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陛下他......”
“陛下怎么了?”
“陛下说不想见到我。”
碧彤眼角抽了抽,果然像是陛下说出来的话,难怪今日幼安哭的那么惨了,在圣宁宫,陛下待她再不好,可好歹还有她个容身之所,若是将她赶出圣宁宫,还有什么地方能容得下她这样身份的人。
碧彤笑笑,摇头道;“陛下是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过是嘴上说说罢了,哪里是真不想见你。”
这话说出来,怎么觉得那么怪异呢?碧彤将帕子放到一旁的小几上。
沈幼安苦涩的笑了笑,眼中浮现出一些晦涩的情绪,父王啊父王,幼安愧对您的教导啊,如今这般境地,幼安本该一死了之,也不能让父王的名声受幼安的拖累,幼安不孝啊。
“你说说你,陛下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怎能因为陛下的一句话就赌气跑回来,若是让外人知晓了,还当咱们御前的人没规矩,凭白拖累了陛下。”
“谢谢你,你对我的好,我会一辈子记在心里的。”
碧彤回过身来调笑道;“我在御前伺候那么久了,对陛下的脾气了解的比你多,还有,你莫要再谢我了,若是对你好,只是为了让你记着我的好,那我也不用过日子了。”
沈幼安有些羞愧的低下头,不是她要小瞧了碧彤,只是她一时忘了,如今自己再也不是那个安平王府里的郡主了,有什么值当别人巴结的。
“是我的错,我给姐姐陪不是了。”
沈幼安坐在床上郑重其事的向碧彤拱了拱手。
碧彤淡淡一笑;“你能想通就好,我还怕你想不明白呢?我知道你金贵,王府里头娇养的郡主,如今这般境地你心里委屈,可人活着不就是吃喝拉撒睡吗?受点委屈算什么呢?再说了陛下前儿不还允你休了半个月的假吗?我看啊,陛下对你也比先前好多了。”
这话说的有些粗俗,不像是从碧彤嘴里说出来了,沈幼安知道她误会了,可也不解释,笑着认了错,这次是她任性了,陛下是主子,即便是说了什么让人心里添堵的话,也不能当场跑回来,幸好她们替自己瞒着,不然这顿罚又是免不了了。
第5章 秘方
“什么?哭了。”
齐景焕听到高和说沈幼安哭了的事,脸色就不好了。
“陛下,像幼安姑娘这般年纪的小姑娘受了委屈哭是很正常的。”
“受委屈了,哪个混蛋敢给她委屈受,快说,朕拨了他的皮。”
呃,那个混蛋好像就是陛下您吧。
齐景焕见高和低着头不说话,疑惑的道;“不会是朕吧。”
高和双手握在一起举过头顶,往下一拜;“陛下英明。”
“混账东西,朕什么时候给她委屈受了。”
皇帝陛下很冤枉,他什么都没做啊。
“奴才不知,不过好像是陛下说了什么不想见她的话,幼安姑娘大约是被吓哭的吧。”
沈幼安是什么性子,齐景焕是再清楚不过了,怎么会被这么点子事给吓哭,定是因为别的事,齐景焕想了想,终于想通她为什么哭了,定是自己说她丢了安平王的脸了,前世就是如此,她怎样都无所谓,可一旦涉及安平王,她就会像个刺猬一般,浑身长满了刺。
说到底还是自己把她惹哭了,此刻心中的情绪有些无奈,齐景焕皱了皱眉,道;“宣沈幼安过来。”
“陛下,幼安姑娘刚哭过,您这会子叫她过来......”
他是怕皇帝陛下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再将幼安姑娘给吓着了,到时候还得及得乱跺脚,身为一个合格的奴才,不仅要伺候好主子,还要负责引导主子学会正确的哄小姑娘开心的招。
果然皇帝陛下很上套,斜睨了他一眼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陛下,奴才问您,您是否真心想要幼安姑娘开心。”
“自然。”
“可是陛下,依奴才看来,您的方法不对,您总是对着幼安姑娘发火,那幼安姑娘能不怕您吗?”
