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食斋的师傅不在,原来的菜品方子也没有弄到手,一个位于城郊的食斋,还有何揽客的长处?
也怪着刘剡太心急。原本他以为楚邪一死,琼娘毫无靠山,那么纳娶她为自己的侧妃手到擒来。
倒是,她所有的店铺归在他的名下,不过经营上仍由琼娘来管,到时候金银自然入了二皇子的银库。
可惜所有的盘算在楚邪毫发无损归来后成了满盘空。
那位韶容公主也是天生自带了龙吸水,竟然一阵风似的卷走了家当人手,一股脑去了江东。
想到这,静敏妃略显烦躁地扔了手里的碗,刘剡太急躁了,如今他还暗中掌控素心斋和商铺的话,简直满身的破绽。
想到这,静敏妃决定再出宫,一定要面授儿子,不可与韶容公主的产业有一丝一毫的牵连,而且……那个什么前世转生的尚云天,她也要亲自会一会,看看他吐出何等话来,若是无用,自应该快些处理,免得让刘剡再与他入了邪门歪道。
京城里暗流涌动,储君之位不明,那京城的天便是这般暗沉沉地阴霾着。
不过江东的晴天却快来了。
就在琼娘与琅王返乡不到一日,干旱了许久的江东内陆居然下起了连天的大雨。那雨水下了足足三天,原来日渐干涸的河床也逐渐充盈起来。
最关键的是,琅王亲自打秋风买来的大批粮食也会来了,虽然也只能解一解燃眉之急,但是对于稳定郡中的人心来说,却是完全足够了。
最起码,能叫王府门前的叫花子们散干净了,免得楚管家见天儿的不敢开大门。
也不知谁人说起,说是琅王乃是江东土龙,他离巢去了京城,江东的水土就开始不调。而现在土龙归位,自然是要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了。
其实这是琅王有意叫人放出的,虽然郡城内人心安稳,但是郡外明显是有人带着风头,当初水贼虽是剿灭。乃是余孽已然等待死灰复燃,加之二皇子的虎视眈眈,这江东的人心,也不得不靠些异象传说收买。
若是以前,听到这等言语,琼娘自然会心惊,疑心着传入圣上的耳中,以为楚邪乃是积蓄造反。
可是现如今,说楚邪是土龙,也是有一定的道理的,毕竟是万岁的亲子,一不小心生出个土龙来也情有可原。
最起码琼娘肯定,那皇帝听闻楚邪病重,而急得一病不起,绝非做戏。应该不会因为这等子乡民之言,便责问楚邪。
只是楚邪虽然接受了自己的身世,却万万不肯认那个高高在上的亲爹,虽然在离京时,琼娘劝他见一见皇上,可是他起了心结,坚决不肯。琼娘也只能作罢。
当下只能叹息,他在京城里避而不见,当真是土里的龙,这般是要与皇上避世一生?
不过楚邪听了琼娘的调侃,却甚是不满意。此时劳累一天,回到香暖的被窝里,搂着美娇娘热热地滚上一遭,便是最美的了。
楚邪的气息尤没有调匀,只问身下被狗公的腰子颠得神智犹在云雾中的小娘子问:“你却定是本王是钻地的土龙,不是那铁龙?”
琼娘实在是累得不开嘴,鬓角的汗意未褪下,只觉得此时若是只蚯蚓倒显可爱,不会是那么的疲累人。
明儿,她还要去自己的新铺巡查,可得有些气力,此番被楚邪这般在船上耗,她可是吃不消。
到了第二日,这被铁龙顶翻了的身子还得咬牙起床。
楚邪这日得了清闲,在院子采了大篮子的花给琼娘簪花,顺便又提了提成亲的事宜。
琼娘一边轻扫眉黛,一边瞄着琅王道:“办什么宴席,怪累人的,旁人还觉得王爷你收礼金没个诚意,这第二次娶妻,竟然连妻也不换一下,当真是空手套白狼呢!便悄悄换了婚书,签字入籍便是,没来得丢人现眼。”
可是楚邪却不大认同,只掐了一朵大红色的戴在琼娘的发鬓上道:“世人不知是你隔三差五地嫌弃着本王,还以为本王休离了你,为了日后的正名,这次自然还得风风光光地将你大娶入楚家。免得有嚼牙的说嘴,辱没了你的名声。”
琅王若是执意坚持的事情,便会谁也不好更改。
琼娘无奈地看了看他给自己选的大红花,觉得挺难配罗衫长裙,自己早先选好衣裙都不能穿了,便换翠玉给自己换了暗金压着红色花瓣纹理的长裙,又加深了妆容,涂红了樱唇,在额际点了三点淡红色梅瓣花钿,那头上的大花才不显得突兀。
琅王便在一旁闲适地看她装扮。
平日里琼娘都是以淡雅的妆容为主,哪里画过这等妖冶的艳姬媚妆?
