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巴掌甩过来,连带着狠戾的一脚,“妈的,臭三八,摆着一张死人脸给谁看呢!”
夏绱就像是一个任人摧残的破布娃娃,她倒在地上,这一巴掌一脚打在她身上,好似不知道疼似的,里面的大姐头见她这样,还想踹,这时候狱警走了过来,手中的警棍敲了敲铁窗,“干嘛呢,都给我老实点!”
“她摔倒了,我将她扶起来!”
狱警剜了她一眼,眼神转向躺在地上的夏绱,递进来一个小盒子,“106号,这是刚才那男人交给你的!”
夏绱平静地接过,打开,里面是一个小小的粉色发卡,很旧,上面的颜色有些斑驳,想来经常被人抚摸而变成这般。
看到这个,夏绱突然就哭了,她靠着墙壁,眼泪哗哗地流着,一声声悲恸压抑的咽唔从喉间溢出,最后哭声逐渐变大,变得嚎啕大哭。
狱警没阻止她,眼神看向刚才动手打人的那个女囚,“074号,你出来!”
那女囚吊儿郎当地出去了,“长官,什么事?”
狱警瞥了哭得不能自己的夏绱一眼,冷冷地警告,“你若还想活着出去,那个女的以后不要动,她上头有人!”
“嘿,什么人啊!”
那女囚明显不以为然,狱警瞪了她一眼,“能翻天的人,你听着就是!”
金玉叶出了监狱,还未上车,一辆军绿色的军车就停在她旁边,瞧着全京都独一无二的车子,不用想,她也知道车里面的人是谁。
果然——
下一秒,一抹军绿色的身影从车上下来,男人身姿挺拔高大,军装笔挺,面容一如既往的肃冷威严,他淡淡睨了她一眼,锐利如刀的眼神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眼底一片深幽莫晦。
开车的吴良也下来了,看到她,黝黑的脸庞表情微怔,习惯性地挠了挠短发,“魅少,你也在啊!”
事情闹得这么大,他也知道了,眼前这位就是首长心尖儿上的姑奶奶。
金玉叶点了点头,不发一语地上了车,车里面金世煊在等着,只是他没有进去,见她上来,他什么都没问,发动车子,油门一踩,“嗖”地一声,车子便离开了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雷谨晫眼神不自觉地去追随着她的车尾,看着它消失在眼前,却久久无法收回视线。
吴良站在一旁,也不敢催促。
首长从婚礼上消失后,整整五天,他都没出现在众人眼前,也没有人能找得到他。
直到第六天,他才出现在医院里,去跟夏家老爷子请罪,跟夏家人道歉,却一步也没踏进他父亲雷老司令的病房,气得雷老司令再一次进了急救室。
如今,两父子的关系已经到了白热化,他更是递了调职涵,请求调离京都。
事情走到这般地步,夏家和雷家都在怨怪首长,说他不该逃婚,可是,他是陪着他一路走来的,他见证了他对金玉叶那种可以胜过生死的情意,见证了他们曾经的浓情蜜意。
虽然他是个大老粗,不懂那些情啊爱的,可是,面对这一场铁骨柔情,他亦是忍不住动容。
他们硬逼着他,更是对他使用卑劣的手段,以他刚硬桀骜的性子,没有一枪崩了他们,那是因为他不能,因为那是他的父母亲人,他也只有逃,以示自己的抗拒。
深秋的夜,透着丝丝凉意。
金玉叶没回半山腰的别墅,而是回了海边那里,此时,她坐在海边的礁石上,凉凉的带着水藻味儿的咸腥海风吹打她脸上,有些冷,有些疼。
汹涌的浪潮一声声拍打在石礁上,就如一头愤怒的野兽般,嘶吼着。
金世煊将一件外套披在她身上,手臂从身后环住她的脖颈,他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的搂着她,用他暖暖的胸膛,熨烫着她被风吹得冰凉的身子。
金玉叶身子往后靠,将自己的的重量毫无保留地抛向身后,“哥,夏绱坐牢了,你说妈会不会不安?”
她知道,妈妈是不怪她的,她这一生,最愧对的,也就她两个女儿。
听着她幽幽的声音,金世煊心一抽一抽的,特难受,他将她搂得越发紧了,“别想那么多了,那是她自己的选择,这样她自己心里也会好受点!”
