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自锦成伤上一章: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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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你他妈再笑!”杜义一把拖起了他:“走了。”
巴西风景秀美,依山傍海,风情万千,有南美著名的依瓜苏大瀑布,玛瑙斯的亚马逊河流域,足够两人的行程安排得丰富多彩,附近的景点绕过一圈之後,杜义和陈自谨还是选择在里约住下,每天只随意地闲逛,也流连忘返。
手拉著手走在市中心的大街上,欣赏著路边的修建的欧式建筑与现代化的高楼大厦交相辉映,在最大的国立博物馆里头并著头看一个古代印第安人的武器,累了就回位於滨海大道上的豪华酒店抱著睡过一整个悠闲的下午,傍晚在夕阳下的海滩散步……
天堂一样的日子。
陈自谨已经不记得今夕何夕。
那一日在里约最富盛名的面包山。
两人乘坐缆车登上山顶,凭栏远眺,都不禁被眼前的美景深深吸引。
从高处看,海滩上白色的游艇和帆船星散点落地停泊在蔚蓝色的水面上,远处的尼泰罗伊大桥飞架海湾两岸,远眺浩渺的大西洋,波光粼粼的海面上不时地驶过巨大的海轮,三三两两形状各异的小岛在海浪潮水的拍击下,时隐时现。市区中心的高楼间,南来北往的小汽车宛若无数的甲壳虫在月牙般的海滨大道上缓缓爬行……
杜义看了一会,伸手揽过身旁的男人,同他并肩观看这世间最美的风景。
他的手掌干燥温暖 指腹间带著微微的粗糙感,紧紧地握著他的。
杜义对著身旁凝神欣赏的男人挑眉笑笑:“喜欢?义云最近在评估山顶的别墅开发案,到时候给你留一栋,我们市海港风景差一点,也还可以看。”
陈自谨瞪他一眼:“收起你的暴发户嘴脸。”
杜义嘿嘿一笑。
山顶大风呼啸,他们站了很久。
“阿谨,”男人低沈的声音传来:“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我希望你只记得我们快活的日子。”

自锦成伤Ⅱ 廿二

宽敞豪华的酒店套房,裹著被子在KINGSIZE床上的男人半眯著眼,望著正在沙发上翻衣服的男人。
杜义仍然睡眼朦胧:“你要出门?”
“嗯。”陈自谨抽出了棉布衬衣和粗布裤子,简单地应了一声。
“是要去哪里?”
“我约了一个朋友。”
“你在这还有朋友?”
陈自谨淡淡地答:“不可以吗?”
杜义干巴巴地笑了一声:“当然可以。”
陈自谨脱掉睡衣朝浴室走去,杜义赶忙上来抱住了他:“去见谁?”
陈自谨拉开了他:“你不认识。”
很快,男人擦著头发走了出来,穿衣,将钱包手机和其他零碎物件塞进沙发上的包,出门前他回头看到那个男人正坐在床上可怜巴巴地望著他。
陈自谨神色如常平淡:“今天你自己逛逛,我会晚点回来。”
房门咯哒一声关上了。
杜义萎靡地躺倒在柔软的被褥中,不甘地把头埋在被子里拱了拱,终於狠狠地骂一声操,迅捷地跳起,奔向了浴室。
潦草地抹了把脸穿衣後杜义冲到楼下,已经不见了那个男人的踪影。
他愤恨地踢著路边的黑白相间的石头,返回了酒店。
天高云淡的里约街头,华丽的商店橱窗映射出男人英俊寂寥的脸。
灰色的TEE外套上同色系的深色格子衬衣,袖口被随意地挽起,修长的双腿只用简单的牛仔裤来衬托,狂傲中带著阴郁的亚洲男人,充满了神秘迷人的魅力。
