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自锦成伤上一章: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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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凯笑了一下,加快了手上的速度,两人的身体迅速地交缠起来。
盛凯的手指抚摸过他凸显的肋骨,修长的腿,即使他的身体已经瘦得只剩皮包骨,却仍有著蛊惑人心的骨感魅力。
翻滚过身体,盛凯滚烫的手指一捋,陈自谨终於无法控制地低低呻吟一声,白色的液体已经喷在了他的手心。
盛凯滚烫的利刃还顶著他的身体,他将男人拥住:“自谨。”
陈自谨射出之後,身体有满足的倦怠,闭著眼应了一声。
盛凯看著他这一向苍白的脸色泛起嫣然的红,心里爱得要命,翻过他的身体,硕大的性器已经顶入了他的腿间。
後庭很紧,盛凯怕伤了他,手指沾了润滑油,将那个蕊抹了一层,借著手的滑动把一跟手指伸了一进去。
陈自谨痛得打了个颤。
盛凯吻著他:“乖,忍一忍就好了。”
温柔的穿插,抽动,尽可能的温柔,却还是有著蚀骨的销魂。
陈自谨搂著他的脖子,身上的血涌了上来,两人在天堂中释放了彼此。
盛凯将他抱往浴室,小心地清理了他的身体,而後将他抱回了床上,用被子裹了起来。
他自己转身回去洗澡,一会,男人头发沾著水滴走了出来。
有些意外地,陈自谨没有睡著,只倚在床边,眉目有些萧索。
盛凯擦干了身体,爬到床上去抱住了他。
“自谨。”
“嗯。”
“虽然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但看到你回来,我还是很高兴。”
陈自谨呼吸很浅,被子上半裸露的瘦削的肩,激情过後,他又恢复成为那个温润矜傲的男子。
他仅有一抹极尽清浅的微笑,敛尽了一切心事:“以後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
盛凯也不多问,只将他搂紧:“累了就睡吧。明天还要赶飞机呢。”
气派的酒店门前,穿著制服的英俊金发侍应生提著行李走到了门前。
两个高挑英俊的黑发男子从大堂走了出来,盛凯手上提著简单的行李:“要不我们改下一班飞机,先去看看医生可好?”
陈自谨全身上下被围巾和帽子裹得密不透风,苍白面颊上有一抹淡淡的潮红,他摇头:“不必,一点低烧而已。”
盛凯想起早上已经给他吃过退烧药,但如今他的身体,比起一般人,确是更加轻弱,也有些忧心:“如果不舒服要说。”
两人并肩走到了门前,一早有车在守侯。
盛凯丝毫不避讳其他人的眼光,携著他的手一同坐进了车内。
车子发动,走了几米,後面忽然有人用英文大声地呼喊:“wait!”
