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烟瞪着他,冷冷道:“你从何处听来的?”“大街小巷都在传。”侍卫看寒雁这般,心中越发的证明寒雁心虚了,同时也对她十分鄙夷。一旦知道自己成不了玄清王妃,便同别的男子有染,这女人还真是不守妇道,王爷幸好没娶她,有哪个男人,愿意妻子还没进门,自己头上就被戴了一顶绿帽子?想着便又补了一句:“王爷也知道了这件事,这不,才令人去寻找呢?不想到…小姐自己就回来了。”他这句话说的嘲讽意味十足,里里外外都在指责寒雁不规矩不清白。寒雁只是有些恍惚的站着,一时间脑子有些乱。

傅云夕居然知道了这件事?这件事情怎么会传的这样快?这侍卫应当不是说谎,可是昨日自己和卓七在一起时,都是蒙着面纱,更是小心翼翼不让人发现自己的异常。今日一早就驱车回府,怎么着也不该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就被这么多人知道了这件事。除非,是有心之人故意散播,可是昨日并没有什么人跟踪自己,若是有,当时就会被发现,以卓七的武功,一点都不被察觉,应该是不可能的吧。

难道这是卓七干的?是他故意泄露出去的?可是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寒雁一时间有些理不清楚这之间的关系,可是傅云夕居然下令去寻找自己,这不是变相的让事情闹大,所有人都知道了她一夜与陌生男子待在一起的事情吗?这让京城人怎么看她?寒雁愤怒和吃惊的情绪已经慢慢地消退下去,只剩下溢出心底的悲凉。难道这一世,自己还是识人不清,看错了傅云夕。他也不过是为了自保,可以将自己推向火坑,让京城的人以为自己是水性杨花的坏女人,而他不必背上任何不好的评价。

她,何其可悲!

侍卫见寒雁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心中底气也足了,更加口无遮拦道:“庄小姐是不是太急切了一些,真的想要去见谁,也得离开王府之后再做啊。要知道当初是庄小姐提出要留在这里的,如今却又这般,难道是现在就想离开了?”

汲蓝和姝红早在一边听着就惊异无比,姝红更是懊恼昨夜自己没有坚持要寒雁回府,若是自己再坚持一些,就不会弄出今日的局面,寒雁不会被别人抓到把柄拿来做文章。以至于一个守门的侍卫都能够拿这件事嘲笑她,是她的疏忽。如今,寒雁心中一定是伤心极了吧。

汲蓝气的眼睛发红,从一开始,她就对这个满嘴喷粪的侍卫十分愤怒。这侍卫一看就知道是想讨好那个什么伊琳娜的狗腿子。居然就这么欺负她们家的小姐,眼下听到他的话是越说越难听了,一把挽起袖子:“你闭嘴!”说着就想冲上去打架。

“住手!”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那侍卫的手一顿,连忙低下头:“沐侍卫。”

寒雁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沐风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极快的走过来,看了看那侍卫,又看看了汲蓝,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来。便冷冰冰的对那侍卫说:“你先下去,换个人来。”

“沐侍卫…”那人还想反驳,可是沐岩的品级比他高太多,又是王爷身边的人,再怎么不满都不敢说出来。只好又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汲蓝,这才愤愤而去。

“哟,是沐侍卫啊,”汲蓝斜眼看着沐风,现在傅云夕身边的所有人在她眼里都是一副讨厌的样子,谁欺负了她的小姐,谁就是良心顶坏的人。她皮笑肉不笑道:“怎么敢劳您大驾,可别折煞咱们了。”

沐风一改往日的活泼热情,有些无奈的看着汲蓝,小声道:“你别这样…我…”想着却是没有找到能说服汲蓝的话,便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寒雁,希望寒雁能打圆场。可是令他失望的是,寒雁只是安静的站在原地,望着他的目光没有一丝情绪波动,像是透过他看别人,又像是什么都没有看见。

这样的寒雁是少见的,至少从前在沐风和沐岩面前,汲蓝大多都是笑眯眯的,即便是非常棘手的情况,她也很少有这样冰冷的表情对着自己身边的人。就像是,和他们没有一点关系。沐风心里感到一阵难过,他能想象的到寒雁的心情,可是自己什么都不能做,他也只使用一个下人。

汲蓝从他身边走过去,故意撞了一下他的肩膀:“假惺惺!”