路边的女郎频频注目投来笑脸,杜义臭著一张脸,阿谨不在身边,他也没什麽心思凑旅游景点,只是在酒店呆著实在无聊,索性出来随便逛逛而已。
逛了几家精致的店铺,买了一些东西,很快也中午了。
走出狭窄的小巷转到市区的大街上时,杜义竟然在落地的玻璃窗咖啡店内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男人脸上闪现的是欣喜,走前几步,就要推门进去,手势却忽然定格。
杜义看到了他对面坐著的陌生男人。
陈自谨背对著他,头亲密地靠近对面的英俊的西方男子,两人谈笑甚欢。
也许是他的目光太过尖锐,咖啡座上对著门的那个金发男子忽然微微抬眼望了一下,杜义同他打了个照面,落入眼帘的男人五官俊朗深邃,端著咖啡的姿势有种类似艺术家的优雅不羁,的确是,非常迷人的男子。
陈自谨说了句什麽,也疑惑地顺著他目光转过头来。
杜义仓促地关上了门退了出去。
陈自谨看了一眼,古典的木门,只剩下了微微的晃动。
房间们被推开,男人微微笑著走了进来。
房间内一片黑暗,陈自谨疑惑地喊了声:“阿义?”伸手打开了灯。
套房内的沙发上,男人脸色有些阴沈,正独自在沙发上喝酒。
陈自谨走了过来,扔下手上的东西:“你没出去?”
杜义没有出声,锋利略带疲倦的眼神紧紧地盯著回来的男子笑意盈盈的嘴角。
手上不动声色地摇晃,冰块碰撞杯子的响声传来,他淡淡地喝著杯中的酒。
陈自谨觉得他的阴沈神色也有些莫名:“我先去洗澡,吃饭了没有,没有等下还可以去外面吃一点。”
他拿了衣服便往房间中走去,身後蓦然传来男人阴森森的声音:“那男人是谁?”
陈自谨随口地答:“谁?”
杜义腾地站起来:“你他妈装什麽装,喝完咖啡还去逛博物馆,早讲你为什麽要来里约嘛,我他妈的就直接给你定张机票算了,摊上我这算什麽事啊!”
陈自谨脚步停滞:“你跟踪我?杜义,还真是劳你费心了。”
高大的身体胁迫地靠近,杜义的手捏住了他的肩,一双眸子深沈似海,掩去了惊涛骇浪,只剩下一片漆黑。
他怒火低沈地压著,再问了一次:“那男人是谁?”
陈自谨眼神一冷:“这是我私事。”
杜义冷酷的言语:“对於我来说,你没资格有狗屁私事。你还真是放荡,世界各地都养有情夫?”
陈自谨猛地推开他:“滚你妈的,杜义!”
“你!”杜义扬手,下一秒却死死忍住,他急促地推开他,转身走回沙发上,表情中压抑著狂怒的风暴,身体却没有移动半分,只定定地坐著。
陈自谨洗澡出来,对著夜景发了一会呆,坐在套房外小客厅沙发的杜义还是一言不发,只一根一根地抽烟。
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转身走到了里间,躺到了床上。
在外面走了一天,陈自谨也有些累了,躺了一会,模模糊糊间要睡过去,他看了一眼,外边的沙发上只留下了一盏微弱光线的夜灯。
这一夜总睡得不安稳,陈自谨辗转著到半夜,听到客厅外悉悉索索的动静。
他有些疑惑,翻身下床,在昏暗的光线中看到杜义跪在地板上翻著地上的旅行箱。
陈自谨走了几步:“这麽晚了你找什麽?”
杜义看到他起来,似乎吓了一跳,手都一颤。
陈自谨弯下腰去,看著被他翻成一团乱的衣物,刚要开口说话,杜义却猛然地站起,朝卫生间冲了进去。
剧烈的呕吐和抽水马桶的声音传来。
陈自谨走过去,半蹲在地上扶住他的身体,隔著薄薄的衣服摸到一手的冷汗,他感觉他全身都有些痉挛,有些担心地问:“你怎麽了,身体哪里不舒服?”
