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柳的娘是碧玺嫂子的干娘,碧玺的堂哥又娶了春柳的表姐,这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又连着亲,是以比别人都要亲近些,故而碧玺在春柳面前才敢说那些话。
春柳重重叹了口气,郁郁摇头道:“谁知道大小姐这是怎么了,从前我在她跟前最有脸面,如今却被春草占了先,轻易不叫我近身服侍,只重用赵嬷嬷春草她们。我心里正急呢,怎生想个法子再让大小姐重用我才是。”
碧玺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只不解的说道:“从前大小姐对你言听计从,无有不依你的,如今怎么会是这样,别不是撞客了吧?”
春柳心中一动,只皱着眉头细细回想了起来。碧玺也不惊动她,只一路默默走着让春柳慢慢的想。快走到慈萱堂的时候,春柳忽然开口道:“我想起来了,就是国公爷殉国消息传来的那一天,大小姐一觉醒来就有些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法,春柳,你快细细的说。”碧玺眼睛一亮,抓着春柳的手便轻声叫了起来。
第二十二章急拉拢
碧玺将春柳带到自己的房间听她细细说了起来。春柳一边回想一边说,从九月十七那天早晨开始说起来,直说了莫约一刻钟,把她能想到的全都说了一遍。未了,春柳急切的问道:“碧玺姐姐,你说大小姐是不是真的撞客了?她和从前完全象是两个人。”
碧玺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才迟疑的说道:“大小姐是和从前不一样,可是听着也不象是撞客了,到底国公爷和大夫人前后脚过世,大小姐遭逢大难,会有些变化也在常理之中,春柳,大小姐还有些什么特别的地方么?”
春柳好一番搜肠刮肚,思来想去也就是大小姐对她和季无忌的奶嬷嬷冷淡防备许多,大小姐性情比从前刚强许多,除此之外真说不上别的什么。
碧玺有些失望,只说道:“春柳,你日后要多多留意大小姐,若有什么特别之处,赶紧过来告诉我,我保你有一份好前程。”
春柳知道碧玺在老夫人跟前有体面,忙忙点头应了,碧玺也不白让春柳做探子,只当着春柳的面开了箱子,取出一块浅绿云锦尺头和一块青莲色织锦尺头,又开了妆奁拿出一双梅花银簪并一对梅花耳坠,用玉色哆罗呢包袱皮儿包好,递于春柳道:“如今阖府都在孝中,也不能穿颜色衣裳,这是前儿老夫人赏的,你拿着做两件比甲穿,簪子和耳坠也是应景儿的,等出了孝期,我再给你好的。”
春柳家的人口多,平日里纵是得些赏赐,春柳多半也都是拿回家里帮补家用,是以她并没有几件拿的出来的首饰,如今只以素白丝绳绑起头发,看上去很是寒酸。碧玺送的首饰并不贵重,却正好解了春柳此时的难堪。
“多谢碧玺姐姐。”春柳紧紧抱着小包袱,感激不尽的向碧玺道谢,碧玺却不以为意的笑道:“你我姐妹还用谢么,老夫人对下人最是宽厚,赏起来人极大方的,我这两年很得了些东西呢。”
春柳一听这话,眼中立刻流露出羡慕之意,同样是一等丫鬟,人家碧玺过的是什么日子,她又过的什么日子!春柳本就不是个甘心受穷的人,她只道自己没福气跟错了主子,不觉便有了想办法进入慈萱堂的念头。
碧玺见春柳神色有些异样,心中暗自得意,不过是两件她不稀罕的东西就能让春柳动了心,看来老夫人交待的事情很容易就能完成了。
因要去上房,春柳便依依不舍的将小包袱放下,对碧玺道:“碧玺姐姐,东西先放在这儿,我们快去向老夫人回话吧。”
碧玺笑着点头,带着春柳去了正房。
陈老夫人此时正歪在铺着玄色大狼皮褥子的罗汉榻上,枕着个秋香色弹墨大引枕,双眼似闭未闭,微垂的眼睑遮去了双眸间流动的算计。
碧玺带着春柳跪下,春柳想起刚才碧玺特意提点自己,说老夫人喜欢说话脆生的人,便用清脆的声音说道:“婢子春柳代大小姐谢老夫人赏赐。”
陈老夫人睁开双眼,不着痕迹的打量了春柳一回,方才淡淡嗯了一声叫了起。