齐景焕拧了拧眉;“有招就支出来,哪那么多废话。”
呵呵,高和突然笑出了声;“陛下,奴才伺候您多年了,哪里会这些招啊。”
“你居然敢拿朕寻开心。”
“奴才不敢,奴才不会什么哄小姑娘的招数,可是奴才知道,陛下您阴着脸时连奴才都怕,更何况是一个小姑娘。”
齐景焕听了他的话,沉默片刻,挥了挥手道;“下去吧。”
高和出去后,齐景焕一个人盯着桌子上的奏折发呆了半晌,捂额叹息道;“朕又做错事了。”
第二日一早,沈幼安跟碧彤几人一早便窝在值房里等着齐景焕起床唤人,小宫女们给她们每人倒了杯茶在手里暖手,那边高和一叫人,便一齐端着东西走进暖阁去。
齐景焕伸着胳膊,等着人来伺候,末了,对着蹲在底下的沈幼安道;“领口。”
沈幼安哆嗦一下,站起身,给他理领子,本来好好的,可谁知陛下突然向前移了一小步,她已经快要满十六了,这个年纪早就发育的差不多了,是以齐景焕向前移那么一小步,正好触及她胸前的一方柔软,她猛地向后退了一小步,脸蹭的红了起来。
齐景焕勾起嘴角愉悦的笑了起来,众人不明所以,只有站在一旁眼睛都没移开过他家陛下的高总管默默的注视着这一切,他家陛下,刚刚,好似是调戏幼安姑娘了,应该是他眼花了吧。
皇帝陛下占了便宜,整个早朝都是心情愉快,皇帝陛下心情很好具体体现在今日在朝堂上居然没有发脾气,也没有向往常一样阴着脸,后世记载的宣帝虽然勤政爱民,可宣帝那出了名的暴脾气也不是一笔两笔就能抹去的。
不过后世对大煜睿宗,宣帝的这段记载也是相当有趣,言宣帝朝时,时而心情愉悦,时而愁眉苦脸,时而大发雷霆,不过若是觉得这位喜怒皆征于色的宣帝是位好伺候的主那就大错特错,只因这位宣帝在大煜统治的几百年间都是少见的难伺候的主。
沈幼安在齐景焕上朝后就在值房里守着,坐在那里,眼睛时不时的往胸前瞟,年龄最小的依巧自小便在齐景焕身边伺候,如今也是圣宁宫的司设,见沈幼安不住的往那里瞥,也瞥了瞥自己的。
她年龄比沈幼安小些,再加上沈幼安之前是郡主,衣食皆是最精致的,发育自然是比一般女子好些。
都是宫里伺候的姑娘,自然不会真的人事不知,甚至在这方面已经隐隐的生出了丝攀比之心,撅了撅嘴道;“幼安姐姐,不带你这么打击人的。”
“怎么了?”
沈幼安疑惑道。
“幼安姐姐自小是吃了什么发育的这么好,同我说说,我也好学学幼安姐姐。”
这话就说的比较直白了,沈幼安的脸蹭的一下红了。
采萱从后面敲了下依巧的头,笑着道;“这话怎么能乱说。”
依巧不服气的道;“本来嘛,你看幼安姐姐的,再看我的。”
依巧低着头看了眼自己胸前那可怜的小馒头,再看沈幼安胸前的大馒头,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拉着采萱的胳膊道;“采萱姐姐,你看幼安姐姐发育的最好,让她给我们说说呗。”
采萱瞪了她一眼,道;“这种事怎么能乱说,再浑说,让高公公罚你。”
依巧吐了吐舌头道;“采萱姐姐,这种事你要怎么跟高总管说,让他来罚我啊?”
说完便笑嘻嘻的黏着沈幼安道;“好姐姐,你告诉我吧。”
“这丫头。”采萱无奈的摇摇头;“幼安别理她,她就会胡说八道。”
沈幼安脸都羞红了,怕依巧再说些什么,忙小声道;“木耳红枣汤。”
“什么?”
依巧本来就是半开玩笑的,没想到沈幼安还真说了。
“木耳红枣汤、通草排骨汤、黑豆鲈鱼汤、木瓜莲子乳。”
“我就知道你幼安姐姐有秘方,难怪了?”
