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遇到了负伤的歹人,差点丢了性命,可见婚后便是要收拢了她的心思,绝不叫她再出去妄为……
正在这时,怀里娇软的身子却靠了过来,琼娘只拢了他的脖儿,贴着他的胸口道:“让我靠靠,方才在太阳下晒了半天,又被那人吓了一下,有些困了……一会便要叫醒我,今日的账还没拢好……”
琅王看着她呵欠连连的样子犹自好笑,刚硬了要婚后关她在府里的心肠又是一软,转念又一想,这位小娘赚起钱来,便如小儿嗜糖,全然管不住口儿的样子。
若叫她不去经营那些个铺子买卖,岂不是要小娘的哭闹不休?
一时间向来我行我素的琅王却也自犯了难,心里又恼起这小娘的市侩贪财,心里下了种种婚后慢慢立规矩的主张:这便是琼娘尚小,入了小门商户后沾染的习气,少不得要他以后慢慢来改。
江东王只觉得这怀里的已然是将要到口的鱼肉,该是怎么煎炸烹炒,岂不是全由着他的心思?
只是累坏了烹炸调香之人,不知该怎么煎得香美?
而那边身在太子府的柳萍川,听了太子府送信之人回来的禀报,不由得身子一仰:“可是当真?那王爷真是有尚男风的嗜好?”
第78章
碧玺小声道:“是几家王府送礼的小厮回来亲口说的, 说是那小公子满身的媚态, 二人形状亲密, 叫人不堪细看呢。”
柳萍川一个没忍住, 笑出声来。
其实自从以妾的身份入王府后,柳萍川的心气便没有顺畅过。
前世她虽为妾,但是琅王一向是冷落着她,从来不闻不问, 不与那些妾侍相斗时, 倒也逍遥自在。可是太子府里妻妾俱在,一条规矩都少不得。
加之太子妃宿疾在身,她们这些为妾的少不得要去侍奉。捧着药罐子在昏暗的屋室内呆上半天, 回来食午饭都带着药苦味。
能让柳萍川咬牙坚持下去的, 也便是太子一朝成为皇上,她可以一并显华的锦绣前程了。
只是跟着进府的侍妾太多, 虽然太子为了笼络柳大人,在柳萍川一入府时便与她歇宿了, 但她在眠塌上使出浑身解数时,那太子却是震惊得扬着眉, 似乎不大受用的样子。
只那一夜后, 太子便甚少来她这过夜。
这让柳萍川莫名其妙,外带忐忑窝火, 是以听到琼娘还未嫁便要被王爷彻底冷落的消息时, 分外高兴。
现在想来, 那琅王虽然满府妾侍, 可是与常进那帮子手下厮混的时间更加纠缠,仔细想想,真是处处生疑,倒真像是个尚男色的。
柳萍川在太子府过得不算顺畅,可听到琼娘同为重生,过得却也不如上一世时,心情倒是大好,只觉得这日子也能熬度下去了。
其实她难分雨露滋养,这也不怪太子。
前世里柳萍川凭借浪荡无状拿下了尚云天,便以为天下的男人都好这口。
却不知,太子并非那一向循规蹈矩的尚大人,他御女无数,乃是各种老手,又是位高权重的男子,向来喜欢主导。哪里受得了床榻上突然多出个披挂大家闺秀外衣,低俗饥渴的小娼?
只心道柳大人家学渊源,怎么养出这般的女儿?若不是落了红,当真疑心是养在闺阁里便不检点,经历了甚多的云雨呢。
相比之下,倒是那个出身商户的白小姐,怯中带媚,才是正经女儿家该有的可人状,叫人怜惜得一爱再爱。
更何况这白家识趣,让女儿带着大笔的嫁妆贴补太子府。
嘉康帝是恨不得一个子儿掰成两半花的千古一帝,对儿子们也不甚大方。各府若想过得自在,都要有自己来钱之路。
比如老三,便是自诩一手丹青了得,经常在各个府宅留下自己的丹青笔墨。有那识趣的便要包裹了称头儿的润笔银子,给老三回去吃茶。
三皇子吃得顺口,自觉乃是来钱的人间正道。以至于满京城望过去,处处皆是三皇子的墨宝,最后就连街市的商贾之家,也纷纷挂着三皇子的匠心之作。
他身为太子,经年养着门客死士,流动的银量颇多,总是要有些额外的进项才能支持起太子应有的门面。
所以既不好如老二那边只吃俸禄过活,也不好如老三那般厚颜无耻地以笔墨打人秋风。
更不能像琅王那般,肆无忌惮派出家奴经商。
如此一来,纳个娘家会赚钱的妾侍,便是久旱甘露,解了燃眉之急。
而白家的生意,在太子看来,便是与自己荣辱共焉的事情了。
这日白氏逢迎着太子,在下午时,歇宿了一个时辰后,伴着入秋的习习凉风,一边给太子捏腿一边道:“幸得太子点拨,妾的父亲已经着手那运河漕运事宜,只是竟有人比白家还快,竟然预定了大船,看上去是准备与白家分一杯羹。”
太子闻言,睁开眼道:“哦,是哪一家?”