春柳站起来垂着头,双手规规矩矩的垂在两旁,看上去很是恭顺服帖。陈老夫人看了碧玺一眼,碧玺轻轻点了一下头,陈老夫人脸上才微微带了一丝笑意,缓声道:“倒是个齐整的丫头,嘴皮也利落,赏。”
陈老夫人一声令下,翡翠立刻转身到里间拿了四个小巧精致的银锞子,一个莫约二分多重,四个加起来差不多一两银子,正好是春柳一个月的月钱。
靖国公府不是那等动辄打赏下人的府第,除了真正在主子面前有体面的下人之外,其他的下人得赏银的机会很少,所以陈老夫人这么一赏,立刻让春柳又惊又喜,她赶紧跪下来磕了好几个响头,口称:“奴婢谢老夫人赏赐。”
陈老夫人满意的看着春柳,嘴角微微含笑慈爱道:“果然是个实心眼的丫头,起来吧。”
春柳这才站了起来,手中紧紧攥着那四个小银锞子,似是一松手银锞子就会飞了一般。
“好孩子,回去好好照顾你们大小姐,大小姐想吃什么想玩什么,都只管过来告诉,若是有人冲撞了,也只管来说。好好服侍你们大小姐,将来必不会亏待了你。”陈老夫人摆起十足的慈爱祖母的派头,细细的说了起来。
春柳赶紧应了,再三保证一定好好服侍大小姐,陈老夫人才让碧玺将她送了去。
碧玺同春柳走到门外,春柳虽然心里不舍,却还是分出两个小银锞子递于碧玺。碧玺却是不接,只将春柳的手挡回去,道:“这是老夫人赏你的,银子倒在其次,关键是这是老夫人给你的体面,快好好收着吧,只要你听老夫人的,保管日后还有更多更好的赏赐。”
春柳立刻握紧拳头,用头点头道:“是,我一定听老夫人的话。”
碧玺笑道:“这是自然,老夫人是一家之主,休说我们这些做奴婢的,就是二老爷三老爷大小姐大少爷,谁不得听老夫人的。”
春柳连声附和,碧玺将她送到慈萱堂大门外,看着她走远了方才回了上房。
陈老夫人见碧玺回来,也没有急着问,直到歇午的时候才让碧玺单独上前伺候,碧玺方将从春柳处套出的话一字不差的学了一遍。
陈老夫人很仔细的听着,一句话都没有说,碧玺素知陈老夫人的脾气禀性,学完春柳的话后便服侍陈老夫人躺下,然后轻轻的退到外间,一边小心听着屋里的动静,一边做起了针线。
房中,陈老夫人虽然躺在床上,却一丝困意都没有,她反复想着春柳说过的话,再将之与季无忧这些日子的变化联系起来。陈老夫人立刻有了季无忧果然撞邪了的念头。
越想,陈老夫人越觉得不对劲儿,她再也躺不住了,立刻坐起身来唤道:“来人…”
碧玺忙将还没做几针的针线活儿放下,一溜小跑进了内室,躬身轻声问道:“奴才在,请老夫人吩咐。”
陈老夫人见进来的是碧玺,便挥手道:“速去叫你邓嬷嬷进来。”
碧玺忙压下心里的些微妒意,响快的应了一声赶紧去找邓嬷嬷。
少倾,邓嬷嬷一场风似的跑了进来,陈老夫人立刻吩咐道:“快去请吴道婆来见。”
第二十三章生事端
邓嬷嬷奉了陈老夫人之命即刻秘密出府,直到天色将黑之时她才匆匆赶了回来,悄悄向陈老夫人复了命,这才退下去休息,这一下午她可跑了不少路,着实累了。
次日早上刚交辰时,邓嬷嬷按着昨日说好的悄悄在西角门上等候,辰时一刻,一个打扮做寻常妇人,莫约五六十岁的干瘦女人便到了靖国公府西角门,由邓嬷嬷将她引入慈萱堂后院的小佛堂。
今日陈老夫人一起身便说要到佛堂颂经,不许人在跟前服侍。陈老夫人头些年三五不时便要到佛堂颂经拜佛,一向不要人服侍,自老靖国公过世之后,陈老夫人进佛堂颂经的次数才比从前少了许多。这一二年间她几乎都没有再进过佛堂。
因此陈老夫人一提出要进佛堂颂经,倒让跟前服侍的人微微吃了一惊。不过想到府中连着出了两桩白事,丫鬟们却也觉得这是应当的,没有人多想什么,只恭敬的服侍着陈老夫人进了佛堂,然后各自散去。
陈老夫人进佛堂,至少也要半天的工夫,在慈萱堂当差固然有油水,可是事情也多,难得有闲暇之机,这些丫鬟基本上都是家生子儿,谁不想趁机回家瞧瞧父母亲人,只要拿捏好时间就行了。是以陈老夫人进佛堂后不久,整个慈萱堂便空荡了许多,下人们自以为得计,却不知道这正是陈老夫人的目的所在。
那个干瘦妇人被邓嬷嬷秘密引入佛堂,陈老夫人见了那个干瘦妇人,竟然颌首为礼,轻声问道:“仙姑辛苦了,请用茶。”
邓嬷嬷赶紧倒了一杯茶奉到那干瘦妇人面前,干瘦妇人大喇喇的用了,并没有丝毫的不自在。
陈老夫人又问邓嬷嬷道:“路上可曾遇着人?”
