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芍笑着将桌上的协议拿起来,这才收好,“伯顿先生,关于我们今天谈的事,由你们莱帝斯集团起草吧。希望我们能早日签署合约,明天我回国,我会在国内等着你来。”
国内还有很多事要做,夏芍在伦敦逗留的时间也太久了,她是时候回去了。
这整个暑假,夏芍都在国外度过了,她甚至连家也没回。现在离九月份开学只有十天时间了,夏芍还想回家看看父母。
但回家之前,她得先去趟香港。
香港方面,夏芍这段时间一直跟师父他们保持着联系。让她不安的事并没有发生,玄门一行回到香港后,事情进行得很顺利。
茅山派肖奕的两位师叔在第二天就到了香港,听闻了肖奕的所作所为后,两人也很震惊。龙脉的事、京城斗法时暗通通密的事,玄门都没有证据,但是肖奕前往英国和奥比克里斯家族撒旦一脉联手的事却有证人,亚当为此专门跟肖奕的两位师叔通了电话,证实了这件事。茅山派无话可说,江湖有江湖的规矩,肖奕暗算玄门,现在死在异国他乡,玄门能将他的遗体带回来归还,也算是仁至义尽。
肖奕的两位师叔在国内都是隐世高人,唐宗伯当年和道无大师有些交情,与两人也有过一面之缘。双方见面,原本是很感慨的事,但因为有肖奕的事,最终并没有过多叙旧,两人带着肖奕的遗体返回内地,处理后事去了。
随着肖奕的遗体一同前往内地的还有冷老爷子和冷以欣。
唐宗伯回到香港后,首先传了冷老爷子来问话。冷老爷子从加拿大赶回来,对肖奕的所作所为很是震惊,若非有亚当的电话,他压根就不信,看他的样子,对肖奕的所作所为并不知情。
听闻了肖奕的死讯后,冷老爷子很悲伤,孙女刚订婚,未婚夫就死了,还是死在了和玄门的冲突上,这让他一时接受不了。夏芍打电话回去香港的时候,还听说冷老爷子为此病了几日,肖奕的遗体送往内地的时候,他是带病和孙女一起乘专机跟随去的。
夏芍对冷老爷子了解不多,在她清理门户的那段日子,看得出这老爷子是明哲保身的人。这种人不爱惹麻烦上身,且也应该知道如今玄门的弟子虽比以往上,但贵在精。每个弟子修为天赋都不错,他应该不是那类会心存怨恨报复门派的人。
肖奕对玄门做的事他并不知情,夏芍倒有些相信。但冷以欣知不知道,夏芍就不敢保证了。
在坐上回香港的飞机时,夏芍听说,冷氏爷孙俩还在内地,并没有回来。
事情看起来确实是夏芍多虑了,但夏芍还是要回香港一趟。
在回家之前,她要引香港的龙气,为师父的腿治疗一次。
…
当走出国门近一个月后,夏芍总算又踏上了回家的路。
游子回家迫切心情难以用语言描述。这一个月,发生的事太多。
玄门隐藏在背后的暗敌解决,奥比克里斯家族易主,壁画回归,临走前又和莱帝斯集团立下了约定。
此行一月,夏芍收获颇丰,国内舆论也在这一个月里翻天覆地。
等待着夏芍回家的,是热烈的欢迎浪潮!
第四卷 啸咤京城 第一百四十九章 回港,隐忧
夏芍回到香港的消息外界并不知晓,但她回到了老风水堂,却受到了弟子们的热烈欢迎。
弟子们平时在夏芍面前都很守礼数,她在门派里辈分高,清理门户、京城斗法和伦敦一战,身手都令弟子们折服心畏,因此哪怕她性情温和再好相处,谈笑间在弟子们眼里都多几分威严,因此平时弟子们在夏芍面前多是恭恭敬敬,不敢放肆的。
但这天晌午,夏芍一进门,躲在门后的弟子们便一拥而上,欢呼着把她抛了起来!
“师叔祖,太帅了!”
“欢迎回国!”
“师叔祖,太崇拜你!”
弟子们欢闹着把夏芍抛起来,欢呼声震得她耳膜都发疼。
老风水堂外头的街上,不少民众被欢呼声吸引,抬头望去,只见有人被抛上来落下去,远远瞧着,像是个女孩子。再一细看,有人便瞪大了眼,指着老风水堂的天空,“咦?那、那人…”
“夏小姐?”
“夏小姐回来了!”
街上立刻聚集起人来,民众脸上皆是欢喜兴奋的神色,不一会儿,人潮涌动,欢呼震天。
夏芍人在半空,无奈苦笑。她一进门就知道门后有人了,但没想到弟子们能这么激动,现在可好,本想这趟回来避着人,没想到一进门就被人给逮着了。
院子里的空地上,唐宗伯坐在轮椅里,仰头笑呵呵地望着弟子。身后,温烨拿着扫把从里面屋里冲出来,一边扫打一边皱眉呼喝,“放下放下放下!让你们别闹,一会儿门口被人堵了,出不去午饭怎么办!”
弟子们一愣,夏芍人在空中一翻,轻巧落到地上。笑看温烨一眼,夏芍便来到唐宗伯身旁,蹲下笑问:“师父,这段时间,腿感觉好些了没?”
