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芍要真能嫁入徐家,那就是开国元勋家里的孙长媳!虽说徐家还没正式承认,但仅仅是这样,今天面对夏芍,胡广进就感觉到身份上的压力了,见夏芍主动跟他打招呼,自然是受宠若惊!
“呃,嘉怡啊,呵呵,她…还好!还好!这孩子,跟夏董是不能比的。我都快让她愁死了,好好的大学不念,要留学吧,也不找个好学校!唉!那种学校…”胡广进边说边摇头。
夏芍微微垂眸,胡嘉怡去了英国之后,她们之间还有联系,只不过她从来不提学校的事。果然,胡广进也不知道她具体的学习情况。
苗成洪在一旁笑看着夏芍,相较于胡广进的受宠若惊,他的目光除了感慨外,自然还有感激。感慨夏芍的成长,感激她对苗妍阴阳眼事情上的帮助。他听女儿说了,两人在京城大学竟又是同班同寝,这简直就是缘分了。说起来,夏芍也确实是苗家的贵人了。
苗成洪跟夏芍打过招呼,周围的人都是精明人,一看就知道这几人跟夏芍早就熟识,因此对熊怀兴和胡广进的态度连带着便热情了许多,有些人当即便热络地跟两人握手寒暄起来。
周围都寒暄过一圈儿,熊怀兴这才转着头看了看展厅里琳琅满目的古董展品,啧啧道:“我说夏董,今儿华夏集团旗下公司在京城落户,你手笔可不小啊!这些古董要都拍出去,价值连城啊!你这可是做慈善,不是填自己腰包,也真舍得!”
这些拍品拍卖出去之后,确实是做慈善用的。而今天展厅里的古玩价值少说数亿,拿这么多钱去做慈善,自然可谓大手笔,看着都心疼!
夏芍却只是一笑,“华夏集团发展四年,也是到了回馈社会的时候。况且,今天的拍品不全是福瑞祥选送来的,还有在京城的各位同行。大家都想要做做慈善,正巧遇上华夏集团旗下诸公司落户京城,我便恬为举办方了。”
周围的人一听,忙笑称夏芍太谦虚了。今天是有其他古玩行送来的拍卖品,但不是谁家的家业都能跟华夏集团比的。福瑞祥古玩行的拍品还是占了大头儿的,其他的古玩行送的东西也就是几件,毕竟不是谁家都不在乎这些白洒出去的钱的。
“下午便是拍卖会,这里的拍品都注了年代和起拍价,诸位可以四处看看。”夏芍这么一说,周围人也都是懂人眼色的,也知缠了夏芍一阵儿了,也不好总围着,于是便笑呵呵地都散了,四处去转。
夏芍便挽着徐天胤的胳膊,带着龚沐云、熊怀兴、胡广进和苗成洪也在展厅里闲逛了起来。
夏芍知道龚沐云喜爱收藏书画,便带着他在书画大家的展柜前走动。龚沐云对书画方面的眼光令夏芍眼前一亮,正巧她也是久未沾书画鉴定诸事,一时来了兴致,便跟他聊起了书画方面的事。
熊怀兴等人在一旁听得头大,两眼一抹黑。
后头围过来一些人兴致勃勃地听,越听越是心惊,对夏芍这些古玩方面的深厚知识感到惊讶。
徐天胤陪着夏芍,全程散发着冷气,他惜字如金,在这种场合更是闭口不言。但手牵着夏芍,紧紧。
龚沐云笑看夏芍一眼,目光似有似无地从两人牵着的手上掠过,旁若无人地调侃道:“你倒是卖力。今天打算从我身上忽悠多少钱?”
夏芍看他一眼,“你的钱进了我的腰包,才能算忽悠。忽悠进别人的腰包,我还这么卖力,你得考虑给我点辛苦费。”
如今在国内,华夏慈善基金很有名气,但毕竟是一家,夏芍未免惹人猜疑这次慈善拍卖是为了给自家敛财,便没有让华夏慈善基金会插手,而是委托给了另一家基金会。拍卖会结束之后,所有钱款用来建设福利院和希望工程,账目公开。
龚沐云看着夏芍,笑着摇头,最终只给她两个字的评价,“财迷。”
“咦?”正当这时候,一直插不上话的熊怀兴咦了一声。
夏芍挑眉转头,见熊怀兴抬着头,望着前头那排展柜,道:“那边什么古董?怎么围了这么多人?”