邓嬷嬷忙回道:“回老夫人的话,并不曾遇到,奴婢先时已经仔细安排了。”
陈老夫人点点头道:“你做的很好,下去吧。”邓嬷嬷行了个礼退下,她素知陈老夫人的规矩,见吴道婆的时候是一个下人都不许在跟前的。
“仙姑…”
细细的声音从紧闭的窗子传前,邓嬷嬷虽然站的远,却依然努力竖起耳朵倾听,奈何只听到一声“仙姑…”便什么都不听到了,就算是在佛堂中,就算是周围除了邓嬷嬷再没其他下人,陈老夫人还是谨慎的将声音压的极低,不让自己的秘密有一丝一毫的泄露。
邓嬷嬷在外头干站了一个多时辰,陈老夫人才将佛堂的门打开,低声吩咐道:“去安排一下,送仙姑出府。”
邓嬷嬷赶紧应了,飞快出去安排,莫约一刻钟后,她才一溜小跑的回到佛堂,将扮为寻常妇人的吴道婆送出了靖国公府。
午饭之时,陈老夫人从佛堂中出来,珍珠翡翠两个正在摆饭,碧玺突然从外头进来,来到陈老夫人耳旁低语了几句,陈老夫人眉头先是一皱,继而立刻站起身道:“去春熙堂。”
众丫鬟婆子忙簇拥着陈老夫人向外走,在半道上正遇着带着一帮丫鬟仆妇的柳氏,柳氏一见本应在慈萱堂用午饭的婆婆突然出现,赶紧上前行礼问安。
陈老夫人看着她,突然道:“虽则府中各房饮食由各房自备,然大房如今只得忧姐儿忌哥儿两个小主子,下人们欺她们年幼也是有的,你这个亲婶子岂可不多多关心她们,怎么我听说忧姐儿和忌哥儿的饮食竟没个正经主子过问?”
柳氏心中突的一跳,忙躬身道:“母亲教训的是,媳妇正要往春熙堂照看。”
陈老夫人这才嗯了一声,沉沉道:“那便一起去吧。”
陈老夫人和柳氏带着人到春熙堂偏房之时赵嬷嬷陈国公主给的徐嬷嬷正带着丫鬟摆桌子,季无忧和季无忌则坐在桌旁静静的看着。
一进偏房,陈老夫人和柳氏便闻到一阵扑鼻的香气,那股子鲜香怎么闻都象是山菌野鸡崽子汤的香气。陈老夫人面色一沉,也不理会惊诧站起来的季无忧季无忌姐弟,只阴沉沉将目光投向那碗香气四溢的雪白浓汤,然后将目光移向赵嬷嬷徐嬷嬷的身上。
赵嬷嬷徐嬷嬷并没有一丝惊慌,只按着规矩上前行了礼,陈老夫人语带怒意的喝问:“你们就是这般服侍的?分明是心怀叵测要害哥儿姐儿的名声!”
柳氏一听这话心中大喜,立刻抢步上前指着那一大海碗雪白浓汤叫道:“好大胆的狗奴才,哥儿姐儿正在热孝之中,岂可沾这荤腥之气,这里可是灵堂,供着的可是为国捐躯的郡王爷和太妃!”
季无忧心中暗自冷笑一声,果然春柳已经搭上慈萱堂的线了,她只略施手段就让春柳露出形迹。这回纵不能将春柳赶出乐宜院,也得将她贬做三等丫鬟,再不叫她沾手上房之事。
季无忧紧紧抓住弟弟的手,上前一步微微躬身叫了一声:“祖母。”然后便向柳氏笑了一下。她脸上丝毫没有被人抓个现行的难堪,季无忌也没有,小脸上有的只是愤怒。
柳氏一见季无忧的笑心里不由人的发虚,几乎是种本能,她向后退了一步,继而又似惊觉自己的后退而猛的向前走了一大步,居高临下的看着季无忧,高声道:“忧姐儿,你小孩子家馋也得分时候,如今正在热孝里,阖府上下不沾一点儿荤腥酒气,这里还是灵堂,你和忌哥儿怎么可以这般不孝,竟公然食用荤腥?”
柳氏自以为捏住了季无忧的错处,是以说话之时声音上也比平时高了许多,以至于那些丫鬟仆妇虽然未进来,却听到大小姐和大少爷偷食荤腥之事。
听到老夫人和二夫人污蔑郡主和小王爷在灵前动荤,赵嬷嬷气的脸色紫涨双唇直哆嗦,她怎么想也想不到老夫人和二夫人竟然会用这么无耻的手段污蔑她的一双小主子。一时之间赵嬷嬷气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徐嬷嬷倒比赵嬷嬷冷静许多,她先是给从长公主府带出来的小丫鬟雀儿暗暗使了个眼色,那小丫鬟便悄悄挪到窗子旁边。
徐嬷嬷见雀儿已经就位,便立刻高声说了起来:“柳二夫人一未见此羹用何材料所制,二未亲口品尝,如何只看了一眼便知此汤用了荤腥之物,还不由分说将不孝之句强加于皇上亲封的郡主王爷身上,难道说二夫人以为皇上还不如二夫人有识人之明,朝庭竟封不孝之人为王侯么?”
