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了,我先走了,等我打电话给你。”她急匆匆地奔向了马路对面,消失在人海里。
“为什么要写错的号码?”上了车,易哲问。
袁思的眼睛闪烁不已,她感觉到自己的心在不停地跳:“没有,那就是对的号码。”
易哲的目光扫过她放在膝盖上的手:“你在发抖。”
袁思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实在是过于激动,深吸了一口气:“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边有一项业务,需要我亲自来谈。电影节的新闻我看到了,恭喜你。”
“我的酒店就在前面,路口放我下来就好。”
“你真的没关系吗?”
袁思摆手。
她心里此刻只想着一件事情:徐咏晴要回来了。再过不久,她就要回北京,找到她。
到现在她也没有明白,为什么前世徐咏晴会背叛自己?
她的背叛是压死袁思心里那头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辈子再次见面,远比袁思第一眼见到易哲时来得震动。
她魂不守舍地回到酒店,走进房间,心情始终无法平静。
电话响了起来,前台的姑娘声音柔和:“袁小姐,有位客人在前台等您。”
袁思下了楼,一眼看见坐在那里的易哲,皱了皱眉。而他站起身,微微向她欠了欠身。
“袁思,我想拜托你,帮我一个忙。”
原来是他的随行翻译临时犯了肠胃炎,而他只会简单的日语,晚上的商务会议难以正常进行。
本来让他替自己照顾袁想就有种无功受禄的感觉,袁思心里掂了掂,答应了,上楼整理了一下,便跟他上车出发。
袁思倒从来没有参与过他的工作,头一次见他在会议上的样子,比想象中来得更严肃,甚至带着一种天生的凛然的气场。
一桌子日本人,挨个起立站在投影仪前,从公司历史讲到未来发展,再把项目的前生今世都事无巨细介绍过,袁思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转达给他。他静静听着,偶尔抛出一两个问题来,让袁思很费解他是怎么做到这么精准的打蛇打七寸,再翻译给日本人听时,一群人顿时不住地冒汗,边道歉边解释。
经过了几个小时精神高度紧张的翻译工作,袁思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竟然就这么把徐咏晴的事给抛在了一边,再回想起来,也释然了不少。
该来的总会来的,这次她不会再给人背叛自己的机会。
晚上坐易哲的车回去的时候,他对她说:“袁思,谢谢了。”
“你的翻译真的肠胃炎了吗?”袁思有点怀疑,“你是故意的吗?”
“什么?”他浑然不知的样子。
“算了。”袁思把头偏向一边,她心里其实是默默地感激易哲那低调的贴心的。
易哲欲言又止:“其实袁思…”
“什么?”
“我们也可以成为朋友…比如说,我请你帮忙,如果你有困难,也可以找我帮忙。你有什么心事,可以告诉我,也许,我可以做点什么。”
“好的,我知道了。”袁思笑了笑。
也许,易哲真的可以算是一个合格的朋友。
她回到酒店,试图向前台沟通,自己的护照不见了,暂时还在等待支援,想要先续几天的房,但是支付不起房费。
“您的房间费用已经记在易先生的帐上了,请放心入住,需要任何帮助请随时与前台沟通哦。”前台姑娘温和有礼,再三鞠躬。
袁思这才明白过来,易哲在车里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15章
在酒店对付了几天无聊的时光,总算等来了救兵,那个把她护照带回去的小助理一见到袁思的面,内疚得不得了,哭哭啼啼地向她道歉,感觉自己闯了天大的祸。袁思怪不耐烦地安慰道:“好了,反正奖金都扣了,就别内疚了。”
她们坐当晚的飞机回国,袁思没想到就在候机室遇到了易哲,见了鬼一样。问过好后,袁思坐得离他远远的,小助理问:“袁小姐,您怎么跟易先生这么生疏?这次还多亏了他,我出签才这么快。”
袁思问:“什么?”
“陈总快把整个北京的人脉都翻了一遍,最后死马当活马医找了易先生,可不巧他正好刚飞到日本,不能帮送护照,就找人送了我直接去上海出签。他没有跟您说吗?”
也就是说她在日本的窘境他都知道。
还就偏偏不点破。
袁思顺水推舟:“说了的…”怪不得回去也能在飞机上碰上,原来是早就算好了的。
袁思觉得这次候机时间过得极慢,许久不见通知登机,一看时间,离飞机起飞时间只剩几分钟,原来是遇上了晚点,她心里开始有种不好的预感。
又干等了一个小时,总算等来了商务车送她们上飞机,袁思屁股还没在头等舱的座椅上坐热,机长的声音通过广播传来:“各位乘客旅客朋友们,飞机的引擎发生故障,需要紧急维修,本次航班取消,我们为您带来的不便表示非常抱歉…”
“袁小姐,他说什么?”小助理问。
“航班取消了。”袁思从行李架上拿了包,“下去。”
小助理感觉天都塌了:“啊??”
