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英国的时候,肖奕既深领过她的修为,今天还敢说出埋葬她的话,夏芍已知他必有准备在手。这个准备一定不是跟她硬碰硬,既然如此,她没有好心到给他使出杀手锏的机会,一举拿下他,万事便定!

肖奕冷笑一声,似早就料到夏芍的举动,但他手往轮椅上一拍,轮椅一滑,早就算好了距离般往内室退去。这一切看似是算好的,但他的眼底神色并没有看起来这么轻松,龙鳞和大黄齐至,纵使是在他全盛时期,也不敢轻敌,更别说现在。

肖 奕退向内室,夏芍却在外头一愣。她原来估算,肖奕必不敢硬接,他一定会躲退,去处应该是窗外。此处是山上,房间在二楼,但窗户是落地窗,与一楼的落差不 大,以肖奕的修为,即便坐着轮椅,冲下去平稳落地应该不是难事。她连下一步的动作都准备好了,甚至到了窗外,如何一举拿下他的计划都已在心中,却没算到, 他竟会往内室退!

内室的情况夏芍早就开天眼看过了,那是个死室,窗后是崖路,也不存在什么密室一类的设置。那只是一间很普通的会所卧室,休息用的,没什么特别的。

正因是死室,无处可逃,肖奕又因使用禁术,耗损过重,修为不及在英国的时候,此举不合常理,夏芍才在外头愣了那么一愣。

正是这一愣,只听里面肖奕一声大喝传来:“动手!”

夏芍目光一变,便往里面冲!边冲边以天眼通的能力再次扫视会所四周——什么都没有!

别 说这处会所,就连这座山上以及附近的情况,夏芍在来的路上也早就探明了虚实。她心里担心肖奕有阴招,怎会不防他有埋伏?但当时和现在所探的结果一样,什么 都没有。附近干干净净,没有可疑的阴煞阳煞,没有可疑的人,除了肖奕和姜正祈,这附近只有会所的工作人员和保镖。

那他刚才是在跟谁说话?

夏芍不知肖奕有何准备,她只往内室冲——肖奕在哪儿,她就在哪儿,哪怕他在地底深处安个炸弹,他总不至于炸了自己。

夏芍当然不认为真有炸弹,若有,她早就看出来了。她只是认为冲进去,肖奕有任何陷阱暗招,两人共处一室,他要施展,也要顾及会不会伤了自己。且她修为在此,到了内室,未必有他施展阴招的时间!

所以,夏芍冲了进去,从门口到内室,不过眨眼间。眨眼间,她抬手,天地阴阳之气在她身前聚集,狂卷如飓风!大黄与龙鳞的阴煞在前,随着飓风之势直扑内室角落里的肖奕!

浓墨般的煞气似黑夜忽然降临,将屋里所见一切全数吞噬。在凶猛的吞噬里,夏芍目力极好地对上了肖奕的目光。然后,她看见了肖奕的眼底有那么一瞬的怔愣。

夏芍便心中咯噔一声,也愣了愣。她愣的是,肖奕为什么愣?

他该知道她今天的目的就是杀他,不论他往哪里躲,她都理所当然地会追。她进来,他应该早能料到,为什么会愣住?

难不成,他认为他虚无缥缈地喊了句动手,她就该没有能力再追进来了?

心中诸般念头,不过是闪电般一过,肖奕的眼神便在这闪电般的时间里由怔愣变成了震惊、自嘲、痛苦…等等复杂到一时难以辨清的眼神,甚至他的脸上开始露出笑,癫狂而狰狞。

同样是这闪电般的时间,夏芍杀招已至!

也正是这杀招即将逼面的一瞬,肖奕手往轮椅上一拍,纵身而起!用尽全力往上一蹿,人在半空中时手一挥,啪一声玻璃碎响,屋里上头一扇小玻璃窗应声而破,肖奕从窗口叠身翻了出去!

外头是崖路,但并不险峻,甚至还有小路,对高手来说,根本就摔不死。癫狂的大笑声回荡在山间,夏芍在屋里一怒,一刻不停地翻身追出去,越过窗户时,目光往屋里被弃了的轮椅上一落,难得露出讶异。

肖奕,他的腿根本就没事?

第五卷 国士无双 第三十五章 你死我活

肖奕的腿确实没事。他在从禁术中醒来的时候,身体确实极度虚弱,不得不以轮椅代步。但大半年的休养,他早已行动如风, 可他在人前一直坐在轮椅上,除了冷以欣,就连那些泰国的降头师都不知他双腿并无残疾,姜家人也一直以为他是位双腿有疾的老人。

这是出于谨慎。肖奕深知修为不及夏芍,两人早晚有碰面的时候,任何一个小细节都有可能成为关键时候的活命稻草。而今天,证明了谨慎并非多余。

肖奕在崖路上大笑着往会所前头奔去,他不会停留在后山,要离开也要从前山走。后山林木茂密,很适合夏芍动手,但前山则不同,下了山就是国道,这会限制夏芍的出手。她再想动手,也会顾忌无辜人的命。

夏 芍从窗口翻出来,只见肖奕的背影已经到了会所一侧,人一晃便看不见了。夏芍天眼一开,手一挥,黑森森的煞气里金色一掠,自窗口掠出的一瞬,金光倏涨,直冲 天际!霎时,天色骤暗,黑云骤生,会所楼顶的天空像一瞬被那金光给冲破成巨洞!巨洞中,金色鳞光泛着青黑,巨大的头颅自云端俯视地上,半空中数道森冷雪线 晃得人眼都睁不开!那赫然是一双金色鳞片包裹的兽足,兽头颅上有角,竟是一条巨大的金蛟!

