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贵,你用砖头在边上累个矮墙,北边高,南边低,到时给菜地搭个房子。”
“小姐,房子里的菜,不能长的。”长贵赶紧给茵茵说。
“到时上面盖个厚厚的草帘子,太阳出来揭起来晒着就是。省得一冬天,见不到绿颜色。”茵茵说着她的设想,她也就是想试一试。
“香菜还耐冻点。”长庚说道,“我再把砖墙外面,用谷秆儿围起来,也能防冻的。”
茵茵赞许地对他一笑,意识到自己的脸遮着呢,有点自嘲地闭了嘴。
第一场雪下来的时候,茵茵去地里看了一次,一百多亩的荒地上,已经有一大片的树坑了。“天冷了,地里太冻,树坑就不挖了,你到附近村里走走,看谁家的枣树,明年肯出售枝条给咱们,到时嫁接要好多呢。你今年栽的酸枣树,有一百多棵了吧。”
“三百多。”陈长庚很骄傲。
“那明年三百多的枝条都不够呢。你顺便打听一下价格,最好不要找那些泼皮无赖人家,省得明年扯皮。”
“嗯。二少奶奶,你不是说,冬天时,把咱们那瓷罐桃子卖了吗?”
“嗯。我明天到镇上看看去。”
“我来帮你。我孩子他姨夫在镇上开了个铺子,我去找他,让他帮忙。”
“他人怎样?”
陈长庚有点不好意思:“做生意的人嘛,当然不像咱这庄稼人厚道,不过,我觉得他人还行。”
“那你去问问,他若不愿意,别勉强。”
陈长庚的连襟王成辉听陈长庚说好吃得不行,第二天就跟着来了,他给西省的大城市供货,夏天的品种多,这冬天,除了酱菜,没有别的,收入很有限。
茵茵打开一罐请他品尝,她自己也要确定一下,保鲜程度到底怎样。
“这在西京城,一两银子一罐说不定都卖能出去,太好吃了。二少奶奶,你让我来经销,怎么样?”
“那你觉得,我们现在卖多少钱合适呢?”
“你卖五百文还是可以的。毕竟运过去,四百里路,运费要不少,到那里,人家的铺子也想赚点呢。”
五百文?茵茵还是比较满意的,扣去罐子的六十文,净赚四百四十文,能收入四十多将近五十两银子,嘻嘻,不错了,够她用好久的了。
“那你带几罐去看看吧。我送你五罐,算你请客人品尝的,其余,就按五百文收钱了。”
“好。”他喜上眉梢,茵茵知道自己让出的利润比较大,但自己觉得满意就好。她目前很需要有人为她的产品找出路。
“不过,到时要用银子结账。按现在的价格,就是一罐给我付五钱银子。”最近铜钱市价非常不稳,茵茵不想再贬值一次。
王成辉意味深长地看来茵茵一眼,点点头。
茵茵把两人说定的,写了个字据,问王成辉:“你要不要专门找个中人来做见证?”王成辉怔了一下,说:“就找你们村的里正吧。有时从他那儿,收点竹器,我们还算熟。”
茵茵也觉得这人合适,里正嘴巴挺紧的,不会把这些话乱往外传,他为人也比较正直,在村里威望颇高。
“去请里正过来。”茵茵从手边的荷包里,倒出一把铜钱,大概看了一下,递给陈长庚,“顺便买点盐水花生,一会儿让鲁妈炒个鸡蛋,拌点凉菜,按过手印,你帮我陪他俩喝几盅,我到后面去了。”她食指,在早就备好的印泥里按了一下,按在字据上,她把字据放到桌子上,起身到后面去了。
鸭蛋紧跟着她,一边走,一边恭维:“小姐你真厉害,一下子就是四十多五十吊钱。这几年都花的销绰绰有余了。”鸭蛋的大眼睛,闪着钦佩的光,“哎呀,分家那阵子,我都担心死了。”
“担心我把你饿着了?”