“哪能这么快!”唐宗伯瞪眼,却红光满面,目光欣慰满足。这丫头,他们一离开,她又闹出震惊世界的大事,这回可算是为国争光了。弟子们无一不后悔回来早了,晚走一天,便能现场见证那一令人铭记的历史时刻了。
“那我在这里住两天,帮师父调理下。”夏芍笑道,目光往唐宗伯身后一扫,问,“张老呢?怎么没见到他?”
张中先前段时间在英国,对壁画的事最为激动,他到现在还记着当初那段历史,称外国人为洋鬼子。现在壁画回归了,她今天回来又是跟门派打过招呼的,夏芍还以为她一回来,便能看见个穿着汗衫踩着夹板拖鞋的小老头奔过来呢。
没看见张中先,夏芍有些奇怪,但转眼见唐宗伯叹了口气,夏芍便心里咯噔一声,“出什么事了?”
温烨在一旁拿着扫把,瘪着嘴,脸色很臭,“受伤了,在休养。”
受伤?
“唉!在半山宅子里。海若他们知道你今天回来,一大早的买了菜,亲自下厨,说要给你庆祝庆祝,今天中午都在宅子里吃饭。”唐宗伯说话间抬头看了看,天色已近晌午了,“既然回来了,那就一起回去再说吧。”
夏芍蹙眉,心知必定有事,但师父既然已经这么说了,那就只能回去再问了。
但走到门口,这一会儿的工夫,老风水堂门前已是水泄不通,记者们收到消息尚未赶来,民众们已经把门前给堵了。温烨脸色更黑,弟子们都很尴尬,本是欢呼庆祝一下的,哪知道捅了篓子了,这下可怎么走得出去?
无奈之下,夏芍只得站出来,接受了大家的祝贺,并声明要回半山宅院,老人腿脚不便,还望大家让让路。
唐宗伯是华人玄学界泰山北斗,平时在香港,名望也高,夏芍语气恳切,众人也很通情达理,玄门弟子在两旁护着,一路虽然走得慢,但也在欢呼声中顺利上了车。
…
半山别墅里,海若等人见夏芍推着唐宗伯进来,都很高兴,但话还没说上一句,夏芍便问:“张老呢?”
海若身上还系着围裙,一听这话高兴的脸色顿时变成苦笑,叹了口气,“我师父在里面呢,不碍事。”
夏芍也知道不碍事,她在路上已经向唐宗伯问明了情况。
原来,茅山派来领肖奕遗体那天,并非毫无冲突。只是那时夏芍身在英国,唐宗伯等人为了不让她担忧,便把这事向她隐瞒了。
肖奕的两位师叔,年长的姓廖,名英光,六旬有七,在内地已封山多年,性情温和,修为有道。另一位刚年满六旬,姓马名兴生,性情则直来直去,急躁些。
那天两人进了玄门老风水堂,马兴生先质问玄门为何伤茅山掌门,并怒指玄门断人传承,坏了江湖百年规矩。
肖奕刚接手掌门衣钵几年,尚未收徒,茅山一脉又是单传,肖奕一死,茅山不少传承术法都要失传,马兴生急怒之心,自有道理。
但张中先也是急躁性子,哪容他这么说?自始至终,都是肖奕三番两次在背后捅玄门的刀子,既然在英国让他现了身,哪有给敌手留后路的说法?
两人一语不合,当场就打了起来。
张中先在英国的时候,曾于海龙气中调息,虽尚不曾参悟更高境界,但已在暗劲巅峰,突破只隔了一层窗户纸。且他多年旧疾也在调息时有所修复,那天两人动手,他正处长巅峰状态,但没想到马兴生也不差,两人的修为竟是旗鼓相当!
张中先一生所练皆在掌劲上,他那双手比江湖上的鹰爪功都要厉害几分,一掌出去,莫说是人身上能抓出几个血窟窿来,就是一颗百年老树也能抓断!而马兴生所练精髓都在腿上,下盘极稳,那双腿铁似的,玄门老风水堂的水泥地上都被他踏出两个窟窿来。
两人那天打斗起来,唐宗伯和廖英光在场,两人却依着江湖规矩,谁都不好出手阻止。那天,两人毁了半个练武场,却谁也没捞着好处,张中先抓住了马兴生的脚踝,虽没能废了他的脚筋,却把他一条练得如铁的腿给抓出了五个血窟窿!而马兴生也不是善茬,在张中先抓住他的时候,不退反进,拼着这条腿废了的风险,也震出一道暗劲,正中张中先胸口!
那天,两人都受了不轻的伤。在亚当从英国打来电话证实肖奕在英国所做的事后,马兴生仍然不信,认为亚当说的话未必可信。唐宗伯重返香港之后,江湖上对他当年的遭遇多有耳闻,奥比克里斯家族撒旦一派正是当年围杀唐宗伯的人之一,为何现在肯出来替这件事作证?
这件事显然有问题!
马兴生当场就道:“该不是唐大师和撒旦一脉有什么交易吧?你放他们一马,他们替你圆谎。”
“混账!”唐宗伯震怒。他这一生,为人坦荡,何时被人如此怀疑过?这事是夏芍计设诱引,才将肖奕引出,她与亚当之间有合作是不假,但不涉及当年恩怨,当年的恩怨还是要清算的。只是这话没办法对马兴生说,唐宗伯担心茅山会将矛头指向夏芍,因此索性闭口不谈,任他多想,大不了茅山指向玄门,两派相斗,也好过茅山将矛头指向夏芍一人。
但唐宗伯还是当场冷笑反问了,“哦?照你这么说,是我们玄门有意陷害茅山派掌门。那我倒想听听,我与道无兄长素来交好,我们两派有什么恩怨,让我无缘无故对他的爱徒下手?杀了你们茅山掌门,我有什么好处?”