金蛟巨大的身子盘桓在会所楼身,头颅俯瞰地面,那里,一人正向前山奔走。他速度虽快,却怎敌得过它体型巨大,一瞬便将他罩住?

蛟俯下身,张开口,锋利的倒钩牙齿寒光森凉,信子一吐,便扫向肖奕腰间!肖奕只狂奔不回头,手却往头顶一震,一道虚空金符射来!

蛟 信子吐着,头一偏,鼻孔中喷出两道气团,嗤地一声,万分不屑。想当初,在香港渔村小岛,主人收服它的时候,那可是连下了五十四道金符才将它逼得不得不低 头,现在就这区区一道符,也敢连挑衅它?换做以前,它会忌惮,但自从去年英国一战,它得益于海龙气,已真正长成为蛟,小小一道金符,也敢挑衅蛟龙之威?

金蛟晃动爪子,半空中对着那道金符,一爪子拍了下去!这一爪子尚未拍到实处,便有阴风呼啸如暴风席卷,远处的树梢枯叶哗哗作响,黑气暴卷过去,一侧树木眨眼间枯死连绵!

肖 奕在这飓风煞气席卷里元阳护体,往前头急奔,奔走间回头仰望一眼,正见自己震出的金符在蛟龙爪下一捏,像抓一张纸片,砰一声碎成无数金光,被压倒性的煞气 吞噬淹没。他瞳眸一缩,脚下不停,回手又是一道金符!他这一记也算有本事,金符在煞气狂卷的劲力中旋转借力,方向直指蛟龙的七寸!

金蛟顿时大怒!敢动它七寸?敢动它七寸?

敢动它七寸的人类都不得好死!上一回那个不知死活敢用灵符动它七寸的姓余的老头儿,已经被它嗷呜一口咬废了胳膊!那个时候,它还是一条小蟒!

金蛟一爪子拍飞那道金符,狂风怒卷里呼啸一声从云端俯冲而下,张嘴,咬!

巨大的头颅似天空黑洞里坠下一道金火,那金火所逼近之处如泰山压顶,骤崩于前!而肖奕,正在这山崩的阴影下。那山在他头顶分做两半,长出獠牙,要将他一口吞下。他却在这将要灭顶的一刻,唇角一勾,一笑。

这一笑,极为古怪。

而此刻,金蛟已经将肖奕吞入口中,倒钩牙齿闪着寒光,就要戳他个对穿!

就 在此时,金蛟的眸霍然一睁,放出异光,随后头颅猛地向空中纵起。它张开嘴,地面却有一道金光随着它射向高空!那道金光,浑厚悠远,圆形的光芒里层层叠叠似 有十八重小字,浑似咒语。密密麻麻的小字似以金笔书就,空中冲起时如十八层宝塔,塔尖直冲金蛟头颅,眼看着便要冲进它口中,将它的头颅来个对穿!

金蛟急避,可以一爪子拍散金符的它,此刻面对这莫名而来的金光,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这压力是自渔村小岛与夏芍一战后仅见,且与她给它的压力不同,那元气是悠远的,像含了千年岁月的大悟积淀,那光一个照面,便冲得它神识一昏!

什么东西?

灵物对天地灵气感应最深,对危险的感知也与生俱来。一个照面,金蛟便知有大险,不能硬敌。此时那光在它眼前,它的嘴巴还没来得及闭上,眼看那光就要冲入口中,眨眼间它便会一命呜呼,神形俱散,从此再不得存在于人间。

金蛟心中悲愤,它是为何跟随夏芍,心中有何执念,它再清楚不过。跟随夏芍的这两年,它得益于她,寻常数百年也不能修成的修为,短短两年突飞猛进,它甚至已经看到了昆仑,看到了三百年的分别,再见的那一天。

怎能死在这里?

心中悲愤之时,空气中却传来一道啸音,断喝:“小!”

这一声如混沌中的一道清澈天音,震得金蛟灵识一醒,近乎本能地,它听懂了这话的意思。霎时间,黑云散尽,金光骤缩,擎天般巨大的蟒身眨眼间像撒了气的气球,缩成一条婴儿手指般粗细的小蛇,轻易躲过了那金光,跌入远处草丛。

草丛中,金蛟抬起头来,看向前方远处。

肖奕也停下脚步,抬眸,看向前方。

前方,夏芍堵在他逃脱的道路上。

刚才,夏芍趁着大黄对付肖奕的时间,从另一侧绕到了前山,堵在了会所门口,肖奕下山必经的道路,肖奕下山必经的道路上。

夏芍手执龙鳞,目光落在肖奕手上。肖奕手掌上托着一只罗盘。

十 八层的大罗盘,盘身金光护持,元气悠远浑厚。夏芍一眼便明白了,冷笑。怪不得大黄不是这法器的对手,这罗盘是茅山派的传承法器,历代祖师元气护持蕴养,少 说上千年了。大黄不过两三百年的修为,纵然已化蛟,毕竟时日尚浅,怎会是对手?刚才若非应对及时,这会儿怕形神俱散了。

这么厉害的法器,夏芍也只在师父唐宗伯手上见过。肖奕虽年轻,但身为茅山派掌门,手上果然有厉害的护身之物!怪不得,他今天敢不带那些降头师,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等她!

