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老夫人瞧了莫锦俊和莫锦冉那有些僵硬的表情一眼,目光闪了闪,怒声道:“既然这药是你熬的,你给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声色严厉:“就是我这个祖母做得哪里不好,你好好说就是了,居然对我下毒,我莫家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孽畜。”

莫锦俊也痛心疾首,道:“五妹妹,祖母对你一向宠爱,你怎么能…怎么能…对祖母下此毒手,实在是…实在是…”像是说不下去的样子。

而莫锦冉更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五妹妹,你居然…居然…对祖母下毒…”

只是莫锦冉的道行比起莫锦俊来,到底是低了不少,眼中的得意怎么都掩饰不了,今儿个,她倒要看看莫锦好这个贱丫头,还能怎么翻过这天。

锦好冷冷地看着这祖孙三人,没想到他们在栽赃陷害她的事情上,倒是志同道合。

莫老夫人声色严厉,其实何尝不是心里跟明镜似的,明明知道这是莫锦俊兄妹二人陷害自个儿的毒计,却因为心里存了私心,而一声不响的配合着将这污水往自个儿的身上泼——莫老夫人不过就是想找一个拿捏自己的把柄,这样下一次,她再想将自己作为礼物送给叶三夫人的时候,自己绝不敢再推脱。

果然是她的好祖母!

锦好冷冷的环视了祖孙三人一眼,然后不急不慢的道:“大哥,二姐,你们什么时候都成了用药的专家,居然一口咬定我对祖母下毒,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之前,请两位不要胡言乱语,咱们莫家是耕读世家,祖父时常说,妄言最是要不得!”

“五妹妹,我和大哥哪个妄言了,活生生的事实摆在眼前,怎么还是我们胡言乱语,难不成你这时候,还要巧言令色为自己辩护不成?”莫锦冉的神色阴狠,回头看了莫老夫人一眼,道:“祖母,您自个儿看看,事实都摆在眼前了,五妹妹还想着要给我和大哥头上扣帽子。五妹妹想要编排我和大哥没关系,反正这些年,她也没少往我和大哥身上泼污水,我们兄妹早已经习惯了。可是她怎么能丧心病狂的对祖母下毒,这…这…祖母,您可要好好的教训教训五妹妹,今儿个敢下毒,明儿个就能杀人放火,咱们莫家可是书香门第,可千万别出个什么杀人女魔来,这莫府的脸面,名声还要不要啊?”

“好了,二妹,咱们也不要说多远,就请五妹妹说说这药里面怎么有毒的。”莫锦俊的目光冷的让人的汗毛都竖起来。

锦好神色不变,轻轻的笑着,语调甚至算得上轻松:“大哥,二姐,有句老话说得好,人在做,天在看,自以为算无遗漏,却不知老天爷早就看在了眼里。大哥,二姐,你们手捂在心口问问自己,你们说得是实情吗?”

莫锦俊面色冷寒,半点不肯松口:“事实俱在,你还想狡辩吗?你对祖母心存不满,也不该做出如此蛇蝎心肠的事情,今儿个这事情若是没被二妹妹识破,祖母喝了这药,那后果…五妹妹,我真是没想到,你的心肠居然这般恶毒。”

说罢,他站起身来,对着莫老夫人行了一个礼:“祖母,此时定要严惩不贷,绝不能姑息,二妹妹说什么杀人女魔,固然太过夸大,但是五妹妹小小年纪,居然敢做出如此不忠不义之事,若是再不出手管教,小恶不惩,只怕会酿成大恶,到时就要追悔莫及了。”

莫锦冉也在一旁帮腔:“祖母,大哥说得太有道理了,小恶不惩,会酿成大恶啊,五妹妹现在年纪小,还可以挽救。”

莫老夫人深以为然,觉得莫锦俊说得太有道理了,至于是真的太有道理,还是因为送了把柄到她的手里,只有她自个儿心里明白。

锦好却笑了出声,像是看了一场多么离谱的戏剧,或是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笑得腰都弯了下来,眼泪都流了出来,许久之后才直起腰,擦了眼泪,环视了祖孙三人一圈,冷笑道:“祖母,大哥,二姐,你们说是我和祖母亲,还是夏荷与祖母亲?”

