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听了皆是心情沉重,琅王问道:“可知王府现在情势如何?”
探马犹豫了一下,说道:“当地百姓不知详情,只是听一位不愿离开故土的老人说听到有人说江东只溪山郡还有水有粮,是以活下来的青壮皆是往溪山郡去了。”
琅王听了此言,面色一冷。那溪山郡正是楚王府所在。
第二日出发时,琅王只带着琼娘,常进和二十名侍卫先行出发,早日赶到王府,崔家夫妇则带着一对孙儿和儿子儿媳在余下的兵士护卫下缓缓前行。
琅王和琼娘赶到王府所在的郡城时,发现江东各地赶来的流民将郡城围得里三层外三层。那等在场景犹如攻城。
第182章
这样一来, 如何进城便成了难题。
有些流民看见有车队来了, 竟然高喊:“来了富户,我们吃用不上,他们居然还有华车锦棚,掀翻他们的马车!抢了他们的吃用!”
叫喊间,竟然竟然有些年轻, 身体还算健壮的流民被领头的煽动,便目露凶光, 手握农具, 砍柴刀一类的想要冲将过来。
这车队里的大人还好,可是有两个孩子,琅王不希望那些个流民惊吓到孩儿, 便吩咐常进去驱赶开刀。
常进拔刀一马当先便是冲了进去。好在流民虽多,但大部分不过是普通的百姓, 虽然群情激奋, 可是看来者身高体壮, 满脸的横丝肉, 原先的怨气顿减, 不肯往前打头阵。
常进乃是横闯的祖宗,早就看准方才领头叫喊的那个, 高高举起长刀,一个刀背便敲得那人闷哼一声扑倒在地。
常进身后的侍卫也是一个个搭弓备箭,严阵以待的场景。
所以众人皆是萎缩不前,看见有骏马驶过, 只知大喊大叫,却无人阻拦。
琅王挑选的皆是精锐,在流民反应过来前,全力疾驰一会便赶到了城门外。常进在城外一阵大喊,守城军官自是认得常进和琅王,连忙开了城门迎琅王进城。
琅王心急王府,也未停歇,打马直奔王府。同时让守城官随行,在路上禀告王府情形。
守城官禀告他疑心有人从中煽动,因为周遭大量流民皆是到了郡城,而其他地方只有少量本地的流民。
流民聚集到此后便要求开城门放水放粮。守城官自是不敢开城门,但每日都会给城外流民发些饮水和粮食,以免他们情急攻城。但是流民的胃口越来越大,再这样下去,郡城也是供应不及了。而城内也不乐观,因为城内百姓一样缺水少粮,被人煽动下已经数次冲击王府讨要粮食了。
这时他们已经来到王府,常进一看便是傻了眼。只见王府城墙,大门和各个侧门都是钉上了木板,木板上还插满了铁钉。铁钉穿透木板,露出三寸长的钉尖,皆是冲着外面,却是让人无法靠近,而墙头也是,浇埋了外露的铁钉,严防有人登攀。乍一看,整个王府像是装了一层铁钉铠甲一般。
琅王自知今遭算是在岳父母面前丢人了,只能命常进叫人开门,可是心内却将二皇子更是记上一笔。
他自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之谜后,倒是明白了二皇子因何与他反目。
如果他只是个异姓王的话,便是协助二皇子扳倒大皇子的最好助力。
可他偏偏也是皇帝的亲儿子,这就不能不叫刘剡忌惮了。
此番他碍着琼娘的名声,不好将二皇子犯下的勾当搬到亮堂处来说,可是户部刻意阻挠江东收粮的事情却不能善罢甘休,只一封奏折呈交给了万岁。
而这奏折才是开始。二皇子不是一直沽名钓誉,满朝堂的赞歌吗?他便一点点揭开这伪君子的面皮,叫他梦断储君之位。
那老东西的儿子甚多,便是怎么轮,也轮不到刘剡的头上!