夏芍神色不动,但想到此处,心里又是一疑。今日两人见面,一场恶战难免,肖奕为什么不带那些降头师?他还有必要保存实力么?莫非,他肯定今天不会能全身而退?

凭什么这么认为?

夏芍又想起刚才在内室里,肖奕那句莫名其妙的“动手”来。若不是刚才想起那些降头师,她还一时想不到,莫非…肖奕说的动手,是让那些降头师动手?

可他是怎样联络的他们?所谓的动手,是指什么?

夏芍虽神色不动,眸底却有寒光,警觉地盯着肖奕。

而对面,肖奕也在盯着她,只是眼眸微眯。

夏芍就站在他对面,可以看得出来,她一点事也没有——他的术法,失败了?

肖奕眼底露出自嘲的情绪,或许,不是他失败了,只是老天都在帮她!

他今天之所以一个人敢来,自然是做了准备的。那些降头师有他们的事做,他们要维持法阵,一个可以置人于死地的法阵。这个法阵,从欣儿出事那天,就开始在准备了。今天刚好七七四十九天,她最后的忌日,他选在了今天约姜家人见面,引夏芍出来,为她祭奠。

可惜,老天都在帮她…

肖奕闭了闭眼,茅山最毒的、也是早已被列为禁术的七煞锁魂阵,他不仅动用了禁术,而且教给了那几名降头师,命他们驱阵。那阵法中,甚至放进了一根头发。

说是一根头发,其实只有女子指甲长短——那是欣儿生前留下的,她说,这是夏芍的头发。

关于这根头发的由来,他曾细细问过。欣儿曾言,那是她被逐出师门那天,余九志曾想将她和夏芍卖给泰国降头大师通密的弟子,曾巧取过两人的头发,徐天胤宝贝她师妹,连一根头发都要留着,曾让她拿回属于自己的那根。

两根发丝,发色长短皆极为相似,如何能辨得清?她曾随便拿了一根,当初因恨狠狠掐断了那根发丝,一截随风飘散,一截留在了指甲里。后来,当她醒来,功法已被废,人也已在冷家大宅。这截断了的发丝没人发现,她自己也是在清醒之后才发现,随后便用手帕包好收了起来。

当时,只是一个闪念,未曾想真有破釜沉舟用到的一天。

欣儿曾提议,以这根头发作法,任夏芍修为再高,也必死无疑。但他没同意。因为那根头发确实有可能是夏芍的,却也有可能是欣儿自己的。她不确定,却疯狂地愿意拿自己的命去博,博那百分之五十的机会。

她的疯狂令他不快,他没有答应,不仅是他不愿赌她的命,也是他自己在赌气。他想让她看看,没有杀手锏,他一样能令夏芍一尝失败的屈辱,令徐天胤一尝痛失所爱的悲痛!可是最后…当她使计离开他,前往东市,他就知道,他失去她了。

她已经死了,他还有什么顾忌?

从她死的那天开始,法阵就在布置,他要在她四十九天忌日之期,以夏芍的命和徐天胤的悲痛来祭奠她。活着,她不能得偿所愿,死了,她总能!

可惜,老天终究不帮他们。从他出生在那个小山村的那一天,老天就给他安排了不公的命运,他的父母待他不公,唯一视他如子的师父不理解他,他的未婚妻爱别人…如今,就连他要报仇,老天都帮着仇人!

如此不公!

男人的眼底泛起血红,血丝网着对面女子,手中罗盘金光大盛,人在金光之中,如离弦之箭,向着夏芍冲了过去!

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第五卷 国士无双 第三十六章 重创肖奕

肖奕如离弦之箭般冲来,夏芍手中龙鳞黑气大涨,抬手射出,也如离弦之箭!与此同时,天地元气急速聚集到她身边,随着龙鳞的黑气一起震向肖奕!那罗盘即便是千年法器,她就不信,天地元气逼迫,能奈何不了它?

肖奕冷哼一声,手中罗盘金光大涨,十八层金塔再现,直撞向龙鳞!那势头,竟像是要趁着天地元气足够浓郁之前重创夏芍!

两人的招式几乎同时,转眼便撞上,会所前的空地上,顿时如此降临一场浩劫。黑气森森的匕首裹在浓郁的天地元气里,迎面撞上金光大盛的宝塔,似两柄宝剑针锋出鞘,气场的碰撞死寂无声,炸裂的光芒却晃得人眼都睁不开。

会所的保安全都躲在门口,震惊地盯着眼前一切,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爆、爆炸啦!”,一群人便惊恐地往山下逃去。有人奔逃中回头看了一眼,只看见茫茫金光中,夏芍静立原地,发丝飞扬,衣角翻飞,于天崩地裂中,悠然自怡。金光照亮女子的耳廓脖颈,天地间一抹玉色。

这人不知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这一刻的画面,此生再难忘。

保安都逃下了山,山上的光却好像要将整个会所都炸成粉般,山下有人仰起头来,眼神惊恐。

山上,夏芍依旧静立,眼却眯了起来。她凝足了目力,透过两道气场相斗炸裂的茫白光线,忽然目光一变!

