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逸辰!”华瑜已经忍无可忍。
但眼前的人哪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华瑜目送他走远,直接气得摔了头上的钗子,身侧的侍女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方槿桐几人也不敢出声。
万籁俱静,就听得几人身后洪亮的一声:“槿桐!好久不见!”
这声音不仅洪亮,还有穿透力。
围墙外,那一道锐利目光弯过来。
躲是躲不住了,听到了许多不该听的东西,最关键是,对方是华瑜!
第73章 乌托那
“槿桐!好久不见!”嘹亮的声音不说, 还带着少见的异族强调, 关键是还直呼她的名字, 方槿桐是想躲也躲不过去。
镂空花纹前,华瑜锐利的目光刺过。
镂空花纹前隔了草堆,华瑜应该看不太清楚, 但就是这么一瞥, 也吓得戴诗然和一众人等都是一哆嗦。
华瑜不是好惹的!
听了人家这么多是非,没有一条是希望被旁人听到的!
槿桐下意识转身, 方才唤她那人, 还真是“旧识!”
难怪会唤她的名字。
难怪会说好久不见!
原来是:“乌托那…“槿桐不知当哭还是当笑。
乌托那并不知情, 中原人都长得很像, 刚才又是侧影,他也不确定是不是槿桐, 所以才大声唤她。
“槿桐“两个字是临分别的时候, 他让沈逸辰教他说的。
羌亚一族的礼节就是,要记得朋友的名字。
所以他记住了。
“好久不见”,是他来京中,跟随他的使节教授的,意思是, 见到好朋友的问候。
他刚学不久,正是新鲜的时候,所以见到方槿桐才会脱口而出, 连语调都不标准。
见来人真是槿桐,乌托那兴高采烈!上前, 彬彬有礼得微微弯了弯身子,右手放在左肩上,点头示意,脸上皆是笑意。
不待众人反应,乌托那以上前,热忱了拥抱了方槿桐。
这是羌亚一族见朋友的礼节。
却也吓坏了在场所有人。
乌托那是当真高兴在这里见到她。
早前说在京中见,今日在凤凰苑当真预见了。
乌托那身后跟随着他的侍从,这些侍从都是在凉茶鹏见过槿桐的,也感激槿桐救了他们小世子的命,故而见到槿桐也都热忱行礼。
同乌托那一般,行得是朋友的礼。
另一侧,还有长风这边随行的使节。
这迎春会本就是弘德帝为乌托那操办的,自然有礼部的使节跟随着一道,既是东道主的礼仪,也是为了让人留意着羌亚小王子对哪家的姑娘有意。
眼下,几个使节都掏出几个小本本在拼命记录。
这一路过来,羌亚小王子就对方寺卿的女儿与众不同,而且整个人都欢欣鼓舞,他入京这么久,哪有见他主动上前拥抱过谁?
几个人都觉得有戏。
皇命在身,若是今日都没有合适的,难以向君上交待。
眼下这方寺卿的女儿就似救命稻草一般出现在几人眼前。
简直好得不能再好。
槿桐见到乌托那已经足够诧异,加上先前华瑜和沈逸辰的一幕,她一时有些楞住。而身后,思南扯着她的衣袖,似是怕极了。
槿桐灵机一动:“乌托那,拜托你一件事。”
乌托那哪里听得懂?
早前是沈逸辰精通羌亚语,才翻译给他听的,槿桐忽然懊恼起来。
不过不怕,乌托那笑容满面转向一侧的使节。
杜使节赶紧上前:“!@#¥%……&*”(殿下,方小姐是说有事要请您帮忙。“
乌托那摊手:“!@#¥%…&*”(槿桐的事便是我的事。)
几个使节都纷纷会意,赶紧在本本上多写几笔。
杜使节道:“方小姐请说。”
方槿桐附耳,杜使节听得一愣一愣,不过还是全数译给乌托那听。
乌托那大气点头:“!@#¥%…&*”(这等小事,不足一提。)
杜使节也不必翻译了,乌托那的申请动作周遭都看得见。
槿桐牵了思南到曲颖儿和戴诗然一处:“你们带思南先走,方才乌托那只唤了我的名字,那边一时也根本看不清,赶在华瑜过来之前,先回前苑去。”
曲颖儿拢了拢眉头:“你怎么同乌托那认识的?”
