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自锦成伤上一章: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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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随手掀开他一侧被子,起身走进了浴室。
杜义习惯在早晨做一个简单的淋浴,一会,高大的男人擦著头发上的水滴走了出来,见到仍然在床上睡著的男人,皱皱眉头,走过去附到床边碰碰他秀气的眉头:“阿谨──”
陈自谨不情不愿地睁开了双眼。
杜义凑到他脸颊旁边:“懒成这样,三少是否还记得今日要飞新加坡?”
床上的男人赌气地嘟起嘴,愤愤地扯开被子,也不知道昨晚是谁索求过度,害得他几乎筋疲力尽。
杜义爱怜地望著他的起床气发作的样子,也只有在这一个瞬间,他的阿谨,才不是那个理智冷静贵气逼人却冷淡矜持的男子,而像个孩子一样的流露出最真实的性情。
他站在床边,眼疾手快地习惯性扶住因为血压低而晕眩的男人,将他抱进了洗漱间。
陈自谨走出来的时候,杜义正靠在二楼的阳台上打电话,他平和的声音端正威严:“把早上的例会推迟一个小时。”
男人又交待了一些帮里的事,才结束通话,走进房间中。
杜义走进了房间:“快点下楼去吃点早餐,我送你去机场。”
赶到机场时,公司的陪同助理已经在候机大厅等候,见到男人进来,迎了上来:“陈总。”
又对著他身旁拖著一个简单行李箱的男人:“杜先生。”
陈自谨淡淡地点头,对著锺非:“小锺,去办理登机手续吧。”
一行人答应著,识趣地站到了一边去。
机场人来人往,不远处即是他的下属,怕他介意,杜义连拥抱都不敢,深深浅浅的眼神,紧紧地纠缠著他的视线。
陈自谨看著他,伸手握了握杜义的手心,有些轻淡的眷恋:“一个星期而已,我很快回来。”
杜义只缄默著点了点头。
对於感情表达一向含蓄的阿谨,他这样带著不舍的眼神和难得主动的示好,杜义已经觉得欣慰,他明白阿谨已经是很难得地重新开始接受两人的这份感情。
人世间,人与人最具幸福感的瞬间,莫过於心意相属,原来彼此只用一个眼神,就可以读懂一切。
陈自谨走进安检,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气势不凡的男人,站在人群中,身後不远是几个影子一般不动神色的几个黑衣保镖。
人潮汹涌间,他的身影,高大严峻,静默伫立的姿态带著微微的苍凉,在他的视野中缓慢地拉长,愈来愈远,却逐渐清晰,凝固成了一个默片中深远的长镜头。
静谧的深海区住宅。
杜义走进大厅,看到地上立著的旅行箱。
他对著茶几一条优美的抛物线,手上的钥匙准确地落在桌上,脚已经跨上了楼梯。
“阿谨!”
正坐在二楼客厅上打电话的男人转头看他,眼神有些奇怪的冷淡,却还是微微笑了一下。
杜义丝毫不觉其他,只坐过去握住了他的手,等他结束电话,便迫不及待地问:“怎麽提前回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
陈自谨吸吸鼻子,声音有些嗡嗡的:“事情做完了就回来了。”
杜义发觉他脸色不太好:“怎麽了?”
陈自谨有些鼻塞,淡淡地说:“大概有些感冒。”
杜义见他鼻头都有些红,明显没有什麽精神,只轻轻地揽过男人的身体:“在家休息几天再上班吧。”
也许是出差太累,陈自谨回来後就患上了感冒,当天夜里头痛流涕的症状都加重,杜义一直担心他身体,阿谨的身体底子跟以前比的确是差了许多,医生也一直叮嘱要分外小心,只怕稍微的一点病痛都会引发旧疾的复发,杜义也不敢大意,心神不宁地守著过了一夜,待到早上家庭医师过来复检时,才换了衣服去上班。
杜义坚持不让他上班,陈自谨便在家休养了一个多星期。
这一个多星期,陈自谨也安安分分地呆在了家里,只偶尔处理一些公司的紧急文件。
杜义却一直没有办法放心,阿谨的身体复原得很慢,一直有些反复的低烧,精神也不是太好。
他每天也尽量地赶完工作,提早回家来。
彷佛是要看到他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心才是安定的。
二楼的客厅,容颜清隽的男人正闲闲地坐在沙发上看书。
“阿谨──”男人的声音从隔间的浴室传来:“沐浴露没有了,新的在哪里?”