可是待得打扮停当,只下巴微微翘起立在那里时,便有种说不出的魅惑惊艳。
琅王直着眼看着小娘变装,心里便是有种不落地的感觉,心道:也难怪刘剡那厮不怕雷劈,顶着狂风骤雨要来睡他的小妇,这等子的媚色,便是招引得狂蜂浪蝶不断,若是换了常人娶她,真真是将养不住的。
当下想到她要穿成这个样子出门,自是心里老大的不愿,当下便要起身去摘下她头上的红花,决不可这般招摇出府。
可惜琼娘看着他剑眉紧锁,一副上下打量,挑挑剔剔的德行,便心知他要闹哪样,当下手疾,将跌跌撞撞正在学走路的小若华塞进琅王的怀里,道:“你莫闹了,我这出门本就晚了,乖,晚上早些回来做肉羹给你吃……”
趁着琅王被女儿纠缠的功夫,琼娘可真是得了空子才算出了王府的大门。
她此番巡查,除了准备挑选些新铺面外,也是对着江东的风土人情进行些个了解,免得初来乍到没个经验,触犯了当地的忌讳。
她前世里皆是在京城度过,无论是言谈举止,还是穿衣打扮乃是两世的积淀浸染,便是在京城里都是头挑的。不过京城乃是人中龙凤云集之地,便是觉得琼娘让人惊艳,人们也不会太过失态。
可是琼娘却忘了此乃江东,当初琅王的堂妹楚依依一身不合时宜的装扮都能引来众人赞叹的偏僻郡城。
这大中午,正是人流攒动之时。
偏偏一辆华贵的马车停靠在街边,然后突然下来一位美艳女子。肌若凝乳,眉黛含情,双目中自是顾盼生情的媚态,那等子云鬓高梳,衣裾翩然,广袖挂在纤细手臂的光景,不是天仙下凡,便是千年的花神精灵。
当下街边正咬饼喝汤的,那饼也掉到了碗里。吆喝叫卖的也哑了声音,别说男的,就连女子也是一脸讶然地直看着琼娘,竟是从头到脚,只觉这是哪来的花仙,竟然这般叫人看得移不开眼。
琼娘原先还不以为意,只心里感叹,虽然是小乡荒郡,但乡民质朴,竟然比京城里的百姓还来的竟然有序,周遭甚是安静,只隐隐听见远处人语吆喝的声音,可比京城里清静多了。
可是当她抬头,隐隐听见周遭的喘息声时,这才觉得江东父老乡亲们似乎都在看她。
第184章
琼娘这才觉得不妥, 当有人情不自禁朝着琼娘的方向涌过来时, 四周带刀的护卫立时抽刀阻隔。
人们这才发现,护送这位姑娘的乃是王府侍卫。
登时寂静了一会的街市开始热闹起来,人们纷纷猜测着王府拥护的绝色女子为谁。
其实这般的美艳,不难猜想定然是王爷心爱的女子。
有在京城做生意回来商贾,不乏好事之辈, 当下便说了轰动京城的王爷休妻之事。
众人一阵的唏嘘感慨,不免要说难怪王爷休妻, 遇到这等美色, 若不能换妻岂不是人间憾事?
只是再看向琼娘时,便有些一代妖姬横空出世之感,只可怜了琅王的原配, 哪里能抵挡这等子女人勾搭王爷?
琼娘街头巷尾,各色围绕自己的演绎纷纷扬扬的衍生出来, 只赶紧入了自己新置的店铺。
第一批海船在她离京时已经顺利下海。这次试航并没有远行, 只转了一圈南洋, 带回的是珍珠与燕窝, 还有南洋当地盛行的染织。
琼娘验看了那斗珍珠, 当真个个珠圆饱满,色泽上乘, 竟然不输宫廷的御贡。
她自己独独拣选出二十颗来,准备交给工匠镶嵌头冠之用。
既然琅王执意要再此大操大办,她便用心准备行头,也不知是不是来了江东, 心中担忧琅王被囚的阴霾尽散的缘故,她最近虽然甚忙,可是心情清爽,竟是难得又生出金粉女儿家准备成婚时美衫金钗的雀跃心情。
想想前世时,嫁得委屈。今世嫁人时,不知琅王婚后本性,嫁得忐忑。如今再嫁,已经生完了儿女,那男人的里外也都睡得差不多了,自是嫁得毫无负担。
这三嫁唯一要操心的便是如何扮得更美。
这么思来,琼娘倒是很积极地检验货物,给自己预料下最好,同时也不忘给陈剑秋预留上一份。
等再从店铺里出来时,琼娘唬了一跳,自己的马车之外竟敢围得里外三层的。
见她走出店铺,人群顿时爆出一阵声音:“出来了!出来了!快看啊,竟然有这等子美人!”