保镖将车停了下来,酒店门前的一个侍应生走到了车旁,礼貌地说:“盛先生,有位先生要把这个袋子交给陈先生。”
盛凯看了一眼,又望了眼车内的男人,同服务生致谢,跨进车内,把袋子递给了他。
袋子里是自谨昨日外出时系的围巾,今早上起床时,他还跟他说忘记遗失在了何处。
陈自谨接过它,也没说什麽。
平稳的车转过了酒店前的大街,在转过街角的时候,耳边忽然回想起那个古怪吉普赛女人的咒语,陈自谨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酒店的大门。
眼中只有积雪泛出的冰冷的光。
自锦成伤Ⅱ 六
这一季的冬天格外的寒冷漫长。
太平山庄的花朵早已开败,只剩下高大的树木被北风吹得树影憧憧。
北风在窗外呼啸而过留下巨大回音,杜义独自在书房内,呵了呵手,又点起烟。
手边的咖啡早就凉了,半夜三更的,家里的仅有的两个老佣人早早就被他吩咐了下去睡觉。
他只好自己起身去厨房。
重新泡了一壶香浓的咖啡,他端著回到了书房,书房的桌面堆积了大量的文件。
他匆促飞往欧洲的这近一个多星期,帮里和公司都积累下了大量的事情。
脑袋一直一抽一抽地疼,他就著咖啡吞下阿司匹林,聚集起精神处理手边的文件。
不知不觉,一夜就过去了。
回来一周之後,在昏天暗地的忙碌中过了新年,惟有工作才能令人忘掉一切。
积累的事情已经基本处理完,反而形成了习惯性的失眠。
睡不著的夜里,也有许多的事可以做,他也已经习惯了半夜去健身房打球尽量把自己弄得精疲力绝然後可以换得几个小时的安睡,如果没有力气打球,他便到三楼的房间看看文件,望著那间熟悉的房间,嗅著空气间淡淡的烟草混合著清新的味道,烟抽得喉咙刺痛。
杜义无比清醒地望著自己堕入绝望和疯狂。
过年回家逗留了几天,母亲见到他,心疼得一日三餐给他换著花样炖汤,饭桌之余也忍不住唠叨一个男人身旁没个女人照顾是不行的,杜义只忍耐著默默地喝著她舀上的汤。
老太太望著独自关在房间里脸色深沈的高大男人,儿子是她从未见过的消沈模样,但也知他性子就是问也问不出什麽来,也只好不做声地让他好好休息了几天。
公司和帮里事情都多,杜义在家呆了数天便起程返回城里。
父母送他出门,望著那个被天天逼著吃饭喝汤养了几天气色也不见丝毫好转的儿子,老太太忽然就哭了起来。
杜义皱著眉头:“妈,哭什麽,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老太太边抹著眼泪边说:“爸妈以後也不烦你了,你不想结婚就不结,重要是要活得开心,”她帮他一个一个地扣敞开著大衣的扣子:“要注意身体,你看你瘦了多少──”
杜义俯下身去抱抱母亲:“妈,不用担心,我就是工作忙了些,小思准备回来了,让她回家来多陪陪你们。”
春天来得总是迟缓的,即使是四月,仍然是寒意料峭。
清明时节的雨必定是要下得断肠的。
杜义蹲在细密的雨丝中,一样一样地摆好了大把的鲜花,斋菜,糕点,掏出打火机点燃了香。
纸灰在雨中纷扬,打转,他默默地蹲在墓前,抽出了烟。
心中的千言万语已经随著时光散灭,如今他们三兄弟,竟然是一个天人永隔,两个成为陌路,原来在时光中,能够陪伴自己走到最後的,也仅有自己而已。
杜义站了起来,头上的短发已经沾满了雨丝,额头有清凉的感觉。
山道下有人打著伞走近。
来人走得很慢,好像腿脚有些不方便,一瘸一拐的,走得很慢,但却很坚定。
原本隐没在周围的保镖已经悄无声息地靠拢了过来。
杜义打了个手势,领头的黎刚挥挥手,身旁的男人退了下去。
杜义咬著烟,面无表情地看著那个年轻的男人走了上来。
来人似乎也不意外见到他,只语气平淡:“义哥,我不知道你也在。”
张小坪还是一样清新如树的脸,瘦弱的身体在风中显得有些可怜。
张小坪默默点了香,喊了声:“哥,我来看你了。”
两人在坟前伫立,雨渐渐落大了些。
张小坪手上的伞撑了过去,轻轻地抹去墓碑上男人照片上的雨滴,他开口:“义哥,我该死是吗?”
杜义背对著他,望著苍茫的远山:“我答应过大坪,我不能杀你。”
“即使谨哥要我死?”
“他不是真的要杀你。”
“不,我知道他恨我入骨,他是要杀了我。”
“即使他真的要杀你,我也会阻止他。”
“就因为他欠我哥的?”