这一变,她眼神往一旁疾扫,忽见一道人影向远处急奔而去。这人影隐在茫茫光线后,若非夏芍有天眼在,目力一贯好,还真不容易发现。她当即冷哼一声!

好个肖奕!刚才那气势,她还真以为他要跟自己鱼死网破,闹了半天,不过缓兵之计,斗法是假,施个障眼法离开是真!

夏芍冷哼之时,已见那人影摸到了极远处,两步开外便有一辆车停着。

“肖奕!”夏芍怒喝一声,怎能由他逃了?当即抬手便是一道气劲,不是朝着肖奕,而是对准那辆车,猛地震了过去!

这时肖奕已经伸手去开车门,目光一变,猛地缩手后退,只见原地无风起浪,气浪冲向那辆车,那车的车窗玻璃啪的一声炸碎,一侧车身咣地凹陷进去,严重变形!车身虽未被掀翻,但夏芍离此车百米距离,劲力仍如此惊人,实在了得。

这车,眼看是废了。

肖奕回头,眼神一时难辨,却明显一愣。这一愣,他似有大怒,急忙出手!

远 处,夏芍一掌劲力逼出,压根就没再看那边,她回头便对准那只罗盘,再一次聚集天地元气,向那罗盘逼了过去。不出她所料,无论是出于对师父的感情,还是出于 肖奕自身的野心,他对传承法器都果然重视。他以罗盘斗法,不过是因为夏芍聚集的元气尚不足以毁了罗盘,待他上了车,自然还是要将罗盘收回的。但此时转头, 只见夏芍聚集了新一轮的元气,正撞向罗盘,一次、两次、三次,罗盘在龙鳞的黑气里节节败退,十八层宝塔未损,金光却有渐暗之势。

肖奕抬手一招,罗盘金光一亮,空中一转,飞向他手心。

却在他抬手之际,夏芍一笑。传承法器与主人心意相通,无论是平时以其占算问卜还是驱使斗法,一用一收,都需要耗费心神。罗盘正与龙鳞斗法,要从这样激烈的气场相斗中撤回,肖奕需要耗费的心神可不是平时占算问卜可以比的。一个不好,他就会被反噬。

但夏芍不会等他被反噬,她不会等他“万一不好”,她要的是他必须不好!

夏芍抬手,龙鳞的方向忽然一转,连同浓郁的天地元气,一同向着肖奕撞去!

肖奕心知不好,他一分心,肯定被反噬,但若强聚心神,接到罗盘的一瞬,龙鳞便到——同样是他的死期!

这招太狠!

情急之下,四下一扫,肖奕忽然目光一变!随即,他竟将心神从罗盘上收回,拼着被反噬的危险,猛地向后一退!后头不远正是会所一楼的迎宾大厅,肖奕这一退,退得极猛,身子炮弹一般砸了进去。随即,里面便传来一声女人的惊叫声!

夏芍目光一变,眼一眯,见那罗盘随着肖奕一同砸了进去。稍时,肖奕慢悠悠从里面出来,一只手掌心托着罗盘,一只手锁着一名女孩子的喉咙。他半个身子隐藏在女孩子后面,露出的半张脸青黑,嘴上全是血,嘴角却勾着,笑得狰狞。

这女孩子穿着会所服务员的制服,会所门口那些保安虽然逃下了山去,会所里面却还有人因不敢出来而躲在了里面…

夏芍皱起眉来,就在刚刚里面传来女人的尖叫时,她已经推断出是怎么回事,随即收了龙鳞。

此时,双方气场俱散,肖奕站在大厅门口,对着夏芍笑,“动手啊,怎么不动手了?”

夏芍冷淡地看着肖奕,嘲讽,“初见之时倒没看出来,肖掌门是如此卑劣的人。奇门江湖斗法,素来不牵扯普通人,这点江湖道义,我以为你懂。”

肖 奕哈地一笑,声音里中气不足,嘴里全是血,明显刚才受伤不轻。他的嘲讽不比夏芍的少,“你死我活,还管什么江湖道义。风水师最大的命门就在于太信因果业 障,你们玄门不一直以奇门江湖第一门派自居么?既然这样,想必风格高尚,我们比不了。不如,今天就让我见识见识夏小姐这玄门嫡传弟子的觉悟,看你是要我的 命,还是要她的命!”

,还是要她的命!”