因为碍着王府的侍卫,人们道不敢紧贴着马车,但是却紧随四周,指望着隔着薄薄的车纱再看看美人的丰姿。
这样一来,马车前行便如蜗牛一般。
日头渐生,车内郁气憋闷,琼娘现如今总算时明白,那晋时被众人围观看杀的卫玠的感受了。
这般憋闷下去,若是赶上体质柔弱的,当真能被活活看死啊!
就在这时,有人前来解围了,琼娘顺着车帘缝隙朝外一看,原来是楚邪骑着马带人来接自己了。
其实按理说,这楚邪人长得也俊美异常,江东百姓既然这般好色,围观他才是。
可惜楚邪人虽出众,那杀戮的手段更是响彻江东。这样的人,美成谪仙也是横刀跨马招摇过市,被江东百姓看惯的,哪里还有兴致?
楚邪也没想到自己这小妇不过出门一趟,竟让整条街市都堵塞了。
只是人太多,若是驱散不得当,又恐怕人群拥挤掀翻了马车。
于是楚邪冷目扬声道:“自古美人乃上苍赐予人间之赏心悦目之色,然美人被看得自会被损耗精神,需要进补将养,从即日起,久久凝视美人者,当缴纳‘悦目税’一炷香一串钱,请需要悦目的诸位且站在原地不动,待本王侍卫上前一一收取银两……”
琼娘坐在马车里听着琅王荒诞走板的苛捐杂税都要被气乐了。
原以为百姓们会呼喊抗议,大骂他昏庸,哪里想到,一听闻要收钱,当下人群自动呼啦散去,竟然是比刀枪哄撵都管用。
这些百姓里,也不是个个都短缺银两。只是亲自收钱的是琅王,谁敢独留下来,交了银两,然后再琅王那一对虎视眈眈的狼眼下,死死地盯看王爷的女人?怕不是脖子痒了,需要刀剑磨砺一番?
就这般,待得从街市回来后,琅王瞪看着从马车上的妇人,只觉得自己虽则品味超群,娶的也是个人尖尖儿,可是这般出众也是太不省心了。
更何况他如今还没有被扶正,着实有些心不落地,当下一边扶抱着她下马车,一边道:“生得既然这般周正了,便不要太多的装饰,须知出水芙蓉,天然去雕饰才是至美……”
可是他的话都没有说完,那便琼娘已经快步走向自己的院落,入了屋内,便急忙脱了自己身上穿着的长裙,吩咐翠玉道:“快些去找裁缝,再新开的布行里,按着这衣裙的布料样式,摆上样子,且需注明,裁缝乃是得了京城名师真传,琅王府的专工货色,多进些布料,防得买断,再有别人进货来仿。”
京城女首富并非浪得虚名,当年入宫带起了自家胭脂的热卖,便入门熟谙带热自家货色的门道。
今日她在街市被围堵,当有多少女子会想要模仿她的衣着,这等机会怎么能不抓住?
琅王说得正兴起时,却见自己姨母一路快步回屋,原以为她有什么不妥,谁知跟这追撵进屋,竟是听到这等子钱迷心窍的话来。
不由得甚是气闷,可是偏偏不能如以前义正言辞的申斥,免得自己的婚期生变,便是走过去搂着她道:“赚取钱银虽然是正经的大事,但也得当心自己的身子,你看看,这么急着脱衣,着凉了可怎么是好?”
别说是琼娘,连一旁的翠玉都有些诧异,只觉得如今的琅王体贴得犹如书生魂灵附体,当真是温存小意得让熟谙他之人有些浑身不自在呢。
琼娘怎么能不知琅王这般忍气吞声,刻意体贴的缘由,便只用两条莹白的胳膊绕着他的脖颈道:“这婚前的王爷真是叫人不能不爱,当真是不想成婚,你我二人就此琴瑟和鸣,不见争吵。”
这娶不到媳妇,俨然已经成了王爷的逆鳞,就此一听,便瞪眼道:“胡说个什么,如今再我的地盘,你还敢不嫁?便是本王任你胡闹,那楚家的叔公姑母们能任着你闹?”
这楚邪回了江东,也算是自家有了长辈,当下忙不迭搬出叔公和姑母来镇住嚣张的小娘子。
琼娘看着楚邪气得隐隐有些发鼓的脸,这才觉得,自己的肉球儿子生气时,跟他爹爹的表情真是一模一样的,当下爱屋及乌,便又给了楚邪一个慈母的亲吻。
当下翠玉连忙放下内室的帷幔躲出去。只听内室里传来阵阵嬉闹声。
琼娘柔媚着声音调笑:“王爷,既然江东有‘悦目税’你这等子脱人衣来看,可要补上多少的税银?”
只听男声粗粝着嗓子道:“把整个人都给你了,还推三阻四,再不好好收税,莫怪本王将你吊将起来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