杜义忽然被烟呛了一口,脸色发白地咳嗽。
“我哥当年死的时候,大概没有估算到你们会有这一天,要逼你做这样的选择,所以也不会蠢得把我托付给你──”
张小坪望著他,忽然有些软的语气:“义哥,无论如何,是你救了我一命。”
杜义忽然转头狠狠地盯著他:“你少他妈跟我再提,他妈再来一次,我说不定直接给你一枪。”
张小坪带了微微的怜悯和歉疚:“对著最爱的人开枪的痛苦够你捱很久了,义哥,你也不用太自责,你只是错在轻易高估了三少敏感而高贵的神经,人在万念俱灰之下是连自己的性命都不管了的,义哥,你一直都知道的是不是,他原本可以躲过那一枪的。”
杜义已经有些崩溃,神色难掩苦楚,摇头:“不,是我没有顾全他。”
张小坪一字一句地逼:“我看得分明,他面对著我,龙哥手里有枪他看得一清二楚,你心有犹豫,明显慢了一步,他甚至只用直接扑倒,就可以躲过心脏的那一枪,以三少多年出生入死的经历,这点反应,他怎会没有──”
“他不愿意动,就是想看看自己对你失望到什麽程度,结果你开了枪,他只是绝望到想用死亡来结束一切,”张小坪脸上是宿命的绝望,他轻轻地望著墓碑上的男人:“哥,你一定对我很失望是不是,就因为我,你最亲的两个兄弟反目成仇──可是妈死了之後,是龙哥带大我的,命运有时候,是无法选择的。”
杜义冰冷的眼光忽然紧紧擢取了他的视线:“你一开始就知道一切?”
张小坪直接地望进他的眼眸:“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什麽都知道!我做那麽多错事,你为什麽还要救我,你在赎罪!真可笑的良心──三少不是你,他当年和你砍了人第二天一早拍拍屁股直接上飞机回大学去过他的天之骄子的生活,”张小坪冷冷地笑:“他又怎麽会知道你跟替他顶罪的我哥後来过的是什麽日子。”
杜义骤然转身,冷锐狠戾的视线盯紧了眼前的青年:“你哪里听说来的这些混话?”
张小坪不动分毫:“你别忘了我跟过龙哥,道上事情,你只要做过,就有人查得出来。”
杜义颓然地掩住了脸:“这不是他的错,他不知道,学校开学了,他回去了而已。”
“是啊,他不知道,他不知道你们两个杀了人要拉上我哥去顶罪!他不知道我哥眼睁睁地望著最爱的女人死在他面前是什麽感觉!他不知道我哥为什麽会变成了那个样子!就凭他不知道所以他这十年来就可以过得潇洒自在心安理得吗?!”
“住口!”杜义狠狠地截住了他的话:“人是我杀的!是我对不起你们兄弟!张小坪,你有仇尽可找我报,不关阿谨的事!”
张小坪讽刺地笑笑:“你们还真是兄弟情深,人家早已经抛却过往重新生活,你何苦还替他遮著藏著,你做的这一切,还有什麽意义?”