配命着徐嬷嬷的话,雀儿飞快的推开窗子,如此一来院中站着的仆妇不只能听到,更能一眼看到房中发生了什么。
陈老夫人听了徐嬷嬷的话,心中一惊,立刻觉出这里头别有内情,绝不可让柳氏再说下去,否则必成难了之局。
只是柳氏自那日受了陈国公主的气,便憋了一肚子的火,如今又见陈国公主身边的徐嬷嬷顶撞自己,立时气的什么都忘记了,只上前劈手便扇了徐嬷嬷一记耳光。“
一声”啪…“的脆响突然响起,就连柳氏也惊住了,她没想到徐嬷嬷竟然不闪不避,着着实实了受了自己这一记耳光。
季无忧原本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可是当柳氏这一记耳光扇中徐嬷嬷,季无忧脸上神色立时转为大怒。她抢步上前扶住徐嬷嬷,一双含怒的双眼直直的瞪着柳氏,冷冷道:”二婶好威风好煞气!“
第二十四章看好戏
第二十四章看好戏
柳氏被季无忧冷冷一喝,不由的往后退了两步,她看着自己的手掌,还不相信自己真的打中了出自皇后宫中,长公主身边的得力嬷嬷。
院中的下人可都亲眼看着柳氏掌掴徐嬷嬷,此时院中少说也有十几二十个仆妇,不由都惊的倒抽了一口气凉气。前几日陈国公主特特将自己身边最得力的徐崔二位嬷嬷留下来服侍郡主和小王爷,这二位,在皇后娘娘面前都有一二分体面的,如今徐嬷嬷就这么被仅是从五品诰命的二夫人打了。这事,可是闹大打了。徐嬷嬷是皇后宫中的人啊,便是皇后宫中的猫儿狗儿都是尊贵体面的,何况是一位有年资的老嬷嬷。
陈老夫人心中一颤暗道不好,此时她也顾不得抓季无忧的错处,只想着立刻将此事抹平,万万不能伤了国公府的体面。
只是不等陈老夫人做出应对,季无忧已经将徐嬷嬷拉到自己的身后,逼视着柳氏,双眼中的冷冽让柳氏心惊,逼视片刻之后,季无忧冷声道:“徐嬷嬷有何错处竟遭二婶责打,今日倒要二婶给无忧一个说的过去的解释,长公主殿下既然命徐嬷嬷前来服侍我姐弟,我便有责任不叫她受人欺辱。”
陈老夫人一听这话心中暗自叫苦,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最怕的就是性情大变的嫡长孙女儿拿着长公主说事,还死揪着柳氏不放。
柳氏似是退到无处可退之地,竟一挺背昂头尖声道:“忧姐儿,这刁奴欺你年纪小不晓事,竟给你吃荤腥之物,岂不冲撞了大伯大嫂的亡灵,这可怎么是好,二婶也为你着急才教训这老刁奴,咱们嫡嫡亲的一家子,没的为个外人伤了和气。”
季无忧早已料到柳氏会如此说道,可季无忌还小,根本想不到这个,他一听柳氏一口咬死自己和姐姐食用了荤腥之物,立时勃然大怒,愤然大叫道:“谁吃了荤腥!姐姐和我如今连油星都不曾沾过,你…你这…”
季无忌年纪小,连一句骂人的话都不曾学过,只涨红了小脸指着柳氏,却不知道用什么话来表达自己的愤怒。
柳氏被个三岁小儿指责,脸上更加挂不住,只紫涨着脸道:“忌哥儿,你还小能懂什…”
“放肆!蠢妇,还不与我住口。”陈老夫人生怕柳氏再说出什么不经之语,立刻怒喝了一声,吓的柳氏一激灵,果然老老实实的闭了嘴。
陈老夫人又看向季无忧,用慈爱怜惜的声音说道:“忧姐儿,你二婶也是怕下人不尽心伤了你们姐弟的名声,她并没有恶意的。都是一家子嫡亲骨肉,就不要再计较了。”
