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她说道,“邵表少爷奖罚分明铁面无私。”
他们正说话。有小厮急匆匆进来。
“表少爷。安哥俾非要回矿山去。”他说道。
回矿山?
谢柔嘉惊讶的站起来。
“干什么要回去?”她问道,说罢就向外跑去。
江铃和水英忙跟着,邵铭清并没有跟来。
安哥俾的住处就在不远处。监工们的住处腾出的一间屋子,谢老夫人的大夫以及两个杂工一起照看。
适才谢柔嘉只隔着窗户看了一眼,此时再过来就看到原本躺在床上的安哥俾正在屋外站着迈步,一个小厮和大夫都阻拦他。
“安哥!”她喊道。
这声音让这边三人都看过来。安哥俾看到跑来的女孩子,顿时神情紧张。垂下了视线。
“你干什么?”谢柔嘉说道,“大夫不是说你再养养才能下床的吗?”
安哥俾垂着头不说话。
“你别担心,说要给你治你就好好在这里养着就行。”谢柔嘉说道,又加重语气。“别的事别担心。”
别担心他偷鱼的事被说出来。
安哥俾的头垂的更低了。
“我要回矿山。”他说道。
这是见面以来,他跟她说的第一句话,听到他的声音谢柔嘉没什么感觉。那一世他们几乎没说过话。
想到那一世,谢柔嘉面色有些不好。她退后一步。
“你回矿山干什么?你的伤还没好。”她说道。
“我要回矿山。”安哥俾说道,只是重复这一句话。
“他说要回去做工。”大夫在一旁说道。
谢柔嘉惊愕。
“你疯了吗?”她喊道。
就这样子回到矿山做工,一块巨石背起来当场就能没了命!
这人怎么…
“安哥俾!”
一个声音陡然从远处传来,颤巍巍的带着激动。
听到这声音安哥俾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的寻声看去。
谢柔嘉也看了过去。
老海木正从远处疾步走来。
“爹。”安哥俾踉跄迎接过去。
老海木忙跑着过来搀扶住他。
“爹,你怎么来了?”安哥俾问道。
老海木看着他。
“是大人们仁慈,让我来照看你的。”他说道,“安哥俾,你要好好的养伤,养好了好好做工,才不负大人们的恩典啊。”
恩典,这真是大恩典。
安哥俾看着父亲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之所以不想在这里呆着,就是惦记父亲的病,自己不在矿山,父亲肯定要被驱赶去干活的,自己在这里多呆一天,父亲就要多干一日的活,他敢肯定,不出三日父亲就肯定倒下起不来了,只要想到这个,他怎么能在这里呆得住。
没想到父亲竟然被允许来照看他,不用在矿上做工了。
这真是前所未有的事。
怎么会这样?
是因为自己救了那女孩子吗?
他不由转头向后看去,那带着面具的女孩子也正看过来,面罩反射着日光,让人无法直视。
其实如果不是自己要跑,她也不会追,也就不会摔倒,也根本用不到自己救她。
她,为什么?
那女孩子忽的转身走开了。
安哥俾怔怔的看着她的背影。
还有…
“她,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他不由喃喃。
谢柔嘉再找到邵铭清的时候,他已经跑到山坡上坐着看书了。
“是你把安哥的父亲叫来的?”谢柔嘉说道,“你可真是考虑周全又细心。”
邵铭清没理会她,干脆躺下来举着看书。
“你也喜欢看书啊?”谢柔嘉说道,在他身边坐下来。
“也?你也喜欢啊?”邵铭清转过头看她说道,“那真没看出来。”
当初在谢柔嘉的书房里倒是摆着不少书。只不过都是邵铭清看的,而谢柔嘉则动都没动过。
谢柔嘉笑了,拔下一根发黄的草嚼着。
“我原来喜欢看书。”她说道,带着几分追忆,“因为那时候我很孤独。”
孤独?
邵铭清看着手里的书。
“那你现在不孤独了?”他说道。
以前谢二小姐前呼后拥父疼母爱,现在呢连姓都被夺了,柔嘉小姐困在这里郁山里。只有两个下人。不,一个下人作伴,水英只是自己借给她的。这难道反而不孤独了?
“当然不。”谢柔嘉看着他笑了,伸出手指扳着,“我现在不仅有江铃,还有水英。还有祖母。”
她又看着邵铭清,扳下一根细长的手指握在手心。
“还有你。”
前一世她顶着谢柔惠的身份活着。不知情的人忘记了谢柔嘉,知情的人则厌恶着谢柔嘉。
而现在,她还是她自己,而且不仅她自己知道了自己没有错。还有其他人也知道,还有不知道的其他人也肯接近她。
现在的她真的是一点也不孤独。
邵铭清看着她失笑。
“喂,这是要给你丈夫说好话了?”他问道。
谢柔嘉呸了声。抬手夺过他手里的书就砸他。
“你丈夫你丈夫你丈夫!”她喊道。
邵铭清抬手挡着头。
“是你说他是你丈夫的。”他说道。
“我说他是就是了?”谢柔嘉呸了声,“那我说他不是呢?”
邵铭清伸手夺下谢柔嘉举着的书。
“那就不是喽!”他说道。跃身起来抬脚就走。
谢柔嘉呆呆。
什么啊!
她喂了声忙起来追上去。
“邵铭清,你一会儿吃什么饭?”她问道。
邵铭清呵呵笑了两声。
“邵铭清!邵铭清!”他学着谢柔嘉的声音说道,转头看她,“怎么不喊表哥了?用不着人了吗?”
谢柔嘉一怔,旋即喷笑,几乎岔气。
“你这小孩,你这小孩。”
“你才小孩呢!谢柔嘉,把你的手拿开!”
山坡上笑声散开。
谢柔清站在马车旁抬起头,有些惊讶的看着笑声传来的方向。
这两个声音她都很熟悉。
一个是她的表哥,一个则是日日都能听到的大小姐的声音。
“表少爷!三小姐来了。”
小厮拢起手对着山坡上大声的喊道。
这声音和山坡上的笑声撞在一起,说笑声顿时退散了。
很快谢柔清就看到有几个人从山坡上疾步而下,为首的少年人脚步轻快,在他身边的女孩子形态自在,就连跟在后边的两个婢女丫头都轻松洒脱,几个人好像流水般从山坡上跃动而下。
“柔清。”邵铭清远远招手,走到她面前,神情惊讶,“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