这样的选择,也许对她而言是最好的。
亲手杀死自己的母亲,是个人,心里都会过不去,有妈妈的遗言在,小叶不会动她,他更不会,她选择用法律惩罚她自己,是最好,也是最明智之举。
两人谁也没再说话,就这样静静的依靠在一起,互相取暖慰藉。
“你们两个,今晚这是要在这里坐一夜?”
南壡景过来,手里亦是勾了件外套,金玉叶听到他的话,抬手抹了把脸,“哥,走吧,冷死了!”
进了别墅,金玉叶泡了个热水澡,身上的寒气这才得以驱除。
南壡景坐在床上,笔电搁在腿上,正在浏览着什么,见她出来,他将笔电合上移到一边,冲她招了招手,“过来!”
金玉叶挑了挑眉,手里还在擦着湿发,“做什么?”
南壡景没说话,拉着她在床边坐下,接过她手中的干毛巾,让她的头搁在他大腿上,笨拙而又小心地帮她擦拭头发,温凉的指尖穿梭在她的发间,力道适中地帮她按捏着头皮。
“丫头,爷只准你伤心一个星期,要知道,你的情绪,直接影响到你身边的每一个人!”
金玉叶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手臂搂着他精瘦的腰肢,将头埋进他的小腹处。
南壡景身子一僵,气息不稳地警告,“如果不想做,就将你脑袋移开!”
金玉叶愣了愣,突然意识到什么,眼神下移,看到他支起的小帐篷,嘴角抽了抽,“姓南的,你脑子里装的是不是都是H的?”
南壡景有些气闷,捧起她的头,对着她的唇就给了一个绵长的深吻,“你要不要劈开来瞧瞧?”
这丫头,他们都分开个把月了,他若是不想,她就该愁了。
金玉叶看着他变得深蓝而危险的眸子,摸了摸鼻子,“头发干了,睡吧!”
南壡景再次亲了亲她的唇,将她搂进怀里,“你是见惯了生死的人,谁都有一死,这么多年,妈背负着这么多,活着也挺累,死了对她来说也许是一种解脱,咱们的日子却还要过!”
金玉叶抬头,讶异地看着他,“难得啊,你居然能说出这么感性的话!”
南壡景妖孽的脸庞闪过一丝羞恼,他二话没说,直接将她往被子里一塞,将灯关了,抱着人睡觉。
“丫头,爷订了后天的机票,有什么没交代的,你明天赶紧交代清楚!”
黑夜中,南壡景磁性好听的声音传来,金玉叶闭着眼,很小女人地往他怀里钻了钻,“嗯!”
其实,这段日子以来,她该交代的也都交代了,该安排的,也都安排下去,就等着婚礼结束后,一大家子去美国,本是开开心心的事,如今,少了那么一个人,心底始终有股沉郁之感。
第二天,金玉叶约见了夏奕,两人坐在星巴克里,昔日羞怯孤僻的小少年,如今长成了一个俊秀阳刚的青年了。
“叶子,你还会回来吗?”
夏奕情绪明显有些伤感,眼睛湿湿润润的,出口的声音,暗哑的厉害。
这是他心中的女神啊!
他们曾经一起去食堂吃饭,一起坐在学校的天台上晒太阳,一起考试,一起入国防,一起训练,她拉着他一步一个脚印的走,而他亦是跟着她的脚步。
眨眼间,原来他们有那么多的一起,那么多的美好回忆,只是不知什么时候,她将他甩开了,甩的老远老远。
金玉叶笑了笑,“当然,我在这里不是还有你们吗?”
夏奕亦是笑了,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行,我在这里随时恭候你回来,别忘了,你是‘奕远科技’的老板,你不回来,我们几个也许就将你公司给败光了!”
奕远科技,是金玉叶刚成立不久的公司,夏奕在电脑方面是一等一的天才,软件编程什么的,他信手拈来。
再加上流骁的朋友孟羲和王芃悱两人在这方面也有造诣,就将他们拉拢,招了些这方面的人才,成立了这家公司,想让夏奕的绝世才能有发挥的余地。
金玉叶桌底下的脚踹了他一下,“好好干,若是败了,我唯你是问!”