重新回到候机室,小助理已经着急得人乱成一团,在袁思面前走来走去,袁思劝她看开点:“没事的,小赵,晚上我带你去歌舞伎町玩,明天早上再回北京。”
她吓得快要哭出来:“袁小姐,您说陈总会不会把我开除?”
“放轻松点,顶多是年终奖没了吧。”袁思发现逗她挺好玩的。
瞥一眼那边的易哲,他正在地勤那里借用电话,神色自若。
他打完电话走了过来:“袁思,你们跟我一块走吧,我找了个去北京的航班。”
“怎么找的?”小助理不敢相信,“我看过今天的航班表,明明只能晚上转机了啊?”
“走吧。”他不多说,走在前面,袁思推了把小助理,跟上去。
他们先是去取回了托运的行李,下了航站楼,一辆车已经在路边等,上了车,易哲对她们说:“现在我们去横田机场,那边有架私人飞机可以借给我们用。”
小助理惊讶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
袁思说了声“谢谢”,易哲道:“不必客气。”
私人飞机的空间比想象中宽敞,飞机的主人很客气,还特别配了个空姐为他们服务,只是一开口说出来的全是日文,还需要袁思一句句翻译。
飞机起飞没多久,小助理就没坐住:
“袁小姐,您有没有觉得无聊?我带了扑克牌。”
袁思没忍住,笑了起来。
“玩吗?”小助理怯生生道,“我们可以玩斗地主。”她用眼神向易哲求助,“易先生会玩的吧?”
“会一点。”易哲没拂她的面子。
袁思问:“三个人可以玩得起来吗?”
“不是还有空乘姐姐吗?”小助理把目光转到那位空姐身上,“正好四个人。”
袁思还是笑,要教日本人打斗地主吗?
空姐听不懂中文,眼睛瞪得大大的。
最后的结果是,袁思在小助理的指手划脚之下,一点一点把规则讲给了空姐,对方很认真地听着,不时地点头说“嗨!”。
四个人在机舱里打起了斗地主,玩得异常high。
袁思还是第一次跟日本人打牌,打着牌还要充当翻译,日语词汇量又充实了不少。
洗牌的时候看看小助理,袁思一度怀疑她才是老板,其他三个人都是她助理,居然就由着她提出的建议,陪她玩。
袁思有一把抽了一手好牌,手里三个炸,满心欢喜觉得自己会赢,强行抢了小助理的地主。
没想到打得太得意忘形,太早把大牌全都打了出去,手里最后留下一个黑桃5。心里叫苦不迭,体会到什么叫做打烂一手好牌,没想到,轮到她上家的时候,满手对子的易哲,打了一个方片4出来。
“赢了!”袁思秒速出牌。
易哲不动声色地把手里的牌洗在牌堆里。
“易老板绝对放水了!”小助理看在眼里,哇哇直叫。
“怎么能这么说话,易老板不是那种人,实在是他牌太烂了。”袁思得了便宜还卖乖地笑。
玩着牌不知不觉,飞机就降落在了北京,下飞机时,那位日本空姐一脸依依不舍,鞠躬与他们道别。
小助理还把扑克牌留给她作了纪念,在袁思的转达下,两人约好有机会还要一起打牌。
陈言安早早派人来接机,出了机场,她们就和易哲各走各的。
“谢谢你,易哲。”袁思出于礼貌,再次道谢。
“举手之劳。”易哲坐进他的迈巴赫里,多余的话,没有再说一句。
一通折腾,袁思总算是回了自己的家,然而她在日本滞留的那一周,落下不少事情,没歇多久,就被陈言安勒令去赶各种通告。
各大媒体早就为着她首次出演电影就摘得东京电影节影后桂冠的事,准备好了采访稿。
陈言安苦口婆心跟她说了一些应对问题的注意事项,叫她不要紧张,也不必特意迎合记者,说自己想说的就可以。
“我喜欢签有性格的艺人,说话滴水不漏确实不会得罪人,但也不会拥有多大的魅力。你得到的夸奖与你受到的争议永远成正比,你就followyourheart,想到什么说什么吧。”
记者起初倒也没问太难的问题。
“这次拿到这样一个国际大奖,心里有什么感受要与我们分享?”
“就是…太不可思议了。”
“不可思议?为什么这么想?”
“可能我没想过自己会走一个专业演员的发展道路吧。”
“那么,您觉得您的专业体现在什么地方呢?”
“我应该是个朋克歌手啊…”袁思认真道。
记者还以为她在开玩笑:“袁小姐说笑了。”
“最近感情状态是怎样的呢?”
“我单身。”袁思言简意赅。
“与同剧组的男演员有没有发展的可能?”
袁思微笑,她不想回答就不说话。
“据说您和王逸林导演是很好的朋友?”