陈自谨抬起头来:“在右上边的那个储物柜里。”
杜义应了一声,赤裸著上身的精壮男人,在房间里荡过一圈之後,走进了浴室。
他安心地靠在沙发的靠垫上,屋子里有家的味道。
陈自谨在沙发上调整了坐姿,好让自己坐得舒适一些。
前面茶几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他瞄了一眼号码,扬起声音:“阿义,阿定打电话找你。”
男人的声音和著哗哗的水声传出来:“帮我接一下。”
他拿起按了接听键,林定强熟悉至此,马上认出了他的声音:“三少。”
林定强只是有些帮里的事情要征询杜义的处理,陈自谨淡淡地应:“我让他等下打给你吧。”
林定强恭敬地答了声好,便挂了电话。
陈自谨切断通话,手指无意间碰到了一边的通话菜单,明亮的屏幕上显示了通话记录。
他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脸色微微一变,手指一直往下按,脸一分一分地变白。
一长串的同一个号码。
不同的时间,断断续续。
杜义机子容量惊人,他迅速地按,果然。
他指尖抑制不住的颤抖,心头突突地跳。
一年之前的那段时间,相同的一个号码的通讯记录就一直存在。
陈自谨记忆敏捷,几乎过目不忘,即使那号码没有进电话簿,他又怎会不记得,这个号码是属於谁的。
那是可谓跟他大有交集而应该和杜义毫无关联的一个人。
江重天。
江重天在江海毫无实权,几乎无权参与江海的任何项目的规划,杜义要找他,自然也不会是为了谈生意,那麽,他同江重天,为什麽会──
想起这几天一直在萦绕在心中的疑问,这一刻,突然有了解释──
他头脑飞速地转了一遍,把这一年多来的事情理了一次,头脑异常的清明,心中却彻底地成为一片兵荒马乱。
他觉得身上的冷汗开始涔涔地渗出,全身发凉,心脏回流的血液异常的缓慢,肺部仿佛被粗暴地按压,空气挤压而出,慢慢地憋得双颊都胀痛。
下一秒,愤怒的情绪涌上,心头跳动得狂燥,他忍不住紧紧地按上去,只想平复那律动过速的心跳。
那一瞬间,身体竟然感觉不到痛楚。
陈自谨只是觉得,空。
眼前,身体,房间,世界,都是空虚。
杜义不知何时走了出来,看到他好好地坐在沙发上,於是拿了桌上的手机打电话。
林定强那端说了什麽,他眉头皱起,简单地应:“你先拖著,别轻举妄动,我马上过去。”
他挂断电话,转头去找沙发上的阿谨,才发现他有些不对劲,男人弯下腰来:“阿谨?”
陈自谨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来,看到是他,轻轻一颤,竟直觉地朝沙发中缩去。
杜义的手指轻轻揉搓他的脸颊,问:“怎麽了?”
陈自谨摇头,扯出一抹虚弱的笑容:“没事。”
杜义心里有些分神,也没细想他的神色,只说:“帮里有些事,大章带了一些人过来场子里喝酒,怕要闹事,我去看看。”
陈自谨只机械地点点头。
杜义走出门,回头:“早点睡,有什麽事给我打电话。”
直到男人关上门,陈自谨才地低低呻吟一声,倒在了沙发里,四肢百骸剧烈的痛楚才蔓延开来。
扯过沙发上的抱枕紧紧地压住胸口,却还是没有办法止住几乎让他痛得死去绞痛。
陈自谨跌跌撞撞地站起,撞翻椅子也浑然不觉,他撑著墙,走进书房,打开了电脑。
天色大亮。
家里老李在厨房听到楼上的动静,走了出来,看到男人正走下楼梯。
“三少爷,今天要开始上班了吗?”他看了一脸正扣著衬衣的袖口从楼上走下来的男人,有些犹疑地问,复又担忧地加了一句:“杜先生不是说多休息几天吗?”