这话倒问得马兴生愣了,一时哑口无言。
“我若心里有鬼,何须将遗体运回,等着你们茅山派打上门来?”唐宗伯再问。若玄门有这个心思,何必跟茅山派通气?那晚肖奕出现,除了奥比克里斯家族和玄门,谁也不知道,宾客们都在别墅里。就是杀了肖奕,他死在异国他乡,抛尸大海,谁知道是玄门的手笔?这一世,茅山都会多了个失踪掌门,再寻不得。
只是唐宗伯不愿如此,人死恩怨了,念在当年与道无大师的交情上,他的弟子绝不能尸沉大海,不得归乡。当年,他也是失踪了十余年的人,知道寻找他的人煎熬之苦。哪怕肖奕是玄门的敌人,送回他的遗体很有可能会与茅山派结仇,但倘若结仇,到时再战!
玄门不畏战,但求行事光明磊落,无愧于心!
马兴生答不上,转头看廖英光。
廖英光一声长叹,道:“我派掌门祖师羽化飞升之前,曾唤我至跟前嘱咐过,奕儿虽重情义,却不甘平凡,有枭雄之心。他日若有祸患,不可令江湖生事,冤冤相报,宜化解为上。马师弟,你还记得吧?”
马兴生愣了,他确实还记得。因为他性情急躁,掌门祖师还特意嘱咐过他,不可多生事端。但是他没想到,这件事会一语成谶,来得这么快!
当天,师兄弟二人领了肖奕的遗体离开了老风水堂,在看见肖奕身上的伤痕时,两人都倒吸了一口气。临走时,马兴生还是撂了狠话,称这件事一定找玄门讨个公道!
夏芍回来的这时间,肖奕在内地,估计后事已经办妥了。
得知了当日真相,夏芍反而觉得事情本该如此。之前师父在电话里跟她说,一切顺利,她反倒心里不安定。这件事,茅山派有怨言是正常的,倘若非常理解玄门的做法,什么怨言也没有,反倒让人觉得不安。
“这位马老的脾气急躁,这样的人多直来直去,有事放在明面上。他若寻仇,应该会打上门来,不会背地里动手。”进门的时候,夏芍道。
唐宗伯点头,“一事归一事,他要来寻仇,玄门接下就是。江湖恩怨,讲究个光明磊落,我们在这事上不落人口实,有叫战,应者就是。你不用太操心这些,你师父好歹还坐在掌门这个位置上,还能顶点事!”
夏芍闻言一笑,师父是不想让她太操劳了,她心里明白。等她回到内地,华夏集团要着手调查国外市场,准备再度有大动作了。企业一天天庞大,她必然越来越忙,大学的学业还要完成,门派的事,师父自然不想让她多操劳。
“知道了,进去看看张老吧。”夏芍笑道。
张中先休养了这几天,已经能下床了。他伤了心脉,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看见夏芍回来,脸上也泛起红光来,连连赞了几句壁画回归的事。夏芍听罢,这才问起他的伤势,一提这事,张中先便脸拉得老长,明明伤得不轻,却死要面子,“哼!那个马老头儿,以为把我打成这样就是他赢了?他那条腿不废也得瘸!”
海若等人在旁边见了赶紧劝他别动怒,身体要紧,惹得张中先瞪了她两眼,要强道:“我又不是要死了,什么身体要紧…咳咳!”
夏芍无语,摇了摇头,“行了,您老就少说两句吧。我这趟回来本是给师父调理双腿的。看样子,明儿一早得捎上您老。”
海若和丘启强等人一听,脸上顿时现出喜色。虽然那一战还没弄清楚师叔祖到底修为到了什么程度,但是她能操纵龙气,有她的帮忙,师父的伤很快就能好!
有了夏芍这句话,弟子们如同看到了曙光,愁云立马散去,围着夏芍团团转,问她是怎么让莱帝斯集团把壁画送给她的,夏芍依言一说,引得弟子们纷纷叫好!
后头,老人坐在轮椅上,看着夏芍在院子里被弟子们叽叽喳喳地围起来,不由感慨含笑。修为、心性、威严、拥护,这一切这丫头都有了,日后门派交给她,他也放心了。只不过,她现在太忙,等她大学毕业,这衣钵也该传给她了。
这几年,趁着他还在这位子上,玄门的江湖恩怨,能清就清了,日后等她接手门派,不至于丢给她个烂摊子操心。
这天,老风水堂关门歇业一天,弟子们在半山宅子里替夏芍接风洗尘,欢闹了一天。
为了给师父和张老调理伤势,夏芍在香港逗留了两天,每天日出时分起来打坐。半山别墅面向大海,风水大势极旺,夏芍再次尝试引动海龙气,这回很容易。不需要布阵护持,不需要释放自己的元气牵引,她只需放松自己,将自己融入天地间,龙气自然欢喜地亲近而来。
这两天,不仅唐宗伯和张中先在龙气中打坐,夏芍也让弟子们都来,每天从日出时分开始,两个时辰的打坐让玄门的弟子们受益匪浅!唐宗伯的腿果然如他所料,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恢复,这两天的调息不如第一次坐于龙气中那么效果明显,但也确实感觉元气在双腿经脉中流动通畅。张中先两天的调息下来,伤势好了九成,剩下的他自己慢慢恢复便可。至于玄门的弟子们,他们是第一次在龙气中修炼,如此精纯的天地元气,让弟子们惊喜,几名天赋高的弟子,甚至两天之内就感觉修为大涨!