“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夏芍笑道。
展厅里的拍品都是分开放的,福瑞祥的在单独的一面,对面那些展柜夏芍一看便知是其他古玩行的展位,聚集了那么多人,她也一下来了兴致,这便带头走了过去。
还没走到跟前儿,便听见有人在讨论。
“这能是真品么?西汉的物件儿啊!哪家古玩行这么大手笔?这样的物件拿出来拍卖了做慈善?”
“没看见展柜这儿写着么?西品斋的!”
“呵呵,我对古玩这一行不太熟,西品斋是老字号?”
“西品斋可不是老字号么?而且后台还硬着!哥们儿一听就不是京城人,不知道内情吧?西品斋背后是王少罩着的。”
“王少?”那人一愣,接着脸色一变,似想到了一个人。
身旁的人便神秘一笑,“王少的话,许不在乎这钱,呵呵。”
“可刚才钱总不是说了,这要是拍出去,是天价么?”
“可不是么!市无定价的物件,拍回去收藏着,搞不好还能增值。就是不知道今天能被谁拍着了。”
嗯?
夏芍在人群后头轻轻挑眉。而围在展柜前的人见夏芍、徐天胤和龚沐云过来,纷纷让开一条路来。
夏芍的目光直直落在前方两米处的展柜,愣住。
展柜里,一枚青铜刀币静静地陈列在其中,灯光直直打下来,古朴厚重,铜锈新绿。刀币旁放着展示牌,上面写着——金错刀,新莽年制。
夏芍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古怪,挑眉。随后,她转身就走。
周围的人都听说夏芍古董鉴定方面的眼力惊人,还想趁此机会让她给说说,没想到她看一眼就走,这是怎么回事?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夏芍已出了展厅,叫来工作人员,“祝总在哪里?让她去办公室见我。”
龚沐云和熊怀兴等人跟了出来,眼见这情况,熊怀兴和胡广进互看一眼,两人刚才也听说了那枚刀币值钱,是不是因为市无定价,太贵重了,夏董有什么安排?
龚沐云的目光却落在夏芍微冷的眉眼间,颇深意的一笑。
事情有些不对劲。
而夏芍这时已转身,笑道:“我有些事,先去处理一下,你们先四处看看吧。不用多久就到中午了,咱们午宴上见。”
夏芍告罪之后,转身便进了电梯,往办公室去了。
当然,徐天胤是陪着夏芍的。
一进电梯,一上午都释放着冷气的徐将军转头,问:“有问题?”
夏芍抬眸一笑,意味颇深,带些玩味,眸却是冷的,“师兄猜怎么着?我三天前还见过这枚刀币。假的。”
徐天胤眉峰微微往一起皱,“假的,怎么进来的拍卖会?”
“我也想知道。”夏芍冷笑一声。这时,电梯门开了,两人便去了董事长办公室。
办公室里,祝雁兰已经在等了。
祝雁兰今年五十岁,身材略微富态,穿着身米色的职业装,看人温和,面容慈祥。她今天一直在忙,忙下午拍卖会的事。若不是员工来传话,她现在和夏芍还见不着。
“董事长,您找我?”祝雁兰虽说年长夏芍许多,但在公司里,夏芍是公司董事长,祝雁兰对她态度敬重,丝毫不觉没有面子。跟夏芍打过招呼,她又笑着对徐天胤点了头,“徐司令。”
徐天胤颔首,夏芍也只是颔首一笑,便坐去了董事长的座位上。
祝雁兰看得一愣。她跟夏芍见面的次数不多,但印象深刻。眼前这名女孩子,她的成就且不提,就品性来讲,她是很有涵养的。公司里虽然注重上下级关系,但夏芍对年长者向来敬重,私下里喊过她祝姨,即便是谈公事,她也会先让她坐下来谈。
但今天没说,祝雁兰便看出事情有些不对劲来。于是便收敛了笑容,试探着问:“董事长,您找我是有什么事么?是不是工作哪里没做好?”