杜义心底刺痛:“无论如何是我终究没护他周全,我也没有借口为自己开脱,这些往事和阴影,能走出一个是一个,事情已经无法改变,他知不知道也没有什麽分别。”
杜义手上有些颤抖,烟咬在嘴中有著苦涩,他抹了抹脸上的雨水,咬著牙低低的:“事情已经过去,你有事冲我来,少他妈到处嚼这些陈年往事。”
“义哥,你待我好,我是知道的,”张小坪神情惨淡:“龙哥已经赔了一条命给你们了,以前的事,说对不起也已经没有意义──”
杜义听到黑龙的名字,神情抽动了一下,看了眼张小坪,还是忍住了嘴边的话。
青年有些迟缓地转身朝山下走:“义哥,我这条命是你留给我哥的,我们两清了。”
杜义一脚将地上的烟蒂踩灭:“滚远点过你自己的生活去,我他妈不想再见到你。”
春天的阳光倾洒在干净的翠绿色球场。
穿著白色运动装的俊朗男子,脸上的自信如同眼光一样的耀眼,他在敏捷地在底线奔跑,反手大力地挥拍,黄色的小球直挂死角,对手哇哇大叫。
惹得球场上的人都笑起来。
男子转身望了一眼球场边的坐席上的人,对著他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然後走了过去,拿过毛巾擦了擦汗:“自谨,换你来。”
陈自谨戴著一系的黑色PUMA的球帽和护腕,更显得肤白若雪,只是仍然有些单薄的身体,这球场上个个人汗流浃背,惟有他白衣黑帽,永远不变的干净整洁,风神俊朗。
他握起了球拍,起身走向了球场,盛凯吹了一声口哨,连忙跟了上去。
盛凯的发球局,他精准的一发成功率,但球都很平稳,没有发大角的S,也没有时速100M/S的球。
陈自谨自如地在底线同他僵持,一拍又一拍,他微笑,他怎麽会不知道他顾及著他。
盛凯手下也没有过分容情,成功地保住了自己的发球局。
陈自谨自知体力不足,手上的技术却没有生疏,因此从不与盛凯在底线僵持太久,而采取了网前,盛凯的技术不如他细腻,在底线的对打中,陈自谨落点极佳的回球,都一次次成功化了解盛凯凌厉的攻势。
所以一直打到了第二局的局点,盛凯手握著两个破发点,却还是被陈自谨成功保发。
盛凯在另一端大叫:“不行了,我要使出杀手!了!”
陈自谨停下来喘气,笑著说:“来吧。”
两个英俊的男人在球场上默契十足,流畅的攻守转换和另人眼花缭乱的切球,惹得周围的人开始围观。
盛凯一个反手直线球,擦著边界,陈自谨奔跑了几步,想要接起这个球,却脚下一软,跌倒在地面。
旁边有热心观众充当裁判大声地喊:“in!”
盛凯却把手上的球拍一扔,迅捷地跨过了横网,冲过去扶起了他。
“有没有受伤?”
“没有,没事,我们继续。”
盛凯扶著他站了起来:“今天到这里了,医生说适量运动有助身体恢复,没叫你跟我拼命。”
陈自谨低低地喘著气,也不坚持,随著他走出了球场。
身後的热心群众发出惋惜赞叹声喧哗一片。
两人冲洗干净身体换了衣服,走出球馆的时候,盛凯看到迎面而来的那一行人。
一行男人正寒暄谈笑著往里边走。
中间的杜义行色匆忙,神情冷淡,看到他们的时候,愣了一下。
他对著下属示意,转了身朝他们走过来:“盛先生,阿谨,过来打球麽?”
盛凯点点头,说:“杜先生也来打球吗?”
杜义淡淡:“没有,陪客户过来而已。”
他对著陈自谨:“阿谨,你是否有空同我约个时间见面,我有事同你谈。”
盛凯走开了几步:“我去开车出来门口等你。”
陈自谨直接地说:“有事现在即可以说。”
杜义恳切地望著他:“你连跟我见个面的时间都没有吗?”
“不是有无时间,是有无必要。”陈自谨淡淡地答:“阿义,我不记得我同你还有什麽旧情可叙。”
手下过来小声催促:“义哥──”
陈自谨欠欠身:“不打扰了。”
自锦成伤Ⅱ 七
“自谨,你电话在震动。”盛凯走进,对著起居间的男人喊。
陈自谨接起电话。
“阿谨。”那端传来熟悉的低沈沙哑的声音。
他口吻生疏:“有事吗?”
“上次匆忙,我没有来得及跟你详细说明,你是否可以抽空跟我见个面?”
“有什麽事不能在电话说吗?”
“不能。”
“那再见。”
杜义声音些低:“阿谨,见我一面对你而言有那麽难受吗?”