这也是夏芍的打算,她本就有计划培养玄门这些弟子们的修为,待出师之后,他们就可以收徒,门派慢慢成长昌盛,老风水堂这边的人手够用之后,华苑私人会所那边就可以派弟子们常驻了。
夏芍打算日后每个月回来两天,引龙气为师父的双腿调息,也顺道让弟子们在龙气中修炼。如此一来,倘若日后门派有事,弟子们整体实力大涨,玄门来者不惧!
夏芍在香港的两天,抽时间去了趟这边的公司,先是上了次华夏娱乐传媒旗下商业杂志和华乐网的专访。香港的媒体听说她回来后,争抢专访的事,但这样好事夏芍自然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这两天,夏芍还和艾米丽见了一面,去了趟艾达地产公司。地产公司这段时间发展迅速,夏芍在香港读书的时候开发的项目已经回笼资金,以前属于世纪地产的项目这一年多来也吸收得很好。艾米丽很能干,她知道夏芍要掌控着集团的发展,平时很忙碌,在地产公司运营方面,她几乎不需要她操心,定期报告公司的运营策略和成果,发展势头不错。
对于地产公司的发展,夏芍是有打算的。她吩咐艾米丽将世纪地产的基业吃透,稳定住在香港的根基,然后再和青省的公司一起拓展内地项目。
对夏芍的决定,艾米丽向来是不怀疑的,若不是她精准的眼光和周密的布局,华夏集团没有今天的辉煌。
在白天视察了公司的情况之后,夏芍晚上也没闲着,她去见了陈达和罗月娥夫妻,还去了趟往事餐厅,见了见展若南和曲冉。见朋友的过程当然是让夏芍万分头疼的,她被攻击得最狠的就是订婚的事,直到夏芍扶额告知她和徐天胤订婚的日子推迟到寒假,日子一定下来立马告知后,她这才逃过一劫。
罗月娥一听说夏芍订婚的日子在寒假,当即就兴奋地张罗起贺礼了,说到时一定给她撑撑门面,让徐家看看她们这边的娘家人也不是好惹的。
陈达被两个孩子吵得头疼,抽空抬头苦笑,“你什么时候成夏董的娘家人了?”
罗月娥坐在沙发里,富家千金的姿态,看着丈夫被一双小魔头奴役也不理,反而一瞪眼,“这是我妹子!我怎么不是娘家人?”
瞧着他们夫妻俩如今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幸福,夏芍垂眸一笑。女人就是这样,看着别人幸福的时候,自己也会想想幸福,夏芍也不例外,她从来不觉得自己那么期盼订婚,但现在,她真的很期盼。
但如今离寒假尚有四五个月,夏芍眼下要做的事是回家,然后开学回京城见见老爷子,把订婚的日子给定了。
第四卷 啸咤京城 第一百五十章 回家
夏志元和李娟夫妻这几日盼女儿回家盼得脖子都伸长了,自从壁画回归,一家子人就等她回来,她却在英国又逗留了半个月。这些年,夏芍忙华夏集团的事,夫妻俩只有在女儿寒暑假的时候能多见见她,今年到了国外去,原以为世界拍卖峰会结束就能回来,结果一直拖到快开学了,李娟还真的想女儿了。
这天,听说女儿要回来,她一个白天都在家里转,数着时间过。夏芍晚上八点下飞机,李娟六点钟就催促着夏志元开车去机场等着了。
如今的东市,不认识夏家人的真的很少,尤其是夏芍的父母。夏志元和李娟来了机场,两人都在车里坐着等,但就连车牌号都被人认了出来。
能有心记夏家车牌号的自然是东市上层圈子里的人,“哟!这不是夏总么?夏总和嫂子来机场了?”
那人站在车窗外,一张脸笑开了花,夏志元和李娟看去,两人都皱了皱眉头。
这人是东市市委书记连忠勇的弟弟,连忠荣。这位连书记是去年刚调来东市任职的,他这弟弟不过三十出头,一同来到东市,在东市陶瓷民窑那里包下了两个旅游项目,又投资了个陶瓷公司,没人知道他这些资金是哪里来的,只道他是年轻有为。
但夏志元对此人却有些不喜。
前段时间,华夏集团深陷舆论抨击的时候,人情冷暖,夏志元在外头没少体会。这人倒是在这时候找到了夏志元,说是想捐些钱给慈善基金会,做点善事。夏志元那几天走到哪儿都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活像华夏集团要倒了似的,这时候还捐钱给慈善基金的倒是少见。终归是好事,夏志元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他按着基金会的章程,和这人签了一百万的善款捐助协议,说好了三天就付,可是三天没到账,夏志元就找到了连忠荣问是怎么回事。连忠荣这个时候却换了张脸,虽然态度称得上好,却叹了口气,说捐助协议签了之后,公司里的股东把他骂了一顿,说他钱多了烧得,做慈善也犯不着捐一百万。
当时,夏志元愣了愣,也不没遇到过捐了以后就后悔的,于是问连忠荣是不是想少捐点。
连忠荣却是个要面子的,当即一摆手,却道:“夏总,我的公司不缺这百八十万的,只不过是那群股东小家子气,不舍得而已。但是你也知道,他们都反对的话,我也不好办。可我连忠荣说出去的话是绝不收回的,我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就是不知道你同不同意。”
夏志元一听就直觉不是什么好事,但是话已经说到这儿了,他就只能是顺着问下去。哪知道,这连忠荣居然提出改协议,把这一百万当成入股华夏基金会的股份,他想成为华夏基金会的股东!