夏芍一见祝雁兰的反应,便心道这真是个通透的女子。这样的人,应该不会做这么自毁前程的事才对。
“没错。我刚才在展厅里陪着宾客们看藏品,然后,我看见了赝品。”夏芍神色不露,只是微笑。
祝雁兰先是懵了懵,接着一脸诧异和震惊,“赝品?这、这怎么可能呢?”
“你的意思是我的眼光出了问题?”夏芍依旧微笑,慢悠悠。
“这倒不是。”祝雁兰见识过夏芍的鉴定眼力,当初刚收购盛兴集团,夏芍召集所有原盛兴集团的高管,在众人面前来了场精彩的现场鉴定。也正是那场鉴定,让祝雁兰对夏芍有些折服。她这个年纪佩服一个小姑娘,说出来有些好笑,但确实是这样的。
古玩鉴定方面的专家,没人敢说自己是全才。书画、瓷器、善本、古钱币等都懂,基本上是有偏重的。而夏芍却可谓是全才!她什么都能鉴定!
祝雁兰见识过,所以不怀疑。但是她却也不信,今天的拍卖会能混进赝品!
“董事长,我知道今天的慈善拍卖会是公司落户京城的典礼,出不得差错。所以我在送拍的藏品上是小心又小心了的。咱们福瑞祥的拍品自不必说,其他古玩行的拍品除了送鉴定证书以外,我另让咱们拍卖公司的鉴定人员也看过了,最后一关还邀请了京城的几位老专家,全都是德高望重的。连同咱们福瑞祥的拍品都一一过目了。我想不通,怎么会有赝品?是咱们的,还是其他古玩行的?哪一件?”
“你说的那几位老专家里,有上回我跟你说的那位姓于的?”夏芍不答,只问。
祝雁兰一愣,“有!于老是书画和一些冷门藏品方面的专家。您知道的,慈善拍卖所得都是要捐出去的,一些古玩行送的藏品难免是些冷门。要请专家,于老是少不得的。”
请专家鉴定那是三四个月前的事了,那时候夏芍还没打电话指示福瑞祥不收于老鉴定的物件。
夏芍看着祝雁兰,微微垂眸。
差错绝不是出在三四个月前,而是这三四天。
因为那枚金错刀就是三天前在广场上见到的!夏芍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刀身上的铜锈有指甲剐蹭的痕迹。那是那天她拿着给身旁的老人们现场鉴定的时候,用指甲刮了刮留下的。
刀币有模子,出来的物件可以是一样的,但没道理连指甲刮痕都一样。
“这三天,于老还有送拍品来么?”
“没有。”祝雁兰一笑,“这怎么可能呢?您都跟我说了不收于老的鉴定了,我怎么还会要?再说了,拍品上个月就定下来了,三天前送来的物件,哪还会收呢?”
“哦?那就奇怪了。那谁来告诉我,我三天前在京城大学对面公园广场上看见的地摊儿货,为什么今天出现在了我们华夏集团的慈善拍卖展厅呢?”夏芍别有深意地笑看祝雁兰,顺手拿起桌上的遥控器,按开墙上的屏幕,画面正是展厅里的拍品。
夏芍在按了几个键,画面调到其中一个围着人的展台,正是她刚才走过去时,人群散开后的画面。
画面定格住,夏芍笑看祝雁兰。
祝雁兰却懵了。
她本是听了夏芍那句“地摊儿货”就懵了,脑子一时反应不过来。但当她看见屏幕里的画面时,便整个人更加发懵。
她不是一眼就看出这枚金错刀是赝品,而是看见这枚金错刀本身让她错愕!
“这、这…”祝雁兰有些失态地指着屏幕,好半天才说出后半句来,“这刀币是哪儿来的?”
嗯?