待进了王府,一早便回了江东的楚盛,仿若看了亲人,直言王爷回来了便有主心骨了。
琼娘知道楚邪有一堆挠头的事情,她便自处理入府的种种事宜。
因为这些日子郡中不安稳。
虽然楚盛回来得早,却是顾着带人加固门板和浇筑墙头,这府宅里的房间却不过是简单除尘而已。
不过崔氏夫妇从来都是挑剔的人。来到这里发现给自己安排的别院甚至比他们在京城独立的府宅都大,便自安心了。
尤其是看到那花园子里大片的土地,便是兴致勃勃来回看了几圈,寻思着待开耕的时候种些什么作物。
而崔传宝与改命叫陈剑秋未婚妻子也一起收拾这自己的院落。
当初他们匆忙准备成婚,却遭逢楚邪下落不明,婚礼到底是没有举行。不过在临行前,琼娘倒是见了陈剑秋的父亲。
陈家的父亲早年曾经是读过几年书,可惜最后家道中落,也不过是个种地的农户。与琼娘见面是言语甚是客气。
对于女儿即将嫁入富豪之家一事,似乎并不怎么见喜,只是见女儿甚是满意那崔传宝,便见过了崔家的公子,询问了几句后,便不再言。
只是女儿既然已经赎身,便不好再没名没份地跟着去江东,便简单过婚书拜父母后,到了江东再补办婚礼。
琼娘向来识人,觉得这陈家的父亲似乎并不似普通的农户,那等子内敛的气质也绝非念了几天书而已。
便私下里问过陈剑秋,不过陈剑秋却言,父亲随念过书,可是在她年幼时,父亲有一夜突然将家中的藏书本尽数烧毁,平日偶尔见他写信,乃是一手的好字,但却从不叫儿女读书认字,而陈剑秋也是因为跟着琼娘才读书认字了些。
当时因为走得匆忙,琼娘也没有与陈家的父亲再多言,便将聘礼送到了陈家,又在籍司过了婚书后便急匆匆地离开了京城。
本以为回了江东,就能替他们操办婚事,如今一看,江东这么乱,民怨横生,琅王府不适合操办喜事,还是要再放一放。
于是这二人还不能住在一处,琼娘另外归置了院子给陈剑秋住。
但是秋娘却是操劳惯的,已经自动将自己当做了陈家的儿媳。帮着刘氏按照老家的习惯,重新归置了床帐还有屋内的摆设。
对着琼娘也未敢以嫂子自居,又碍着琅王说不准再叫小姐,便依旧唤着王妃。
琼娘安排仆役帮着父母整理院落,又安置了一对孩儿的卧房,便来回巡视了一圈,发现楚王府要比京城的府宅还要大。
当她走到佛堂时,发现里面供奉的不是神佛,而是琅王父母的排位。
而且那二位的画像也不是制式的正襟危坐的两幅正像。而是一个坐着,另一个立在椅子后,她的公公相貌英俊,此时正低头深情地看着那坐在椅子上的眉眼温婉的女子,正是一副伉俪情深的模样。
也不知是哪一位画师,描绘得人物惟妙惟肖,哪怕隔着画纸,琼娘都能感受到他们之间的温情。
于是她便上前捻香,恭谨跪拜。
琅王吩咐了下面在临近郡县几处开仓放粮,分流灾民之后,便来寻琼娘,正看见琼娘跪在团垫上给他的父母排位上香。
从后面看,那窈窕的身姿,当真是没有出嫁的小姑娘。
他的表情柔和,信步走了过去:“人家的媳妇都是含羞带怯来见公婆,你可倒好,自己便摸过来见了,可真不知害臊。”
琼娘转头绷着冰皮般的脸儿道:“久历归来,不赶紧与爹娘请安,却这般的嚼牙废话!”
满大沅朝没有敢这么训斥楚邪的,可是他偏爱听小娘这般管教自己,真是字字都透着姨母般的严厉与慈爱。
当下他一笑,便捻香一同拜过爹娘。
琼娘道:“怎么不将二老请贡在祠堂?”