肖奕狠狠一掐那女孩子的喉咙,那女孩子的脸顿时红得发紫,嘴张着,呼吸困难,惊恐的眼里盛满哀求。

夏芍抿唇不语,她太想要肖奕的命,但这女孩子显然是无辜的。她有家人,有朋友,说不定有恋人,虽然她们之间是陌生人,但对她的家人朋友来说,失去她同样无比悲痛。她可以不顾这女孩子的命,肖奕已经身受重伤,只要她出手,把两人一起解决,从此便再无大患。可是…

“果然觉悟高!”肖奕一笑,嘲讽至极。夏芍犹豫已经表明了她的选择,其实,刚才在她收回龙鳞的一瞬,她就已经做出选择了。

“这不是觉悟,这只是一个人最起码的良心。良心不需要觉悟,只可惜你没有。”夏芍冷淡道,眼却盯着肖奕不动。

肖奕在她的注视夏大摇大摆往外走,走到夏芍身边,眼里却有失望,“在我看来,这只是妇人之仁。”

眼前的女子虽然是女子,但却是他此生视为最大敌手的人。她在英国时引自己出来,计谋是何等的令人惊艳,让他在败北之余不由生出一决高下之心来。没想到,今天她会因为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随便就能捏死的陌生人手软。

太让他失望了!这就是他的对手?

不 过,也正因为如此,他今天才有机会走脱。其实,他能预料到夏芍的选择,不然他也不会拼着反噬的重创退进来拎个普通人做人质,他知道,在奇门江湖中,“不可 妄欺凡人”是每个传承门派的门规,包括茅山派。他也一直遵守门规,不过,不犯戒是因为不屑,凡人何德何能能让他去欺?他的目光从来不放在凡人身上,他志向 的远大不屑在这些天赋平常的人身上一顾。

就连今天,他也不认为是欺谁。保命而已,不过出于本能。人在本能之下,无错。

“我 倒觉得,说别人妇人之仁的人很可怜。这种人往往是自私且卑劣的,却不肯正视自己的错,硬要为别人扣上一顶帽子,来显示自己才是正确的那一个。我很遗憾肖掌 门是这种自我安慰和自我催眠的人,我的对手是你这样上不了台面的人,我感到很不愉快。”夏芍也笑了笑,眼里的失望不比肖奕少,说完往旁边很潇洒地一让, “请。”

肖奕青黑的脸色顿时变得黑紫,偏偏夏芍这时看起来不在乎今天杀不了他了,她笑眯眯让去旁边,一副十里相送的模样。身受反 噬重伤让肖奕没有心情再去跟夏芍说什么,不过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他带着那女孩子一起走出会所大厅,面对着夏芍,一路倒退着往外头院子里停放的一辆车子走 去。

那辆车应该是姜正祈的,肖奕没有钥匙,一掌将车窗玻璃震碎,伸手进去打开了车门,探身进去三两下发动开了车子。他全程小心地用那女孩子挡着身体,车子一发动,便回身要将那女孩子先塞进车子。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一刻,他的身子忽然一僵!

肖奕一惊,一抬眼,本能地看向夏芍。

夏芍已经动了手!她手中龙鳞黑气大盛,破空飞射而来,直刺肖奕心口!他正抓着那名女孩子,这时正转身,要将女孩子往车里塞,正是空门大现的时候。也不知道夏芍怎么算准了这一刻,以阴煞控制住了肖奕的行动力,龙鳞这一劈,来势凶猛,眼看着是要取他性命!

肖奕内心惊急,他惊的是自己脚下的阴煞。这阴煞什么时候来的?他竟一点也没发现!

虽然身受重伤,但肖奕不是傻子,他思维在这时候转得一点也不慢,想来想去,夏芍都不可能突然无声无息动手,唯一的可能就是她早有准备。这个准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肖奕不认为他和夏芍斗法的时候,自己露出过什么空门,只有…刚才谈话的时候!

他目光一变,心底少见地惊骇,奈何此时脚下动不了,而龙鳞,已经到了胸口。

第五卷 国士无双 第三十七章 大劫(上)

???生死关头,肖奕一眼扫见放在驾驶座上的罗盘。他此刻身体动不了,意念却可以动。他意念一动,罗盘便金光大盛,罩来他的身上。历代祖师元阳护持的法器,阳气最盛,正是脚下阴煞的克星。

但夏芍怎由得他?

她 趁着跟肖奕谈话的时间,暗地里将阴煞绕了个大圈子,等的就是这一刻!为了不被他发现,她可識费了不少心思。刚才,她跟肖奕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分散他的注意 力,知道他有野心、有天赋,也有修为,就自然能知道这样的男人自尊心有多强。一个自认为有才华有实力的男人,怎能忍受对手说他可怜?他那一瞬间的情绪波 动,足够她将阴煞引出去,早早等候在车子那里。当然,这一切都建立在肖奕重伤的基础上,否则,平时他再被分散注意力,也不至于发现不了周围阴气异动。但双 方斗法,任何细节都关乎生死胜败,对夏芍来说,这一点的有利局势,已经足够了。

她从来就没打算今天放走肖奕!他可以以人质脱身,她也可以有别的办法,不过是多一步动作罢了。只是为了不让肖奕发现,夏芍的这些动作很小心,阴煞也不强,在控制住肖奕的一瞬,她早就知道他会动以阳破阴的念头。

龙鳞已在肖奕眼前,夏芍几乎是在罗盘金光大亮的同时将之前聚集的天地元气中的阴气全数向肖奕罩去!这座山上并非京城的龙脉大川,元气并不算太充裕,眼下的阴煞要对抗茅山派传承千年的法器还有不足,但能坚持一瞬就好。

杀肖奕,只要这一瞬!