夏芍挑眉。
“这次慈善拍卖的拍品里面,没有这刀币啊!”祝雁兰错愕得险些觉得自己眼神出了问题。
夏芍挑着的眉眼里渐渐露出奇怪的笑。
“董事长,我不会记错的。为了不让这次拍卖会出差错,实物、鉴定证书、拍卖清单,我前前后后看了几遍。就在今天早晨,拍品如展柜前,我还去库房看了一遍,我是亲眼看着员工们把物件搬去展厅的。”祝雁兰急道,五十岁的女人,额头上都见了汗。
这不是小事!马上就到中午了,下午就是拍卖会!宾客们都看见这件拍品了,结果是件莫名其妙冒出来的赝品,要怎么处置?难不成告诉宾客们,拍品是赝品?
拍卖行和古玩行,最怕这种赝品丑闻!买古董的人,信任的就是古玩行和拍卖行的鉴定资质。出了这种事,一旦客户对公司鉴定能力产生了怀疑,以后谁还来?
这是信誉问题!一旦曝光,影响很不好!
祝雁兰急得团团转,夏芍却坐在椅子里笑了,眉眼间甚是兴味。
“哦?那可真是有趣了。你是在说,遇到鬼遮眼了么?我当风水师这么多年,还没遇到过这么有趣的事。”
见夏芍慢悠悠,毫不着急的模样,祝雁兰却急了,“董事长,请您一定相信我!金错刀这样的拍品不是小事,如果是真品,拿来参加慈善拍卖,我不会不跟您汇报!”
夏芍看着祝雁兰,这话她倒是信。
“今早,我确实是看着员工把拍品放进展厅的。后来刘经理来…”祝雁兰回忆着,忽然张大嘴。
夏芍笑了,这回是冷笑一声,哼了哼。
“把刘经理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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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啸咤京城 第十六章 下半辈子,请吃牢饭!
第十六章 下半辈子,请吃牢饭!
刘经理是华夏拍卖京城分公司的总经理,名叫刘舟。
他来得很快,秘书用内线电话通知的他,五分钟,他便上来了。而他一进来,便愣了愣。
办公桌后,少女一身翠色白芍的旗袍,姿态优雅淡然地坐着,眉眼含笑,抬眸望来的时候,却不知为何,那淡然的,或者说散漫的目光,竟令人心头突地一声,陡然心惊。
而少女身旁,一名身穿少将军装的冷峻男人笔直立着,他不看人,低头看桌上的电脑屏幕。腰也不弯,只是手指在键盘上敲打着,不知道在干什么。
祝雁兰站在办公室里,看他的目光带着猜疑。
刘舟便心里又是一惊!
“刘总,我想听你解释解释,这件事。”这时,夏芍慢悠悠地开口,手指轻巧地一指,落向旁边一面墙上的屏幕。
刘舟惊愣转头,这才发现屏幕是开着的。而当他看见那屏幕上的定格住的金错刀的画面时,便目光明显一闪!接着便不解地看向夏芍,笑问:“董事长,这…有什么问题么?”
夏芍轻轻挑眉,不待她说话,祝雁兰便讶异地开了口。
“刘总,你没看出有什么问题?这枚新莽年制的刀币,不在我们今天慈善拍卖的拍品名单里!”祝雁兰也不说这枚刀币是赝品,即便是物件放在眼前,也未必能一眼断定真假,何况在屏幕上看?她觉得最不可思议的是,刘舟竟问这有什么问题?
他看不出来这有什么问题?
刘舟看向祝雁兰,讶异,“祝姐,你跟我开玩笑吧?这种玩笑可不好开,这枚刀币明明就在拍品名单里,你不是也看过很多遍了吗?”
祝雁兰一懵,接着大惊!她这年纪,自认什么事都经历过了,但今天还真是把她给绕懵了,“刘总,我什么时候看过?我今早看见的名单里还没有!我身上就带着份儿,你可以看看!”
祝雁兰这一上午忙得脚不沾地,去库房看拍品的时候,身上还带着单子,看完了就收在身上。只是刚才被突来的事闹得有些发懵,一直在想问题出在哪里,倒是忘了身上还有张单子。刚才听了刘舟的话,心急之下这才想了起来!