杜义只摆摆手,仍然撑在大理石的瓷砖边缘,吐得辛苦。
他晚上根本没有吃过东西,胃酸的味道传来,没有东西可吐,可呕吐的感觉一直没有办法抑止,连胆汁都吐了出来。
後脑仿佛被钝重的刀子一遍一遍地磨过,经脉好像缓缓断裂一般的痛,杜义勉强止住了呕吐的感觉,抬起头来,却只看到模糊的人影。
大脑的神经粗砺的抽痛,已经没有办法控制……下一刻,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麽事情来……
实在是不愿意让阿谨,看到这样狼狈不堪的自己……
男人焦急的声音在耳边嗡嗡地回响:“杜义,你要不要紧?”
他辛苦地摇头应付他:“没事,你去睡,我到楼下坐一下。”
杜义无法控制力道,大力推开撑住自己肩膀的男人,踉踉跄跄地朝门口奔去。
陈自谨被他推得差点摔倒在地上,他迅捷地跃起,在门柄处死死地握住了男人的手,奋力地拖住他。
杜义暴躁低吼:“你他妈放开!”
陈自谨顺手一按,门被锁上了,杜义的身体抽搐著挣扎,奋力地想要挣开他的钳制。
陈自谨努力地拽住男人的肩膀,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将他拖回了沙发上。
杜义终於无法忍受地嘶吼一声,脸色泛著隐隐的灰,双手紧紧地抠住了沙发。
陈自谨撑起他的身体,扶他坐好,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水。
杜义颤抖的手刚一接过,杯子便砰地一声摔到了地上,水流了一地。
“对、对不起。”他咬著牙要俯身去拣。
陈自谨扶住他,另外倒了一杯塞到他的手上。
他看著男人有些扭曲的面容,连嘴唇都微微地哆嗦,似乎在极力忍受著强大的痛苦,脸上担心尽显:“怎麽会吐成这样?肠胃不舒服?”
“没有,”杜义强自咬牙,勉强开口:“可能是喝了酒。”
陈自谨瞟了一样沙发边上的茶几,那一瓶威士忌只喝了不到三分之一:“你酒量什麽时候这麽不济了?”
杜义几乎要捏碎手中的玻璃杯子,咬紧牙根没有说话。
陈自谨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手一直发抖,阿义,我招服务生来送你去医院。”
“不用,”杜义颤抖著挤出了两个字,有些虚弱的声音:“我带有药,你帮我找出来。”
陈自谨迅速地接著去翻那已经乱成一团的衣物,终於在箱子角落发现了一个药瓶:“是不是这个?”
杜义点头:“三颗。”
男人就著他的手吞下了药片,双头按住了头部,死死地抵在沙发上,眉宇间紧紧地皱起。
陈自谨看见他下唇都被咬破了,血丝蔓延到嘴角,心里担忧焦急:“阿义,究竟有没有事,去医院好不好?”
男人艰难地摇头,哑著嗓子:“别管我,睡你的觉去吧。”
陈自谨坐进宽大的沙发内,揽过他僵硬的身体,轻柔地抱住。
杜义滚烫的头脑中,意识都有些混乱,只凭直觉靠进了身旁的人的肩窝,阿谨的身体微微地发凉,有著清爽树林青草的味道。
似乎要痛到爆裂的脑部神经舒服了一些。
两个人维持著同样姿势静静地坐了很久,陈自谨看了一眼窗外,天都有些微微发白了。
怀中的身体终於缓缓地放松下来。
陈自谨放开了他,男人脸色有些灰白,恹恹地靠在沙发上。
他细细地打量著他,有些怀疑的神情:“头痛怎麽会痛成这样?你备有药,是不是经常发作?”
“没什麽事,”杜义略略不耐,惩罚地吻了吻男人的唇:“压力大些偶尔会痛。”
陈自谨想起上一次他因为救他被泥石流砸伤,低低的声音:“是不是因为上次被砸到,後遗症这麽严重?你怎麽不和我说……”
杜义很快地打断他的话:“没有的事。”
陈自谨望著他:“阿义,你是不是有什麽瞒著我?”