“劳烦沐侍卫跟王爷通报一声,”寒雁突然开口,冷冷的看着他:“今日我们就离开王府,告辞。”

沐风吃了一惊:“这…”

姝红和汲蓝虽然对寒雁的这个决定感到十分意外,不过汲蓝还是十分高兴,对于她来说,在这里看寒雁受委屈可比在庄府受冷落好得多了。便道:“那小姐,咱们这就回去收拾一下?”

寒雁点点头。沐风有些犹豫的看了一眼汲蓝,道:“您还是亲自去跟王爷说个明白吧,王爷他…也许有话想要对您说。”

“有这个必要吗?”寒雁冷冷抛下一句,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心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是很冷,很冷。她一直告诫自己,如果报了仇,还是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就算是为了傅云夕,也要时常微笑。要热爱身边的人,不要轻易去恨。恨一个人太苦了。可是她没有想到,当一个人心冷下来的时候,连恨都是奢侈。恨不起来,也爱不起来。

“您还是去见一下王爷吧。”沐风坚持道,今天这个局面,他也很遗憾,这是也许能够帮到寒雁的最后一个方法,如果寒雁和傅云夕能够和好,那么一切不就迎刃而解了?

可以说沐风毕竟是没什么心眼,所以他才能有这么天真的想法。如果自己能和傅云夕好好的说,何必等到现在,傅云夕要说的话早就说了。他们之间的问题,并不只是缺少一句话的议案原因。

不过,沐风的话也提醒了寒雁,虽然傅云夕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告诉寒雁,不过,寒雁却也该把话跟他说清楚。如果傅云夕坚持要娶伊琳娜或者是流露出这种意思,一旦时间久了,寒雁彻底死心,就会选择放手。

而现在,她已经濒临死心了。

“走吧。”她对沐风道,沐风一喜,连忙在前面带路。汲蓝和姝红回去收拾东西,沐风一路上的表情十分尴尬,或许是想要安慰寒雁,却又自知理亏,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过了许久,他才小心翼翼道:“庄姑娘…。昨天夜里,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真的跟陌生男子…”后面的话沐风没有说出来,只是观察着寒雁的表情。

寒雁冷笑一声:“你不是都听到了吗,全京城都知道了,我和陌生男子呆了一夜。”

“这一定不是真的,”沐风正色道:“小姐不是那样的人呢。”在他的心中,寒雁是一个洁身自好的人,当初王爷求娶的时候,寒雁都没有立刻答应,这世上没有比王爷更好的人了。王爷她都要保持距离,更何况别的男人。再说了,提出“一生一世不得纳妾收通房”,对感情要求忠贞的人,自己也一定会专一的。

“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寒雁扬唇一笑,说不出的冷淡:“连你的主子都不了解我,你又知道什么。昨夜的事情,本来就是真的。”

第一百一十九章 拿你开刀

沐风一僵,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寒雁,寒雁已经抬脚向前走去。

待两人一前一后的到了书房,沐风正要通报一声进去,却被外头守门的侍卫拦住。沐风一愣,皱起眉头道:“我有事要通报王爷。”

那个侍卫大概也是没什么恶意,沐风的等级比他高,平时又总是嘻嘻哈哈,谁料到今日受了一肚子气,面色也不太好,语气自然也有些冲。侍卫为难道:“王爷交代了,不许任何人进去…而且…”

话没说完,就听见一个清脆的声音插了进来:“原来是庄小姐。”