陈自谨的脸色惨白得厉害,脸颊却带了一抹不正常的晕红,他敷衍地对他点点头,只勉强著温和地答:“公司有点事要处理。”
他转进车库,坐进驾驶座,疲惫地用手抹了抹彻夜未眠的脸颊,心脏处麻痹的痛楚一直没有办法消散,他绷紧身体,强忍著身体的不适,坐得一丝不苟的挺直。
多年来磨练出来的坚韧的意志力发挥了作用,陈自谨压制了心中的不安和慌乱,目光渐渐回恢复清明坚定,他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不能软弱,现在能依靠的,唯有自己而已。
引擎发动,银灰色的宝马驶出,陈自谨直接驱车去了公司。
自锦成伤Ⅱ 廿七
“阿谨,”男人嘴上含著烟将车停到屋前,看到客厅的门开著,便喊:“什麽事这麽急著要我回来?”
下午的大宅,家里连佣人的动静都没有,安静得有些反常。
他走进客厅,看到那个熟悉的人,立在客厅前,颀长的身影,神色莫测地望著他。
杜义笑了笑,咬著烟用手指摸了摸他的额头:“气色还是不好,还发烧?”
他的笑容和手掌都带著熟悉的温热混著烟草的气息。
可陈自谨只觉得那样的冷,冷得全身的骨髓都要凝结。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强撑著身体,冷冷淡淡地看著他,幽深的眸中冷凝如铁,带著难以言述的气势,。
“杜义,”他冷静地开口:“我这次出差,在新加坡遇到了ACARA的亚太区总裁。”
杜义的手还在他的额头上,听到他的话,觉察了他的不寻常,只拧了眉头问:“发生了什麽事?”
陈自谨不理会他,继续陈述:“我们进行了一次有趣的对话。”
杜义眉峰轻轻一颤,随即不动声色地走到茶几边按灭了烟:“你们谈了什麽?”
陈自谨眼中泛著丝丝的血红,幽灵一般的森寒:“你说呢。”
杜义看著他神色,心中咯!一跳,黯然地垂下眼睑,却还是放柔了声音:“阿谨,你……”
“杜义,”陈自谨声音带著无法控制的颤抖:“你是否同江重天有串谋?”
杜义沈默。
陈自谨突然暴怒:“说啊,杜义,你他妈有种做没种承认吗?”
杜义别过了脸,低低的:“我同他是有些交易。”
陈自谨步步紧逼:“ACARA的收购案,也根本就是你串通他搞出来一场闹剧?”
杜义没有回答。
陈自谨已经如同濒死的兽一般接近崩溃:“江重天那样的王八蛋,你竟然与他同谋来欺骗我?江海本可以度过的危机,原来这麽多间银行的融资困难,江海合作的每一个项目的企业都在催款,都是你在搞鬼?杜义,你还真是是了解我,知道我会去调查那男人的身份,他的确是ACARA集团的人,谁知道见鬼的ACARA总公司并没有这个项目?我陈自谨还真他妈值钱,竟然值得你花这麽多心思这麽大价钱来收买一个大集团的部门主管来给你演一场戏?你处心积虑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逼得江海陷入绝境然後五千万买下我?”