“有,”杜义声音虚弱,态度却嚣张得很:“我他妈告诉你,你要再敢单独去见那野男人,我就宰了他。”
陈自谨恨不得抽他一丫子。
却见男人眉头又皱起,意识还没来得及反应,手已经抚上了的他的额头:“还不舒服?”
杜义趁势靠到了他肩膀:“阿谨,抱抱我。”
斜阳温柔地落到套房外的阳台上。
身形高大的男人缓慢地坐起,他抬手揉了揉前额,脑中还是有剩余混沌的痛楚感,只好闭著眼躺了一会。
房间中一片宁静,他赤裸著脚慢慢地走到了阳台。
温柔的海风缓缓拂过面颊。
阳台上摆了一张沙滩椅,容貌俊秀的男人正躺在上面,手边合著书,倦倦地打瞌睡。
杜义静静地站在房门前,贪恋地望著他光洁的後颈,干净的黑发,那个让他心疼得恨不得揉进骨血的清隽背影。他跟自己说,只要每个清晨在枕边看到他的脸,他可以不计较一切。
正坐在外边的椅子上眺望海景的男人仿佛感应到了房间内的动静,微微一动,醒过来。
陈自谨起身走过来,手撑在阳台的门扉上:“好一点没有?”
杜义大咧咧地理了理凌乱的头发:“没事了。”
陈自谨仔细地端详了他的气色:“真没事了?”
杜义皱眉对他:“我有那麽脆弱吗?”
陈自谨淡淡笑笑,看不出什麽心思:“也是,祸害遗千年。”
遂转身回到阳台上去。
杜义笑笑走进浴室。
一会,男人的脸了凑过来,陈自谨闻到了他脸上清新的剃须水的味道,杜义低沈悦耳的嗓音:“阿谨,後天就回去了,这两天我们好好过吧。”
如果除去这个小小的插曲,里约之旅,可谓是多年来两个人之间最融洽的一段生活。
杜义也尽量地控制著自己不去多问他的事。
深夜和他在沙滩上看一场表演,抽著烟的瞬间,看著他望著沙滩中央的小舞台笑得开怀。
他只想多留住这样的笑容一秒,再多一秒。
陈自谨捅捅他:“干嘛一直走神?”
“啊,没有──”杜义回过神来,搂著他在海边看完了最後一场的热情火辣桑巴舞演出,又挑了一家安静的酒吧悠闲地坐到深夜。
杜义揉揉他的脸:“累了没有,累了早点回去休息,明早要赶飞机呢。”
里约热内卢国际机场。
“阿谨,你他妈再看。”高大的男人一边托运行李,一边将身旁的人不断往机场外的大门张望的脑袋扭回来:“你还敢惦记著你那野男人?”
陈自谨只回答了他一个冷眼。
两个人将大包的行李托运好,取了登机牌,便坐在候机厅内等候。
杜义打开笔记本电脑处理事情,陈自谨坐在他身旁翻手机打发时间,突然间,嘈杂机场内响起女子清脆的喊声:“陈自谨!”
她说的是中文。
杜义惊讶地回头,陈自谨已经站起来招手:“西媛,这边。”
江西媛剪了清爽的短发,皮肤晒成小麦色,笑容灿烂地走了过来。
杜义下一秒看到了一直紧紧搂著她阻隔开周围的人流的那个金发英俊男子。
江西媛走了上来,热情地笑:“我刚刚从阿根廷赶回来,才听Martin说你们今天的飞机,还好赶上了。”
她对著杜义笑笑:“杜先生,好久不见。”
杜义脸色如常,酷酷的脸对著她露出笑容:“江小姐,没想到这也会遇见老朋友。”
江西媛大方介绍:“我男友,Martin。”
那金发的英俊男子礼貌地伸出手来,杜义微微欠身,得体地同他握了一下。
他抽空偷偷瞪了身旁的男人一眼,低声:“干,你为什麽不早说。”
陈自谨撇撇嘴角,小声地回:“你给机会我说了吗?”