楚邪一边拉着她一起来一边道:“这里是本王母亲生前的佛堂,只是她离开的这么早,可见拜的这尊佛也不是什么好佛,倒不如不要,便将他们安置在此,离本王也近些,这样夜里睡不着,便可来此处看着他们。”
琼娘没有再说话,这是个打小儿便没有爹娘的野孩子,也只有他才会说出这么不敬神佛的话来,
从佛堂出来时,楚邪道:“赶明儿,寻来这画师,给你我也画一张,将来摆在祠堂,叫后辈看看他们祖母的貌美,可不能如别家一般,总摆上些鹤发鸡皮的老态样。”
琼娘现在可不爱听他讲身后事,竟是狠狠地上了手,去掐楚邪的胳膊:“要画你自己画去!我如今又不在你楚家的族谱上,干嘛早早跟你画遗像!”
楚邪挑眉道:“都在本王的一亩三分地了,还能叫你跑了?明儿平了灾情便乖乖与本王成亲,本王就当娶了个新妇,再洞房花烛一遭。”
再说楚邪的那奏折呈上时,嘉康帝甚是愤怒,便急急传唤二皇子问个明白。
可是刘剡的伤势那么重,哪里起得床?
而婉嫔也是适时过话,直言二皇子似乎伤得不轻。
虽然二皇子急急封口,不虞叫人知他的伤情,可是嘉康帝掌控百官的耳目犹在,如何不知二皇子伤在哪里?
如今他龙心平定,一想便知,准时二皇子对那琼娘急切,叫楚邪醋意横生。
他也并非无情的父亲,一早便派人探听二皇子的伤情,只听说伤势甚重,只怕以后再难有子嗣。
嘉康帝觉得楚邪虽则事出有因,但是这出手也太重了,怎么能如此下手狠切,可待他直谏户部的折子一上来,便又觉得情有可原。
这个二皇子怎么这般糊涂,竟然剿匪剿得矫枉过正,差点酿成江东的惨祸。
这手心手背都是肉,他这个父亲不好当。
可是楚邪因为这一点便不来见他,嘉康帝的心里不是滋味。
可偏这功夫,婉嫔张嘴道:“听说二殿下伤势甚重,他向来仁厚,不愿万岁为难,可是这等伤势该是怎么样的心狠手辣之人下的狠手?”
第183章
嘉庆帝那等子护短的心思顿起。他是虽则先前也是觉得楚邪这般世故不同, 太过手狠, 现在婉嫔一提,却很是不喜。
自己的儿子,哪里需要她这个小妈教训?
婉嫔不搭腔还好,这一说便又叫嘉康帝想起了那婉嫔在楚邪面前的失态,心里那股子厌烦顿起。
他当初宠爱她, 不过因为她肖似晴柔,可是皮毛虽像, 皮骨差异。她哪里有半点晴柔的才学与大气?
不过是乐坊提上来的女子, 媚色侍人惯了,稍不留神便露出浅薄的底子。
品透了这点,嘉康帝甚至厌烦起婉嫔的长相肖似表姐。
顶着晴柔的皮相做着那等子的媚态, 简直是侮辱着曾经才学名冠京师的那位早逝女子。
当天皇帝的寝宫里,这些时日来长久盛宠不倦的婉嫔被皇帝一脚踹下了床, 只言她聒噪多言, 搅闹圣听, 贬了嫔位做了无品的宫女, 去西宫角的恭房司扫夜壶马桶去了。
静敏妃听到信儿时, 脸色未变,依旧慢条斯理地吃着她的麦仁白果羹。
来来回回这几年, 长相肖似的那个晴柔而得宠的女子又不是只这一个,哪一个不是新鲜劲儿过了便被万岁扔到了一边?
那个婉嫔虽则与晴柔像极了,奈何底子浅薄,是教都教不好的, 这般被厌弃了,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原是想叫她迷住皇上懒理政事,一点点地给刘剡释权,如今看,倒是不用了,反正儿子也暂时起不来朝堂。
这么想着,她慢悠悠地又喝了一口,眉头一皱道:“不是各宫下的单子,统一去素心斋定的甜品吗?怎么这甜羹的味道差了这么多?”
下面跑腿的小太监小心翼翼道:“回禀娘娘,听说素心斋已经易主换了老板,连同下面的大师傅都换了,这味道自然是要差些。”
静敏妃自然知道换人了,而且换的还是自己儿子的亲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