杜义咬牙忍著後脑突突的跳,一字一字很平缓:“你要这麽解释,也未尝不可。”
陈自谨猛烈地扬手,响亮的耳光狠狠地煽到男人脸上。
他的眼神,看著他,冷漠如死:“杜义,我以为你做事虽然不择手段,但至少还光明磊落,现在看来,你真是卑鄙无耻。”
杜义觉得自己已经死在他的目光中。
他痛得紧似的咬牙,并无一丝悔意:“我只要你在身边,无论什麽手段。”
陈自谨凄恻一笑,咬著的下唇似乎下一刻就要锥出血来,语气却平静得可怕:“你这麽久一直处理我手上的文件,暗中收买了多少江海的股份?”
杜义的手在裤袋中收成拳,死死地握紧,眉眼无一丝动容:“足够我进入股东会议成为你的老板。”
陈自谨泛起彻骨怒意,他痛苦低吼了一声,随即毫不留情地一拳揍向了男人,一张清冷的脸庞上泛出冰雪般的凛冽怒火:“盛凯何其无辜,我竟然就这样让他离开……”
杜义定定站著,身体一动不动地承受著他的怒气,听到了盛凯的名字,面色却蓦然一沈,他抬手握住了男人的拳头,阴森森地道:“忘了你那个小情夫,陈自谨,你现在从头到脚的每一寸,都是我杜义的。”
陈自谨死命强忍,但眼中的泪还是簌簌落下:“你为什麽从来不考虑过别人,把我当白痴一样耍就是你的乐趣是吗?我好不容易活过来,你现在你要再将我杀死一次吗?”
陈自谨浑身都在发抖,呼吸急促脸色发白地按著胸口,一手撑著客厅的桌子,身体摇摇欲坠。
杜义慌了心神,跨前一步:“阿谨,别生气,伤了身体。”
杜义将他强硬地拖到了沙发上,眼看著他紧紧地扯著前襟,呼吸越发急促,渐渐地吸不上气来,面色由白转青,杜义双手都有些颤抖,赶忙要拿出家里备的氧气要给他吸点,陈自谨一把推开那个氧气面罩,咬著牙恨恨地说:“杜义,若你还有一点良心,放我自由。”
“绝不。”男人斩钉截铁。
陈自谨一手陷在沙发中,撑起了身体。
曾经是温润如水的双眸,如今,只剩下了冰刃一般的锋芒。
“杜义,我们之间一笔勾销,放我走。”冰凉的管口抵住男人的太阳穴,陈自谨的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柄银色的手枪,惨白的脸闪著孤注一掷的绝望。
“除非我死。”杜义面不改色,声音却带了一丝破碎不清。
“不,你不用,只要我死,也就是解脱了。”男人线条优美的唇角挑起了一缕凄凉的笑,扣动了扳机。
“阿谨!”男人惊怒万分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大厅,杜义的修长的手臂如同崩到极致的满弓一般,瞬间射出,迅猛地地将陈自谨的手大力撞开,电光火石的一瞬。
剧烈的枪声响彻了整座宅子。
陈自谨脑中空茫一片,手掌被後推力震得有些发麻,他略略迟钝地低头,发现衬衣上有殷红的血迹。
鼻中蔓延著硝烟的味道,身体却却没有痛楚感,他心头一跳,连忙推开了扑到他身上的男人。
触手摸到一手粘稠的血液。
杜义回过神来,从他身上撑著坐了起来,问:“你没有受伤吧?”
陈自谨已经看到对面男人身侧的深灰色衬衣已经被血染透。
陈自谨漠然起身,朝房子的外面走去。
“阿谨──”杜义慌忙地站起,拉住他的手,他的脸色有些发白,声音带了一丝颤抖:“你要去哪里?”