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锦好问这话是何意?

锦好冷哼一声,语气冷漠:“我是祖母的孙女,一脉相承,骨肉相连,却敌不过一个下人,就因为夏荷对祖母忠心耿耿,你们二话不说,就将她排除出去,定下我的罪。说真话,这倒是我第一次听说,一个丫头居然能比我这个孙女更亲。”

夏荷听锦好的意思,像是要推她出来顶罪,立刻又磕头起来:“老夫人明察,大少爷明察,二小姐明察,此事不关奴婢的事,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又扑倒锦好的面前,不停的给锦好叩头:“五小姐,您不能因为自己做了错事,就要推婢子出来,虽说婢子人微言轻,这命也不值钱,死也算不得什么,婢子不怕死,但却怕背着这么个恶名死去,还请五小姐饶命…”

莫锦冉双目圆瞪,怒视着锦好道:“五妹妹,你好歹毒的心肠,这事情败落了,就要让夏荷这个丫头给你顶罪。”

莫锦俊一副痛悔的模样:“五妹妹,原本大哥还以为你是年纪小,不懂事,一时糊涂,做下这等错事,却没有想到,事到如今,你不思悔改也就罢了,竟然还想抵赖,将事情推到一个丫头的身上,实在是…”顿了顿,长叹一声:“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莫老夫人也沉着一张脸,长长地喘了一口大气,仿佛万般失望的看着锦好:“孽障,你还不从实招来,你为何做出这等错事?”

云燕和雪兰看的这里,脸色都变得铁青:**裸的诬蔑!

莫锦俊和莫锦冉已经到了穷途末路,铤而走险,使用了这么一条毒计。

虽然算不得高明,却是异常的管用。

因为莫老夫人想要锦好嫁给叶二公子做平妻,需要一个拿捏锦好的借口,现在莫锦俊兄妹将这把柄送到莫老夫人的手里,焉有拒绝的道理。

锦好冷然一笑:“这事情不是我做的,可是瞧祖母和大哥二姐的样子,是不会信我的话了。”

她仰天一笑:“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既然祖母和大哥二姐都一口咬定这事是我做的,那么咱们就见官吧。”

看了夏荷一眼,笑道:“夏荷姐姐的话,我虽然不赞同,不过其中倒是有一句话,我觉得挺有道理的,我不怕死,可是我怕担着这等污名死去。”

猛地转身,对着云燕,雪兰道:“走,你们跟着你家小姐我去敲鸣冤鼓!”

说罢,就领着两个丫头离开,一副非要洗刷身上冤屈的模样。

莫老夫人瞧锦好这般不管不顾的模样,眼皮子抽了又抽,忍不住从床上跳了起来,可惜她忘了自个儿现在是病患,一时起得太猛,那腰椎一时半刻支撑不了,就听她“哎呦”一声痛呼,整个人又倒在了床上。

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下子,那刚刚长得连接起来的骨头,又给摔坏了,又得继续躺在床上,养着了。

莫锦俊目光冷绝,他今儿个有心灭了锦好,怎么可能让她去敲什么鸣冤鼓,若是真闹到衙门,那么一查,事情不就曝光了。

他原本心里急得跟什么似得,现在见莫老夫人摔倒了,刚好以此为借口,拍案而起,一跺脚:“五妹妹,你…孺子不可教也,你做下这等恶毒之事,还不思悔改,将祖母气成这等模样。既然你如此不孝,我这个做大哥的就越俎代庖一次,今儿个替祖母,替父亲好好教训你一顿。”

语毕,就大喝一声:“来人,将五小姐拿下!”