电话那端只是沈默。
他深深吸了口气:“当时你在公司时购置深蓝海景的那栋别墅,房产证办妥了放在了公司,房子是你的,劳请你一趟拿回证件,当然,我也有私心,我想见见你。”
陈自谨仿佛没有听到他最後的话,只公事公办地答:“那栋房子买的时候虽是我名下,但实际是义云的资产,我会委托律师同你商洽过户给你。”
男人的声音压得更低,仿佛情绪都被一起压了下去:“阿谨,我们连做个普通朋友都不可以吗,这个商业圈子就这麽小,以後大家还是见面的。你在公司辛苦这麽多年,这是你应得的报酬,我知道不够,也希望你不要嫌弃。”
电话那端静默了半晌:“这个周五晚上,地点你定吧。”
杜义竟有些意外的欣喜:“好,我到时打电话给你。”
周五的下午,杜义一早吩咐秘书推却晚上应酬和订好餐厅位子,打了电话给阿谨,他的语气仍然是淡淡,但已经应允,这就足够杜义高兴万分。
他六点离开公司,林定强打来电话说帮里有一份文件要他签字,他看看时间还早,便驱车去了暗夜。
杜义迅速地签妥了文件,然後给黎刚放假,看了看表,已经近七点,便走出了大门。
华灯初上的酒吧街,霓虹闪烁,照射出一夜又一夜的奢靡。
他站在门前,对面的一家桑拿按摩馆忽然吵吵嚷嚷地涌出了一批人。
当中有个女子披头散发地骂:“我操你老母,吃了还给张假的老娘,你他妈的儿子没屁眼的是吧,这麽缺德──”
杜义皱皱眉头,问身旁的林定强:“怎麽回事?”
“店里小姐有时趁客人按摩时同夥将衣服里票子换成假的,这沙猪也不管管,做生意也忒没出息了点。”
杜义冷漠地看了眼,抬脚朝店门前的奔驰车走去。
“丽丽!我操你妈这贱货,他妈的跑了就别回来!”门前忽然有男人浑浊的嗓音大声地骂。
杜义回头望了一眼,见到那花花绿绿的店门前,一个同样花花绿绿的女人,正挽著一个肥胖的中年男人走出来。
那女子扭著腰转身笑,娇俏的声音骂起脏却是清脆得很:“你还真以为姐姐我稀罕你这口饭啊,滚你鸡巴去吧!”
杜义仿佛遭雷击一般,突然反手大力摔上了车门,朝著那家按摩店走了过去。
守在暗夜门前的林定强不敢掉以轻心,挥了挥手,黎刚和他跟了上去。
那女子跟著那个秃顶肥胖中年男人已经上了车。
车子很快发动,迅速地朝著街外开了出去,一转就上了大道。
杜义冲了过去,大声地喊:“黎刚,开车过来!”
眼见已经来不及,他冲上了路边的一辆出租车:“师傅,麻烦跟上前边那辆车!快!”
市区中繁华的街灯闪烁。
豪华的旋转餐厅门外,服务生穿著洁白的制服,为那一辆辆名贵的私家车泊位服务。
停车处外忽然转入一辆黑色的奔驰,速度简直要飞了起来,那个年轻的男孩连忙闪向一边,下一秒,高挑的男人已经跨出了车外,他神奇冷峻中难掩饰的焦灼,手上的电话一直贴在耳边。
杜义听著电话中的机械的电子提示音,忍不住狠狠地咒骂一声。
餐厅出入的人人姿态优雅,杜义如离弦的箭一般朝里边冲了进去。
餐厅前台的服务员几乎被他撞倒,杜义气都喘不直:“请问──”
餐厅经理已经笑著迎了上来:“杜先生,贵客啊贵客,已经近八点,知道您忙,位子仍留著呢。”
杜义眉头一皱,连客套都没有说一句,只焦急地:“我定的位子,是否有一位陈先生来过?”