陈自谨没有回答他,径自往前走。
杜义扣在他手腕上的被陈自谨一拉,手臂处钻心的痛袭来,他忍不住闷哼一声,却没有放开。
他额上青筋隐隐:“陈自谨,两年没到,你仍是我的人。”
陈自谨冷漠地看他,大力地甩开了男人的手,走到门前。
杜义捂住了受伤的手臂,摇晃著站起身体,失血造成他有些晕眩,身体晃了晃。
模糊中见到男人的身影走到门口喊了一声,下一秒,黎刚已经快步了进来。
黎刚许是听到了枪声,处变不惊地迅速找出了毛巾将他伤口捂住,撑起他的身体坐到了沙发上。
“义哥,你忍一忍,我打电话请医生过来。”
黎刚拨了电话後十分锺,杨宗明赶了过来。
杨宗明一看这阵仗,无奈地摇摇头,吵架情侣他见多了,愣是没见过两个人一吵起来就动刀动枪的,绝对是不鲜血淋漓不两败俱伤不罢手。
他看了一眼双手抱在胸前,一直神色漠然事不关己远远站著的陈自谨,又看了一眼面如死色的杜义。
知道这次怕是闹大了,也不再出声。
他只对著黎刚:“帮我扶住他。”
再转头看著杜义:“我临时过来,没有带麻醉,你只能忍了。”
杜义点点头,哑著嗓子:“少废话,快点动作。”
杨宗明手上娴熟,将一方白布铺在沙发上,随即轻轻地把杜义的手臂移动到上面,快速地消毒,薄薄的刀刃切入手臂上的肌肤,划开了一个口,镊子探入,下一秒,那颗子弹轻轻地一声清脆的“叮”,落到了手术器械的盘子中。
躺在沙发上的男人一直皱眉死死地咬著下唇,一声未吭,额上渗出一层的冷汗。
杨宗明给他消毒,包扎伤口:“你也不是第一次受这种伤了,还想留著这胳膊,就自己注意点。“
站在稍远处的沙发边上的男人一直面无表情地看著这一切。
陈自谨看著杨宗明手上利落地开始包扎伤口,他再也不朝这边看一眼,漠然地转身上楼。
早晨。
身形清瘦的男人一走出大门,数位精悍的男子垂首围了上来。
陈自谨眉头一皱,停下脚步,清冷的眼神望著那几个男人,神色不怒而威。
“三少──”为首的那男人低了头:“义哥吩咐我们保护你。”
陈自谨知道对他们发脾气也没用,只冷淡地说:“我跑不了,不必费心监视我。”
那男子脚下丝毫没有松懈,只低著头:“三少,对不起。”
银灰宝马平稳地行驶在深海大道上,陈自谨转头望了一眼,身後不紧不慢地跟著一台黑色轿车。
他愤愤地拍向方向盘,调上了高速档,早晨的市区的街道,车流拥挤,他没办法甩开那辆车。
他中午下楼吃中餐,下午在底下停车场,晚上应酬的高档餐厅门前,隐约可见那几名黑衣男人一闪而过的身影。
深夜,男人一脸怒容地摔门,走进了宽阔的宅子。
身後跟著的保镖大气也不敢出。
陈自谨直接跨过客厅,走上二楼,推开了对面的房门。
他冷冷地盯著房间内正倚靠在床上打电话的男人。
杜义马上切断了手上的电话,神色莫测地看著他。
陈自谨也不走进去,只站在门前,清冷的话语夹带了三分疾厉:“让你的人离我远一点!”
杜义掀开被子,手臂上仍然缠著厚厚的绷带,他径自走了过来:“阿定调过来的人你不喜欢?那我派阿宇回来跟你。”
陈自谨神色冷漠:“杜义,你不要太过分!”
杜义抬起一只手捏住了他的下颔:“陈自谨,你是我的,别想跑。”
陈自谨双眸泛著冷冽的光:“你别逼我。”
“是吗?”强势的男人双眸微微眯起,目光打量著她:“如果你再不听话,我倒是不介意把你锁在家里。”
陈自谨挥开了他的手:“你搞清楚了,这是我的家,跟你半点关系也没有。”
杜义无所谓地挑眉,略带苍白的脸色:“好,那我是很乐意把三少带回太平山庄。”
陈自谨再也压抑不住的怒气:“你滚出我的家!我不想看到你!”