分离的伤感气氛,在这一笑一闹之间,减轻了不少。
两人聊了些近况,夏奕爸爸在被夏氏停职后,金玉叶便让曾漓阳抛出橄榄枝,高新聘请他作为L&Y集团分公司的首席设计。
夏良国刚开始并没有应承,毕竟是自己的家族事业,不过,在夏氏一直冷了他近一个月之后,他灰了心,点头应许了,如今在L&Y集团工作得挺顺心。
坐在星巴克里,两人茶水喝了一杯又一杯,从开始聊近况,聊工作,聊趣闻,到最后的天马行空瞎侃,夏奕舍不得离开,然而,再是舍不得,筵席都会有散的时候。
临近傍晚,金玉叶的手机响了,是金成睿,问她什么时候到他那里。
金玉叶说了个时间,挂了电话后,她一口饮尽杯中的茶水,看着对面的男孩,不,现在应该是个男子汉了。
她脸上扬起一抹明艳的笑容,“小奕,好好照顾你爸妈,遇到好的女孩子,谈个小恋爱什么的,到时候结婚,别忘了给我发请帖!”
这个世界,离了谁,地球一样会转动,曾经的过往,会随着时间的推移,终究会成为人生路上的一道残影,走过了,就过了,更美好的还在后面,到时候回过头来,看着年少的自己,也只是会心一笑。
夏奕仰了仰头,硬是逼回眼里那热热的东西,“行,忘记谁,也不会忘记你!”
四年的美好回忆,最灿烂的青春,他也许要用一生去遗忘。
结婚?
也许将来的某一天会结,但再也没有那么一个女人,能让他心动到如斯,爱到只能膜拜的程度。
出了星巴克,金玉叶最后看了他一眼,冲他扬了扬手,“走了,好好保重!”
夏奕看着她的背影,心里突然就像是破了个洞似的,这一刻,他才真正意识到,她是真的要走了,这一走,就真正走出了他的生命。
“叶子,如果十年之后我还是忘不掉你,可不可以给我一次机会!”
在她即将上车之际,夏奕冲着她的背影,喊出了这么一句,喊出口后,他心里那股难以言喻地疼痛才得以缓解。
他一直都知道,她只将他当成弟弟一般看待,认为他对她只是年少时的一时迷恋,不够成熟,也够不上爱,时间长了,见识多了,身边繁花似锦,这种迷恋也渐渐转化为一种年少青涩的怀念。
十年,他会向她证明,他的爱,足够成熟。
金玉叶愣了愣,回头一笑,“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以后的事,谁说得清!”
十年之后,也许他都已经是孩子他爸了。
夏奕站在街角,看着她的车子淹没在车流之中,消失在眼前,久久地,痴痴地望着。
一天,一晃而过。
天大亮,深秋的早晨,透着一股清凉。
一大早,金玉叶便是被一阵窒闷给憋醒的,睁开眼,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冷峻脸庞,她怔愣了一秒,而后伸出手臂揽住他的脖颈,回应着他的吻。
缠绵悱恻,冗长缱绻。
一个吻,两人都是气喘喘吁吁,金成睿喘息急促而粗重,他额头抵着她的,“怎么办?还没走,老子就开始想你了!”
金玉叶头微抬,主动亲了亲他的唇瓣,“还有一年不到,你就可以办理出国移民手续,两年之后,我…”
后面的话,她是凑近他耳边说的,金成睿听清了,他呼吸突地一窒,“小妖精,我等着!”
话落,他再一次迅猛地,狂狷地吻住了她的唇,两人又是一番耳鬓厮磨。
不过,黛夫人刚走没多久,几个男人体谅她心情不好,很自觉地集体禁欲,就算在难耐,也只是吻吻而已。
吃了早餐,俩人又腻歪了一会儿,便开车去了半山腰的别墅。
他们是中午十点的飞机,到别墅的时候,朵薇已经将该收拾的东西收拾好了,基本都是小肉包的东西居多,大人的,倒是没多少。
这次去美国,也就金世煊流骁和他们几个人而已,冷斯,曾漓阳他们依然留在这里管理某些产业,有些东西,金玉叶舍不得卖。
比如水恋留乡,那是她自己一笔一划亲自设计出来的,就如同自己的孩子,而L&Y集团的前身是金氏,不说别的,看在四叔的份上,她也不会卖,所以,这边还是需要人照看的。
入了机场,他们走的是贵宾通道,金世煊的身份已经被军方识破,是不允许出国的,所以他易了另一张脸,连护照都是南壡景弄来的。
至于金玉叶,她倒是没用那张假护照,而是直接顶着冷魅的脸。
机场上,几人自是一番依依惜别,九点三十分,广播上已经开始叫登机准备了,九点四十五分,金玉叶从金成睿手中接过小肉包,“四叔,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事给我电话,或者去找冷斯曾漓阳都行!”