难怪那么大。
“幼安姐姐你真好,我去找纸和笔,你等会再说一遍,我记下来。”
采萱和碧彤的脸都黑了,沈幼安淡淡的笑了笑,都是些补汤罢了,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多喝点补汤也好,不过后来,当这几样东西出现在她的食谱里时,她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从沈幼安大公无私的跟依巧分享了自己的秘方后,依巧就更加的粘她了。
“行了,差不多行了啊。”
依巧冲着训她的采萱挑挑眉,将手里的纸折起来收好。
刚收好,就听外面传来声音,她们的陛下回来了,她们要开始干活了。
伺候皇帝陛下也不难,前提是他不发脾气。
今日的皇帝陛下心情好,也好伺候些,只是这整个早膳,皇帝陛下一直往自己这里瞥,就让沈幼安心里有些疑惑了,她很确定陛下看的是她,往日,陛下也总是会看她,只是那时候的目光跟现在完全不一样,那时候的目光总是冷冷的,让人胆战心惊,而现在的目光,却是让人捉摸不透。
“陛下。”
齐景焕住筷后,沈幼安递上一杯茶给他漱口。
齐景焕接过来时恰好碰到了沈幼安的手,嘭嗵一声,茶盏落在了地上。
“陛下,陛下恕罪。”
沈幼安直接跪在地上,骇得脸色发白,跪在那里瑟瑟发抖,显然是吓得不轻。
其他人也跟着跪了下去。
齐景焕揉了揉眉心,道;“多大点事,值当你跪下请罪的,还不快再给朕重新倒一杯茶来。”
“是。”
就这么一会,沈幼安背上就惊起了一层汗,起来不自觉的擦了擦额角,转身去重新给齐景焕倒茶。
齐景焕叹了口气,不就是想占媳妇点便宜吗?怎么这么难啊。
待早膳撤下去后,所有人都退了下去,留下沈幼安一人侍墨,这本不是她的活,可是陛下让她伺候着,她就只能伺候着了。
齐景焕一边看着奏折,一边盯着沈幼安的脸色,忽而问了一个貌似深奥实则没有任何意义的问题。
“你怕朕吗?”
“陛下君临天下、英明神武、龙威永在......”
“说实话。”
齐景焕直接打断了她。
沈幼安顿了顿道;“怕。”
得了,假话一箩筐,实话就一个字,齐景焕啊齐景焕,你这叫不叫做自作孽啊。
“为什么要怕朕?”
沈幼安想了想道;“陛下英明神武......”
“你就不能换句话说。”
“陛下坐拥天下,雄姿飒爽。”
“行了,磨墨吧。”
齐景焕不得不再一次的打断她,看来,这性子一时半会的,是改不回来了。
沈幼安低着头专心的磨墨,一点都没有注意到身边的皇帝陛下心事重重的样子,陛下今日又没找她麻烦,不过她并不认为陛下这是对她好了,相反,陛下越是这般,她心里越是不安,总感觉陛下像是在谋划什么。
齐景焕一心想要改变沈幼安对他的看法,若是知道此时沈幼安是这么想的,估计想死的都有了。
第6章 护短
“陛下,贤妃娘娘来了。”
外面传来高和的声音,沈幼安的手一僵,差点失态,贤妃宋宛烟,当朝太傅之女,她尚是郡主之时,闺中交好的只有两人,贤妃便是其中之一,另一个,是如今的云妃蒋菱。
“让她进来。”
沈幼安将头低的更深,这是她为女官这大半年来的习惯性动作,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耳边传来皇帝低沉的声音;“专心磨墨。”
沈幼安低着头道了声;“是。”
“陛下万安。”
婉转悠扬的声音传来,贤妃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清澈动听。
齐景焕的目光从奏折上移开,抬起头笑着说;“免礼,赐坐。”
“谢陛下。”
贤妃笑着起身,目光触及沈幼安时夹杂了一丝复杂的意味。
沈幼安停下手中的活,冲着贤妃福了福身,贤妃却像是没看见她一般,移开了目光。
齐景焕搁下手里的笔,对着贤妃道;“贤妃这时候来,是有什么事吗?”