江西媛微笑:“怎麽不多留几日,我们还没有机会聚一聚。”
陈自谨笑:“谁让你不早些过来,下次再找机会吧──”他转转眼眸:“下次带Martin回国来。”
江西媛微笑点点头。
他乡遇故友,终归是高兴的,四个人闲聊了一番,很快,广播传来登机通知。
三千英尺的高空,陈自谨望著小窗口外的云海,低低的叹息一声。
杜义似乎有些疲倦,闭目在一旁休息。
陈自谨转脸看看他的刀削一般的脸庞。
还是一样要回去了,他和杜义身上都有太多责任,该面对的事情,一样也不会少,躲这麽久,也该知足了。
脑中想起西媛的临别的话。
“祝你们幸福。”
听起来那麽的遥远,无论是她的声音,或是,幸福。

自锦成伤Ⅱ 廿三

玻璃窗外的阳光明亮得晃眼。
夏天仿佛是一瞬间就来了。
办公室内吹出的冷气稍稍驱赶了夏天溽热。
开完下午的例会,陈自谨回到办公室,顺手将空调的温度降低了几度。
从气候适宜的里约回来之後,似乎就迅速进入了这样阳光灿烂的夏季。
他埋首将今天的事情处理完,抬眼看了一下,已经近六点,秘书过来跟他请示是否可以下班,翻了一下行程,晚上无事,他便淡淡挥手示意下属可以离开。
顺手摸过桌上的手机,按下熟悉的号码。
陈自谨走到落地窗前:“喂,嗯,是我,晚上有事吗?”
男人低沈的声音回答:“阿谨,晚上我还有应酬。”
男人平缓的语气:“哦,那没关系,我先回家好了。”
陈自谨略微将办公桌的文件收了收,将重要的锁入柜中,便拿了钥匙推门出去。
他走过宽敞的走廊,隔壁间的助理办公室竟然还是一片喧哗,传出热闹的声响。
锺非见到他走过,笑著喊:“BOS!”
陈自谨虽然温和有礼,待下属却一向严格,言行之间持重威严,因此平常除非公事,公司职员一般不会同老板有任何私交,锺非性子大大咧咧,反倒没那麽介意。
陈自谨微微笑:“下班了还不走?”
锺非笑著说:“BOS晚上有没有空,我生日啦,有空的话请你大驾光临喝一杯。”
总裁室的几个年轻人见陈自谨一直保持客气的笑容,也没有平日那麽的孤僻严肃,都纷纷接嘴:“对啊,老板过来啊──”
秘书室的Ann笑颜如花地撞撞身边的男子:“锺非这小子平时不知道多麽倾慕老板,BOS你来哦,他要美死了──”
众人嬉笑怒骂,冲散了整层大楼平时下班後人走楼空的冷清,陈自谨笑笑:“平日工作辛苦大家,我请客好了。”
人群顿时爆发出了响烈的欢呼。
年轻人爱热闹,喜欢去的场面上又还可以的场所,在城中也就是那几家。
要避开义云名下的娱乐场所几乎是不可能的。
陈自谨已离开多年,除了帮中高层,一般的打杂小弟和服务员人员更迭很快,没有一个是熟悉的面孔。
锺非订有包厢,一群人一进去就仿佛脱了形,疯叫起来。
虽然大家吃吃喝喝气氛热络,但有老板在的场合,众人还是保持著一定程度上的拘谨。
陈自谨手机响起,他朝锺非示意了一下,走到了外面稍微安静地地方接电话。
结束了手上的通话,他在思考应该用什麽借口先离开好让那群年轻人玩得尽兴。
脚步慢慢地朝著前方移动。
身旁的一个VIP,刚好服务生出入,他在打开门的缝间,偏偏见到了男人熟悉的脸。
里边惯常喧哗热闹,烟酒奢靡,他目光淡淡地掠过了坐在沙发正中间的男人,和他手臂上搂著的女人。
惊鸿一瞥,是个容貌豔丽的女子,陈自谨略略想想,才记起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她。
他脚下没有停,继续朝著前面走去。
里边的男人却已一跃而起,冲了出来,甩开门拉住了他的胳膊:“阿谨,你怎麽在这?”