季无忧看着陈老夫人,眼中没有一丝热度,她用虽然不大却极清晰的声音问道:“祖母有命无忧本不敢不从,只是事关我们姐弟一辈子的名声,无忧不敢不慎重。请问祖母,二婶一进房便厉声指责我们姐弟偷食荤腥,还是在父母灵前,这便不会伤了我们姐弟的名声?她不由分说便掌掴徐嬷嬷,这也是为了我们姐弟的名声?若然如此,我们姐弟福薄,真真承受不起。若是其他事情,我们姐弟吃些亏让也就让了,可此事涉及皇家体面与我们姐弟的名声,万万不能和稀泥。”
最后三个字季无忧说的掷地有声,立时让陈老夫人脸上挂不住,现了怒色。一屋子和一院子的下人都傻眼了,怎么会这样,大小姐不是素来最绵软好说话的么,怎么这会儿锋利的如出匣宝剑一般。
柳氏没有想到季无忧竟然如此强硬,心里发虚腿肚子打颤,不由将求援的目光看向婆婆陈老夫人。
陈老夫人心中暗骂柳氏一声“蠢材”,竟生生压下怒意勉强和缓的说道:“忧姐儿,总是一家人,你爹爹娘亲不在了,二叔二婶就是你的至亲…”
“母亲…”一声焦灼的叫声打断了陈老夫人的话,她转身一看,只见脸色灰白的二儿子季重慎正陪着两位少年站在院中。这两位少年皆穿着银白素锦袍服,个子高的那个正是太子庄耀,只到太子肩膀的那个是五皇子庄煜。
陈老夫人怎么都想不到太子和五皇子竟然在这个时候到了春熙堂,也不知道他们兄弟看到了多少。太子是皇后所出,五皇子虽非皇后所出,可一落草便养在皇后宫中,记在皇后名下,同皇后的亲生儿子没什么区别。若是这两位将今日所见回宫禀于皇后面前,那靖国公府可就麻烦了。
时至今日,陈老夫人依然把靖国公府看做自己的私有之物,从来不去想如今已经没了靖国公府,有的只是忠勇郡王府。不过是孝中不便动土,才让靖国公府的牌子再多挂些时日罢了。
说来也巧,今日太子奉皇后之命前来祭拜姨父姨妈,同时看望一双表弟妹,可巧让五皇子庄煜听到了,只在皇后面前使尽了水磨工夫,才求得皇后允他与太子同行。在靖国公府门口遇上在外头办事刚刚回来的季重慎。季重慎一见太子亲临,只一心奉承太子前往春熙堂,说他有意也罢无意也好,总之季重慎没有在第一时间命下人往里通报,不成想却让太子和五皇子将陈老夫人和柳氏的言行看了个正着。他巴结不成,反倒将自家的错处送到太子面前。
太子此番前来,主要目的就是给表妹表弟撑腰,不叫靖国公府的人看她们年纪小便随意拿捏欺负了。这也是陈国公主今日上午进宫请安,在皇后面前略略提了一下自己的担心,所以才会有太子走这一趟。
如今见陈老夫人和柳氏那罢欺负人,太子动了真气。他并不理会慌张迎出来的陈老夫人和柳氏,任她们胆颤心兢的跪在地上,只带着五皇子飞快走进房中,一弯腰抄手将季无忌抱了起来,又用另一只手摸摸季无忧的头,轻声道:“无忧无忌,太子哥哥来迟,让你们受委屈了。”
季无忧仰起头看着太子,轻轻摇了摇头,低声道:“无忧不会让弟弟和自己受委屈。”
五皇子庄煜见季无忧身披重孝,小脸儿瘦的没有二指宽,双唇也微微干裂,和迎灵那日竟如不是同一个人似的,庄煜心中没由来的一阵疼痛,不觉伸手拉住季无忧的手,急切道:“无忧,我们都看到了,你别怕,五哥帮你。”
季无忧看看庄煜,忽然想起上一世皇后姨妈曾提过要把自己许给庄煜,可是后来却因为自己连番生病,病弱之名传遍京城,后来又…想到这些,季无忧心中恨意越浓。她暗暗对自己说,季无忧,这一世,再不许任何人操纵你的命运,一切,都要掌握在你自己的手中!