莫锦冉一副和事佬的模样,轻轻启唇:“五妹妹,你看你将大哥气成什么样子了,这莫府上下,谁都知道大哥的脾气最好不过,从来不与人轻易红个脸。你说你真是的,事实都摆在眼前了,还有什么好抵赖的。明明事情就是你做下的,还非要闹出这些个事情来,你是不是打量着祖母最是心软,所以就嚷着去瞧什么鸣冤鼓,哄得祖母心软,放过你。五妹妹,你这主意打得不错,可是你别忘了,你毒害祖母,这可不是小事,祖母就是再慈祥,也不能容得了你这等行为。”

她眉眼笑笑,含着利剑杀戮的光芒:“你也别怪我们不肯饶你,我们这都是为你好,今儿个若是轻易放过你,那就是害了你,你年纪小,不知轻重,祖母和大哥,还有我这个做二姐的,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一错再错,总得教导你一番啊!五妹妹现在小,不懂事,不能理解我们的用心良苦,日后却是能明白的。”

说得最是和善大度不过,口口声声都是为了锦好,莫说锦好不信了,就是这屋里上上下下的下人,也没人相信——这样的好,相信没一个人愿意要吧!

“祖母苦心我倒是能够感受,不过大哥和二姐姐的苦心,我就看不见了,大哥和二姐姐什么话不说,就将罪名压在我头上,而一个丫头却能三言两语将自个儿撇清,要说大哥和二姐姐是为了我好,我还真的看不出来。”锦好淡淡地说到,语气不见丝毫的慌张:“我以为,若是大哥和二姐姐真的有心为我好,就该拿了夏荷这丫头,好好的拷问,而不是将罪名栽到我头上。”

莫锦俊黑着一张俊脸,蹙着眉头:“夏荷跟着祖母多年,忠心耿耿,怎么会害祖母?”

锦好点头应道:“夏荷一个丫头忠心耿耿,我这个孙女就包藏祸心,大哥看人看事,果然是别具一格。”

锦好眉头一挑,似笑非笑的看着莫锦俊:“大哥这般相信一个丫头,倒是不得不让我起了疑心。”说到这里,锦好露出一个深思过后的表情,惊道:“难道说,大哥和夏荷有什么…特别的关系不成?否则大哥怎么会宁愿相信一个丫头,而不相信妹妹我?”

莫锦俊闻言,心头一跳,面上却是半点不显,冷笑道:“果然是眼尖嘴利!”

莫锦好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透出一丝冷寒:“大哥的态度如此诡异,我只能这般想了。”

莫老夫人疼的冷汗直流,心里越发的怪锦好不识时务,早早的认下不就好了,哪里还有这后面的事情,自个儿也就不会再扭伤了腰了。

唉,腰疼不是病,疼起来也和牙痛一般,要人老命啊!

莫老夫人身上有伤,心里有气,冷笑一声:“五丫头,你若是再狡辩,就莫要怪祖母心狠,对你用家法了。”

锦好心里冷笑,她就知道,莫老夫人最后会打算屈打成招。

此时,一直冷眼旁观的顾嬷嬷,突然上前一步,对着莫老夫人开口:“老夫人,这说来说去,不过是说这药里面有毒,可是几位主子和咱们这些下人,也不是大夫,谁也不懂这药理,还是先请个大夫回来确认这药里有没有被下毒,到时候,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也能让人心服口服,您说是不是?”

莫老夫人还在思索之中,莫锦俊就急着应了下来,盯着锦好,道:“五妹妹,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原本还想给你留些体面,可你自己不珍惜,也怪不得我了。”

边说,边转过身,对莫老夫人道:“祖母,顾嬷嬷说得对,还是先确认了这药里是否有毒,也好让五妹妹心服口服。”

这一次,他要一击将锦好打倒,再无她出头之日。

莫老夫人见莫锦俊如此说,就知道他已经都做好安排了,点了点头:“那就让安大夫过来吧!”