“小姐,你好没良心,我是怕你饿着了。”鸭蛋动了感情,眼圈都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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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一章 下雪了
“咦,下雪了。前几天那雪下的太小,地都没白。”茵茵从小就喜欢雪,大概整个宇宙洁白无瑕,让她欣喜吧。
第二天一早,山村还静悄悄的,窗户上的光亮就刺开了她的眼皮,她披着被子,趴窗户跟前看看,雪还在下,地上铺上了厚厚的白被子。
“小姐!”鸭蛋和她住在一个炕上,看见她半个身子都露出来,着急地喊到,“你看看你,就穿这么个薄衫衫,着凉了可怎么好。”
茵茵赶紧缩进被子里,眨着眼在那里盘算。
“咱们纳鞋底子的细麻绳还有多少?”
“多得很。陈长庚从山上弄了好多野麻,那次下连阴雨,他几个没事干,就在家里打麻绳,诺,用这么大口袋,提了一口袋呢。”
“好,起来,起来咱们编个网,捉麻雀去。”茵茵玩心起来,想起小时候玩的游戏了,鸭蛋也赶紧动作,她对茵茵是言听计从,只要茵茵吩咐,没有不积极执行的。
她两带着桂枝,忙了半天,到中午吃饭时,一个一丈半见方的细麻绳网子做成了。“等雪一停,咱们把这网支到打麦场,下面撒上秕谷子,麻雀钻进来,一拉绳,嘿嘿嘿,全罩住了。晚上,咱们用炭火烤着吃。”
茵茵见冬生在那里猛咽口水,一边嘻嘻笑,一边用手扣脸,冬生有点不好意思了,他打岔道:“先生,你今天教我的,我都会了。”
“我知道你会了。我让你回去,教你叔叔,你教了吗?”
“教了,我昨天教了他们十个字呢。”
“十个?”茵茵有点愣,“这么多呀。”
“我二叔和三叔一下就记住了。”冬生非常骄傲。
鸭蛋脸上却有点不自在,茵茵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吃饭了!”鲁妈的声音响起来,屋里的人都急急忙忙出去了。
大雪下了两天两夜,把茵茵等得着很着急。第三天天还阴阴的,她就急不可待地想出去,鸭蛋把她里里外外裹得严严实实,就剩一双眼睛露着,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咱们走吧。”
“不去了。”茵茵的声音从厚围巾里闷闷地传出来,“你把我全身上下都裹成硬的了,怎么玩呀。”
“这么才不冷了呢,你着凉怎么办?”鸭蛋拽着她的手,不让她把外面的大衣脱下来。她俩正争执呢,冬生的小脑袋悄悄从门帘边上露出来。
“做什么呢?冬生。”
“先生,我,我,我也想去。”
“你读书去。”鸭蛋放开茵茵的手,满脸不悦。
“去就去吧。回来,你可得把咱们今天玩的过程下下来哦。”冬生记忆力不错,认识的字多了,茵茵就开始培养他写些简单的记叙文。
“是!”冬生的脸上马上露出了笑容,他现在小脸已经圆起来,个子也长了,穿着鲁妈用旧衣服改的小棉袄,显得很活泼可爱。
她们几个,带着扫把,来到离家最近的一个打麦场,茵茵穿衣太多,胳膊腿儿都硬硬的,什么也不能干,就指挥鸭蛋和桂枝,场院中扫出一块地,把捕麻雀的网子架好,几个人把绑在支撑棍子上的细绳一点点拉倒场院边上的工具房里。
“不许说话,不许动,在这里老实待着。”茵茵严肃地下命令。
没多一会儿,饿了几天的麻雀开始一点点靠近网子,当它们兴高采烈地喳喳叫着,忙着啄食秕谷时,茵茵把绳子一拉。
“先生,先生,好几十个呢。”冬生兴高采烈地喊,他们把麻雀一只只捉进一个布口袋,继续撑网躲进工具房。
这次时间长得多,网下麻雀才多起来。“收了这一网,咱们就回家,我们回家烤麻雀吃。”茵茵笑嘻嘻地说着,把麻绳头儿递给一心想拉绳儿的冬生。
冬生使劲一拉,看网扣下来了,嗷嗷地叫着,往外跑,他们用袋子把麻雀装好,提着战利品回家了。
“冬生,你去把你爹和叔叔都叫过来,让他们给咱们烤麻雀。”茵茵对冬生说。
“这怎么烤?”鸭蛋眨着大眼,疑惑地问。
“嘿嘿,把麻雀用稀泥裹了,扔进火堆里,一会儿就熟了。”茵茵走热了,一边说,一边回房子换衣服去了。
陈长庚兄弟这阵子,每天去打柴。他们见家里的柴禾,用到明年天热没问题,就把打的柴卖了,每天能挣上百文。茵茵刚开始不收,他就留给鲁妈,让鲁妈帮着茵茵买过年的年货,有时,他也听鲁妈的吩咐,直接从镇上,把年货买回来。
这两天下雪,他们只好留家里,茵茵把鲁妈叫来,拿出几十个子儿:“你去东头的铺子里,买点花生什么的,再打点酒。后天就小年了,这日子过得真快。陈长庚他们也在咱家干了大半年了。”茵茵拿出六吊钱,“他们一年两吊,今年是个大半年,也就一人一吊半,你俩看看,合适不?”