白氏道:“不是漕运的老手,说是姓崔,管事的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郎。”
太子一听,便冷笑道:“这个琅王,还真是准备借着朝廷挖掘运河,吃上一辈子!包揽了十年的税务不提,还唆使着他那个商户王妃来抢漕运生意,你说的那个姓崔的小子,八成是琅王的大舅子一类的本家。你告知你父亲,莫要跟崔家客气,只管抢了生意,绝不叫他崔家在运河漕运上站稳脚跟。”
那白氏其实等的也是这话,她笑着道:“请太子放心,管叫那崔家不出月余,便要折本卖船!”
白氏之所以有这样的底气,是因为白家在漕运这一块经营了多年。不光是船工把式都是自己养熟了几年的。关键是漕运一路的水贼暗哨也多有打点,这若不是长期的经营,还真没有这等雄厚的人脉。
而崔家不过是厨子炒菜的出身,凭仗着刚入京城的王爷,便妄想来分食?也要看她有没有这等好牙口!
就在各家暗自盘算着时,琼娘的大船终于迎来的下水的这一天。
按照行规,开船当天要祭祀河神。
琼娘作为主家,自然要支持仪式。
与前些日子不同,她这次并未穿哥哥的旧衣衫,而是穿上了自己亲自裁布,由裁缝精细缝制的儒雅长衫,一身的月白色配以镶嵌着大块碧玉的腰带,头顶白银细丝笼编的发冠,上下利落得一身,当真是长眉秀目的翩翩美少年,直叫围观的市井闺中女子们看得是脸红心跳,窃窃私语。
当崔家在码头放鞭时,白家经营的茶楼之上也正有人观望。
那白氏得了空子出了王府,正跟自己的弟弟白宇瞻凭高而望,将那位崔公子尽收眼底。
今日,白宇瞻一早得了姐姐的授意,雇佣了一群市井流氓混迹在人群中。
只待一会,便要寻机发难,搅合了崔家的祭祀河神。
但凡走船者都是迷信。一旦破坏了祭祀,便被认定是天意弄人,到时,他自安排了熟谙水性之人,充作水贼,在崔家船只航运时,捣烂他的船底,直叫他满船的货物沉入运河之中,血本无归。
只要这般几次,南北货商一准知道,这崔家的漕运倚靠不得。绝了他运货的订单,且看他如何应对!
不过……这崔家的小子,长得也是太清秀了,那腿长腰细的模样,倒是少见的翩翩美少年……
白氏也是看了那崔公子好一会才收回了目光,待得转头看自家弟弟不错眼珠地看,便知男女生冷不忌的弟弟必定是心猿意马了!
当下咳嗽了一声,叫弟弟稳稳心神,才道:“你做事,我这当姐姐的自来放心,且记得太子爷的吩咐,下手重些也无妨。他琅王府到底也是要脸的,总不好满京城地宣扬这崔家商号乃是他新娶王妃的产业!既然那崔公子未标明身份,我们白家业就不算不给江东王的脸儿,却一次打散了他们的锐气,叫崔家知难而退才好!”
白宇瞻听了,连连点头,心里却道:人都说琅王其实好男色,却不知这般俊秀的大舅子可曾入了妹夫的眼?以后崔家船行倒闭了,自己少不得要去盘下崔家的烂摊子,倒是能跟那位崔小公子大一打交道。
观他年幼可欺的光景,若是自己给些好处,倒是可成一段露水的情谊,自己少不得可有机会把玩这位崔公子的纤腰鼓臀……
心内这般得意想着,手里的折扇也是不慌不忙地在窗外晃一晃。
那边混在人群里的地痞流氓得了信儿,当下撸胳膊挽袖子地出了人群,破口大骂道:“你们家祭祀河神,却在我家门前放鞭,我儿尚未满月,却叫你鞭炮吓得直颤,若是落了病根,可是你们家来赔?都他娘的将猪头贡品给我放下!今天不讨了说法,你家的船一寸都别想前行。”
琼娘顺着他遥指的方向,眯着眼儿都看不见他所谓的近在咫尺的大门。
心内却是明白,哪里是什么孩儿受了惊吓?不过是寻了借口前来滋事罢了!
不过祭祀咬紧,若是讹钱来的,她也无意跟这些个地痞纠缠,耽误了开船的大事。
于是她转头吩咐身后的乔掌柜:“且去封几个红封,给这几位兄弟,回去给家眷压惊。”
乔掌柜连忙点头,将一旁早就封好准备分发船工的红包拿来几个,点头哈腰地所送给那几个地痞无赖。
哪想到,那无赖竟是接过红包往怀里一揣后道:“小儿受惊乃是一辈子烙下病根,你这是打发叫花子呢?竟然想话些小钱消灾?今日少不得老子教你这黄毛小儿如何做人!”