股份式运作慈善基金会?这夏志元还没在国内听说过。再说了,就算有,华夏基金会现在也不是股份式运作,完全就属于华夏集团,是自家的产业。
从华夏基金会成立至今,确实接受过社会上的捐助,但大多来自于上层圈子的企业老总,这些人捐助的额度确实也有不少的,但跟基金会本身的储备相比是很少的份额。哪怕真要入股,这一百万也买不了多少啊…
但这话夏志元却没跟连忠荣透露,华夏基金会是自家的,储备是多是少,自己心里有数就行,没有跟外人说的道理。
夏志元当即就拒绝了,并表示如果连忠荣不想捐,那没关系。协议虽然已经签了,受法律保护,但两方如果协议作废,那就作废不提了。
没想到,连忠荣却不罢休,从那天起几次三番找上夏志元,夏志元被他说烦了,索性把那份协议扔给了他,不要了!夏志元是看出来了,这连忠荣哪里是要捐善款,他根本一开始就是处心积虑要入股的。既然这样,他的钱自然是不能要了。
但让夏志元更没想到的是,连忠荣在他翻脸的当天下午就把钱汇到了华夏慈善基金会的账户上。夏志元得知的时候愣了愣,以为这人是想通了,见说服不了他,便依照承诺把钱汇来了。如此看来,这人虽然是烦了点,但还算信守承诺。但他哪里哪里知道,连忠荣第二天就找到了他,手里拿着份入股协议让他签,说钱已经汇上了,这份协议必须签。
即便是夏志元这样憨厚实诚的性子,也动了肝火——怎么,这是要来赖的?
华夏慈善基金会成立五年,他还没见过这种人。
连忠荣也强硬了起来,“夏总,华夏集团深陷舆论危机,你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只有政府扶持才会有起色。我这个时候入股华夏慈善基金,背景对你们基金会的运作有好处。你考虑考虑。”
夏志元一听这话更火大,怎么,敢情这也是个觉得华夏集团要倒了,趁火打劫的?
当天,夏志元也少见地强硬了一回,“连总,华夏慈善基金会不是股份制运作,这我早就跟你说明白了。这里面的基金储备九成以上来自我女儿,哪怕将来华夏集团有事,基金会也不受牵连,我们一家人吃得上饭,不用你操心!”
夏志元气得早早下班回了家,开车回去的路上却越想越不对劲,背后渐渐起了层冷汗。这几年别说在东市,就是在青省,敢这么跟夏家叫板的还真没见过。这连忠荣这么强硬地要进入华夏慈善基金会,该不会是有什么歪心思吧?现在外界舆论对华夏集团这么不利,他早不进来晚不进来,挑了这么个时候,会不会…
夏志元越想越觉得背后发冷,他总觉得基金会像被人盯上了一样。
接收基金会五年,凭着华夏集团的名气和女儿在上层圈子的名号,多少名流来慈善基金会捐助善款都是好声好气的,在经营上也一直是顺风顺水,什么时候遇到过这样的事?
夏志元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他发誓要帮女儿保住这份家业,怎么也不能让基金会从自己手中少一星半点!但夏志元的斗志昂扬还没发挥出来,事情就来了个大反转!
壁画回归震动国内,舆论不攻自破,国内欢呼雀跃,华夏集团的形象大翻身,现在别的地方夏志元不知道,在东市,夏芍已经成为了英雄一般的人物!华夏集团在民间的拥护度简直比国企还高!
因为这件事,那些背地里指指点点的手都没了,连忠荣的态度也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他亲自提了礼品到基金会的总经理办公室跟夏志元道歉,夏志元连见也没见,直接把人给拒之门外了。
从那以后,连忠荣几次前来,夏志元也没给面子相见,只是没想到,今天在机场居然碰到了他。接女儿回家的好心情一下子被浇凉了几分,夏志元脸色一沉,不太好看。
李娟在车里道:“老夏,时间差不多了,闺女该下飞机了。咱们赶紧进去吧。”
夏志元点头,和妻子下了车,连理也没理连忠荣。
连忠荣一脸热诚笑意,在后面跟着,赔礼道:“夏老哥,这几天也没见着你,你看…前段时间的事真是个误会。兄弟有不对的地方,您大人有大量,多担待。这、这都是股东们的意思,我也是被逼得心烦,那天态度不好,夏老哥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夏志元冷笑一声,停下脚步,“连总,不用套近乎了,我可担不起您这一声哥。您的背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可是惹不起,以后华夏慈善基金会,还得求您的背景高抬贵手。”
连忠荣一脸尴尬,见夏志元和李娟双双往机场大厅里走去,他便跟在后头。
这时候,机场里来来往往的人,已经有人认出了夏志元夫妻,见两人身后还跟着连书记的胞弟,这场面自然更惹眼了。没一会儿,已经有不少人向这边投来了注目礼。有人见夏志元夫妻出现在机场,既没提行李,手上也没拿机票,一看就不是要坐航班出门的。
这、这是来接机的?
接谁?该不会是夏董要回来了吧?