“合适,合适。”两个赶紧点头。
“那一会儿,再给他们二十斤小米,二十斤包谷糁子,二百斤面,让他们从菜窖里取点萝卜白菜和红薯,从明天起,到正月初六,他们就在自家过了。鲁妈你也歇歇,每天做那么多饭,这半年多,辛苦你了。”
“小姐你就是烂好心——”鸭蛋见茵茵夸鲁妈,有点不服气,茵茵瞪她一眼,硬是让她的半截话打住了,她讪讪笑了一下。
“过年时,给陈长庚他们分点白面和肉,让他们回家包饺子去,他还有老爹呢,在咱家吃饭不大好。”茵茵和鲁妈商量,“听说,他还有债,我早点把他们兄弟的工钱算清,他也好早作安排。我想,他即使不能把债都还上,债主多少收点,这过年也不会为难他不是。”
“小姐,谁遇到你这么好的东家,谁都是在庙里烧过高香了。”鲁妈插嘴。
“怎么这么说呢,他们兄弟这几天光打柴卖的钱,都有一吊多了呢,别人家的长工,这时候都在家闲着呢。”
“二少奶奶,他还不是感激你给他们一家大小做棉衣了嘛。再说,冬生现在又高又壮的,那里还有刚开始那病怏怏的影子,他心里对你的感激,海了啦。”鲁妈忽然说这么好听的话,把鸭蛋惊讶的,大眼直盯盯地看她。
“鲁妈,你觉得,我刚才那么安排,合理不?”
“合理,合理。”
“应该还行吧。他们不给咱家做活,自己在外面砍柴、打短工,一年除了吃饭穿衣,哪能剩下这么多。何况小姐你给他们吃得多好啊,和你吃的一样。”鸭蛋替茵茵说话。
“那就这样了。”茵茵摆手让她两人出去。没多久,就听见冬生又喊又叫,高兴地哈哈笑。
“小姐!”鸭蛋端着盘子进来,把已经剥去外皮的熟麻雀端进来。
“你给我在上面撒盐了没有?”
“撒了。鲁妈撒的。”鸭蛋笑嘻嘻的。
“对了,看我,又忘了。”茵茵补充道:“给他们说,大年三十那天,到这边来割点韭菜,再拔几苗香菜和菠菜。”茵茵她们,在天气温度高、太阳好的时候掀开草帘子晒着,冷的时候盖上,忙乎了一冬天,那些菜居然长了,尽管慢得很,过年也刚好可以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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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二章 几颗韭菜
鲁妈住在门房的厨房里。灶台和炕连着,能利用白天烧火做饭的余热。不像茵茵住的,还要靠烧炕来取暖。地都冻严实了,陈长庚他们现在没办法挖树坑,就上山打柴。每天晚饭过后,鲁妈把灶间剩的余火,铲进瓦盆里,不然,晚上炕太热,人睡不下。火盆放到隔壁,就是夏天鲁妈住的那间房子,陈长庚和几个弟弟,就围住火盆,让鸭蛋和桂枝教他们学算账。桂枝因为没认几个字,大部分时候,都是鸭蛋在教。
鸭蛋最近恭维的话听多了,这阵子有点张狂。
好不容易等到陈长庚他们不过来了,茵茵打算和鸭蛋谈话,她还没来得及说呢,鲁妈倒是先开口了:“人狂没好事,狗狂咬枣刺,你该收敛收敛。”
鸭蛋气得,把手上给冬生做的棉鞋一放,大眼像是要冒火:“你说谁哩?”