“啊,陈先生刚刚走──”
人已经转身往外冲了出去。
他奔到餐厅楼下的街道上,只觉得心跳如鼓,喉咙如同火燎一般,强按住心底的著急,走到了路口望著四周的车流。
他在对街的十字路口看到了盛凯的那辆白色奥迪。
他想也未想地冲出了路口,跃过了防护栏,闯进了汹涌的车流中。
车流顿时乱成一片,尖锐的喇叭声和司机的咒骂声不断地响起,绿灯亮起,他眼看著那辆车子缓缓驶入了车流交汇的路口。
一辆出租车从对面开过,冷不防地看到车流中撞进的一个高大的男人,来不及刹车,车头一打转,杜义只觉得手臂上一麻,直觉地朝一边跳去,後背却撞上另外一辆车。
他脚下一个踉跄,几乎摔倒。
两台车岔了道,道路完全被堵塞,司机伸出了头大声地骂:“不想活了是吧!”
杜义眼中闪烁出冷凛的光芒,阴冷冷望了一眼身後不断咒骂的男人,男人登时住了嘴。
他跌跌撞撞地朝著前面的那台车跑去。
“阿谨,”他奋力地敲著车窗:“你听我解释,我临时有事……”
陈自谨摇下了车窗:“杜义,玩人车大战的游戏很好玩是吗?”
杜义呛咳几声,话都说得断断续续:“对、对不起,我并不是故意失约──”
“我们──该日再约可好?”
陈自谨神情中有疲倦,只淡淡地答:“不必了。”
前面的车流疏通,盛凯脸色有些难看,一只手从方向盘上放下来,轻轻握了握他的手,催促的意思。
陈自谨不再看车旁的男人,只安静地说:“走吧。”
只剩下城市的高楼中五光十色的灯光,照亮了孤伶伶地站在十字路中间男人木然的脸。
二十三楼的义云总裁室。
梁硕一清早过来上班,就看到了那个趴在办公桌上昏沈地睡著的男人。
“BOS,”他推推他:“公司营运正常日进斗金无数女职员对你仰慕万分你何需这样通宵熬办公室?”
杜义揉了揉发昏的前额抬起头来。
身前的男人已经惊呼一声:“God,你受伤了。”
他指指杜义的手臂,杜义这才发觉麻痛的手肘处,血染红了浅色格子衬衣,已经凝结。
他撑著桌子站起来:“擦破点皮而已,桌面上的合同我已经签字,你再检查一下,我去洗个澡,早上会议照常。”
他转身往办公室後的小套间走去。
“梁硕,”杜义走到门前,仿佛突然想起了什麽,手撑在门扉上:“吩咐Jory把我桌上那份房产证件快递寄出。”
梁硕应了一声,杜义转过身要关门,听到身後喊:“我先出去,等下我让秘书给你拿点药擦一下。”
杜义没有回头,只疲乏地摆了摆手,说:“谢谢。”
又是忙碌的一天,回到家的时候,已经近十二点。
洗了澡躺在床上,却无法睡著。
一直辗转反侧到两点,杜义知道今夜的睡眠已经彻底离开了他,索性起床。
赤著脚倚靠在宽大的窗台上抽烟,夜风有些凉。
一直到天色发白,厨房传来了细碎的声响。
杜义摁灭了手上的最後一根烟,跨下窗台的那一瞬,忽然感觉眼前的漆黑。
他缓慢地摸索著窗户的边沿,静静地站立了一会,直到眼前重新出现了光线。
近期神思混沌,他忽然忆起秘书已经提醒过他多次应该回医院复检。
检与不检又有什麽区别,反正他孑然一人。
深夜晚归,家里的大厅只有水晶吊灯泛出寒冷华丽的光。
杜义啪地一声把它关掉,摸著黑走上楼梯。
可能有一天要在黑暗里生活,提前预习也好。
深夜独自在浴室里刷牙,仔细看著镜子里的男人,阴郁黯淡的脸,额头上渗满孤独的阴影。
他随手将挂在一旁的宽大的浴巾搭在了镜子上,阻挡了影象。
洗了澡倚在床上,一条一条地列出以後的事情,公司交给梁硕管理,帮里的事情,阿定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他所欠缺的只是威信,经过磨练也能担起大任,这坐宅子当初是以他的名义登记的,但当初已经跟阿谨说过,这是他们三兄弟的家,另外城中还有一栋不动产房留给父母,自己手上尚有一些投资和储蓄,他今日已让黎刚去银行开了帐户,给父母和杜思各开了一个帐户往里面汇进了五百万,足够他们过安稳平淡的生活……
手上的烟不断地点燃,到天亮的时候,手指已经发黄,整个房内烟雾缭绕。
心里反而安宁下来。
杜义已经习惯了彻夜看著穿外的天色一点一点地亮起来。
夏日的夜虫连鸣叫都显得凄凉。
杜义坐在电脑前,抽著烟望著屏幕上的明明灭灭,即时通弹出了窗口。
他点开,是许久不见的重阳。
“阿义,国内应该是半夜吧,你还不睡?”