虽然金大夫的医术高超,但是他和姚家那层关系,不得不顾及一番。

锦好寻思着,安大夫虽然医术没有金表叔厉害,但是为人正直,绝不会刻意的偏袒哪一方,其实她心里的人选也是安大夫,毕竟金表叔和自个儿亲近,到最后,这些人若是反咬一口,那就白白浪费了自己的一番心血。

莫锦俊心里自然没意见,点了点头,然后挑衅似得看着锦好:“我是没意见,就是不知道五妹妹有没有意见?”

屋里静悄悄的一片,众人的呼吸声侧耳可闻,只怕此时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锦好那白瓷般的脸,被透过窗格稀疏的阳光,照的明灭不一,冷淡如碎玉般的声音,响起,不带一丝感情:“既然大哥都没意见了,我怎么会有意见。”

她上前一步,气势逼人:“只是大哥,我想问一句,若是这药里没毒,大哥你说这事情如何收场?难不成就让我平白受此委屈不成?”她冷冷一笑:“我是没什么,毕竟谁让我是你妹妹,自家的哥哥冤枉妹妹几句,算得了什么,可是这事情传扬出去,只怕别人都会以为大哥今儿个是存心想要逼死妹妹,到时候,只怕对大哥的名声不利,大哥日后是要进官场的人,这可如何是好?”

莫锦俊朗声一笑,胸有成竹:“若是这药里没毒,那就是我有眼无珠,看错了。既然这点小事都看错了,要这对眼珠子何用,我就挖了这对眼珠子,算是给五妹妹赔罪!”

“大丈夫一言,驷马难追,希望大哥到时候莫要失言!”锦好垂下眼帘,眼珠眼里那无声无息的笑意。

“五妹妹放心好了,大哥我虽然其他的不敢说,这信守承诺,倒是还能做到。”莫锦俊半点也不担心。

“那我们就拭目以待。”锦好眼中的笑意再次一闪而过。

莫锦冉一直都在观察锦好,越是观察,她心里越发的不安,刚刚那种一闪而过的忐忑渐渐的浓烈起来,目光死死的盯着锦好,似乎想要穿透她的胸膛,看尽锦好的心里去——那种不妙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她和锦好打了多次交道,较量的次数比莫锦俊多,对锦好的了解也比莫锦俊深刻,这一刻,她有一种身落陷阱的错觉。

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走到这一步,也唯有咬着牙继续走下去。

大概半个时辰左右,安大夫就背着药箱过来,他原本还以为是莫家哪个又生病了,谁知道却是来给验毒的。

心里不由得赞叹,莫府果然是大户人家,这花样整得都比普通人家多,又是小产,又是骨折,又是癔症,今儿个更离谱,居然还搞个什么毒出来。

他环视屋里一圈,见锦好一人独在一面,而莫老夫人,莫家大少爷,二小姐相依相靠在一起,双目隐隐有对峙的姿态,心里就明白了三分,只怕这又是莫家想要抹黑这位五小姐的花样。

世上从来就没有不透风的强,莫老夫人不喜欢莫家五小姐,大房经常欺压二房,在山谷镇从来就不是秘密,虽然不能说人尽皆知,但绝对有一大半的人知晓,何况时常行走在莫府内宅的安大夫。

安大夫是个很有正义感的大夫,只是人家内宅的事情,也不好说什么,不过今儿个见莫老夫人等人居然用这么龌龊的手段,逼迫一个十岁的小少女,心里就更不舒服了。

端起那半碗药,左看右看,仔细的鉴别药材,而所有的人都睁大眼睛,看着安大夫,等待第一手的材料。

只有莫锦俊姿态闲散,莫锦好神色平静。

“五妹妹,你现在认罪还来得及。”莫锦俊一副语重心长,苦口婆心的劝慰着,外人看起来,倒像是好哥哥的样子。

锦好看着莫锦俊,笑着摇头:“结果还未出来,大哥何必心急!”