“鲁妈,你去厨房忙去吧,这里没你事儿了。”茵茵赶紧把鲁妈支开。
鲁妈出去后,茵茵脸上严肃了下来:“她就是说你呢,你看看这些天,你都是怎么说话做事儿的?我早就想给你说了,桂枝一直和你在一起。这几天她不过来,我也趁空提醒提醒你。陈长庚这几个毕竟是大男人,你不避嫌也罢了,但说话不能那么随便。”
鸭蛋脸红的,都能滴出血来,眼泪在眼眶里转了半天,终于还是流下来了。
茵茵把手绢儿递给她:“我带着你和鲁妈,三个女人,本来就艰难,咱们做事儿要是再不注意分寸,村里的唾沫星儿,都能把咱们淹死。海叔年纪大了,出门路滑,我怕他有闪失,只好要你出头露面儿,唉,也是为难了你,但你可要立身正直,我们人生地不熟,也没个依靠——”
“对不起,小姐,都是我不好。”鸭蛋抽抽噎噎哭起来。
“好了啦。”茵茵拍拍她。
鸭蛋用帕子擦擦眼睛,坐那儿发了一阵儿呆,又拿起鞋子做起活来,从那天开始,她经常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有时还眼圈红红像是悄悄流过眼泪,茵茵问她有什么心事儿,她不说。茵茵一直说她嘴巴缺个把门儿的,现在真关严了,还把茵茵难住了。
三十那天,鲁妈和鸭蛋一早起来,就准备包饺子,她们打算吃过午饭,再把屋里屋外好好清扫一下。
冬生过来,竟然送了一大把冻蘑菇,把茵茵高兴的。吃了一冬天的白菜萝卜和冬瓜,这东西实在是稀罕物。
“爷爷采的,还害怕你看不上。先生要是喜欢,今后,爷爷就经常给你采。”冬生见茵茵欣喜地样子,心情舒畅,小脸满是笑意。
鲁妈把刚割好的韭菜、菠菜和香菜,各放了些在他的小篮子里,冬生走的时候让他带上了。
鲁妈收拾好了饺子馅,鸭蛋也把面揉好,三个人围着案板,说说笑笑开始包饺子。
大门吱呀一声开了,“谁呀?”鲁妈隔着窗户问,鸭蛋见没人回答,赶紧掀开门帘去看。
“太太,你怎么来了?”
“你们哪儿来的韭菜?”是张焦氏尖锐刻薄的嗓音,鲁妈和茵茵赶紧出去了。
“我们院里自己种的。”鸭蛋回答。
“自己种的,有多余的,给下人也不说给我那边送点。”张焦氏愤愤不平地道。
茵茵摆手让鲁妈把剩下的那点韭菜割给她,海叔出来了:“太太,你看,你一说,孩子马上就给你呢,你也要经管着孩子,别一家人为了丁点大的东西闹生分。”
“我怎么经管她?”张焦氏很敏感。
“谁还没个难处?一家人互相照顾着就是了。”海叔顺口说道。
“难处?”张焦氏脸色不好看起来,“是不是荒地今年打的粮食胡吃海塞的快胡弄完了?不要现在给了我几颗韭菜,到时赖到我家吃饭。全村人都知道你们主仆一年到头吃麦面馒头。”好像茵茵马上就要断粮了一样,张焦氏一脸紧张。
“回屋包饺子去。”茵茵拦住拿着镰刀过来的鲁妈,这种婆婆,不要最好。
鸭蛋赶紧跟着茵茵,和鲁妈一起准备进屋。
“小贱人,几颗韭菜,你敢这样对我!”张焦氏不愿意了。
“对你这样,光吃不吐喂不熟的种类,一棵野草我们也不想给!”海叔脸色很难看,他想起半年前那场为牛的争吵。
“老奴才,有你什么事儿,不是我看着你老了可怜,收留你,你早就饿死了——”
张焦氏还没骂完,海叔已经操起屋外墙上挂的鞭子了,他伸手一抖挽出个鞭花,发出清脆的炸响,张焦氏下了一跳。