金成睿捏了捏她的掌心,“嗯,你也一样,好好照顾自己,记得将身子给养胖一点,我等着你给我生儿子!”
南壡景嗤笑一声,湛蓝的眸子不屑地打量了他一眼,“都一把老骨头了,你行吗?”
金成睿剑眉一凛,恨不得一掌拍扁他那张美得人神共愤的妖孽脸庞,“老子行不行,不是你说的算,丫头,你告诉他,我行是不行!”
金玉叶瞧着他一本正经的固执脸庞,嘴角抽了抽,没好气道:“行,怎么不行,登机了!”
说着,她抱着小肉包遂先转身,突然,眼角扫到一抹熟悉的挺拔身影,她眼睛去搜寻,却又消失无踪,来来往往的人群,没再找到那抹冷峭的影子。
唇角勾了勾,她凉凉地笑了笑,一个失去属于她记忆的人,她怎么会期待他来送?
而且,她还能期待吗?
那天她对自己发誓,他若能在婚礼之前想起来,便给彼此一次机会,如今,婚礼是没有继续,可是…
轰——
飞机离开地面,冲向天际。
机场外,一辆黑色的大众车里,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夹克装,然而,手里却是拿着一副军用望远镜,他痴痴地看着那架刚起飞的飞机。
车门突然被拉开,金成睿高大的身躯钻了进来,见他拿着望远镜痴痴看着的样子,冷硬的心突然酸酸的,眸色一片复杂,“走了,还看个屁!”
雷谨晫收起望远镜,身子靠在椅背上,他抽出一支烟给他,而后自己亦是抽出一支。
啪——
打火机发出幽蓝的火光,香烟点燃,他狠狠吸了一口,将打火机丢给他,“我也要走了!”
金成睿点烟的动作顿了顿,“走?去哪儿?”
“已经申请了调职!”
她不在这里,这个地方,他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了。
金成睿没说话,车内陷入一片沉静,烟圈散开,两人的表情皆都被烟雾笼罩,形成一股低迷朦胧的氛围。
“她心里…其实是有你的!”
良久,金成睿吐出这么一句,如果不是昨晚听到她在睡梦中叫着‘二叔’,他还不知道,她将他藏在心底,藏得这么深,让他们以为,她是真的放下了。
咳咳——
雷谨晫被一口香烟呛到,一阵猛咳之后,他又狠狠吸了一口,“是我们雷家对不起她,我也没脸再去强留,只希望,这辈子她都好好的!”
他们雷家欠她太多,已经不是一句两句对不起便能抹去的,这中间,要他论出个谁对谁错,他也论不出来,怪只怪,命运弄人。
当他去外地找一个擅于深度催眠的老师傅解除催眠,高高兴兴回来想找她时,却得知夏绱因为他的逃婚,心里的怨恨爆发而错手杀了她母亲后,他便知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他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
一年后
咀——咀咀——
“全体集合!”
天空飘着毛毛细雨,偌大的练兵场上,清一色的橄榄绿,士兵各个昂首挺胸,站的笔挺,一张张被风吹日晒的黝黑脸庞,庄严而肃穆。
“报告!”
“讲!”
一个字,冷冽威严,铿锵有力。
男人一袭军绿色的作训服,头戴贝雷帽,双手背在后背上,高大的身材,挺拔的身姿,刚硬冷峻的面容肃冷铁血。
他就这样站在那里,不用过多的语言和动作,军人钢铁一般冷冽,铁血的霸气展露无余,而那张脸,赫然是雷谨晫的。
前来报告的士兵“唰”地一声,行了个帅气劲风十足的军礼,“报告教官,苍狼全体一百二十四位士兵,应到一百二十四位,实到一百二十四位,请教官指示!”
雷谨晫凛冽肃冷的寒眸在这一百二十四位尖子兵身上扫过,“你们是什么?”
“苍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