第二十五章除内鬼
第二十五章除内鬼
因着太子和五皇子的突然驾临,春熙堂疑似荤腥事件的发展便更加不受陈老夫人的控制了。自然陈老夫人想以此为由拿捏季无忧的念头也就落了空。
但见太子庄耀先安慰了季无忧和季无忌,然后坐下来看着那碗被指证为荤腥之物的鲜香汤羹,剑眉微挑道:“虎牢,速将太医院院判同御膳监监正传来查验此汤羹由何物所制。”
陈老夫人和柳氏一听这话心中越发忐忑,适才见季无忧那般强势,可见这汤必是真的没有问题,并没使用荤腥材料,若是等太医院判和御膳监监正前来验看,可就真的一点儿回旋余地都没有了。而且一定会惊动皇上和皇后。
一想到皇上皇后对季无忧姐弟格外优容宠爱,陈老夫人便心中直骂自己老糊涂了,怎么能没拿住真凭实据就直接冲出来指责季无忧姐弟,刚才不过是只听了一个小丫鬟的不实之辞,真真是被猪油蒙了心。
陈老夫人此时脑筋转的可不慢,她立刻跪下向太子磕头道:“臣妇家中此许小事不敢烦劳太子殿下费心,郡主素来实诚,她再是不会说谎的,臣妇相信郡主。都是臣妇的儿媳妇愚钝,误听奸人之言才会造成这般误会,如今说开便好了。”
太子眼神微闪淡淡一笑,那抹笑容中明显含着讥诮之意,不过陈老夫人并不敢抬头直视,所以没有瞧见,但季无忧却看的真切。太子见小表妹看着自己,立刻收了眼中的讥诮,代之以关心的暖意,看得季无忧心中又是酸涩又是愧疚,险些儿又落了泪。
季无忧还记得上一世太子表哥长公主表姐和五皇子对对自己和弟弟极好,每每照拂有加,只是自己被祖母哄骗,竟硬生生同表哥表姐们生分了,平白伤了他们的心。这一世,她绝不能再犯这样愚蠢的错误。
“是么?”太子向季无忧笑过之后方又沉沉的问了一声。
陈老夫人忙道:“回太子殿下,确是如此。”
太子没有理会陈老夫人,只向站在身边的弟弟使了个眼色,五皇子庄煜会意,立刻高声喝道:“既是二夫人受了奸人蒙蔽,奸人是哪一个?二夫人还不从实说来?”
柳氏此时完全懵了,她哪里知道什么奸人,明明刚才是被婆婆硬叫过来的好不好。五皇子一喝,刚才就随陈老夫人跪下的柳氏急了,只扑通扑通的磕起头来,边磕头边叫道:“冤枉啊,臣妇何曾听过什么奸人…啊呀…”
柳氏的话没说完就被跪在她前头的二老爷季重慎回身狠狠扇了一记又响又脆的耳光,柳氏被打的仆倒在地,尖叫一声扬起脸,众人便见柳氏的唇角挂了一道血红,看来这二老爷果然是下了狠手,真是一丝情面也不留的。
徐嬷嬷见柳氏挨打,面上虽不显,眼中却含了一丝痛快的笑意,这才是六月债还的快,刚才柳氏打她,此时正是一报还一报。她不过是个奴婢,被打了虽然有些丢人,却也不算太离谱,可柳氏不一样,她可是正经的诰命夫人,如今当着太子皇子和一院子的奴仆被狠狠掌掴,她的面子里子可全都丢光了。
“蠢妇,分明是你受了奸人挑唆,竟敢当众抵赖,还不快快如实讲来,太子殿下宽仁为怀,只要你说了实话,太子殿下岂会与你这无知妇人为难!”
季重慎连喝骂加使眼色,柳氏好歹是看明白了,这个黑锅她是背也得背不背也得背了。柳氏心里也清楚这里头的弯弯绕儿,只是她的确不知道那个“奸人”到底是谁,如果胡乱指一个,到时对不上帐又是她的罪过,这个奸人到底是谁呢?柳氏不禁偷偷向婆婆看过去。
陈老夫人跪在地上,一双眼睛死死的盯住自己袖口的图案,柳氏一见那图案是连环柳叶,终于聪明了一回,立刻大声道:“回太子殿下,正是郡主身边的贴身丫鬟春柳前来禀报的消息,臣妇恐伤了郡主和王爷的名声,这才禀了婆婆赶过来阻止的。”
柳氏一口咬定春柳,固然有婆婆陈老夫人的暗示,可更多的还是要折季无忧的面子,奸人是季无忧的贴身大丫鬟,她这个主子是最没有面子的人。
可叹柳氏算错了,季无忧听得柳氏说出春柳的名字,心中踏实了,原本今日她的目的就是春柳,虽然太子的出现打破的她原先的计划,不过目的仍是圆满达成。
太子心知此事并不可闹的太过,便顺势双眉拧起冷声道:“贱婢背主,还留着何用。虎牢,将那贱婢押至慎刑司。”
小太监虎牢响亮的应了一声,向陈老夫人道:“老夫人,请把背主贱婢交与咱家吧。”