想到这一重的人,眉头一跳,齐齐往机场大厅的入口处望去。
正是这时候,一名身穿白色连衣裙,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女孩子从里面走了出来。女子一出来,目光就落在夏志元和李娟身上,眉眼里的笑意都浓了几分。
李娟当时眼圈就红了,几步跑了过去。夏志元也很激动,跟在妻子后头,脸上也有掩不住的笑容,只是说话比较自持,很有父亲的威严,“回来了?回来就好。”
李娟却一把将女儿手里提着的大包小包接过来,回头抹眼泪,“你这孩子,可担心死妈了…以后可不许这么吓人了!”
夏芍把剩下的包递给父亲,笑道:“我哪知道您二老对我这么没信心啊?这点事就能吓到。”
“是你妈吓到了,我可没。”夏志元笑着撇清,“就知道你这孩子能解决,果然,解决得好!解决得好啊!为国争光,出了国门没丢脸!”
李娟用胳膊肘拐了下丈夫,脸上有点发红,瞧着很不好意思。夏芍在一旁笑着,一家三口机场相见,场面温馨。
这时候,机场四周却是静悄悄的,不知什么时候,发出一声欢呼,“夏董?夏董回来了!”
“夏董回东市了?哎呦!还真是夏董!”
“欢迎回来!”
机场惊疑声、欢呼声聚作一团,身在机场的人谁也没想到今晚居然能碰见夏芍,正巧撞见她回东市!这可真是太巧了!
呼啦一群人围过来,将夏芍一家人围在中间,人人神情激动,甚至有人激动地伸出手来跟夏芍握手,夏志元和李娟在旁边瞧着,两人也脸上有光,很是欣慰。
眼看着人有越聚越多的趋势,夏芍也不着急,机场的人再多也没那天风水堂门口的人多,因此她挨个跟人握了握手,也不烦躁,直到听每个人都说完了话,她才道自己刚下飞机,要跟着父母回家休息。众人这才想起这事来,纷纷抱歉,赶紧让开了路,拥着夏芍一家人往外走。
走到机场门口,上车的时候,连忠荣过来笑道:“夏董回来了?哎呀,欢迎欢迎!我们的英雄回家了,呵呵。”
夏芍刚要上车,闻言停住脚步,连忠荣是市委书记连忠勇的弟弟,夏芍却没见过这兄弟俩。他们是去年才来东市的,夏芍跟市长刘景泉更熟些,去年过年回来的时候,夏芍在家里躲清闲,这些官场上的人几乎都没见。因此今天看着这人脸生,便看向了父亲。
第四卷 啸咤京城 第一百五十一章 先斩后奏
东市市委书记连忠勇确实挺年轻,只有三十六岁。这些年,随着陶瓷产业和古玩产业的红火,有香港嘉辉国际集团和华夏集团两大巨头的注资,东市俨然成为了青省第二经济大市。来东市任职可谓肥缺,随时有政绩可捞,连忠勇年纪轻轻就能成为东市市委一把手,当然是颇有背景的。
据东市上层圈子里的人私下里传,这位连书记是原赣省省长的长子,这位连省长刚到退休年龄,传闻因政绩不错,有可能会调往国家部委部门继续任职。
怪不得连忠荣那天在夏志元面前敢提背景,这背景,普通百姓确实惹不起。
这些都只是东市人的猜测,据闻这位连书记去年上任至今,行事还算低调,从不提家中背景。但他弟弟连忠荣在商界行走,常常时不时露一句,大家也心知连书记年纪轻轻,能来东市任一把手,背后肯定不简单。于是猜来猜去,在国内的高官里便只猜到了连省长一人。久而久之,就有这样的传言了。
这些传言,夏志元很少去打听。夏志涛却知道得很清楚,他酒肉朋友多,喝酒的时候常听见这些小道消息。
这天晚上,夏芍回来,席间问起来,夏志涛便知无不言地把听见的小道消息全抖搂了出来。
夏芍回家,老夏家的人都欢喜,席间连两位老人都喝了点酒,夏志涛喝得最多,舌头都有点大了,什么话都说,“什么低调?我看就是假清高!他不愿提家里背景,怎么不把他弟弟管住了?连忠荣那孙子天天在外头摆谱,咱们市里那两个民窑的旅游项目和陶瓷产业的投资名额他怎么拿下来的?他哥不是连书记,抢这种赚钱事儿的人多了去了,轮得到他这个去年才来的外来户?我就不信连书记不知道!真避嫌,这哥儿俩就不应该一起来东市,我看这两兄弟就是来咱们东市捞一票的,一个捞钱,一个捞政绩,捞完了就走。跟咱低调,那是不愿意搭理咱,连身份都懒得在咱东市露!心大着呢!”
“志涛,这些话,你在家里说说就算了,出去和你那群朋友喝多了酒,嘴上可得把门。知道了么?”夏志元皱了皱眉头,他不爱打听官场上的事,有些话不能听,有些话也不能说。这些话,今天女儿问了,在家里说说也就算了,到了外头难免隔墙有耳,被人听了去都是祸根。他知道夏志涛的性子,他这些话就是在外面也是敢说的。
“大哥,这不是小芍问了嘛…”夏志涛夹着菜抬眼。
“小芍是问你听说了什么,问你对连书记的看法了吗?别发表你那些看法,还不知道有几句是准的,就知道拿出来胡显摆!”蒋秋琳暗地里踩了丈夫一脚,赶紧骂他,骂完对夏芍讨好地笑道,“小芍,你叔叔就这样,看你回来,他是高兴,喝了两杯酒,你当他胡扯好了。”
夏芍微微一笑,笑意高深。
还别说,夏志涛说的这些话,难得有点道理。
“我爸说的有道理,官场里的闲话,在外头都忌着点儿。”夏芍扫了眼席间,尤其是夏志涛。即便他说得有道理,也得敲打敲打他。这些话,以他的性子,在外头确实敢说。
“哎、哎!忌着,忌着…”夏志涛就怕夏芍看他,淡淡一眼,就能让他发憷。尤其这趟从国外回来,总感觉威严比以往更盛了。本想问问壁画是怎么从莱帝斯那样的大集团里面要回来的,可他愣是不敢问。就怕这里面涉及什么商业的事,犯了夏芍的忌讳。小芍是最忌讳别人打听华夏集团的事的,这不,连忠荣不就犯了忌讳了?