陈自谨淡淡扬眉:“怎麽,杜先生有规定我不可以来吗?”
“当然没有,”杜义笑了笑:“三少肯光临是我的荣幸。”
“怎麽,今晚来是有应酬?”杜义将他拉到了一旁:“过来怎麽不打个电话给我?”
陈自谨语气嘲讽:“你忙得很,我不打扰了。”
“怎麽会?”杜义仍然笑得邪气:“要不要进来喝一杯?”
“不用了,你沈醉温柔乡,我进去凑什麽热闹。”话一出口也觉得这语气别扭,陈自谨推开他就要走。
手臂被男人有力地拖住,杜义扳过了他的脸,收敛了笑容,仔细地瞧他的神色:“你生气啊?”
“那是丽丽,”他张了张嘴吧,却又闭上,想了想才说:“不过是应酬而已。”
陈自谨拂开了他的手,对著他不痛不痒地说:“杜老大的逢场作戏关我什麽事。”
杜义张口要说话,那头有人探出了头大声地喊:“BOS──”
陈自谨不再看他一眼,走了进去。
深夜。
陈自谨回到家,发现男人已经坐在沙发上。
杜义站了起来:“你不是十二点就离开了,怎麽这麽晚才回来?”
陈自谨没有理会他,径直走了过去上楼。
杜义跟著他走到二楼的客厅,喊他:“阿谨──”
陈自谨用力甩上了房门。
杜义无可奈何地将手抵在他的房门前,喊了几声,里边还是一片沈默。
他无可奈何地摸摸鼻子,眉间却舒展开来,慢慢露出了一个微笑。
第二天清晨,杜义睡眼朦胧走下楼:“阿谨,晚上过皇都,跟你吃饭。”
在厨房餐厅静静看报纸的男人只抬头望了他一眼。
杜义凑上前去吻了吻他的嘴角:“记得啊,一定要过来。”
陈自谨上了一天的班,助理在下午过来跟他确定行程时,男人将头从文件中抬起,犹豫了一秒,还是有些恼怒的心情吩咐她取消了晚上的饭局。
傍晚的皇都,生意一如既往的好。
底下车位几乎都停满,陈自谨开著车转了一圈,才找到空位停了车。
他按电梯上直接上了八楼。
一早有服务生在等候:“三少,义哥在等,您请这边来。”
杜义没有要包厢,而是在典雅的大厅内挑了一个安静的位置。
身形高大的男人微微蹙眉在抽烟,见到他走过来,把烟掐灭,替他拉开了椅子。
杜义随口闲谈:“刚下班吧,累吗?”