“滚!”海叔瞪着眼,胡子翘起来,样子很怕人。
张焦氏吓地退后几步,被地上放的板凳绊了,趔趄了一下,她看到茵茵她们三个一脸嘲笑地望着她,张嘴还想骂什么,海叔提着鞭子走过来,她转身仓皇地拉开大门向外走:“借着几颗烂韭菜,就想到我家混吃混喝,也不瞧瞧我是不是那种糊涂的人。一伙贼坯子,成天就想算计人。”她一边骂,一边气呼呼地回家,村里好事儿的几个妇女,听到声音都跑出来看热闹,张焦氏越发来劲,一边走,一边见人就说,茵茵给陈长庚他们韭菜,都不肯给自己。第二天就是春节,人们拜年聊天,关于茵茵的坏话,传得到处都是。
茵茵见婆婆这么过分,连拜年都没去,村里少不得有人在背后悄悄议论,反正没有人说到跟前,茵茵也不当回事儿。
鲁妈和鸭蛋却不依,过年这几天,她俩出门,只要听见有人说茵茵坏话,就过去好一通解释,如果有人不听她们,一定要说茵茵不好,她俩就和人吵,结果,全村妇女的嘴,都围着她们几个人转了。
转眼就是初六,陈长庚带了俩弟弟过来了,他站在窗户前给茵茵行礼,桂枝和冬生老老实实跟在他后面鞠躬。
“你家老二呢?”
“老二,”陈长庚搓搓手,“年前我们给冬生他姨夫帮了几天忙,冬生他姨夫生意比较顺,今年想添个帮手,把老二留那儿了。”
“哦,这是好事儿,不过一般都喜欢要小点的,怎么不留老三,留老二呢?”茵茵听桂枝和鸭蛋的话音,这个老四手巧心笨,学算账很慢,她就没说这个。
“有时还要搬点东西,老三才十八,身子骨还不够硬朗。”老三和老四是双胞胎,一个虎背熊腰,一个却瘦溜溜像个竹竿。茵茵并不是色女,但她也承认,老二陈长富长得是很帅气,笑起来很甜,很容易博得人们的好感,这对做生意来说,是很有帮助的。鲁妈给茵茵说过,东头李家的闺女彩霞,曾闹着要嫁给长富,可惜陈家拿不出十吊钱的彩礼来,李彩霞和哥哥嫂子闹了好久,最后还是被哥哥逼着上了花轿,嫁到西王庄去了。
“那我们忙的时候,人手大概还不够,你在村里留意着,谁家的人能临时雇来打个短工。省的咱们到时忙不过来。”茵茵隔着窗户,声音稳稳的。
“是,二少奶奶。”
“咱们地里,除了挖树坑,没别的事儿,这几天天气还冷,地还冻着呢,你们把咱那牛车套上,去山沟拣些石头回来,我想在夏天前,把几间库房翻修一下,今年夏天要是雨水多,那儿说不定就塌了。”
农村人,不过十五是不开工的,陈氏兄弟这么早过来,肯定是想把那点白面省下给老爹,他爹给人放羊,是自家开伙的。既然他们来了,茵茵就给找些事儿做,不然,坐到家里,谁也不自在。反正陈长庚他们干多干少,她也不说。
春天马上就要来了,枣树一开始萌芽,嫁接的事儿就迫在眉睫了。陈长庚他们吃过晚饭,都要跟着茵茵学嫁接。茵茵用陈长庚砍来的酸枣枝条,教他们把树枝削成各种形状,每种形状适合哪种情况的嫁接,她说了一遍又一遍,并且,这几个人学会了,每晚就坐那儿练习一会儿。嫁接的技法,也不是一下子就能掌握的,茵茵看着他们一遍遍把两个树枝,削好对接,用布带子扎好,直到他们做得很熟练、对接的也很好时,才算通过。
正文 第十三章 山杏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