连忠荣深一层的那些心思夏志涛是不知道的,他只是认识的人多,风声也多,早就听说了前段时间连忠荣几次去华夏慈善基金会里见夏志元,都被拒之门外。夏志元很少做这么不给人留情面的事,那人还是连书记的弟弟,夏志涛一好奇,一打听,笑了。
没别的话说,小子,等着挨抽吧!
…
这晚,比起一家人席上的恭贺,夏芍倒更在意另一件好消息。
张汝蔓今年高考,如愿以偿,以省高考榜眼的成绩考上了京城军校,刚拿到录取通知书三天,明天就回东市!
“你小姑他们一家在青市那边摆酒请客,请的是你姑父单位里的领导同事。听说你今天回来,他们早几天就订了明天的酒席,说明天回来请一家人去吃顿饭!”李娟在散席的时候对夏芍道。
这件事夏芍在香港的时候就听说了,张汝蔓一收到录取通知书,李娟就高兴地打电话给女儿报喜了。只是听说明天要去酒店吃饭,夏芍不可察觉地挑了挑眉,随即笑着点点头。
晚饭过后,夜色已深,夏志梅和夏志涛两家人离开,两位老人留在了家里。夏芍帮母亲在厨房里收拾了碗筷,出来之后,李娟就撵她去休息,夏芍却说不累,来到客厅陪爷爷奶奶和父母坐在一起聊天。一个暑假没回家,夏芍也知道父母想她,这次回来也只能在家里住一个星期,期间还得去趟青市,华夏集团的总部看看,然后便要开学了。
因此,夏芍索性就晚睡些,坐下来陪长辈多聊聊了。
这一聊就聊到了壁画回归的事上。面对父母和两位老人,她倒是不介意透露些事,因为知道他们不会往外说。
这些事夏芍还是隐去了许多细节的,只是模棱两可地说了几句过程,就把一家人给惊住了。
“你、你跑腿费要了莱帝斯集团百分之十的股份?那、那得是多少啊?”两位老人不懂和李娟都不懂这些,这两年夏志元却有些见识,当即就觉得自己才人到中年,就要得心脏病了。
“好!就应该这样!当年那些洋鬼子从咱们这里抢的东西,可多着呢!”夏国喜听不懂股份这些事,他只听到孙女说这些股份用来跟莱帝斯集团做交易,牵制其十年内不准拍卖中华国宝,他便激动地叫好。但叫好完,对上孙女看过来的眼神,他便老脸挂不住,咳了声不说话了。
江淑惠和李娟两个女眷却不管这些事,她们只对夏芍的婚事上心。江淑惠放下孙女递来的茶,牵过她的手来,拍拍,目光慈爱,“瞧瞧,这大事是做下了,婚事却推迟了。女孩子家的,婚事终究是大事啊…”
夏志元一愣,回过身来,“妈,是订婚,又不是结婚。”
江淑惠看了儿子一眼,皱了皱眉头。老太太性子慢,即便是不赞成这话,说话也是不紧不慢,“女孩子家,声誉最要紧。订婚就是订下是男方家里未来的媳妇了,以后来往,就是名正言顺。这还是不是大事,那在你这个当爹的心里头,什么是才是大事?”
华夏集团前段时间舆论风波的时候,夏志元夫妻怕两位老人在村子里听闲话会忧心气坏了身子,便干脆把两位老人接到了家里,由李娟整日出去买菜照料着,在这宅子里,老人不用出门,也不会听见什么闲话。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两位老人还是听说了些事的。江淑惠向来心宽,华夏集团没了不要紧,孙女还不用成天那么忙了呢!关键是婚事,赶紧把婚事定了,以后生个大胖小子,好好过日子就行了。
老太太想法朴实,天大的事也没有孙女的婚事重要。
夏志元一噎,李娟看了丈夫一眼,忍着笑。她还不知道他那些心思?上回小徐来拜访,嘴上他是承认了,心里头还是想再留女儿几年。有人抢他的闺女了,他当然心里头不是滋味。
“妈,放心吧。订婚的日子早就算好了,八月份的日子推迟了,就腊月二十二办!那也是个好日子,正巧小年夜前一天。以前不是说好了吗?推迟了也好,赶到过年,咱们一家去京城,这年就在京城过了!”李娟笑道。
“以前是以前,这不是出了点事吗?”老太太虽心宽,却不傻。前段时间都说徐家要悔婚,老头子整天叨念着老主席不是那样的人,可是儿女婚事,徐家那边有心不改初衷,就该跟夏家打声招呼。哪有男方不说话,女方一头热的?嫁不嫁得成徐家不是最要紧的,要紧的是这孙女,从小乖巧懂事,自己疼进了心坎里,不管哪家小子来娶,都得先依着老辈的规矩,名正言顺地上门提亲,然后夏家才能准备婚事。别让外人瞧着,自家这么好的孙女像是上赶着送上门去似的。这可不成!