然而,正是这一瞬,肖奕的手动了动。他知道阴阳二气相斗是要时间的,他现在最没有的就是时间。他临危的反应竟也奇快,一瞬间意念令罗盘的金光并为笼罩全身,而是全数聚集到了他的右手上!然后,他的右手成功一动,一把将身前那女孩子给拽了过来,往身前一挡!

肖奕冷笑,笑意疯狂,甚至带着浓浓的嘲讽。他承认,他错看夏芍了。他还以为她不愿意取无辜人的性命,会就此妥协,输了今天这一局。没想到,她玩儿这一出!不过,那又怎样?纵然他中计了,但结果不会变,只要她不愿意杀无辜人。

他很想逼着她杀人,只要她杀了无辜的人,她就跟他肖奕没什么两样!可如果她不愿意,龙鳞就得收回。这一收回,被反噬的就是她!他刚刚受过的重创,他很想让她也尝尝滋味!

夏芍一怒,目光一寒,手一挥!在肖奕嘲讽的笑容里,龙鳞空中一划,横劈而下!

笑话!他想毁她,她会站着给他毁?今天倒要看看是谁毁谁!

浓墨般的黑气里,血线噗地一声,半空中血珠抹成一线,溅了一地。

满地鲜血里,那女孩子惊恐地尖叫一声,两眼一翻,噗通倒地,晕了过去。随她一起倒在地上的还有半截断了的手臂…

肖奕身体动弹不动,右臂血涌如泉,脸上黑紫有一瞬的发白,眼神在黑气里震惊、狰狞,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收回之前的嘲讽和癫狂。他没想到,夏芍竟然没有收回龙鳞,而是半路改了路线,斩断了他挟持人质的右臂!

右臂一断,龙鳞并未停,半空一划,杀招回转!

肖奕眼底充血,脸色已经看不见人色,顾不得地上那只断臂,罗盘金光大盛,聚集在双脚,千钧一发间他身体一弹,弹进车里!他少见地有些后悔,刚才应该放了那女人,自己进车里,不至于再次重伤。

但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肖奕上了车,车子便发动了开。但后头的阴煞也随之猛扑过来,龙鳞更是从车窗处射了进来!肖奕意念一转,罗盘在千钧一发的时刻往窗口 一挡,肖奕紧急用他那只剩下的左手猛打方向盘,车子借着阴阳气场相撞的震动漂移去远处,肖奕一踩油门,向着山下!

身后却忽然觉得发冷,连头都不不必回,肖奕便知阴煞到了他后颈。意念一转,罗盘护住身后,他眼只盯着前方,脚踩油门!

夏芍的车停在会所外头,她眼看着肖奕冲出会所院子,边在后头跟着往自己车子的方向去,边操纵龙鳞从肖奕车子后头刺入,引附近天地元气,猛地撞击那只将肖奕护得滴水不漏的罗盘。

一下、两下、三下!

车里的光亮得人眼都看不清,却阻碍不住夏芍的目力。传承法器果然厉害,数度撞击竟然丝毫不减其威,但气场相撞的威力亦不是肖奕如今的身体可以承受,连番撞击下,他噗地喷出一口血,正喷在前方玻璃上,车子明显在道路上一个打弯。

这时,夏芍已到了会所门口,身手就要去开车门,手机铃声在这时响了起来。这种时候,夏芍本不想接,但那铃声是她特别设置的,一听铃声她就知道是徐天胤的电话。

接起、开车门、上车、关门,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也未多废夏芍多少时间,她发动车子追着肖奕冲下山路,这才道:“师兄,我在追肖奕,他已经重伤。我这边的人应该快到了,你路上开车别太着急。”

路上来的时候,夏芍就打电话跟徐天胤把自己的安排说了,算算路程和时间,无量子和张老他们应该快到了,徐天胤还要段时间。

前方肖奕的车速很快,夏芍的车速不比他慢,只是此时她接着电话,一心难以二用,龙鳞便先收了回来,只先在后面跟着。夏芍的目光紧紧盯着前方,心里却咯噔一声,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哪里不对?

她愣了约有数秒钟,忽然看向自己的手机——电话里面,没有声音!

“师 兄?”夏芍看了手机屏幕一眼,确实是接通状态,上面还显示着“呆萌未婚夫”五个字。本来,她的手机上,这些年一直写着“呆萌师兄”的,但是某一天,有人看 见她手机里的标注,宣示了好几天自己未婚夫的身份,她才配合着改了过来,只不过后来偷偷又在前面加了两个字,成了呆萌未婚夫。

这些年,对她来说,无论是忙是闲,是危险还是安然无恙,只要他的电话打来,即使他不说话,看着屏幕,听着他的呼吸,她都觉得安心。可是此时…她连他的呼吸都听不到!

夏芍一个急刹车,任肖奕离开她的视线,她的目光只盯着手机,只要求四周没有任何噪音。

“师兄?”她试着唤了一声,然后静静地听,手机里还是没有声音。

“师兄!”夏芍少见地急切了起来,“…胤?胤!”