杜义猛然拉过他,炙热的唇不由分说地压下来:“我会让你知道任性的代价。”
陈自谨奋力地挣扎著,牙齿死死地咬紧,阻挡著他唇舌的进入。
熟悉的带著激情的温热从唇边传来,他的身体经不住泛起了一阵火烫一般的战栗。
陈自谨再也无法忍受,手上大力一推,正贴在他唇上的男人忍不住低低地闷哼了一声。
他低头,看到血迹正从他的手臂上渗了出来。
他压住心头莫名的惊慌,转身穿过客厅,用力地关上了自己的房门。
四十八层的落地玻璃窗外秋光明媚。
外面的蓝天一碧万里,脚下是蜿蜒著的细长马路车流,市内最繁华的无数建筑一览无遗。
男人有些疲惫的神情,靠在玻璃上,苍白透明的脸映著硬质的钢化玻璃,竟显得他的脸庞泛出犹如琉璃一般的光彩。
只是这光彩,十分的不真实,透著隐隐的脆弱,彷佛只要轻轻触碰,就要碎了一般。
陈自谨疲倦地闭上了眼。
站在这样的高度,感觉人好像悬在空中一样,没著没落。
中午的顶层办公室空无一人,桌子上摊著秘书买来的午餐,一动未动。
他不愿意下楼,只是不想看到身後挥之不去的保镖暗影。
杜义是打算将他彻底囚禁起来了。
他微微地张开眼,玻璃上映出一个寂寥的身影。
目光微微一瞥,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
三十二岁的男子,苍白的脸庞还是一样的俊美,温润如水的眉眼。
只是有谁看得到,这身体里面,已经是一团破烂。
料想他这半生,辛苦维持过的事业,苦恋过的人,到後来渴望过的平静生活,到头来,竟然统统都是一场笑话。他这半辈子,何其失败。
不用想也知道,他的後半生,大概永远会像脚下的万丈深渊,掉不下去,却永远走不回来。
如果没有勇气逃脱的话,只能咬牙撑著。
胃部隐隐地泛著疼,即使一再告诫自己要坚忍,但事已至此,他这样苦苦支撑,难免都有力不从心之感。
弓著身体捂著腹部迟缓地转身,走回宽大办公桌上,陈自谨按下了电话:“小锺,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自锦成伤Ⅱ 廿八
秋日十分的庭院,天高云淡。
容貌清俊的男子手上握著钥匙,走出门前时,淡淡地抬头望了望高远的蓝天。
守在屋檐下的黑衣男人走近:“三少,早上好,今天要出门吗?”
陈自谨神色疏淡,将手上的钥匙抛了过去:“把车子开出来吧。”
那男人躬身拿了钥匙,便转头朝车库走去了。
巨大的宅子间一片寂静。
陈自谨日日上下班,几乎都没有见到过杜义。
也许是他亦知道自己不愿见到他,徒增难堪,所以也尽量避免碰面,只是有时候深夜他在房间中,听到杜义的脚步声,带了略微疲倦的声音对著佣人简单地应答几句。
然後第二天他早起上半时,屋内又回复了空无一人的平静。
既然彼此伤害,见不如不见。
陈自谨似乎已经接受了跟在身後的保镖,日子缓慢地平静下来,他需要的就是这样的平静。
陈自谨对著站在屋前的男人开口:“许哥,你过来一下。”
那高大的汉子应了一声,跟著他走进了屋内。
陈自谨转过客厅的走廊,回头淡淡地吩咐:“过来。”
那男人跨前了一步,站在眼前的男人,斯文俊秀,清贵气度一如从前,只是身体看起来有些虚弱。
被义哥派来跟著他这麽多天,他也总是淡淡的脸,表情冷漠疲倦,一直有些咳嗽,看起来身体也不好,跟著的几个兄弟都不禁心下暗叹,那个昔日义云帮意气风发尊傲逼人的三少,已经是永远的过去式了。
