,却是黎刚的声音:“三少。”
“黎刚,阿义呢?”
“义哥在开会,稍後我请他回复你。”
顷刻,杜义的电话打了回来。
也许在办公室的缘故,杜义的声音有些低沈的威严:“阿谨,你找我?”
陈自谨垂目望著几十层高楼下的街道,平和的嗓音:“我需要同你谈谈江海的合同。”
杜义那端竟轻声笑起来:“我几乎要以为你不会来找我了。”
即使是冬天,中午的太阳也有些刺眼,陈自谨只觉得有些微微的晕眩。
那头的杜义简洁地交代:“我中午在皇都,你过来吧,你知道在哪里找得到我。”
自锦成伤Ⅱ 十五
富丽堂皇的酒店大堂,神色清冷的男人推开了旋转门。
一直在等侯的大堂经理立即笑著迎了上来:“三少,难得见你一次,义哥已经在等,请直接上八楼。”
皇都有许多旧日熟识的领班和服务生,在走廊上见到他都恭敬地退让,微微鞠躬:“三少。”
陈自谨略微点头,平添恍若隔世之感。
电梯停在了八楼,走廊进头那间尊荣VIP,是杜义在皇都的固定包厢。
陈自谨转过走廊,看到那间烫金的门刚好被打开,里边走出了一名容颜豔美的女子,那女人看到他,愣了一下,张了张嘴,似乎想打个招呼,但最终还是什麽也没有说,仅是礼貌地笑笑走了出去。
陈自谨想了起来,上次餐厅曾见过同杜义一起用餐的女子,这麽说,是新晋红颜了?
他微微地摇了摇头,将这些混乱的思绪驱除出头脑,站在门前,轻轻地吸了口气,敲了敲门。
杜义亲自过来拉开了门,见到他,幽深的眼底泛起亮光,嘴角却扯出了一个不羁的笑:“什麽时候你进来还用敲门了,进来吧。”
陈自谨走了进去,杜义走到了桌前:“喝点什麽?”
这些景象和对白太熟悉,陈自谨瞬间都有些恍惚,他将身体陷入了柔软的沙发间:“都好。”
片刻,一杯热腾腾的茶放在桌上,杜义坐到了他对面,黑亮的眼直直地望进他的眼:“只怕不是最坏的情况,你都不愿意来找我。”
陈自谨修长的手指握住了瓷杯,热度传了出来,他很直接:“阿义,你要什麽条件,我们都可以谈。”
杜义倚靠在沙发上:“义云和江海的合作项目,大的就有三个,如果江海没有办法按期拨款,这些进行了一半的工程,基本就成了废置。”
陈自谨喝了口茶,淡淡地说:“江海只是暂时的周转困难,只要义云愿意先垫付资金,合同细节条款,我们可以重新修改,江海和义云的利润份额,我们可以重新谈。”
“阿谨,你也是生意人,这样的义云至少要赔上五千万,这样的高风险的项目,只怕是你,也不会再接手。”
陈自谨单刀直入:“既然分红不能打动你,阿义,你要什麽?”
对面的男人双手放在双腿上,在袖口下握紧双拳,语气却十平缓:“我要你。”
陈自谨的脸色一白。
他极力地控制著自己的情绪:“杜先生玩笑了,我是人,不是玩具。”
杜义语气平静,却带著隐隐的惊涛骇浪:“我不是开玩笑,阿谨,江海和义云所有项目,义云都会继续做,只要你答应,义云可以另外即刻注入五千万的资金进江海帐户。”
陈自谨几乎将嘴唇咬破,心口处跳动得无法控制的乱。
杜义摸烟,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回到我身边,两年,我只要两年,两年之後,你是自由的,一切一笔勾销。”
陈自谨心凉到了极处,反而挑唇轻微一笑:“杜义,你当养只狗吗。”
杜义咬牙:“如果这是你的想法,我无所谓。”
陈自谨猛然扬手,杜义的手更快,迅速地握住了男人挥起的手腕,有些阴狠的神情:“陈自谨,你权衡清楚利弊再动手,这对你来说,并不算一笔太吃亏的交易。”
陈自谨奋力挣开了的手臂:“杜义,你还是一样无可救药。”
他一张苍白的脸带著寒气,站了起来:“看来你同我,要谈生意,根本就是一场笑话。”
“阿谨,”男人冷酷的嗓音从身後传来,陈自谨握在门把的手停了一停。
杜义咬著烟:“这个交易,我等你,到今天晚上为止。”
陈自谨头也不回,径自拉开了门,挺拔清瘦的身影消失在了门边。
助理办公室的秘书甜美的招呼声过後,男人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陈自谨看到里边的人,愣了一秒。
盛凯抬起脸:“董事会十分锺之後开始,你还去哪里?”