电话里忽然滋拉一响,极为刺耳,像是通信受到了什么干扰。过了一会儿,干扰越发剧烈,像是两股力量在拉扯一般,过了约莫两分钟,信号才又稳定了下来。

这回,徐天胤的声音传来,“没事。”

他的声音冷而不沉,似乎带着点安心,和平时听起来没什么两样,夏芍悬着的心却依旧没有放下来,“刚才是怎么回事?你那边遇到什么事了?”

“没事。”这回,他答得很快,声音依旧很稳,“你没事,就好。”

夏芍却没那么好骗,她沉默了一会儿,问:“你那边怎么没有开车的声音?你在哪里?”

电话那边却又传来刺耳的声音,这回持续时间更久,约莫过了将近五分钟,在夏芍焦急得打开车门下车,开了天眼一遍遍在徐天胤的来路上找寻的时候,那边才又传来了声音。

一样没什么异常的声音,话却让夏芍愣住,“芍,我想…吃你做的蜜糕。”

夏芍愣住神儿,“蜜糕?”

那 是她来了京城之后,有回周末,晚上在厨房里捣鼓甜点,捣鼓出来的失败品。其实也不算失败,味道还算香,只是特别甜,徐天胤不是很喜欢吃甜的东西。虽然她做 的东西,好吃不好吃,他都会吃很多,但他的口味她还是清楚的。从那天开始,她就再没做过了,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种时候,他会提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心里不安,不安得有些发冷。

“好。”下意识的,她便答了一句。

“回家,好么?”他接着道,声音很轻。

“好、好!”夏芍点头,再点头,在她想明白一些事之前,直觉代替了理智,眼泪刷一下淌下来,“胤,你在哪儿?我去接你好么?”

她声音很轻,连呼吸都屏住,生怕声音大一些,他的声音会消失一般。

“回家。”他只说了两个字,电话里便再也没了声音。

夏芍一看手机,那边的电话已经挂了。山风吹来,她忽然不可遏制地发抖,连开车门的手都是抖的。她不要回家!她要去找他!哪怕把这个世界翻过来,她也要找到他!

耳边却忽然传来刹车声,夏芍这才回过神来,一抬眼,几辆车停在自己对面,下来的是张中先、温烨和十几名留在京城的玄门弟子。

“肖奕呢?”张中先下车便问。

夏芍不答,肖奕怎么样了,现在不在她的脑海里。她只想知道,她的师兄怎么样了。

张中先等人这才发现夏芍的不对劲,她脸色苍白得吓人,眼神却很可怕。弟子们静悄悄的,面面相觑,当初清理门户、杀通密、战艾伯特伯爵,他们都没看见过这样的师叔祖。

“丫头,发生什么事了?”张中先关切地问。

就在这时,一辆计程车从山下驶来,衣妮、元泽和柳仙仙从车上下来。他们也到了!

但下车的人里,却没有无量子。

三人拨开人群过来,看夏芍的眼神都有些凝重。最应该关心肖奕生死的衣妮却一句话也没问,张口便道:“你交代的事我做到了,我们在潘家园见到了那位无量子道长。可是他不跟我们一起来,他说,他在来龙峰等你。”

夏芍这才看向衣妮,却发现一旁的柳仙仙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她那性子的人,眼里竟满是忧心。连元泽都沉着脸,却唯有他站了出来,“我来说吧。无量子道长说,一切自有天意,有的人不死,有的人应劫。来龙峰…徐将军有劫数!”

“什么?”张中先忽的转头,紧盯着元泽。

却只听砰地一声,一群人循声看去,夏芍已经上了车!

车子发动,直向来龙峰!

第五卷 国士无双 第三十八章 大劫(下)

来龙峰,峰顶。

初春的天儿,雪已经化了。但这季节,还是少有来山上的人。今儿天气算好的,只是山上风大,新长的绿草风一吹,瞧着生机茫茫,却不知为何让人有些觉得冷。

山下的守山人抬头望了眼山顶,来龙峰的主峰高耸入云,他自然望不见那峰顶,也闻不见那峰顶随风传来血腥气。

峰顶,黑血染了平坦的崖石,法阵早已被破,血和倒下的尸身遮盖了法阵本来的面目。一名二十五六岁的年轻道士踩上一滩黑血,道袍衣角被腥臭的黑血染了,他却丝毫不介意,四下里一瞧,数了数。

嗯,六具半。

六具半,尸体。

那些尸体大多头身分离,唯有一具,腰间斩断,倒在悬崖边,是个下半身,腰间肚肠哗啦啦往崖下流,估计那上半身已经掉了下去。

除此之外,地上还有一地死去的蝎子蜈蚣毒蛇,场面俨然人间地狱。

无量子叹了口气,“我真佩服你,身受七煞所困,还能爬这么高的山,杀这么多的人,破这么棘手的法阵。唉!”