说话间便拎着棒子一类,朝着那摆满了贡品的供桌砸了过去。
不过琼娘并不慌神,前些日子因为遭遇横匪,琅王自不放心她抛头露面出现在人前,一早就指派了常进带人保驾护航。
对付这几个地痞不在话下。可就在这时,从人群里跳出了几膀大腰圆的陌生大汉,只一伸手便捏住了那领头的脖子,然后用力一抛,便将他扔甩去了滚滚大河之中!
出手的竟然不是琅王府之人,这倒是叫琼娘深感意外。
第79章
那几个人也不与琼娘搭言, 又拎提起随着落水无赖闹事的那几个混子, 举起拳头一挥下去, 登时鲜血迸溅, 牙飞尿流。
这些无赖平时欺负些平常百姓自是不在话下,但是真个遇到了江湖好汉,也是绝不含糊,只待打得脸儿肿得爹娘都不认识, 一个个嘴里放着狠话:“哪里来的的破落户, 敢和爷作对,有种别走,且等着爷……”话未说完, 已经随刚刚从河里爬上岸头子, 纷纷钻出人群狼狈着逃了。
琼娘心中诧异,不知这几位是什么来路, 缘何帮助自己,面上却是一脸平静, 上前施礼道:“多谢几位壮士,请随掌柜到后面休息, 待祭祀河神后再来谢谢诸位”
领头回首上下看了琼娘两眼。
刚才打得激烈, 琼娘只见人影闪动和哎呦啊呀的叫声,现在才看清领头大汉的样貌。
那领头的其实看起来年岁不大, 一身古铜的肤色, 阳光下亮得发光;一双粗细恰到好处, 不浓不淡的剑眉斜插入鬓, 不过细看下却是有些修形的痕迹;眼睛很大,黑白分明,透着一股灵气。这些都是一副上好的绿林好汉的样貌,偏偏配了张小嘴,嘴唇又薄又小,比些夫人小姐的嘴唇还要纤薄好看。第一眼望去,让人觉得异样,似乎有些不协调,但是细看下却又有种奇异的魅力。
几个大汉没有说话,只其中剑眉樱嘴那位用手按住鼻子,做个牛角样的动作后,便扬着下巴道:“不过在一旁酒楼吃酒,嫌弃这几个小子聒噪,扰了爷们儿的清静,哪个用你来谢!”说完后,再不看琼娘,转身走了。
琼娘有些傻眼,她不过是粗通绿林暗语皮毛,除了风紧扯呼外,其他的一概不懂。是以虽见那人动作蹊跷,却闹不明白其中意思。
只这脑中灵光一闪,心道:该不会是与前些日子碰到的那个亡命之徒有关吧?
若是那人处于感激,叫人来帮自己也是可能的。不过琼娘可并不像给这等子匪徒扯上关系,只希望就此以后,两不亏欠,相忘于江湖。
可是,这码头上混迹的不少都是同衙门和水面上的“英雄”常打交道的,识得领头汉子的牛角动作乃是“英雄”们的一种敬“语”,只有过路的水客龙头与本地的龙头相遇见礼时才用,以示尊驾,表面强龙不压地头蛇,同时还有些惺惺相惜的味道在里面。
这几个当下便是倒抽了一口冷气,那几个大汉不消说必然是头强龙,只看打人时的稳准狠,专往人身上疼处下手,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伤痕,却是伤了人的本源,若没有明白人医治,身子会愈来愈弱,时间长了甚至经不起春雨秋风。
这等子手狠心黑的人物都要敬崔家那细皮嫩肉的掌柜,不知崔家这位嫩生生的公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被那几个无赖一时打扰的祭祀终于继续下去。在船工的熟练操作下,大船沿着圆木铺就的滑道吱吱嘎嘎地从岸上高高的船台一点点地坠下来,越来越快,如巨兽一般终于轰隆一声落入水面,将船身下面的湖面尽数砸起,直露出水底,扬起如山般一片水花。
待得那船扬帆开始远航,琼娘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心道:却不知这第一趟船能否顺利,只愿一切顺遂。
而一直在不远处高楼观战的白宇瞻自然也是将方才的情形看在眼里。
看到自己找来的地痞皆被几个壮汉赶跑,他不由得心中一阵的气怒。
他白家少爷出面安排下的事什么时候有过差错?本想着在姐姐面前显显自己的本事,没成想却是丢了个大人,难免让姐姐看低自己。
想到这,他心下大恨,打定主意不但让那几个出面的大汉吃不了兜着走,那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地痞也是决不能轻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