寒雁回头一看,居然是一位打扮鲜艳的娇俏丫鬟,看着自己,嘴角止不住的上扬,语气全是嚣张:“我家公主在里头和王爷说话呢,小姐要是不能等,不如先回去好了。”寒雁淡淡的看着他,傅云夕的书房,平日里不准其他人进入,自己是早就知道了的。当初自己和傅云夕关系很好的时候,傅云夕还特地交代过守门的侍卫,见了是他不必拦。偶尔寒雁还会在书房里看到傅云夕的好友成磊将军,想着这书房大概是商量事情的地方。可是如今傅云夕却令伊琳娜进去了,这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那丫鬟是伊丽娜的贴身丫鬟琳琅,本来就看寒雁极为不顺眼,当初伊琳娜喜欢傅云夕是整个西戎都知道的事情,可是后来公主却得知了这个女人即将成为玄清王妃的消息。如果是个美人的话,伊琳娜或许还好受一点,可是偏偏这个女人平凡无奇,论起容貌来,西戎比她美艳的多了去了。再说琳琅自己也早就心仪傅云夕已久,虽然大宗的习俗和西戎不太一样,可是若是能够将她收进做通房,还是不错的。种种原因,琳琅自然对寒雁十分不满,因此,看寒雁的表情也就十分不屑。

她是打定主意要杀一杀寒雁的威风的。可惜寒雁只是不动声色的看着她,连一丝动怒的情绪都没有。这让琳琅感觉到了奇怪和愤怒,西戎的女子外向火辣,若是生气了,自然就可以和对方来上一场恶战。她和伊琳娜来到大宗这么久了,大宗的女子都是娇滴滴的,说一说就会掉眼泪,实在是好欺负的很。可是这个庄寒雁,听了自己这一番话,怎么没动静呢?不是说从高位上跌下来的人最难保持一颗平静的心,他们会沮丧,愤怒,不甘,可是面前的女子,怕是一眼不甘的情绪都没有吧。

寒雁哪里是没有听见琳琅的话,只是琳琅的话对她来说不起任何作用,琳琅的目的不过就是为了激怒她。可是忍耐早在当年庄府生存的时候就学会了,比起媚姨娘和周氏,琳琅的手段寒雁还不放在眼里。她在意的是,傅云夕书房里的动静。

刚才沐风的通报,加上琳琅故意大声叫自己的名字,应该是能够传到屋内人的耳朵的。可是屋子里并没有要起身开门的声音,如果伊琳娜没在这里就罢了,伊琳娜既然在这里,傅云夕却不肯开门,答案几乎呼之欲出了,西戎公主拦住了傅云夕,这是想要不开门来为难自己。

想到了这一点后,寒雁几乎要笑起来了,她冷静的盯着面前紧闭的房门,发现一旦把这件事情当做是跟庄府为了生存斗姨娘,斗生父一样,其实就没有那么多的难过情绪了。因为沉浸在宅门中“斗”的乐趣中,亦可以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人不可以软弱,如果有人在你头上撒尿,难道就能这么忍了吗?当然不能。

寒雁微微一笑,很好,不是要拖着傅云夕不让他开门吗?那我就偏偏要你主动出来。

琳琅大概是看寒雁一直在想事情,根本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一时间气急败坏,看着寒雁道:“你怎么不说话,你也太没礼貌了!难怪王爷不要你要娶我们家的公主!”

琳琅这句话,放在西戎,其实是没什么的,要是放在以前的大宗,也是没有什么的,可是,她偏偏把这句话放到了现在,放在了寒雁面前。那么,没有什么也就变得有什么了。

沐风和门口的侍卫都有些犹豫和为难,却见寒雁似笑非笑的问了他一句话:“沐风,你在王府这么多年,我问你一件事情。”

沐风心里“咯噔”一下,寒雁这么问,他几乎可以肯定寒雁接下来要整人了。虽然这个琳琅很讨厌,可是哪是寒雁的对手呢。他恭敬地看着寒雁:“什么事情?”

“王府里,下人可以和主子顶嘴吗?我倒不知道,玄清王府原来是这个规矩。”她冷笑一声,语气倏地变冷。

“你胡说八道什么?”琳琅瞪大眼睛:“我可不是你的仆人,我的主子是王妃,你是什么人,竟敢要做我的主子。”

“呵呵呵,”寒雁看着她,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兀自笑了起来,沐风听得心里一寒,果然,寒雁接下来的一句话立刻就打了这个丫鬟自己的脸:“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自己的主子是王妃吗,那你也就是玄清王府的人了。”她一扬唇:“身为王府里的下人,却只认王妃做主子,你的眼里,还有王爷吗?!”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她的语气猛地加重,吓得那守门的侍卫都是一呆。