陈老夫人纵然并不在意一个奴婢的生死,可是听到慎刑司三个字也微微变了脸色。慎刑是何等去处,那简直是人间地狱,进去的人想痛快一死都是奢求。她原以为不过是重重打春柳一顿也就发落了,不想太子小小年纪便如此狠辣,竟是一丝活路也不留的。春柳进了慎刑司,一定会把自己派人收买她之事全都抖出来。有心阻拦,可看到太子那阴沉的神色,陈老夫人到底没敢开口。
春柳其实就在房中,她做了背主之事,本已经胆颤心兢的躲在众人身后并不敢上前露面,如今听到二夫人叫破自己的名字,春柳吓的魂飞天外,身子一软便跌坐在地上。因她刻意藏在后头,是以一时没有人注意到。
直到虎牢要人,嬷嬷丫鬟们才找了起来。邓嬷嬷最先发现春柳,她立刻快步上前将春柳拖出来,邀功似的回禀道:“她就是春柳。”
没有人理会邓嬷嬷的讨好,虎牢上前几步一把扯起春柳,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她拖了出去。此时众人才发现这个瘦瘦小小的小太监竟然很有一把子力气,看他拖着春柳竟如同拎只小鸡那么轻松。
陈老夫人心中不忿口中发苦,却不敢有丝毫的流露,只向太子连连磕头请罪道:“虽是老二媳妇受奸人蒙蔽,可臣妇也有失查之过,请太子殿下降罪。臣妇无不认罚。只是如今臣妇长子长媳尚未入土为安,求太子殿下暂记臣妇之过,容臣妇发送了长子长媳再向殿下领罚。”
太子双眉紧皱,他明知道陈老夫人明为请罪实则拿季之慎夫妻尸骨未寒来要胁,若是执意罚了陈老夫人,自己铁定要落个寒薄无情的名声,必会为将来的继位之路增加许多变数。
季无忧心里很清楚祖母的算盘,心中暗暗不齿。赶紧开动脑筋想办法,她不能让太子因为护着自己而声名受损。只是季无忧的身份特殊,有些话她心里明白,却是没法说出口。
就在季无忧为难之时,五皇子庄煜忽然开口了…
第二十六章妄争风
“陈老夫人此言好生奇怪,你自家出了背主贱婢中伤郡主王爷,老夫人失察在先问罪在后,让郡主和王爷受了莫大冤屈,陈老夫人和陈大人理当自向父皇母后请罪,才是正经。至于如何发落也是由父皇母后做主,怎么竟成了要向大哥请罪?莫非陈老夫人已经老的连朝庭规制都不懂了?难怪府上会出这等不经之事。”五皇子庄煜连消带打的一番话说下来,立刻成功的陈老夫人和季重慎柳氏夫妻变了脸色。
季重慎忙忙磕头道:“是是,下官立刻上折子请罪。”陈老夫人恨的差点儿咬断已经有些松动的后槽牙,不得不俯首磕头谢罪。
季无忧见五皇子替太子解围,将一场有可能中伤太子名声的风波化于无形,便很认真的看了五皇子一眼,眼中含着感激谢意与佩服。
庄煜皮肤很是白净,生就一双天然含情带笑的桃花眼,他本是个天生风流的小小少年,只不过因他今年刚十岁,脸上还残留着未曾褪尽的婴儿肥,看上去不显风流却很可爱。被季无忧那么认真的一看,向来胆子比天都大的庄煜竟没由来的红了脸,两片粉嫩桃花晕上白净的双颊,让庄煜平添了几分丽色。
庄煜眼儿微眯唇角弯弯的向季无忧送了一个有些促狭的笑容,季无忧心跳立时乱了节拍,她忙微微低了头。心中不禁有些儿羞恼,想她两世为人,竟然让个刚满十岁的孩子“调戏”了。
既然陈老夫人同季重慎被庄煜挤兑的不得不上请罪折子,太子便也没有必要再揪着不放,只挥手命陈老夫人以及一干随她而来之人退下,然后将季无忌抱到怀中,轻声道:“老五,咱们陪无忧无忌吃顿饭。”
庄煜干脆的应了一声,挨着季无忧坐了下来,一同吃起这顿全素饭菜。尝过那道引来指责的汤羹,太子点了点头,问道:“这是谁做的,难得用素菜也能做出如此鲜美的汤羹。”
赵嬷嬷上前跪下道:“回太子殿下,这是郡主寻了方子命奴婢照着做的。有了这道汤,小王爷总算能多用几口。”
太子看向季无忧,轻声叹道:“无忧,难为你了,又要守灵又得照顾无忌,这才几日没见,竟瘦了好多,无忌要照顾,你也不能不顾着自己,姨丈姨妈只有你们两个,谁都不能有事,要好好的活着姨丈姨妈在天之灵方能放心。”
季无忧垂眸轻轻应了一声,“谢太子哥哥关心,无忧心里明白。只是无忌还小,做姐姐的理当以照顾弟弟为先,无忌好了,无忧心里才踏实。”
庄煜听了这话,转头认真的看着季无忧,飞快的说道:“你说无忌小,也不想想你自己才七岁,不对,你还不满七岁,我记得你的生辰是腊月的。你自己也是小孩子呢!”