她的这位好大哥,到底是嫩了点,沉不住气。

莫锦俊笑着摇头:“我不是心急,我是为五妹妹担心。”明明笑得温和,可是那温和之中却透出极致的残忍。

就在这时,夏荷忽然惊叫起来:“老夫人,大少爷,婢子想起了一件事情来。”

莫锦俊看着夏荷:“想起了什么事情,值得你大惊小怪,没瞧见安大夫再鉴别药吗?”

夏荷瞟了锦好一眼,眼底闪过一丝愧疚,却还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她心地最深的向往,恨着心道:“婢子想起了一件事情,刚刚五小姐进小厨房的时候,婢子低头的时候,眼角的余光似乎瞧见五小姐在搅拌的时候,有什么东西从手指滑进药里?”

莫锦俊眉头一扬:“从手指滑进药里?你看清楚是什么没有?”

夏荷摇头:“婢子没看清楚是什么。不过,若想知道,让安大夫看看五小姐手指,就该明白。”

锦好瞧着这二人将这大戏唱的咚咚响,心里冷笑:她手指上的东西,这才是今儿个这出戏的重点,真难得她这位好大哥为了陷害她,可谓是绞尽脑汁啊!

莫锦俊冷笑道:“五妹妹,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用五妹妹自个儿的话说,那就是人在做,天在看啊!”

锦好神色淡然的看了夏荷一眼:“夏荷姐姐可真是眼尖,居然能一边看火,一边注意我的手指,真是难得!”

莫锦俊笑得至高气满,道:“没想到五妹妹这定力十足,到了这时候,居然还有力气说风凉话,如此执迷不悟,如此一错到底,倒是令我这个做大哥的开了眼界。既然五妹妹一口咬定自个儿是清白的,想必等一下定然不会拒绝让安大夫看看你的手指吧!”

莫锦冉对于搬到锦好,有着孜孜不倦的追求,和钢铁一样的意志,听到莫锦俊如此说话,哪有不帮腔的道理。

立马儿,开口,假惺惺的道:“五妹妹,虽说眼前事实俱在,可是你一口咬定自个儿是清白的,倒也让我有些迟疑了。看来,今儿个这事,若是想要弄个明明白白,也只有让安大夫查看你的手指了,虽说男女授受不亲,可是安大夫医德高尚,又是古稀之龄,也不用太过顾及。”

莫老夫人听了,又觉得很有道理:“锦好,你大哥,二姐姐说得有道理,等一下,就让安大夫好好察看一下你的手指,到时候,自然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显然,莫老夫人的话,就是认定了锦好手指上有什么。

如此关键,紧张的时刻,锦好却笑出了声来,神色天真,目光好奇,抬起自个儿的手臂,竖起十指,翻来覆去,看了又看,然后语气纯然:“祖母既然说让安大夫好好察看一下我的手指,孙女怎么敢违抗祖母的命令。”

她的笑容,镇定自在,没有一丝一毫的紧张,这一次,不要说莫锦冉了,就是莫锦俊心都颤抖了一下,从心里升起了一股子不妙的感觉。

正文 第110章

莫锦俊甩了甩头,将心中的不妙感觉赶走,他知道夏荷一定已经将他交给她的毒药倒进了药力,还有些洒在那筷子上,只要安大夫察看锦好的手指,定然会从锦好的手指上发现那毒药的粉末,到时候不管莫锦好如何分辨都不会再有用。

或许这样对锦好来说,有些残忍,但是他却不得不如此,谁让这个丫头要和大房作对呢?

他也是没有法子,才如此,总不能等着锦好收拾了他们大房吧!

这一次,他定要锦好没有好果子吃。

毒害长辈,这后果绝对让莫锦好日后夹着尾巴做人。

莫锦好看着莫锦俊,神色冰冷:“大哥,莫忘了你说出的话,有眼无珠,不如舍弃。妹妹一向都知道大哥是说到做到的人,不会哄骗妹妹我的。”

莫锦俊心头一突,却还是点头:“五妹妹放心好了,我说过的话,自然算数。”

算数就好,锦好心中冷笑不止,今儿个,她倒要看看,这个大哥说话是怎么的算数?