   下方山路上,一人倚着山石坐在那里,头微微低着,露出的半张脸已经看不出人色。青黑的眉宇间似有阴气游走,身上已被染成黑红,分不清是他的血,还是敌人 的血,只看见露出的双手黑血汩汩地往外淌,他手上抓着不放的两样东西,一是一把匕首,一是一块手机。匕首扎入地面,手机贴紧胸口放着,人看着已入弥留,手 机却紧紧握着,上头黑红的手指印。

无量子望了眼山下,又叹气,“唉!早知道我不爬上来了,还要把人背下去。这么高的山…唉!天意。”

叹完气,他就伸手去拉徐天胤。

时间倒退一些时候,在肖奕在会所内室里喊出那句“动手”的时候,一辆路虎车停在了路边。

   车子停得很急,路过的司机有狐疑的,开过去时转头一瞧,顿时大惊!只瞧见车窗玻璃上血红一片,不知出了什么事。有人不想惹麻烦,赶紧踩油门走了,有人眼 尖,瞧见那车是京城军区的车牌,顿时把车停去路边,上前询问,车窗还没敲响,车子的油门便忽然发动。窗外的人一惊,赶紧后退,只见眼前路虎车倒退十几米, 原地一个掉头,向着来路方向疾驰而去。

十分钟后,那辆车便到了来龙山脚下,男人一下车便喷出一口血,他的目光却只望着山顶。

山顶,七煞锁魂阵外七名降头师盘膝坐着,这时睁开眼,各自眼底有惊疑的意味。

怎么感觉被阵法所咒的人在靠近?

   惊疑了一会儿,有人用泰语笑道:“不可能!肖先生说了,这是茅山最恶毒的阵法,由魑魅魍魉魈魃魋这七煞困守,日夜对阵中所困亡魂进行摧残,直至魂飞魄 散。要是用在活人身上,那就等同于千刀万剐之刑,不会立刻死去,但会慢慢熬干生命。中了这毒咒的人,乖乖固守元气还能活上一阵子,哪有赶来送死的?”

有人看了山下一眼,云雾遮了山下景色,顿时也笑道:“估计还没爬上来就死在了半路,就算没死在半路,上来也是送死。”

其余人也互看一眼,笑了。

七对一,有输的可能?

却不知,山下,徐天胤速度迅捷如豹,十分钟已到了半山腰。来龙山脉的龙气源源不断聚来他身体四周,他似要激发身体的极限,却在山路旁的草叶上留下一路黑血…

行至接近山顶时,周围忽然生变,眼前景色像入了迷宫。七煞锁魂阵,阵法最强之处形同八门金锁,牵一发而动全身,阵中七煞形同鬼魅,折磨摧心。

   山顶,七名降头师脸色这才变了,直到人进了阵中,他们才真的知道,有人上来了!他们听肖奕说过,这阵法对付的人是夏芍,他们之所以从泰国来到这里和肖奕 合作,也是为了找夏芍报仇。但这个女孩子,连通密都不是她的对手,之前觉得她不可能来,几人还不紧张,如今人就在阵中了,他们怎能不紧张?

正慌神中,不知是谁喝道:“冷静!她重伤了,来到山上一定消耗了她许多元气,现在她到了阵法里,未必能走出来!我们集中精神,维持阵法!”

其余人这才镇定下来,想想也有道理,修为再高的人,受了重伤,又在阵法中,能怎样?他们这边可有七人!

但这样的庆幸在随后一道黑影突然出现,斩断了正背对山下方位的一名降头师头颅的一瞬,彻底破灭了。

腔子里的血喷出来,一颗头颅滚到对面降头师脚下,六个人头发齐齐一炸!待一抬头,只见那腔子里的血落下,无头尸砰一声倒下,露出后头一人,那人眉宇间有青黑游走,已辨不清面容,但身形竟是个男人!

怎么会是个男人?

六人弄不清楚,明明肖奕说了,这咒是毒的夏芍,怎么害的却是个男人?明明肖奕说了,这阵形同八门金锁,进阵容易出阵难,可难在哪儿?人不是眨眼就在面前了?

这些人自不知道,徐天胤自奇门阵法一道上本就有奇才,他连师父唐宗伯布下的八门金锁阵都能走破,何况这形同八门金锁的阵?即便此时身受重伤,今时修为也与旧时不同了。

正当六人震惊之际,却见一道黑森森煞气不知哪里来,横空一切,先前死了的那降头师旁边一人脖颈嗤地一条血线,血喷出来,那人脑袋歪下来,和脖子只剩一层皮连着。

这人一死可不得了,剩下的五人终于惊醒,心下骇然此人入阵如入无人之境,一现身便杀两人,当即不敢再有任何失神,阵法也不管了,齐齐起身,嘴里念叨着听不懂的咒语,便要用降头术和徐天胤一决高下。

   五人心里也觉得这阵法是肖奕吹嘘,没他说的那么厉害,这一起身,心知阵法也就破了,却懒得理会。殊不知,这一起身,徐天胤眉宇间游走的青黑霎时淡了淡, 来龙峰顶的龙气刹那狂暴,聚集在他周身俨然杀神降临!那五名降头师不敢相信徐天胤竟有如此高的修为,惊骇之下有两人躲去后头,袖子里震出密密麻麻的蝎子毒 蛇,便往那两名死了的降头师腔子里钻。

一钻进去,两具尸身便诡异地发黑,随后直挺挺地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