于是她赶忙找出来打开,自己先确认了一遍,然后松了口气,递给了夏芍。
夏芍垂眸瞥了一眼,笑看向刘舟。
刘舟很镇定地接过来,一眼扫过,诧异,“呀?怎么会这样?这、这是哪个工作人员的失误吧?”
夏芍看着刘舟,目光定在他脸上,缓缓笑了,“刘总,近来财运如何?”
刘舟一愣,抬起眼来!他不知道夏芍为什么突然间转了话题,问起了他的财运,他只是心里咯噔一声!华夏拍卖京城分公司今天刚开业,他是新任职的总经理,跟夏芍之前没还见过,但是听说过这位董事长的传奇事迹。
听说,眼前这少女是名风水大师,看相问卜极其精准!
怎么,她看出什么来了?
“最近发了笔不小的财吧?”夏芍慢悠悠的声音响起。
刘舟心中惊骇,抬头,眼里却遮掩了些震惊,看起来有些莫名其妙,不懂夏芍在说什么。
夏芍却一笑,只是笑意有些冷,“想问我怎么看出来的?想必你知道我的身份。现在,我不仅看出你三天内发了一笔偏财,还看出你即将有牢狱之灾。”
“董事长…”
夏芍一摆手,阻了刘舟的话。而是目光一转,看向面前电脑屏幕。徐天胤站在她身旁,敲下最后一个键。夏芍的目光盯着屏幕上,看了足足有一分钟,冷笑一声,把电脑屏幕一转,对刘舟道:“刘总,给我解释解释这一分钟里发生的事?”
这两分钟里发生的事可谓戏剧,刘舟支走了祝雁兰,自己进了库房,趁着忙碌的员工不注意的时候把那枚金错刀放在西品斋的拍品里面,并放上了相应的展示牌。随后他转身走出去,站在库房外头,看着员工往展厅里搬展柜和藏品,一副亲力亲为的总经理模样。
从刘舟进入库房到出来,只用了一分钟。
这一分钟的监控录像被剪除了,剪除后的监控录像上看起来,衔接得很自然,只有刘舟在库房外头看着员工们工作的录像。而且仅仅一分钟的录像,从时间上来看,若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
但这没逃过徐天胤的眼力。他从祝雁兰说在库房门口遇到刘经理时,便开始用夏芍桌上的电脑察看监控录像,并在刘舟还没进来办公室的时候,便道:“被剪除过。”
夏芍随即目光发冷,徐天胤接着又道:“可以恢复。”
然后,他便开始恢复,刘舟进来的时候,连眼都没抬。
刘舟原以为,他会剪除监控录像,已经是很厉害了,哪知道这玩意儿还能恢复?此刻他盯着电脑屏幕,脸色变了又变,从白到红再到发青,旁边的祝雁兰看了,震惊道:“刘总,你怎么能做这种事?!这是陷公司于不义!损害的是公司的名誉!你知不知道?!你的职业道德哪儿去了?”
“他的职业道德被钱给收买了。”夏芍淡淡道,“只不过,不知道他的职业道德卖了多少钱,值不值换业界二十年前程和几年牢狱生涯。”
无论是哪一行业,最忌讳的就是吃里扒外。而古玩这一行,一旦出现这种事情,无异于毁去他在业界的前程。如果华夏集团起诉刘舟,他确实是要坐牢的。
刘舟发青的脸色一下子又降到惨白!他原本以为夏芍发现不了,也做了最坏的打算。毕竟多出一件拍品来,在下午拍卖会的时候,祝雁兰是一定会发现的。所以他打定了主意咬死不认,跟她各执一词,没有证据,夏芍也不好做出处置。
但他没想到,删去的那一分钟监控录像还能还原,这下子,罪证确凿。
“董事长,我…”
夏芍还是抬手阻了他的话,“我不想听你的解释。事情你已经做下,那枚赝品就在我华夏集团的展厅里摆着,我不想听你说你是一念之差或者有难言之隐。那是你的事,不该让我为你买单。所以,别给我演苦情戏,懂?”