莫锦冉此时已经充分意识到事情的不对,轻声慢语道:“五妹妹,不过是兄妹之间的玩笑话,大哥如此做,也是为了还你个清白,你怎么可以如此行事?”

莫锦好看着莫锦冉冷笑:“玩笑话?二姐姐,原来大哥的玩笑话就是诬陷我毒害祖母啊,这好办,只要大哥不认,我也没有法子,不过日后我会时常与大哥,二姐姐开些这样的玩笑,相信大哥和二姐姐定然不介意我这样的玩笑话,是不是?”

莫锦冉被噎住了,讪讪道:“五妹妹,你一向大方,怎么现在如此斤斤计较?”

锦好冷冷的看着她:“斤斤计较?原来在二姐姐的心中,背负着毒害祖母性命,是件小事情。这么说来,还真是我斤斤计较,既然二姐姐这般大方,今儿个我就对外说,祖母药中是被二姐姐下毒的,二姐姐心胸如此宽广,一定不会放在心上的。”

“你敢?”莫锦冉听得锦好如此说话,立刻变了脸站了起来,她丝毫不怀疑锦好的话,这可是个说的出,做得到的主,自个儿的名声现在可经不起一点半点的抹黑了,再背上一个毒害祖母的罪名,这辈子怕是真的完了。

“二姐姐,你这般激动做什么?你自个儿不也说了,小事情罢了。”她讥讽一笑:“还是二姐姐口是心非,不过是故作大方。”

说完声音一沉:“二姐姐,下次自个儿都不能接受的事情,千万别逞强,往我身上推,我这人最是牢记祖母的家训,兄友弟恭,什么样的好事都会拉着二姐姐一同分享的。”

锦好的一番话,说的莫锦冉一张脸雪白,知道在嘴皮上,她是半分功夫也占不到,即使心里气炸了,却也只得忍着,只要等一下结果出来,她一定往死整莫锦好。

此时,安大夫终于将那半碗汤药研究完了,这才沉着一张脸看向莫老夫人和莫锦俊。

莫锦俊瞧着安大夫那黑沉沉的脸,心头一喜,忙出声问:“安大夫,这药里可是有毒?”

安大夫仔细的打量了莫锦俊一眼:“大少爷是从哪里看出这药里有毒的?”

莫锦冉听了这话,忙又表现她的贤淑:“安大夫,您尽管说实话,虽然我们都不相信自家的妹妹会做出这等事情来,可是事情既然出来了,我们也只有面对。”

又转头看向锦好:“五妹妹,事已至此,你还有什么话说,若是你早些和祖母认错,祖母定然不会追究,不是二姐姐说你,五妹妹就是牙尖嘴利,做什么…”

莫锦好冷冷地打断她的话,疑惑道:“二姐姐,你哪只耳朵听安大夫说药里有毒了,安大夫什么话还没说,你就这般急着下结论,是不是太心急了点,就是二姐姐一心想让我背上这么个污名,也不能这般心急啊!”

莫锦冉闻言,立时摆出一副委屈不堪的模样:“五妹妹,到了这时候,你还嘴硬,还想将污水往我身上泼,你…你实在是…姐姐这心里好难过,你怎么就做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情了…”

锦好听了,轻笑出声:“二姐姐,你还是先别忙着难过,还是听听安大夫怎么说吧!”

莫锦俊此时也急切的想要知道结果,示意莫锦冉闭嘴,开口道:“安大夫,刚刚我伺候祖母用药,不小心手下一滑,药就洒了出来,谁知道,洒出来的药居然冒着黑烟,所以我疑心这药里有毒。”

安大夫闻言,失笑的看着手里那半碗汤药:“就凭那黑烟,大少爷就断定那药里被下毒了?”

莫锦冉闻言,心里一抽:“难道这还不够吗?”