“是的,怎样?”袁思微笑。
陈言安让她想说什么说什么,简直不能更爽快。
接下来记者就把“传闻这次成为电影女主角,易哲先生在背后给了不少支持”的问题咽在了肚子里。
几轮采访下来,袁思不好采访的名声在记者圈子里传开了,然而十二月份百影奖开幕,她又拿了影后提名,记者们还是得硬着头皮抢着采访她。
“嫌烦吗?这就对了,不烦才坏了。”陈言安笑吟吟地开导她,“这个圈子就是这样,永远不会有人因为你态度亲和好说话就提携你,只要你有实力,他们就算再不喜欢你,还是要哭着喊着找机会跟你合作。”
到最后袁思倒是与百影的最佳女主角无缘,而周梦琪和阿林分别拿了最佳男主角和最佳导演。阿林凭着漂亮的电影票房和他这双送奖手,还真的把他之前曾经与袁思说过的电影构想做了起来:找一群影帝影后,去大漠拍部武侠剧。
试完镜签合同的时候,阿林还强迫每一个人都写了份生死状:“沙漠里环境艰苦,尽量克服,未经允许,不得请假外出。”
袁思落笔的时候犹豫地咬着唇:“那在里面方便洗澡吗?我要求不高,只洗头也行。”
阿林沉吟片刻:“行走江湖的人,灵魂都在流浪,哪有条件洗头…”
陈言安在旁边叹口气:“傻孩子,签吧,明年把你没拿到的那座奖拿回来。”
“明年?”袁思表示怀疑,这部戏在她的前世拍摄时长跨度整整两年。
要两年出不了沙漠,她签下了字后,破天荒去了趟易宅。
“我来看一看想想。”对着颇感意外的易哲,她有些心虚地解释道。
易哲颔一颔首,请她进来:“她去上围棋课了,晚点回来,先坐一坐吧。”
第16章
袁思坐在沙发上,双手捧着热腾腾的茶杯,暖着手。
易哲在她对面坐下时,她瞥见他右手手指侧面浮着一层灰亮的铅笔渍,顺口一问:“在画画?”
“嗯…”他说,“就是涂几笔。”坐了一会儿,他起身从墙上的置物架拿来了一本小小的白纸册,展开来给她看。
是一幅未完成的素描,她扭头看看沙发旁的鱼缸,画得真像。
“买新鱼缸啦?”
“嗯。”易哲有点局促的样子,“也不是,买很久了。”
袁思一想,是自己很久没来这里了。
桌上的电话响起来。
易哲接电话时才恢复正常,袁思总觉得他今天有些扭捏。
打来的电话应该是说公事的,他最后以“好的,我这就过去”结尾,收了线。
袁思便站起来:“你如果还有事忙,那我下次再过来吧。”
“是比较重要的合作,”易哲脸上有些抱歉,又像想起了什么,“要不,跟我一块去?”
“我吗?能帮上什么忙吗?”
“也是日本人,你知道…我不是很擅长,对方带了翻译,不过我还是觉得有懂日语的自己人在比较好。”他说“自己人”的时候,语气顿了一下。
袁思觉得帮帮忙也无所谓:“好啊。”
“多谢。”易哲说,这两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语气很轻快,仿佛带着笑意。
跟易哲去的是夏宫大饭店,他的助理已经提前接待了贵客,把对方安顿在包间里。进去之前,助理低声与易哲报备情况:“他们来了两个人,社长和副社长,随行翻译似乎是大使馆的人。”
袁思心里感叹了一下,居然带了个翻译官来,看来是来头不小。
“知道了。”易哲挥手让他下去。
而袁思刚跟着易哲进门,就感受到房间内强大的气场压力。
“晚上好。”易哲还是会两句日常用语的,发音准确,语调自然。
双方互相介绍,握手问好。那位翻译官姓郑,约莫五十岁左右的年纪,面色红润,跟陈言安一样有双闪着精光的眼睛,不怒自威。袁思与他握手的时候是有些没底气的,她这在日本留学几年的半吊子水平,如果要在他面前班门弄斧,还真怕闹出笑话。
他们落了座,还没急着上菜,桌子上只摆了几盏瓜果冷盘。
日本人说了两句话,郑翻译立刻传达给易哲:“易先生,今晚我们主要是聊天,不谈公事。”
袁思立刻看看易哲,他不慌不张地赞同道:“好的,我心里也是这么想,慢慢来,今晚一切开心就好。”
袁思连忙把他的话翻译成中规中矩的日语,还好易哲说的也只是很日常的句子,郑翻译听后,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说是不谈公事,然而双方初次见面,也难聊得开,除了一些客套话彼此来回抛之外,就没什么新意了。袁思不知不觉,就有些走神,四处张望。
国内的饭店包间里常备麻将和扑克牌似乎是一种常态,她忽然瞟到一旁的透明橱柜里,麻将、长牌、扑克一应俱全。
要不要带这两个日本人打牌玩?她立刻把这个冒出来的念头按下去,太乱来了。
倒是可以玩个魔术调节调节气氛,她小时候曾经跟自己那个赌鬼爸爸学过一个简单的扑克牌魔术。
“抱歉,大家要不要看我表演魔术?”她用日语插了一句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