陈自谨走进,将身体重重地抛进了沙发间,模糊的声音:“西媛来了没有?”
“刚刚见到她在外面办公室。”盛凯望著他:“你打算怎麽办?”
陈自谨绝望地闭上了眼。
盛凯走到了他的身旁:“稍後的会议,如果不得不决议的话,从商业利益来讲,我赞成ACARA的收购案。”
陈自谨蓦地睁开了眼:“你的意思,你准备投支持票?”
盛凯眼底有深沈的潮水,他坚持:“我只是在商言商,作为一个公司管理者,为公司的发展和利益考虑,这是正常的处理模式。”
陈自谨一挥手,桌上的文件应声而落,他阴沈著脸,声音冷静中带了几分寒意:“承蒙赐教,你可以出去了。”
“自谨──”盛凯望著他的手不自觉地按向胸口,有些忧心:“即使我站在你这边,你也知道,已没多大差别,公司的资金没有办法周转,江重天一定会挑唆那群人同意这个案子的。”
“你跟江西媛,已经很难挽回这样的局面──”
陈自谨的手紧紧地按住跳动过速的心脏,缓缓地呼吸,疼痛感如同细密的针密密麻麻地戳刺每一个神经末梢。
盛凯走上前去搂住了他的肩膀:“怎麽了?”
他温暖的手掌轻轻地摩挲著他的冰凉的脸颊,放柔了声音:“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知道你不好受,我应该那样说。”
陈自谨闭著眼,摇了摇头。
盛凯柔柔地吻他的唇:“自谨,放手跟我走好不好?”
陈自谨微弱地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
盛凯放开了他,淡淡地问:“杜义给你开了什麽条件?”
陈自谨心一惊,睁眼望著他:“他跟我们之间的事情无关。”
盛凯极力地控制著自己:“无关,那怎样才有关?你不就是只需他一句话,就能挽救江海颓势,你即刻可以扬眉吐气吗?”
盛凯的手紧紧地抓住了沙发扶手:“这就是你不愿意离开的原因吗?自谨,我不想再猜了,太累了,你告诉我,你要留下来,还是跟我走?”
陈自谨张张嘴:“盛凯……”
盛凯站了起来,仓促地对著他一笑:“我竟然没有勇气听你答案。”
男人转过了脸:“先开会吧。”他匆忙地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陈自谨神色茫然地瘫倒在沙发上。
一会,敲门声响起,江西媛走进:“自谨,准备开会了。”
陈自谨对著她扯出一个淡薄的笑容,点点头。
江西媛眼中有明亮的水光,神色却很安宁:“自谨,你为江海已经做得够多了,这几年来真的谢谢你。”
她哽咽了一下:“同是江家人,六叔却这样,爸爸一定很失望。”
陈自谨走上前,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江西媛对著他笑笑:“我先去会议室。”
陈自谨对著她点点头:“我随後就到。”
他倚在办公桌上,看著女子推门走了出去,才用手撑著桌沿,慢慢地走进了後边休息间。
冰冷刺骨的自来水扑到脸上,混沌的头脑终於有了一丝清明。
他抬头望著镜子里的男人,暗淡无血色的面容,深陷的脸颊,眼睑下一片灰暗,除却依旧傲挺的鼻梁,这具内外都已是残破不堪的皮囊,居然值五千万?