老许低了头:“三少,有什麽吩咐──”
他半截话还留在喉咙中,就是那一瞬间,对面的清俊男子猛地扬手,手肘迅速一拉,出手快得几乎没有让他有一秒锺的反应时间,切手成刀在他脑後狠狠一敲,男人应声倒地。
陈自谨眸中的倦色褪去,重新染上了刀锋一般冷凛锐利的光芒。
他朝门口走去,车子刚好停在了屋前,那男子推开车门,恭敬地喊:“三少。”
陈自谨脚步沈稳,缓缓地朝他走了过去。
那男人警觉地望了一眼屋前,似乎意识到了什麽,忽然朝前大走了一步,陈自谨早已经欺身到他跟前,如法炮制,保镖眼中仍带著惊异的,呆呆望著男人不可思议的反应和速度──他还来不及想明白,身体已经缓缓地倒了下去。
陈自谨收手,侧身避开了那男人跌下的身体,脚下却轻轻一晃。
他伸手扶住车,轻轻地喘了口气,闭了闭眼制止了眼前的晕眩。
不禁微微无奈摇头,即使当年的身手没有落下,如今这样的身体状况却不再容许他久战了。
他该庆幸杜义对他放松了警惕,这段时间跟著的,只是两个人而已。
心脏因剧烈的动作而闷痛,他感觉有些呼吸困难,忍不住清咳起来。
“三少爷,要不要紧?”男人敦厚的带著关心声音传来。
“没事,李叔,剩下的事麻烦你了,将他们绑起来,今天之内不要放他们出来,咳咳……”
他勉力深吸一口气,压抑住了咳嗽,才说:“如果杜先生问起,你就说是我做的,明白吧?”
那中年男子点点头,又有些惶惶地问:“三少爷,你真的要走?”
陈自谨对他温和笑笑:“这屋子以後还是要你打理,你们的工资我会安排处理好的。”
李叔点点头,关心的叮咛:“三少爷,你要注意身体。”
陈自谨笑笑,毫不迟疑地转身,朝大门走去。
黄色的计程车停在车位上。
前面的司机一边接过男人递来的车费,一边笑著说:“这麽早赶飞机呐──”
後座的身材修长的男子,穿著款式简约的外套也难以掩饰俊美的五官,他简单地嗯了一声,便提著手上的包,低著头下了车。
男人神色安宁地走进了大厅,敏锐的眼光巡视了一周。
才掏出手机打电话:“小锺,你到了没有。”
“我在机场,陈总,你在哪里?”
“嗯,辛苦你这麽跑一趟,我在候机大厅的左边,你过来吧。”
一会,青年跑进大厅,远远见到他,笑了一笑,便拨开了人群,直接地走了过来。
锺非即使有些疑惑,脸上还是镇定的笑容:“陈总,机票是十点整的,护照在文件袋里,证件都在齐全了,你看看?”
陈自谨快速地清点了证件机票,拍了拍锺非的肩膀:“谢了。”
锺非帮他提起手上的袋子,两人朝著安检处走去。
顺利地过了安检,领取登机牌,陈自谨走进了登机通道,对著锺非矜淡笑笑,却是温和亲切的:“回去吧。”
那青年有些无措:“老板,你这样一走……公司怎麽办?”
陈自谨无奈一笑,他怎麽会不知他这样一走,确是不够妥善,但事已至此,他已经累得再无心力思考做得事事周全,他只不过想离开而已。
离开这让他窒息的一切。
他辛苦一笑:“我已交代好几位副总和手边几位信任的高管,你只用专心做事。”
锺非也看到他这段时间的萎靡不振,经常沈默地坐在办公室里一动不动就是一整天,那副消沈孤僻的样子看得身边的几人担忧不已,於是用力地笑了:“老板你放心去休息吧!”
陈自谨笑笑,挥挥手直接地朝里边走去。
颀修的身影慢慢地消失在通道。
忽然,候机大厅的人群中忽然爆发了一声沈沈的怒喝:“陈自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