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看看表哥你过的可好,现在看来,倒是我瞎操心了。”谢柔清没好气的说道。
当初自己做决定来郁山,谢柔清也是不知道的,事后她很生气,临走都没来看自己。
邵铭清笑了。
“怎么会,有人担心可是天大的福分呢。”他笑道。
谢柔清没有说话视线落在一旁的谢柔嘉身上。
谢柔嘉并没有走过来,而是带着丫头调头向另一边走去,似乎根本就没看到她一般。
“表哥,你又惹麻烦了。”谢柔清说道。
邵铭清侧身挡住她的视线。
“表妹,是我又惹麻烦了?还是我又因为别人惹麻烦而麻烦了?”他笑道。
江铃忍不住回头看了眼。
“小姐,你听到了没,三小姐好像在说谁惹麻烦了。”她跟上谢柔嘉几步低声说道。
“只要麻烦不来我跟前,那就不是麻烦。”谢柔嘉说道,“不用理它。”
江铃笑了。
“小姐说得对。”她说道,“我们回家去吧。”
“姑娘!”
有苍老的声音在后响起。
谢柔嘉停下脚,看到老海木带着安哥俾疾步走来,近前来就跪下来叩头。
“快起来吧,他的伤还没好呢。”谢柔嘉说道。
老海木到底叩了三个头才站起来再三道谢。
谢柔嘉制止了他说话。
“不用谢我了,这件事就过去了,也别再提了。”她说道。
这种疏离傻子都看得出来。
老海木低下头和安哥俾退后几步应声是。
谢柔嘉转身要走,走了几步还是停下来。
“等他伤好了,就找点别的事情做吧。”她说道。
老海木眼睛一亮,要说话,安哥俾先一步开口了。
“我不会做别的,我只会挖矿。”他说道。
这是拒绝了?
“不会,可以学啊。”谢柔嘉说道,“比如,先学会骑马,免得以后连马都不会骑。”
骑马?
怎么突然提到骑马了?
江铃老海木以及安哥俾神情都有些惊讶。
谢柔嘉垂下了视线。
“总之,学会骑马也没什么坏处…”她含糊说道,也不想再多说这个,转身抬脚就要走。
“我会骑马。”安哥俾说道。
什么?谢柔嘉脚步一顿。
“你会骑马?”她转头愕然问道。
安哥俾抬着头,没想到她突然回过头,二人视线相撞,虽然隔着面罩也能看到那女孩子的一双大眼,安哥俾忙垂下头嗯了声。
“姑娘,他的确会骑马。”老海木也跟着说道。
谢柔嘉只觉得耳朵嗡嗡。
他会骑马,他会骑马,她反复这这个念头,耳边是老海木忽远又忽近的声音继续。
“…他从小就会,年纪小不能挖矿时候做杂工,就是给矿上看马…”
“…他七八岁就能骑马了,十岁时就能自己赶着马车拉矿石了…”
“姑娘,他会骑马的。”
谢柔嘉看向老海木,又看了眼安哥俾。
“哦。”她说道,“我知道了。”
我知道了,他会骑马。
*
这是为md12打赏的灵兽蛋加更。
她是我的大盟主。
12君,谢谢你。
第二十八章 初唱
夜色蒙蒙,星辰点点。
谢柔嘉是突然醒来的,窗户大开着可以看到外边的星辰,九月的山风凉意嗖嗖。
睡觉前窗户是关上的,想必是昨夜风大又吹开了。
谢柔嘉披上衣衫走下床,看到厅堂里的江铃和水英在各自的小床上睡的安稳。
前世里江铃日夜守着她,夏天打扇,冬天看火盆,给她驱蚊掖被,给她关窗守门,为了让她安稳的睡,江铃十年睡觉几乎未曾解衣。
谢柔嘉轻轻的走出去,看着江铃伸出在被子外的胳膊,她轻轻的将被子拉好盖住。
江铃并没有被吵醒,而是翻个身蹭蹭了枕头又甜甜的睡去。
门外秋虫呢喃,天光渐渐发白。
谢柔嘉裹紧了衣裳,迈步走了出去,廊下挂着一串草鞋,因为她跑动多,水英和江铃便编了很多草鞋。
谢柔嘉伸手拿下一双新的穿在脚上,拉开栅栏,在蒙蒙夜色里大步跑去。
密密的山林似乎不透一点光亮,如同不可莫测的深渊一般。
这是她第一次起这么早爬山,谢柔嘉站在山林外仰着头看了一刻,抬脚跑了进去。
脚下枝叶作响,白日里明明已经很熟悉的路,在暗色里却变得陌生,被惊醒的鸟兽不时的在身旁飞窜,发出各种怪叫,好几次谢柔嘉都怀疑自己走迷了路,但是她没有停下脚,山顶就在上方,只要保持向上走就一定能走到。
但是想要活着却不一定就能活着。
她真不明白,都已经这样,她们都已经如愿的让自己生下兰儿了,已经后续有人了。为什么连安哥的命都不肯留下。
何至于此啊?
一个从小就会骑马的人,要被活活的摔死,要被踩烂了头,得多不容易啊,得受了多少罪啊?
肯定不会像自己这样,被勒死那样死的痛快。
何至于此啊?
她抬起头看着依旧密不透风的山林,如同怪兽一般盘踞。
安哥这样一个人。对他们来说根本就无足轻重。远远的打发走也可以啊,何必非要了性命啊?
何至于此啊?
她加快了脚步向上跑去。
晨光亮起的时候,谢柔嘉站到了山顶。山谷里的火把尚未熄灭,号子声低沉不可闻,但山谷里模糊糊的还有队伍在缓慢的行走着。
谢柔嘉看着一点点亮起来的山谷。
她以为昨晚她会做梦,梦到前世的事之类的。就像她前世那样夜夜困于噩梦,就像她刚醒来那些日子夜夜担心噩梦重现。结果她竟然一夜无梦,确切的说,自从进了郁山,她就没有在做过梦。
没有梦了。她已经知道了也相信了,这就是现在,认清了这就是现在。不会逃避奢求噩梦没有发生,也不会因为已经发生的而绝望。
要活着。一定要活着,为了自己好好的活着,这一次就算依旧是个蚂蚁,也绝不让他们在随意的踩死捏死。
绝不!
谢柔嘉对着山谷发出一声呼喝,看着山崖上的山石跃身跳下。
疲惫一夜的矿工们视线已经模糊,领头人的号子在耳边变的若有若无,他们觉得自己还在跟着哼唱,但其实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天要亮了吧?快要能休息了吧?
队伍里一个人的脚步变的踉跄,撞到了前边人的身上,顿时更多人的脚步踉跄。
为首的男人立刻察觉,他只有一只手扶着背上的矿石,根本就无法回头,这种状况一旦无法控制,肯定要倒下一串人,而这一口气泄了,就再也提不起来了。
就要到谷底了,不能泄气啊!
他咬着牙大声的喊着号子,应和声寥寥且杂乱,这种单调的号子一晚上之后就没办法再聚拢大家的意志了。
身后的脚步更加杂乱。
就要到谷底了,不能泄气啊!
这时候跌倒肯定会被砸伤,那这一晚的工就白做了,这一辈子也就白熬了!
这一辈子熬的虽然苦,苦也是活着啊,只要活着总是好的。
男人咬紧了牙,瞪大眼了,嘶吼着号子,当听到自己发出的声音,他心里也绝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