镜子里的人嘲讽地笑了起来。
笑容愈加的扩大,慢慢变成了僵硬,身体倚靠在墙壁上,他捂著胸口,缓慢地滑坐到地上。
明亮的会议室内,秘书进进出出,客气应酬话语笑声一片嘈杂,江重天笑著介绍坐在一旁的一名欧洲男子:“这是ACARA集团的亚太区市场经理Johnny Tenson先生,今天由他来给我们介绍下这个案子。”
那金发老外洒脱得不似来谈一个近十亿的收购案,反倒是像来观光的,他站了起来,打开了桌面的手提电脑:“诸位请先看一下这份计划的详细企划。”
江西媛一直坐在位置上,神情坚强镇定。
老外的介绍很简洁,但很明显,开出的条件极其诱人。
那位叫做Tenson的男子显然做足功课,他对著坐中的江西媛笃定地笑笑:“相信各位董事对ACARA的计划已经很了解,江小姐,如果你同意,我们可以先签署一份前期的合作协议,至於细节,我们可以慢慢谈。”
江西媛咬咬嘴唇,望了一转座位中的各人。
会议间的董事明显地避开了她的目光,西媛终於绝望地叹息一声:“Tenson先生,请你将详细的资料给我和我的律师一份。”
“不必,”就在这一刻,会议室门前有清清淡淡的声音传来:“江海并不打算并入ACARA集团。”
男人踏著稳定的步伐,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站在会议间,清晰地重复了一次:“江海并不打算并入ACARA集团,谢谢贵集团的好意。”
会议室一片喧哗,江重天冷笑了一声:“陈先生,你是在说梦话吗?”
陈自谨冷冷地望了他一眼,随即瞥开,仅平淡开口:“明天,五千万资金会汇入公司帐户,江海所有工程继续开发,年底的分红,一样不少给各位。”
会议室顿时骚动起来,议论声不断,江西媛即刻抓紧机会站了起来:“各位,既然自谨已经成功处理好公司的危机,这次的收购案,我们也不必再谈。”
她欠身,礼貌地致歉:“抱歉。”
那老外也好风度,耸耸肩膀带著两个人走了出去。
江重天神色诡异,阴冷地笑笑,倒也没出声。
坐在江西媛旁边的何董按灭了雪茄,朗声道:“好了,大家都跟了老爷子一辈子了,谁也不想江海倒了。”
他站起来拍拍陈自谨的肩膀,又对江西媛笑:“年轻人,干得不错。”
他带头走了出去。
顷刻,会议室空了,江西媛紧紧地拥抱他:“自谨,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
陈自谨搂搂她:“好了,这次你可以专心回去工作了。”
女子擦著落下的泪,又对著他笑笑,看了一旁站著盛凯:“我先出去。”
陈自谨的手撑著椅背,盛凯走了过来,平静的脸露出了一丝凄怆的笑容:“我已经听到答案了。”
陈自谨望著他,一直强自冷静的面容也有些溃散:“盛凯,我……”
盛凯很快地接:“你不用说,我很明白,不必这麽为难,我自己走好了。”
男人眼眶忽然泛红,一脚踹开了跟前的椅子,推开门冲了出去。
陈自谨独自在宽阔的会议间,拖过了一张椅子,神色茫然地坐了一个下午。
不知天色是什麽时候变黑的,等他察觉,顶层的高楼已经是灯火闪烁。
他慢慢地撑著椅子站起来,回到办公室,整理了一下衣衫。
身体仿佛被千斤的巨石压迫著,那样的沈重和疲倦,连微微的思考力气都没有,唯一的念头只想找张床,裹住自己的身体,什麽也不再想好好地睡一下。
他用力的揉了揉眉宇,他知道自己还不能倒下,前头,还有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拿起了钥匙,下楼开车,径自去了皇都。
自锦成伤Ⅱ 十六
华丽的包厢内,大理石的桌台和一个mini吧台间,仅仅开了一盏昏暗的蓝色的灯。
男人斜斜坐在宽大的窗台上,身姿优雅,如同隐没在黑暗中的某种兽类,静寂中带著难以言述的危险感。
黑暗中只有一点跳动的火光。
门边传来了轻微的动静,杜义背对著大门,静静地抽烟,眼睛凝视著窗外的流动光彩。
来人在门前站定,却没有开口说话。
杜义皱皱眉头:“黎刚,我说了我不饿,没事少来烦我。”
室内还是一片寂静。
杜义蓦然转头,看到门前伫立著那一抹熟悉的人影。
矫捷的身躯无声无息迅速跳下,瞬间到了门前,杜义对著站立在房间前的男人邪魅一笑,手指捏住了他的下巴:“阿谨,真高兴你来。”
陈自谨不理会他,仅仅无力地挥开了他的手,坐进了沙发里。
杜义眼神在黑暗中灼灼发亮,神情带了喜悦,他走到墙壁前,按亮了灯。
水晶灯倾泻了一屋华美柔和的光。
杜义坐到了他的身旁:“考虑清楚了?”