夏芍闻言一笑,刚想安抚奶奶,告诉她等自己回了京城,跟老爷子见过面谈了这事,家里再准备。反正还有好几个月呢,她这不是刚回来吗?总得一样一样办,急不得。
哪知还没开口说话,李娟便笑了,笑得脸上都有红光,“妈,您不用担心。小徐早给我打过电话了!说等小芍开学前来咱们家一趟,把订婚的日子送了,顺道接她开学。”
嗯?
夏芍眉头挑了那么一挑。
李娟乐呵呵道:“小徐这傻孩子,我跟他说,订婚的日子哪用送啊?按老辈的规矩,订婚那天都是带着彩礼上门提亲,顺道送结婚的日子,男女方坐在一起,摆个酒席请请宾客就行了。小芍大学还没毕业,结婚不还得等着么?咱们是先把订婚的宴席办了,给这两个孩子正正名分,至于订婚摆宴的日子哪还用特意来送啊?可这孩子非要送,老辈儿哪有这规矩啊?我和老夏这几天正商量这事呢,你们二老今天在,要不,给个意见?”
“哟!这么急?”老太太反倒愣了,她原想着就是让徐家打个招呼来就行,没想到订婚摆宴的日子还得来送?
“会不会太隆重了?”老辈儿没有这规矩,老太太也拿不定主意了…
夏志元站在一旁不说话,他很矛盾。按说,那小子想拐走他的宝贝女儿,当然得让他隆重点,全世界都知道他要娶自己的宝贝闺女才好呢!以后他就不敢欺负她,不敢赖账。但是他又不想太摆排场了,总觉得自家也不是那好摆排场的家庭…
遇见这样的大事,一家人反倒没了主意,习惯性地看向了夏芍。自从她在商业上崭露头角,她在这家里就如同当家般的存在,一遇到不好决定的事,一家人习惯性问她的意见。哪怕,现在在说的是她的婚事。
夏芍坐在椅子里,手捧着茶杯,这会儿正笑得很甜美。二十岁的女孩子,还是少女的脸庞,客厅暖黄的灯光里眉眼精致,粉玉般的脸蛋儿莹润生辉,让人瞧着就想摸摸,多喜人。但她的笑容却让一家人都愣了愣,这笑容,甜美是甜美,可怎么瞧着有点磨牙霍霍的意味?
夏芍在一家人的注视里一笑,垂眸。
好啊,有人学会先斩后奏了…
女孩子的目光在垂下的一瞬有杀伐的光掠过,这一刻,远在京城的一幢别墅里。
男人独自在别墅的时候,少见地开了灯。屋里客厅的地上,摆了大大小小的东西。男人手里拿着张纸,走走停停,穿梭在这些东西之间,每看一样,便划一样,认真检查。
划着划着,他抬起头,似有所感地望向东市的方向,眸中浅浅柔和,看着,看着,低头,继续。
而夏家的客厅里,夏芍慢悠悠捧着茶杯喝了一口,笑道:“问我做什么?您几位才是长辈。我先睡了,爷爷奶奶,爸妈,别操心得太晚。”
说罢,夏芍笑眯眯起身,慢悠悠晃出院子,真回屋睡觉去了。
只是回了屋,关了门,夏芍往客厅那边看一眼,轻笑出声。这种事,她才不给意见呢!本来操心儿女婚事就是长辈的乐趣,她给决定了,那多没意思?由他们折腾去吧。
…
夏芍好好睡了一晚上,第二天早起,见父母似乎已不愁了。问过之后才知道,两人昨晚决定随徐天胤了。婚俗方面的事,只要是两家人高兴,怎么来都成。
夏芍一笑,晃去桌前吃早餐去了。好不容易回家,她这天倒是当了回闲人,一上午什么也没干,还回屋躺了半天。李娟知道她这是累了,难得休息,心疼地往屋里望了好几眼,都没去打扰。可是到了下午,夏芍想躺也躺不住了。
张汝蔓回来了。
张启祥和夏志琴夫妻把酒席定在了东市五星级酒店里。张启祥在东市也有认识的朋友和战友,女儿考上了京城军校,对张家来说也是光宗耀祖的喜事。这次回来请客,本该亲戚朋友一起请了的,但张启祥一家知道夏芍不爱热闹,于是今晚特意定了家宴,来的只有张家、夏家两家的近亲,在酒店包间里定了一张大桌。
下午五点,夏志元开车带着父母妻女一起前往酒店,到了门口,夏志元就愣了。
只见,酒店门口两旁立着大花篮,上头赫然写着“热烈庆祝我省高考榜眼张汝蔓同学金榜题名京城军校!”
夏志元和李娟都愣了愣,随即夏志元笑道:“小妹夫这回是高兴坏了,以前不见他这么高调的,这回为了闺女算是难得高调一回。你们先进去,我去买两挂鞭炮来,一会儿放两挂。”
夏芍却笑了笑,瞥了那花篮一眼,“爸,进去吧。”
“啊?”夏志元一愣。
“小姑父要想张罗这些,鞭炮兴许早买了,咱们先进去看看再说吧。”
“还真是…”经女儿这么一说,夏志元才反应过来,张启祥一家连花篮都买了,还能忘了买鞭炮么,他这是高兴糊涂了,“那就先进去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