季无忧面上一红,不由轻轻瞪了庄煜一眼,那有人把姑娘家的生辰挂在口上的,就算这里没有外人也不可以。名节问题可是大事。
太子也轻轻瞪了庄煜一眼,假意沉着脸说道:“老五你又嘴上没个把门的,回头把弟子规抄上三十遍,抄不完不许睡觉。”
庄煜一听要抄书,立时苦了一张脸哀求道:“好大哥,好太子哥哥,求你饶了老五这一回吧,小的再也不敢了。”
瞧着庄煜那夸张的求饶表情,季无忧低头抿嘴浅笑,季无忌则坐在太子怀中拍着手叫囔起来:“五哥是个胆小鬼…”
庄煜做了鬼脸儿假意吓季无忌,不想季无忌非但不怕,反而叫的更欢了。
太子见季无忧季无忌总算不再一脸愁苦,心中才暗暗松了口气。悄悄给了庄煜一记赞赏的目光。他知道庄煜是有意卖乖出丑逗无忧姐弟两个开心的。平时庄煜才不会这样。看来庄煜也知道若是让她们姐弟一直愁苦下去可万万不行,这两个孩子都在长身体,整日愁苦着怎么能有好身体,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开心的时光总是过的很快,用罢饭又吃了茶,太子带着庄煜到灵前上香祭拜一番,他们兄弟二人就得回宫去了。
看着太子和五皇子走出灵堂,被在外面候着的季重慎往外送,满脸不忿跪于季无忧右后方的季绣云望着五皇子的背影,眼中的妒意丝毫不留的表现出来。
没错,就是赤果果的妒意,庄煜虽然非真正的嫡子,因生下来就养在皇后身边,同皇后太子的情份极深,和嫡子也没什么差别,日后太子登基,庄煜少不得被封为亲王,他又是和季绣云年纪相配最合适的一名皇子,若然入了庄煜的眼,还怕做不成亲王妃么。
然而刚才太子和五皇子的注意力全在季无忧和季无忌的身上,对于跪在季无忧身后的季绣云,那兄弟二人连正眼瞧的兴趣都没有,完全把季绣云当成灵堂的摆件死物,这让心比天高自认什么都比季无忧强的季绣云如何受的了。
等大人们一走远,季绣云便立刻压低声音怨妒的说道:“大伯大伯母尸骨未寒,大姐姐却有心向人笑成那样,真亏你有脸做孝女!”
季无忧闻听此言猛的回头盯住季绣云,眼光如寒冰一般冰冷,惊得季绣云本身子一颤本能的向后缩,口中嚅嚅道:“你…你想干什么…”
季无忧的动静惊动了跪在她左边的季无忌,季无忌扭头看着姐姐问道:“姐姐怎么了?”
季无忧对上弟弟,脸色自然和缓了许多,她轻抚着弟弟的头柔声道:“没事儿,绣姐儿有话说与姐姐,你不用管。”
季无忌哦了一声,因他没听到季绣云刚才的话,所以便乖乖的转身跪好继续守灵。
季无忧安抚了弟弟,便继续冷冷的看着季绣云,她也不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看的季绣云浑身不自在,忍不住想跳起来大吵大闹一番。
就在季绣云将要跳起来之时,见势不对的季弄云死死的扯住季绣云,急急对季无忧道:“大姐姐息怒,我姐姐犯了糊涂一时魔怔了才说了胡话,求大姐姐看在我们同出一脉的情份上饶了姐姐一回吧。”
季弄云的声音不算小,季无忌听的真切,他猛然转身瞪着季绣云季弄云姐妹,凶巴巴的喝道:“你们两个欺负我姐姐?”虽是问句,可季无忌用的是肯定的口气,不由分说便给季家二房的两个姑娘定了罪。
季弄云慌忙陪笑道:“无忌弟弟快别这么说,我们一家子骨肉亲人,怎么说的上欺负了,再没这回事的。”
季无忧深深的看了季弄云一眼,才对弟弟轻声道:“无忌,姐姐既是郡主又是府中的长姐,怎么会让底下的人欺负了,你不用担心姐姐的。”
季绣云一听季无忧用底下人这三个字来形容自己,气的脸的都青了,却没办法揪着不放,不论身份地位,她的确是季无忧底下的那个。
季弄云听了这话心里也不舒服,不过她比季绣云有城府的多,只死死拽住季绣云,陪小心的说道:“大姐姐说的极是。”
季无忧淡淡扫了季绣云一眼,有前世记忆的她清楚知道,这个季绣云蠢笨不足为惧,真真要多加防备的是如今方才五岁的季弄云,前世自己的悲惨境遇季弄云可是没少出力。
第二十七章母子情
太子带着五皇子回宫,将在靖国公府的见闻不偏不倚的向皇后回禀,皇后听罢点了点头,并没有就此多说什么,反而笑着吩咐道:“耀儿快回宫去瞧瞧太子妃吧。”
庄耀一怔,不解看向母后大人,皇后却笑而不答,只催他快些回去。庄耀满心疑惑的行礼告退,匆匆往东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