“没,睡不著。”
“好吗,最近。”
“就那样。重阳,你呢?”
“还可以。”
重阳静了一会,字体又出来:“阿义,我还有事要忙。”
“重阳。”杜义手上敲键盘。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山庄留给你,你愿意回来照顾它吗?”
那端静默了一秒,随後是快速地弹出:“发生了什麽事了吗?”
“阿义,你怎麽了?”
“是不是脑部的伤有发作?”
“杜义?”
“没有,重阳,我没有什麽事,你不用担心。”
那个绿色的小铜人熄灭了。
已经渐渐不记得有多少天没有办法成眠,有时困倦就在办公室的桌上趴一下,但更多的时候,意识一直清醒得过分,脑子隐隐发胀,他也不知道这个久未成眠的疲惫身体撑到何时是极限。
烟抽得太多,在深夜有时候会出现幻觉。
他又看见米兰华丽的拱廊下,抑或是蒙提拿破仑街上,那两个男人拥抱,亲吻,在餐馆对著菜单相视而笑。
他们穿著同款系的外套风衣,一模一样的PRADA绒线帽子,姿态亲昵默契地出入酒店,他拖著他的手。
他们那麽的合衬。
阿谨冷淡的声音远远传来:“杜义,我已经不需要它了。”
手上的烟不知何时已经燃尽,烧到了手指,他感觉到痛,将它摁灭在了桌上的烟灰缸中。
才发觉书房门外有人敲门。
“义哥。”林定强敲书房的门,走了进去。
杜义叼著烟坐在椅子上,见到他,只点点头,示意他坐到沙发上。
林定强在桌上把带来的文件搁了下来:“义哥,这是帮里上个月的帐目,我已经整理了,没什麽大事,就是市区有一家新开的洗浴中心,明的不敢来,暗著却拉了不少我们的顾客,老高已经已有些不满,但我认为先看看对方底细再说,义哥,你看──”
“义哥?义哥?”林定强喊他。
杜义神情有些恍惚,一会才回过神来:“调查下他家老板的来头,如果对方没有耍手段,客人为什麽会走,那就是老高管理场子方法有问题,让他自己反省一下。”
林定强应了一声,杜义却已经又陷入了恍惚中。
林定强发现他今夜有些异常。
他眼光轻轻地在房间内转了一圈,发现办公桌上抽屉的暗阁已被拉开。
他无意瞥了一眼,发现里边是一枚闪著微微银光的指环,旁边是一柄小口径手枪,明眼如他,一眼就看到子弹已经上了膛。
“义哥──”
杜义只淡淡地应:“没事了就回去休息吧。”
林定强在跨出书房的前一秒停了下来,手撑在了门上:“义哥,我跟帮里所有的兄弟一样,一直很敬重你和三少,你跟三少最讲感情义气,又照顾底下兄弟,义云底下没有哪个兄弟,对你和三少不是敬仰万分的,现时三少不在帮里了,义哥你就是我们唯一的大哥,底下那麽多人,都是要依靠著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