“我…我自然是认王爷做主子了…你别胡说八道。”琳琅没料到寒雁会这么说,一下子有些慌神。这个庄寒雁居然抓住她话里的漏洞做文章,要知道身为王府的人,却在心里不把王爷做主子,那是不够忠诚的,有二心的仆人,将来一旦被发现了自己有这个想法,就会被驱逐出府的。

寒雁看着她:“是吗?你既然是王爷的下人,我如今住在这里,也算是王爷的客人,可是你却嘲讽与我。放眼普天之下,还没有你这样的刁奴。你嘴里说着效忠王爷,实际做出来的事情却是给玄清王府抹黑。阴奉阳违,难道这就是你们西戎人的规矩,还是说…。”她诡异一笑:“你根本就是别有目的而来,西戎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琳琅何曾吃过这样的亏,只觉得寒雁一句句话都是咄咄逼人的质问,偏偏她还

反驳,更是上升到整个西戎的问题,这可是关系到她的国家的啊。若是传了回去…想到这里,她立刻紧张起来:“我没有,你别乱说,我只是…。我只是…。”

“你只是一时间冒犯了我,是你个人的问题,和西戎无关,对吗?”寒雁好心的提醒她。

沐风看的心惊肉跳,琳琅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立刻忙不迭的点点头。

“那么,你承认这是你个人犯下的错了吗?”寒雁直起身子,问道。

琳琅之前就被寒雁一口一个“西戎”弄得有些心慌意乱,眼看着现在能不和国家扯上关系,就算是全部怪在自己身上,自己是公主的人,她也不能拿自己怎么样的。便点点头:“对,是我错了,冒犯了小姐。”

寒雁抿起嘴:“很好,你既然与我道歉了,我也就原谅你。”

琳琅一愣,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看着寒雁,没想到寒雁这么轻松就放过了她,心中想着大概是寒雁只是想要吓唬吓唬自己,她毕竟是没有资格和公主对着干的,看来不过是个纸老虎,不足为惧,便对寒雁有些不屑起来。不过她还是道:“谢谢…”

“不过,”琳琅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寒雁的后半句跟着来了:“规矩不可废,在我们大宗,做了错事就要惩罚,以儆效尤,就按照王府的家规,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吧。”

琳琅一怔,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还是你认为这惩罚轻了?”寒雁笑的很单纯:“不用太感谢我,若是你想要主动加重惩罚,我也没有异议。”说完就吩咐沐风:“去叫人。”

琳琅尖叫一声:“你疯了,我是公主的贴身侍女,你怎么敢打我,你敢对公主不敬?你好大的胆子,好大的胆子!”说着就要扑上来。不想寒雁一个错步,身子一仰,避过她抓来的手,电光石火间,手中的梅花刺已经抵住了琳琅的脖子。她低声的在琳琅耳边道:“不自量力。”

便又转过头,对着沐风冷冷道:“袭击主子,一百板。沐风,你再磨蹭,连你一块罚。”

沐风抬脚就走,寒雁的话他可不敢不相信,寒雁说要罚他,那就一定会罚他,就算不能明目张胆的罚,到最后自己也一定会被“罚”的。

琳琅虽然现在不敢动弹,心中惊讶寒岩居然有功夫,可是还在尖叫:“你大胆!放开我!”

“我大胆?”寒雁;冷声道:“你口口声声都搬出公主和西戎说事,你以为自己是谁?不过是一个下人,就能代表公主和西戎,你该不会真的蠢到这么想吧。西戎和公主,需要一个使唤丫鬟来代表。我也不妨告诉你,现在你的西戎,不过是一个战败的国家,你的公主,不过是为了保护你的国家,送到大宗来求和的一件礼物。只是一个东西,有什么资格说尊贵?”