夏芍说话还是慢悠悠的,但刘舟却心悸之时,连她的眼都不敢看,额上更是渗出了细汗。直到此刻面对面,他才体会到,外界对这名少女的评价为何如此之高。仅仅是和她面对面,他已感觉不出年龄的差距。
气场,压迫感,这就是他感受到的。
而他在这压迫感里只能点头,“懂,懂!”
“我现在想听你说的是,谁贿赂的你,给了你多少钱。”夏芍看着刘舟,目光冷淡。
那枚赝品是借由西品堂的名义送拍的,夏芍不相信贿赂刘舟的只有于老。于老目前家中经济紧张,他没有钱贿赂刘舟,这件事,最有可能是西品堂有参与。
如果真是这样,夏芍就要想想对方的目的。
是单纯的行业黑幕,想通过慈善拍卖会捞一笔呢?还是针对华夏集团的。毕竟同行是冤家,真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是西品堂的谢总找到的我,给了我…一百万。”并且,对方表示事成之后,还会再给他多些好处。
“这种市无定价的藏品上慈善拍卖,你就没有怀疑过它的真假?”
“谢总说,有专家鉴定,没事。”刘舟低着头。
夏芍冷笑一声,“他说没事就没事了?看来,华夏集团是花钱聘了西品堂的员工。”
刘舟头再低。
夏芍则盯着他不放,“西品堂的谢总难道不知道,到了下午拍卖会的时候,多出来的拍品还是会被发现?”
这才是夏芍想知道的。对方难道不怕跟华夏集团交恶?当然,如果对方坑的就是华夏集团,那自然不会有这顾虑。但夏芍想不通,如今全京城都知道她有可能嫁进徐家,即便是同行是冤家,也不该这时候明目张胆地坑她才是。
“谢总的意思是,那些出席慈善拍卖的老总没几个是真正的收藏家,有专家鉴定他们就信,赝品也看不出来。而且…”
“而且就算华夏集团发现,拍品也已经展出,收回不可能,坦白也不可能,只能硬着头皮拍了,对么?”夏芍帮刘舟把话补完。
收回会令见过拍品的宾客猜疑,坦白会令华夏集团的古董鉴定能力受到质疑。西品堂这是想让华夏集团哑巴吃黄连,不想帮忙他们把这赝品拍出去,也得帮忙?
刘舟低着头,擦汗。
“西品堂是京城老字号,应该知道顾客心理。收藏了件古玩,少有不寻着朋友四处赏玩的。金错刀这物件稀罕,一旦拍出去,整个收藏界都会震动。民间有眼力的高人多得是,若是发现有假,华夏集团的名声且不说,这物件可是西品堂送拍的,谢总就不怕惹信誉官司?”夏芍淡淡问。她觉得,刘舟还有很多话没说。
果然,刘舟听了这话虽然没抬头,但是眉头皱了皱,似乎露出了古怪的神色。
夏芍把手中拿着的屏幕遥控器往桌上漫不经心一放,“砰!”
刘舟肩膀一抖,赶紧开口,但表情还是古怪,甚至抬眼瞟了眼徐天胤,“董事长,您初来京城,可能不知道。西品堂背后的东家是王少。吃了王少的亏,也就只能忍着。更何况…慈善拍卖是华夏集团主办,西品堂选送的拍品,一旦曝光,两家荣辱在一根绳子上。您不是跟徐司令…咳!徐家和王家,哪有人敢惹啊。”
夏芍蹙眉,王少?
她这才想起来,似乎刚才在下面是听见了这么句话,大抵是西品堂有背景,背后的人是王少。
夏芍忽然便垂了眸,脑中似有什么念头乍闪!
莫非,是京城四少的那个王?