“陛下,承蒙陛下信任,让臣妾打理后宫,只是臣妾在处理时,却发现了些问题。”
“哦?”齐景焕尾音上扬,接着又道;“后宫既是交给你打理了,出了什么问题你只管处理便是,若是有人偷奸耍滑,你打罚了便是,这点小事,日后,不用再来向朕禀报了。”
齐景焕的声音隐隐有些不快,宋宛烟是太傅之女,自幼便是琴棋书画样样皆精,齐景焕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会放心将后宫交给她打理,没想到,连这么点子小事也要来问,他不信她连这点后宫那些小事都处理不好,想到这里他的面色更加的不豫,他讨厌在他面前耍小心思的女人。
宋宛烟却是像没有发现他脸色不善一般,继续说道;“若是旁的事,臣妾也就处理了,只是这事涉到陛下身边的人,臣妾不敢私自处置。”
不知怎的,听她这么说,沈幼安的心咯噔了一下,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齐景焕冷哼一声;“朕身边的人怎么了?”
“回陛下,近来臣妾发现一些低位的嫔妃总是出现被克扣份例的现象,尤其是该是份例里的新粳米全都被换成了陈粳米,燕窝都换成了次品,还有许多本该是实打实的份量,份量少点倒没关系,各宫的主子也吃不了多少,只是那本该精致的东西全都换成了次品,都是家中娇养的小姐,这下子,竟是没有在家中的吃食精细,弄的那些妃嫔天天到臣妾面前哭诉。”
“竟有这等事,内务府的那帮人惯会势力,若是无人示意怎敢克扣主子的份例,查出来,定要严惩。”
齐景焕面色阴沉的说道,后宫的那些女人不管是他喜不喜欢,明面上都是自己的女人,如今居然有人这般明目张胆的各扣份例,弄的妃子们哀声怨道,传出去岂不是丢了他的脸面,堂堂一个皇帝,后宫妃子的吃食居然没有大臣的女眷精致。
“陛下,臣妾也知道无人示意内务府那帮人不敢,所以特地叫了宫正司的人一同询问,才知道,内务府的那帮人贼胆包天,居然敢拿主子的份例换银子。”
“陛下。”
沈幼安手一抖,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齐景焕一愣,这又是怎么了,怎么又跪下了。
贤妃眉眼一挑,笑着说道;“沈司寝真是姐妹情深啊,只是利用陛下身边女官的身份私相授受是大罪,沈司寝您这般急着求情,只怕陛下也不会轻易的饶了刘司寝的。”
齐景焕眸色一沉,道;“怎么回事。”
“陛下,内务府那帮人本来就是见钱眼开的东西,臣妾稍稍施压便吓得他们什么都说了,原来是陛下身边的刘司寝借着陛下身边女官的身份,拿着银钱将那些好东西买走了,内务府的那帮人拿了银钱,便从低位妃嫔那里克扣份例,真真是胆大妄为。”
听她这么说,沈幼安心都凉了半截了,私底下拿着银钱换点精食没什么,只是放到明面上来,私相授受,却是大罪。
齐景焕沉吟了一瞬道;“刘司寝要那么多东西做什么?”
“这就得宣刘司寝来问了,刘司寝是陛下身边伺候的,臣妾不敢贸然审问,只好来禀报皇上了。”
她说的大公无私,可是沈幼安却是知道,她这分明就是借题发挥,不过是拿着银钱换了些东西,怎么就和内务府克扣主子份例扯上了关系了呢?贤妃啊贤妃,我如今已经这样了,你又何必苦苦相逼呢?
“陛下。”
她跪着向前挪了两步,在地上叩了个首道;“陛下,此事皆因奴婢而起,与刘司寝无关,请陛下责罚。”
齐景焕懵了一下,此事怎么还与她扯上了关系了呢?在他的印象里,她是最知乎守礼的一个人,随即反应过来,看来,这贤妃真正的目的根本不是为了那些低位妃嫔讨个公道,而是借机想要惩罚幼安,莫不是因为自己往日对幼安的态度让她以为自己不在意幼安,还是这阵子自己对幼安的转变让后宫那些人按捺不住了呢?
“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