“日后找时间同你说。“方槿桐一时也说不清。
戴诗然摇头:“那你怎么办,华瑜本就嫉恨你。“
先前的一幕不消明说,华瑜也会恨透了她。
再被她撞破,华瑜一定刁难她。
“你也知道刁难,少刁难一个是一个。“方槿桐推她们走。
曲颖儿还是利索得:“槿桐说得是,少留些人在这里添乱,乌托那是君上的贵客,华瑜不会作何,我们去寻沈逸辰来。”
思南赶紧点头。
华瑜是怕沈逸辰的,大家默认。
阳平不在,曲颖儿便是几人中的主心骨。
拉着几人就往正苑那头跑。
几人身影才将消失在小径里,就听身后一串嘈杂的脚步声,方槿桐心头松了一口气,可这口气才松下,又得提起来。
华瑜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杜使节拱手朝乌托那道。(殿下,这位是我长风国中的华瑜公主,是君上和皇后的女儿,也是君上最宠爱的公主。)
乌托那也顺势望去。
今日的凤凰苑迎春会来了许多中原的姑娘,但都是结伴而行,没有带婢女。
譬如先前,他就没有见到槿桐身边早前那个婢女。
而这位华瑜公主上前,身后乍一看,起码跟了十几二十人的内侍官和宫女。
乌托那嘴角抽了抽。
果真是最受宠的女儿。
他此次是代表父汗出访的使节,要遵守基本的礼数。
“!@#¥%…&*”(这是长风最尊贵的公主,兄弟们,我羌亚的礼仪拿出来。“乌托那一声高喝。
“!@#¥%…&*”身后几个侍从整齐应声。
华瑜一行,听到这里都吓住。
只见眼前几个身着奇装异服的羌亚人忽然高呼,然后上前,气势逼人。
几个内侍官吓得赶紧上前,想要护住公主。
却见乌托那为首的几人,忽然单膝下跪,右手覆在左肩上,低头说了一群鸟语。
然后,乌托那上前,未跪,却是一样覆手:“!@#¥%…&*”(尊贵的公主,请接受我们羌亚一族的敬意,愿您如春日的花朵一般,永远明艳动人。“
羌亚人本就生得好看,说话时抑扬顿挫,脸上的笑容又带着独到的魅力。
一听便没有恶意。
杜使节赶紧上前:“殿下,这位是羌亚汗王的小王子,乌托那,今日君上命我们随乌托那殿下一道游园。”
华瑜身在宫中,自然知晓父皇命媛妃操办这场迎春会的意图所在。
媛妃素来知晓如何投父皇所好,难怪父皇会对媛妃专宠,这人也有些本事。
华瑜撩起嘴角,倨傲笑了笑。
杜使节连忙将先前的乌托那的话翻译了一番。
中原人素来矜持,说话也要讲究风流雅致,乌托那的这般话热情奔放,既有些孟浪,又有些让人觉得赞美得惊讶。
身后的宫女和内侍官有忍不住掩袖笑起来的。
华瑜嘴角也微微勾勒。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番赞美华瑜还是愿意接受的。
“转告乌托那小王子,本宫多谢他的赞美,也领会羌亚一族的友好,希望他今日在迎春会玩得尽兴。”
杜使节赶紧照做。
乌托那嘿嘿笑了几声,身后的几个侍从也跟着起身。
也由得如此,现场的气氛缓和了许多。
华瑜也赖得费心思,目光透过眼前的乌托那看向他身后跪着的方槿桐。
方槿桐是先前同那帮羌亚侍从一道下跪的,不同的是,她双膝着地,头低着,全程都没有抬头看她。
华瑜身边的侍女会意,伸手。
华瑜搭了她的手上前:“这不是方寺卿的女儿吗?“
终于听到她点自己,方槿桐深呼吸,而后双手举到额前,行礼:“槿桐见过公主殿下。”
华瑜嘴角玩味轻哼:“挡着掖着作什么,挡着掖着就当本宫看不见也听不见吗?“
她话中有话,意思是先前在镂空花纹后偷听的事。
槿桐不敢造次,只得放下手,抬眸看她。
“啧啧。“华瑜轻笑,眼中的戏谑不言而喻。
“啧啧…“华瑜上前,眼中的戏谑不言而喻。
槿桐本就跪着。
华瑜走到跟前,俯身看她。
看得槿桐心中发毛。
早前的几个使节不知何事,一脸懵的驻在原处。
乌托那几人也不知这是中原的礼数还是旁的事情。