安大夫理所当然的摇头,笑道:“当然不够,冒黑烟的不定是毒药,老夫人伤筋动骨,这药要渗透进骨骼中,自然要比往日的汤药来的浓稠,而且配合着膏药,这骨胶用的较多,骨胶这东西,最是黑沉不过,所以洒到地上,也会冒黑烟。”

说到这里,却又是感叹一声:“只可惜,骨胶这东西,珍贵异常,有钱也买不到。”抬头看向莫老夫人:“您倒是有福气,这药里的骨胶,倒是不少,就不知道老夫人是从哪里买到的。”

这番话,引得莫锦冉脸色骤变,和莫锦俊说的半点也不同,怎么会这样,不由得慌道:“安大夫…您再看看…怎么会是骨胶…你是不是看错了…不可能…吧…”

锦好淡淡的瞧了一眼莫锦冉那慌乱的模样,面上露出一丝嘲讽:“二姐姐,你这是怎么了,我费心费力给祖母寻来骨胶,一心想着让祖母早些痊愈,你怎么会一副失望的神色,难不成你不希望祖母早些痊愈吗?”

“不是,不是,我没有不想祖母痊愈,我…”她瞠目结舌,惊慌失措,毒药怎么忽然间变成了骨胶,莫锦好也从下毒的凶手,变成一心为祖母的孝顺孙女,这样的变化,让她如何能接受,不由得将疑惑的目光看向莫锦俊。

其实莫锦俊也被眼前的转变给惊到了,神情何尝不是惊慌失措,他刚刚可是夸下海口,说是有眼无珠,宁愿舍弃的啊!

舔了舔唇:“安大夫,你再看看,会不会…”

安大夫行医一辈子,最讨厌别人质疑他的医术,先是莫家那传言得了癔症的二小姐,他虽然心生不满,却想着对方毕竟是女流之辈,又得了癔症,他也不好计较。

可是这位莫大少爷居然也说出这般不得体的话,面上一下子就冷了下来,他行走各府内宅,什么鬼魅手段没见过,此时怎么会看不出是这莫家大房一心谋算二房的五小姐不成,而慌了手脚。

“大少爷,二小姐,我行医数十年,不敢说医术如何,可是这骨胶和毒药还是能分得清的,老夫人的药里明明是骨胶,生骨圣药,千金难买,这点我还是可以确认的。所以请两位还是慎言,莫毁了我一辈子的清誉。”

行了一辈子的医,到最后却被人怀疑认不清药材,这要是传出去,他这张老脸往哪里搁。

“不可能,这药里明明…”莫锦俊再沉稳,此时也忍不住跳脚。

“锦俊,你还不闭嘴。”莫老夫人太阳穴一抽,一抽,生怕莫锦俊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厉声打断了他的话,然后声色严厉道:“还不快给安大夫道歉,居然质疑安大夫的医术。”

莫锦俊浑身打了一个寒颤,差点就脱口而出,好在祖母打断了他,立时面色一整,给安大夫道歉,不过到底气恨难平,一双怒目狠狠地盯着夏荷,像是要将她吞进腹中一般。

他费尽心机,引得这个贱丫头上钩,哄得她心甘情愿为他筹谋,他明明将毒药递给她,让她趁着锦好去小厨房的时候,倒进药里,洒在筷子上,怎么那毒药就变成了骨胶,难道这贱丫头根本没有听他的吩咐行事,还反水帮了锦好这个贱丫头?