夏芍自然知道这些人,京城四少——徐秦王姜,共和国权力的中心、京城军政两界四大家族的公子哥儿。
徐,自然是徐家。不过,徐少指的可不是徐天胤。他不常在上流圈子里活动,这位徐少指的是徐天胤的堂弟,徐天哲。
秦,是共和国纪委副书记秦老爷子的秦家。秦少便是秦瀚霖。
王,是军界世家,也是四大世家里唯一一家身在军界的。
姜家则是四家里在军政两界都有人的,实力雄厚,目前跟秦系争得最狠。
京城四少,从四大家族鼎盛的权力地位来讲,这四人自然可称“四少”。但也并不是每个都那么实至名归。
徐天哲和秦瀚霖,一人是共和国最年轻的市长,一人是共和国最年轻的市纪委书记,前途无量,可谓实至名归。姜家的大少姜正祈目前也在地方上任职,也是市长,不过他年纪已有三十二岁,比徐天哲和秦瀚霖年长,成就和外界评价也就比两人低些。但若是不做比较,三十二岁的年轻市长,姜正祈也是前途无量。
京城四少里,最有名无实的便是王卓。王卓完全是个纨绔子弟,不在政也不在军,他的身价完全靠着他的父母。王家王老爷子曾是共和国的军委副主席,但如今已经过世。王卓的父亲如今是军委的委员,母亲是军区文工团的。但他母亲的娘家是经商的,有些家底,见王卓一事无成,便拿钱给他开了公司。
但他的公司应该不在古玩这一行才对。
毕竟夏芍是这一行起家的,同行的事,她总是有些了解的。没听说西品斋的幕后是王卓啊。
祝雁兰在一旁,似是看出夏芍的心思,便说道:“西品斋刚换了幕后老板,才三个月。这段时间正忙着拍卖会的事,我忘了跟您说了。”
夏芍轻轻颔首,她不在意这点,而是在意…
“师兄,王家跟哪派走的近?”夏芍转头问,“我记着好像是姜系?”
徐天胤低头看夏芍,话很简洁,“姜。”但他的目光盯着夏芍,似乎跟她一样想到了。
这件事西品斋或许不怕曝光,假如曝光,在外人眼里,会是华夏集团和西品斋勾结。而夏芍刚跟徐天胤闹出求婚的事,西品斋的幕后又是王卓,指不定这件事就被看成了徐王两家有走得近的意思。
这样的话,秦系有可能被很多观望的人孤立,姜系胜出的可能性便大了。
夏芍蹙眉,她实在不愿意这样想。一枚小小的刀币,竟能牵扯进京城的派系争斗,搅乱政局?
可即便是她想多了,这件事仅仅从钱财的利益角度上来讲,西品斋也是不亏的。别看这是慈善拍卖会,拍品的起拍价还是要付给众家送拍藏品的古玩行的,毕竟古玩收回来都是要本钱的,而且大部分钱都不少。说白了,慈善拍卖会,确实是不盈利,但本钱还是要给人保住的。
但不盈利是针对真品来说。若是赝品,按照真品的起拍价,可不是要赚钱?
况且,西品斋弄了这么个市无定价的物件来,起拍价可不是要高?他们这不是要赚钱,是要狠赚!
这件事,曝光与不曝光,对西品斋,或者说对王卓来说,都有好处。
夏芍怒极反笑,好算计!这横竖不亏本的算盘,打到她头上来了!
这事若真是王卓的主意,他也不算纨绔!倒是挺有脑子的。不过,算盘打错了人!
“董事长,现在怎么处理?马上就到中午了,宴会过后,拍卖会便开始了。”祝雁兰问道。
夏芍看向刘舟,刘舟以为夏芍想给他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便赶紧说道:“董事长,其实哪一行都有内幕,很多拍卖公司搞慈善拍卖,底价都是抬得很高的。说是不盈利,其实还是盈利的。只不过比正常的拍卖赚的少就是了。咱们公司却按照最低价来,这已经跟行内很多规则有些矛盾了。这样下去,同行会有很多说法的。我的意思是,就像谢总说的,那些企业老总有几个懂古玩的?冤大头就是了。金错刀很冷门,不一定有能看出来是赝品的。就算是对方知道被坑了,给他点好处就是了。他退一步,能攀上王家,亏了钱攀上人脉,想必也不算吃亏吧?这等于花钱买个关系就是了。而且咱们借此还能跟西品斋搞好关系,以后在京城行走顺畅,有什么不好的?”