华瑜冷冷道:“本宫还当是怎样的国色天香,这张脸也没几分看头,可是看得不清楚。”言罢,身旁的侍女会意上前,伸手捏住方槿桐的下巴,往左右来回搬了几次。那力道使得大,掐得槿桐吃痛,眼泪都快通得流了出来。
这回,无论是身旁的几个使节,还是乌托那和羌亚侍从几人都看得明白了。
这华瑜公主是在对方寺卿的女儿使绊子。
这些宫中惯来的手段,长风有,羌亚也常有。
几个使节都知晓华瑜在宫中的地位,哪有感吱声的。
只是不知道这方寺卿的女儿如何招惹到华瑜公主了,怕是免不了要吃些苦头,华瑜风头正盛,就算是宫中正当得宠的媛妃也要让着她三分。
华瑜才是君上心尖尖上疼爱的女儿。
几个使节都不敢作声。
乌托那却是看明白了,这个华瑜公主是在欺负槿桐。
乌托那想上前,身后的侍从拉住:“!@#¥%…&*”(这是长风公主的事,我们是外族,不该插手,王上出发前多有交待,殿下三思,先尽管其变。此处人虽少,毕竟有人往来,若是再有不妥,再出手不迟。”
乌托那迟疑。
侍从的话不无道理。
近来巴尔多次骚扰羌亚,掠夺族人的财产。
羌亚苦不堪言。
但单凭羌亚是无法抵御巴尔的,所以遣他为使,他并非是羌亚王位继承人,他来不会引起旁人注意。
故而面上是来长风游历,实则是和长风国君谈结盟之事。
乌托那深知此次出访意义,不能和长风皇室结下梁子。
乌托那心头闷气。
他先前对这位华瑜公主并无不喜之情,还对她遵以羌亚一族的礼节,没想到是个恃强凌弱的。
他的母妃出身也不高,小时候他也见过母妃受气。
此刻心中愤愤不平。
加上槿桐的为人他早就见识过,槿桐救了他一命,他给的珠宝她未收一件。当日她很沈逸辰一处,他们交谈愉快,同行的人都很喜欢槿桐。
眼下,乌托那心头很是难过。
华瑜正好也笑了笑,从侍女手中接过槿桐的下巴,轻笑道:“可别说,就这双水灵灵的眼睛生得还真有妩媚。也难怪能将人的心思勾/搭了去。”
这几句,听得几个使节心中便是一惊。
这绝不是华瑜公主在有意刁难方寺卿的女儿。
应当是实实在在的过节!
几人心头都替方寺卿的女儿捏了把汗,又为自己捏了把汗,眼看着这羌亚小王子对方寺卿的女儿似是不同,他们也好向君上交差,眼下好了,要被忽然来的华瑜公主搅黄了。
几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只是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而乌托那这头,眉头越皱越深,虽然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杜使节也自然不会译这些给他听,但从华瑜的语气和表情来看,槿桐的处境并不好。
羌亚一族素来重情义。
眼见形势和先前不同,身边的侍从也不拦着乌托那了。
槿桐姑娘救过殿下,殿下是重情义的人,怎么能不管槿桐姑娘呢。
乌托那一脸笑意上前,朝杜时节道:“!@#¥%…&*”(公主是要一直同槿桐说话吗?我和槿桐许久未见,还想邀请他一道游园,杜使节可否方便问问?)
杜使节一脸为难。
可对方都已开口,况且,今日的本就是为了羌亚小王子的事情来的,杜使节只得应了声:“殿下稍等“,而后,硬着头皮上前,在华瑜身后拱了拱手,轻声道:”殿下,羌亚小王子想邀方小姐一道游园。“
他说得避重就轻,却以言简意赅。
华瑜手中顿了顿,而后笑道:“本宫先前还说什么了来着?”
言罢,果然松了手。
槿桐吃痛,却不敢出声。
“你今日便好好陪那个羌亚王子游园吧,也省得这双狐媚眼前再去招惹旁人。“华瑜冷哼一声,笑容也挂在脸上:“说到底,本宫还真的还这位羌亚小王子一个人情,若非是他,本宫怎么知晓方寺卿的女儿还有这喜欢偷听人说话的嗜好。”
“槿桐不敢,槿桐不知何事冲撞了公主,只是在这里正好遇见乌托那殿下,叙旧了两句,就见到公主驾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