陈自谨脸色惨白,闭上了眼:“杜义,你总是一次又一次将我逼得无路可退。”
杜义眸中一痛,伸手要拥住他的肩头,却被他猛然推开,陈自谨再睁开眼,那双澄净黑亮的眼眸看著他,只剩下了冷漠。
他线条优美的嘴唇微翘,露出了一个笑容,是如清新如蓝绿湖水倒影著白云一般的笑容,却带了让人心碎的苍凉:“我还有选择吗?”
杜义深深地吸了口烟,故作嘲讽地笑笑:“你明知道你没有。”
陈自谨微笑:“或者我还应该额手称庆我陈自谨身价还不算太低?”
後脑突突地跳起剧痛,杜义强迫自己转过头不看他凄凉的笑容:“阿谨,只要是你,任何代价我都愿意付,你可以恨我,我不在乎。”
陈自谨只觉得遍体生寒,他用力地用双臂圈住自己的身体,嘴角却还是微笑的:“我的服务范围,是否要包括取悦主人?”
杜义手一抖,手上的烟几乎差点掉落,他顺手将烟按灭:“你呆在我身边就好,如果不喜欢,什麽我也不会勉强你。”
陈自谨脸上如同挂上微笑的面具:“我现在这样的时候是不是应该要谢谢杜先生赏赐的大恩?”
杜义猛地站了起来,一脚踹开了沙发,他冷冷地喝:“出去。”
陈自谨顺从地站了起来,微微笑:“请问我现在是可以走了了吗?杜先生还有什麽吩咐?”
杜义手使劲地将手上的烟按在烟灰缸中,他脸庞微微抽搐:“滚出去。”
男人站在他的面前,微微鞠躬,安静地走了出去。
杜义紧紧地咬牙,颤抖著手,去摸茶几下方放著的药。
他哆嗦的手捧起桌上一杯残酒,匆促地吞下药片,後脑的一抽一抽蔓延著痛,他的身体逐渐痉挛。
男人挣扎著起身挪回包厢後的配套休息室,倒在了床上。
手指死死地扣紧了床沿,他低低地喘息,闭上眼忍受著不知何时才能停止的痛。
止痛剂的药效渐渐发挥,杜义神思茫然地想著刚刚那男人凄恻的笑。
阿谨,对不起。
原本我以为还有一辈子可以追逐你。
但现在,当生命一点点地开始倒计时,我实在已经没有办法。
说我自私也好,冷酷也罢,我只是想要在生命的最後,留住最後一点点的温暖。
即使那温暖是我强要来的。
总好过自己一个人孤独地死去。
他紧紧地按住了额头,辗转著模模糊糊地睡了过去。
杜义是被房间中的手机声吵醒的。
他起身披了件衣服,走到了外边。
黎刚守在客厅,见到他走出来,明显地松了口气:“义哥,你醒了就好了。”
杜义望了一眼墙上复古的时锺,竟然已经是下午了,昨晚没有注意到药物剂量,自己竟昏睡了这麽久。
头脑中残留的晕眩感还是令他有些难受,他皱著眉头接起了桌上一直在响的电话。
那头竟然是盛凯的声音:“杜义,我在深海右街的星巴克,我们谈一谈。”
杜义嗯了一声:“我二十分锺之後到。”
他一边走向浴室,边对著房间内的心腹保镖淡淡开腔:“我又没什麽事,睡久点你也大惊小怪,回去休息吧,今天没你事了。”
黎刚不敢多言,只道:“义哥,那我先回去了。”
杜义直接开车去了那家咖啡店。
盛凯独自坐在靠窗边的位置,无限寥落。
杜义走了过去,对著服务生简单地说:“清咖。”
服务生应声而去,座位上顿时安静下来。
“杜义,”盛凯一夜之间脸色憔悴许多,只是神情还是平和的:“你同他谈了什麽条件?”