夏荷此时也呆若木鸡,她明明倒进去的是大少爷给她的毒药,怎么就变成了骨胶?瞧着莫锦俊那吃人的目光,像是疑心她反水了一样。

不行,不行,她的身子都已经给了他,怎么能让他对自个儿生出疑心。

夏荷咬了咬牙,此时也只要豁出去了:“老夫人,奴婢有一事不明,若是五小姐倒进去的是骨胶,为何怕被奴婢知晓,为了还五小姐的清白,是不是请大夫来察看一下五小姐的手指。”

莫锦冉顿时点头附和:“祖母,孙女觉得夏荷姐姐言之有理,还是请大夫察看五妹妹的手指为好。”她一心想要整倒锦好,自然不甘心锦好由谋害祖母的凶手,变成孝顺的好孙女。

“祖母,孙儿觉得二妹妹言之有理。”莫锦俊出声帮腔。

锦好瞧着三人不将罪名安在她头上绝不罢休的模样,不由得冷冷一笑:既然对方这般不留情面,她今儿个就一锅端了,也省得以后像个跳蚤般,扰人不休。

锦好用一种看小丑的目光看向三人,莫锦俊自以为聪明,算无遗漏,却怎么都想不到,他那包毒药早就给掉包了。

夏荷不说安大夫,却说大夫,别看这一字之差,这里面的学问可不小。

安大夫一辈子行走内宅,岂能不知这里面的含义,顿时一张老脸涨了起来,立刻道:“老夫人,我才疏学浅,这莫府大夫一职,还是请老夫人另请高明。”

说罢,也不等莫老夫人说话,拂袖而去,反正这样人家,他早就不想来了。

莫老夫人眼睁睁的看着安大夫怒气冲冲的离开,知道就是她出声挽留,安大夫也不会留下,这人虽然是一介平民大夫,却还是有几分傲骨,最恨别人质疑他的医术。

罢了,罢了,也只好另请高明了,只是莫老夫人忘了,安大夫德高望重,金大夫医术高明,二人都是山谷镇医术泰斗,这二人接手的人家,又有谁会不长眼睛接手——这是医行的规矩!

于是,足足花了三四个时辰,莫家的下人才从其它的镇上请回来一个中年大夫,先是细细察看了半碗的汤药,然后莫锦俊又提出来察看锦好的手指。

锦好冷笑着,将自个儿的手指贡献出来,那大夫看着那雪白粉嫩的手指头,不由得吞咽了一口口水,却在锦好冷漠的目光中,将自个儿的猥琐目光收了回去,让丫头用绣擦拭了半天,放在鼻间闻了闻,又将帕子察看了半响。

室内悄无声息,众人的眼神全部都集中在那中年大夫的身上,只有锦好神色淡然。

中年大夫目光闪了又闪,才道:“这药中…有毒!”

莫锦冉顿时松了口气,如释重负道:“祖母,怕是安大夫到底年纪大了,这眼神就有些不对了。”

莫锦俊冷冷的瞧着锦好,有着不屑一顾的轻视:安大夫说无毒又能怎样,别忘了,有钱能使鬼推磨,作为莫家大少爷,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大姐。”锦好的声音冰凉如水:“是安大夫眼神不对,还是别有用心,想必在座的都很清楚吧!”

锦好豁然上前一步:“此事还请祖母定夺!”

莫老夫人略略沉思片刻,叹息了一声,神色难掩疲惫,像是痛心难忍的模样:“铁证如山,你手上和药里都有毒,锦好,祖母就是有心偏私,也不能不分黑白,不明是非啊!”

黑白,是非?

锦好冷冷一笑:“锦好明白祖母的意思了!那祖母要拿锦好如何?”

她的好祖母这是要将屎盆子往她头上扣啊!

锦好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再有感觉了,却原来真到了此时,心里还有会觉得难受,嗓子渴得要命却并没有丝毫的沙哑,反而带着一种清冷,一种淡漠的清冷。

这样——也好,断干净自己所有的念想。

莫老夫人又沉思了许久,还没想个章程,莫锦冉倒是抢先开口了:“祖母,五妹妹到底年纪小,不懂事,您还是耐心的教着,莫要惩戒的太重,依孙女看,送到家庙好好修身养性也就好了。”

她的母亲在家庙,要无声无息让一个人慢慢的“病逝”,实在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祖母,孙儿也觉得二妹妹说的十分有理,五妹妹年纪小,还是好好教着吧!”莫锦俊点着头,赞同不已,一副好哥哥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