“还好。”陈自谨是淡淡的:“怎麽突然要来这吃顿饭。”
杜义邪魅笑笑,口气暧昧地说:“夫妻之间偶尔也要出来改善一下生活情趣的嘛。”
对面的男人眉头微微一皱。
杜义连忙说:“我点了菜了,你看看有没有什麽要加的。”
陈自谨略微翻了一下MENU,就推了回去:“不用了。”
杜义对他的口味,了解得一清二楚。
很快有服务生上来布菜,陈自谨只喝了些汤,拿了白灼虾慢慢地剥。
杜义用筷子轻轻碰了碰精致的碗碟,皱眉说:“阿谨,身体不好还挑食,吃多一点。”
陈自谨望了望他,还是拿起筷子,略微吃多了一点。
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气氛即使有些沈闷,但也算是安静美好的。
陈自谨拿起纸巾优雅地擦拭嘴角,余光中看到大厅内走进了一个女子,容貌姣好,穿著酒店的领班制服,一路上的服务生朝她微微笑。
女子直接地朝他们这一桌走了过来。
陈自谨望著她,微微地诧异,熟悉的感觉一点点地凸现出来,昨晚还见她在暗夜做陪酒小姐,今天就在皇都神色干练地当起大堂主管。
这个女子,身份未免也……太多样化了一点。
那女子走到他们身边,对著两人微微笑,喊了一声:“义哥。”
杜义站起,说:“坐吧。”
女子也很识大体,对著陈自谨打了声招呼:“三少。”
才在一旁坐了下来。
杜义咳了一声,望著对面神色莫测的男人,说:“阿谨,这是丽丽,她在皇都做事。”
陈自谨略微抬头,当著旁人,他礼貌地:“丽小姐。”
那名唤作丽丽女子对他倒有几分冷淡,只点了点头。
杜义喝了口酒,才接著说:“有些应酬没办法,客人要气氛,丽丽同我熟识,所以是我拜托她偶尔陪我到场子里……”
男人一向冷峻的神情竟然有些忐忑。
丽丽接了口:“义哥很少叫其他小姐,也就是我陪他做做戏而已,三少──”
那女子顿了顿,似乎在考虑说辞:“他很在乎,你的看法。”
陈自谨心底有些释然的暖意,然而却不好说什麽,只好对她微笑。
丽丽端了杯酒,举止间倒有几分江湖上的豪气:“我敬两位。”
她仰头一饮而尽。
坐了一会,便礼貌地起身:“义哥,我还在上班。”
杜义点点头:“去吧。”
陈自谨哑然失笑:“你喊我来这,就是为了这事?”
杜义脸上竟然有些不自在:“谁让你他妈的昨晚上一副捉奸在床的鸟样。”
陈自谨微现几分薄怒:“我没那个闲工夫管你这些事,你还扯了个女人进来,不是存心让人看我们家里笑话吗。”
杜义只听到了最後那句,连著说:“我知道了,下次我们家事回房间解决好不好?”
“杜义!你他妈够了没有!”陈自谨低低地吼了一声。
杜义得逞的坏笑:“好,够了,吃晚饭去看电影好不好?”
陈自谨站在酒店大堂前,对身旁的男人点点头:“我先去取车。
杜义嗯了一声,挥手让身後的跟著的保镖离去,一个人等在酒店门前。
大堂内的丽丽走了过来,站在杜义的身边,有些飘渺的声音:“义哥,你瞒著著他那件事?”
杜义掏烟的手一停,锐利的视线淡淡地望向她,也没有说话。
丽丽笑笑:“如果他知道,他不会不记得我。”
杜义点烟,含在嘴里模糊不清的声音:“那时候他在外地读书,连你妹也没见过多少次,这麽多年了,不认得你也是正常的。”
“三少就是三少,”丽丽惨淡一笑:“人跟人,果然还是有云泥之别。”
杜义低声:“我不是这个意思,丽丽,你都已经走出过去,忘记以前吧。”
女子脸庞带了几分怨意:“我能忘记吗,那是我的亲妹妹,她当初要不是认识了你们,要不是她跟大坪在凑了一对儿,也不会死得那样惨……”
杜义按住她的肩,低沈坚定的声音:“我跟你说过,是我的错,丽丽,你要怪就怪我。”
丽丽连连惶惑地摇头:“义哥,你帮我这麽多……你知道我很感激你……”
杜义放开她,淡淡的口气,却包含了十足的威严:“丽丽,我不希望听到任何一个人再跟阿谨提以前的事。”
女子带了酸酸的妒意:“杜义,你还真是宠他。”
杜义咬著烟,望向了天际,淡淡的口吻:“我乐意。”
银灰色的宝马车转出了地下停车场,停在了酒店的车道上,陈自谨稍稍减缓了车速,转头望著他。
杜义对著身旁的女人挥挥手:“回去吧。”
便跑了过去。
杜义拖著阿谨看了一场电影,繁华的市区商业广场都是人潮。
电影院里满是捧著爆米花可乐的年轻情侣,甜腻的气氛,空气中都要擦出粉红的心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