杜义习惯性去掏烟,忽然又想起这里禁烟,只好手又放了回去:“这是和他之间的事情。”
盛凯望他:“我只知道如果不是你,没有人能让他这样。”
杜义邪妄地扯扯嘴角:“这不知是赞我还是骂我。”
盛凯手中的勺子一下一下地搅拌著:“杜义,我明天早上十点的飞机回瑞士。”
杜义都有些惊讶地一愣。
盛凯自嘲一笑:“不用太讶异,不是我要离开,是我不得不离开,我真不想告诉你,他也许一直都没有忘记过你。”
盛凯眸中带了黯然:“杜义,你以前没有珍惜他,我希望这一次,你会懂得怎样做。”
杜义低了低头,低沈的声音:“我不会再伤害他一分一毫。”
盛凯一下又一下无意识地搅拌著咖啡,低了头断续地说:“他身体不好,要格外小心,天气潮湿和转凉的时候,他腿会疼,晚上多注意,你知道他那人,是宁愿自己捱著疼也绝不肯出声示弱的,心脏处的手术伤口,当时情况太坏又动过一次刀,如果有疼痛的情况,一定要去医院做检查。”
“杜义,”盛凯寂寞地笑笑:“希望你永远没有机会再让我回头了。”
杜义深沈的眸望著他,只说了三个字:“多谢你。”
盛凯拉开椅子站了起来,眼光却忽然变深:“杜义,我一直觉得这一切事情发生得奇怪,你是不是背後搞了什麽鬼?”
杜义挑挑唇无所谓地笑笑:“对啊,我巴不得江海完蛋,你可以认为几内亚的那夥武装分子是我手下的兄弟。”
盛凯皱皱眉嗤笑一声:“Nonsense!”
他转身欲走,想了想:“我不会跟他告别了,替我祝他幸福。”
杜义坐在位子上,脸色郁郁的,点了点头。
静谧的早晨,一辆黑色的奔驰车驶入了豪华的花园中。
男人修长的身躯跨了出来,对著屋前的佣人:“我找三少。”
便越过了宽大的客厅,朝楼上走去。
二楼的卧室内,杜义扭开了房门,看到床上裹著被子微微蹙著眉头沈睡的男人。
他站立了许久,静静地打量著他秀美的睡颜,却还是不得不打开衣柜,翻出了衣服丢在床上:“起来。”
陈自谨模糊中张开眼,见到房间内的高大男人,有些恍惚。
杜义略微不耐烦:“起来。”
陈自谨闭了闭眼,顺从地爬了起来。
他脚刚沾地,身体便一晃,杜义大手一挥,伸手捞起了他。
有力的手臂抱起他,放到了床上:“头晕?血压低起床动作放慢一点。”
陈自谨神智还完全没清醒,倚著床慢慢地起身,闭著眼微微嘟著嘴巴朝浴室走去。
杜义贪望著他睡眼惺忪的英俊脸孔,撅的清秀嘴唇透著可爱的孩子气,嘴角不禁微微地露出笑容。
陈自谨从浴室出来,翻开床上的衣服,忽然又发觉房中还有一个人,皱皱眉头:“你不能先到起居间吗?”
杜义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干脆地拒绝:“不要。”
陈自谨不再理会他,径自坐到床上,背对著他脱下了棉布格子睡衣,利落地套上仔裤和衬衣。
杜义一动也不动地看著他身体,虽然他看起来比以前清瘦了不知多少,连胸膛上的皮肤都微微显示出肋骨的形状,可是依然是优美的脊背,平坦的小腹,修长的双腿间内裤下裹著的微胀,如果摸上去,一定是记忆中丝绸一样柔滑的肌肤,他只觉得全身血液都在上涌,身体燥热得难受,他极力地控制著自己下一秒要将他狠狠地压在床上的念头,推开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