夏芍静静听着,边听边点头,听完笑了,“你真是人才。”
何谓无奸不商,今天是领教了。
刘舟一愣,低头,觉得这话听着是夸奖,可又不像是。
“你当初竞聘总经理的时候,也是这么通过的?”夏芍慢声笑问。
刘舟不语。这当然不可能,竞聘的时候,这些话自然是不好说的。
“你这么优秀的人才,华夏集团留不住,请你另谋高就。”夏芍的声音慢悠悠传来。
刘舟霍然抬首,“董事长?”
他其实对被解雇的结局不意外,毕竟他收了对方一百万。但他以为,他说了刚才那些话,董事长应该能听明白其中千丝万缕的利益关系。说不定能对他刮目相看,给他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看着刘舟错愕的脸,夏芍微笑,“哦,我忘了。你即便是想另谋高就,在这一行也没有前程了。你的前程在牢狱里,请你等着接律师函。”
刘舟错愕的脸顿时变得大惊!
“董事长,我…”
“你自以为聪明,可惜事事陷华夏集团于无德无义!”夏芍看着刘舟,敛了眸,“慈善既为慈善,便不以盈利为目的。打着慈善的旗号盈利,沽名钓誉,骗取民众敬重信任,岂非无德?楼下展厅那些宾客,个个是为祝贺华夏集团诸公司落成典礼而来!明知拍品有假,却坑他们的钱,岂非无义?!你这么个无德无义的人,我留你何用?”
夏芍声音发冷,刘舟听得脸上被甩了一巴掌似的,火辣辣。
夏芍的话却没说完,字字戳向刘舟!
“我聘你为总经理,你拿着华夏集团的高薪,收着西品斋的贿赂,是否无德?身为华夏集团的员工,吃里扒外,联合外人算计自己公司,是否无义?无德无义,有脸让我留你?”
“我办慈善,就是不盈利,同行也不会有微词。你忘了我的身份!”
“我不需要跟西品斋搞好关系,也能在京城行走顺畅。你还是忘了我的身份!”
“我的宾客,不需要花着钱吃着亏窝着火当着冤大头去攀附王家!你把他们看得太卑微!”
“我的员工,不需要拿着我薪水收着别人的贿赂来为我着想!你把你的老板看得太贱!”
夏芍笑了,笑得发冷。自从华夏集团成立至今,她没发过这么大的火,“听着,谁要是用胁迫的算计的方法来逼我和他同流合污,我会先让他身败名裂。”
这一刻,夏芍的声音温柔,“从你开始,下半辈子,请吃牢饭。”
刘舟霍然抬头,脸色发白。
夏芍已按下桌上的内线电话,“保安!”
刘舟发懵,看看董事长办公桌后坐着的少女,他怎么就忘了呢?没多考虑她还有重超然的身份,没太考虑她和徐家的关系。他只是看见那一百万,觉得她一定会给王家面子,然后便头脑一热…
他又看看少女身旁,男人一身冷厉气息,让刘舟的目光一跟他对上,便被看成了死人。
刘舟一直觉得,即便是徐家,为了诸多考量,也不会选择跟王家交恶的。但是,看看眼前这两人,真的会是这样吗?
刘舟突然间觉得,他错了,错得很离谱。
保安很快就进来了,拉走刘舟的时候,他还发着懵,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只知道,这辈子的前程,就这么毁了。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祝雁兰觉得,她活了半辈子,经历不俗,但也少有像今天这样,大气不敢出的时候。
然而,夏芍的情绪却比她想象中收敛得快。或者说,刘舟一走出她的视线范围,她就平复了情绪,一刻都没多耽搁地朝她招了招手。
祝雁兰一愣,走近一点,夏芍对着她一番吩咐。祝雁兰听得脸色频变,几度想问这样真的没问题吗?但是看看眼前少女处变不惊的沉稳姿态,她选择了沉默。夏芍一番吩咐之后,祝雁兰便赶紧离开,去办事了。
直到祝雁兰也离开了,办公室里又安静下来,夏芍才脸色又沉了下来。
她想想今天的事,想想西品斋,想想王卓,想想刘舟,忽而气不打一处了,握紧了拳头重重往桌上一砸!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