屋中“啪”的一声,传来花瓶被摔碎的声音。

第一百一十九章 我要回去

琳琅傻傻的看着寒雁,在这一刻,她突然发现自己一个字都不能回答面前的女子。无论她怎么说,琳琅都不能反驳。这个一直安静地,看起来任人欺凌,永远不会生气的人,确实没有生气。之前琳琅以为这是这个大宗女子好欺负,或者是想要息事宁人,可是现在她发现自己错了,寒雁之所以不对付她们,是因为她根本不屑。

“拖下去,给我打。”寒雁背过身去,冷冷道。

两个粗使婆子一前一后的走了过来,一把架起琳琅压倒在长凳上,两个手拿长板的下人有些犹豫的看了一眼沐风。谁都知道这是西戎公主的丫鬟,西戎公主日后是要成为玄清王妃的,若是现在与她们结了仇,日后王妃要是追究起来…沐风瞪了他一眼:“看什么,打呀。”

那下人便咬了咬牙,“啪”的一板子打了下去。

琳琅登时就惨叫一声,她从来在西戎都是无人敢这么对她,她是伊琳娜的贴身丫鬟,平日里众人看见她讨好还来不及,更别提还有今日这番皮肉之苦了。可是这一切的原因,不过是因为自己说了寒雁一句不是引起的。她是没有料到寒雁会真的敢打她,她就真的不怕得罪了公主吗?

寒雁似笑非笑的看着琳琅,目光深幽,分明是无声的告诉她:“现在你知道,我说的是真的了吧。”

几板子打了下去,琳琅的惨叫声跟猪嚎一样,凄厉无比,这样的叫声,就是想不听到也很难,屋子里的自然也不会错过。果然,只听“吱呀”一声,书房的们突然一下被推开,伊琳娜从里面走了出来。

“庄寒雁,你大胆!”伊丽娜几步走到寒雁的面前,气势汹汹道。

寒雁微微一笑:“公主过奖了,寒雁胆子小的很,不然,刚才就会直接推门而入了。”

伊琳娜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洋洋得意道:“那又怎么样?我和王爷在书房里说悄悄话,你这个外人,自然是不方便进来了,你以为玄清王府是什么地方,你想来就来?”

寒雁眉头都不皱一下,也不说话,嘴角噙着一抹平淡的微笑,分明是挑不出错的表情,可是愣是让伊琳娜看出了敷衍的味道。她柳眉倒竖,指着琳琅对那个下人道:“给我住手!”

那下人有些为难的看了看寒雁,又看看伊琳娜,得罪不起这一位,可是寒雁从前可是在王爷心中有特殊地位的人。虽然不清楚王爷这一次回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可是男人了解男人,王爷看寒雁的表情,分明还是很在意嘛。万一日后要是寒雁翻了身,自己又怎么办?

寒雁笑了笑:“住手吧。”

那下人如释重负的舒了一口气,冲寒雁露出一个感激的微笑。伊琳娜见此场景,更是怒不可遏,只因为她认为自己才是玄清王府的女主人,可是这王府里里外外不时有下人有意无意的提醒她,寒雁才是真正的玄清王妃。她知道寒雁在这里住了整整一年,所以下人对她有了感情,可是这对伊琳娜来说却不是什么好事。只因为寒雁在下人心中的威望一旦建立起来,日后自己成了玄清王府的主子,怎么服众?大家只会认为寒雁才是王妃,而自己什么都不是。眼下这下人对寒雁的臣服,令她心中不快猛地滋长起来,看向寒雁的目光满是嫉妒和不甘。

“庄寒雁,你凭什么打我的侍女?”伊莲娜质问道。琳琅是她的人,寒雁当着她的面打自己的人,就是在打她伊琳娜的脸面。本来她是故意不开门,想要拖着傅云夕,让寒雁出丑,给她点颜色瞧瞧。可是谁知道寒雁居然就在外面公然打自己的侍女,若是自己不出来,岂不是说自己软弱可欺?更重要的是,刚才寒雁在外面的话,句句都被伊琳娜听在耳朵里,她讽刺西戎,讽刺自己,她打心底瞧不起自己。这对伊琳娜来说,是不可忍受的事情,她习惯了高高在上的感觉,怎么能被人这样侮辱。现在,她打算拿这件事为难寒雁。

寒雁一挑眉:“公主陛下有所不知,这个侍女仗着是公主身边的人,品行恶劣,道人是非,更是当着我的面诋毁我,更说是公主的意思。西戎人民难道都是这样的习俗?我想这是不会的,一定是这恶奴想要诬陷公主,这才代替公主教训这个恶奴。”

她轻轻松松的,就将所有的过错推得一干二净,把所有的事情一股脑儿塞给那个侍女。伊琳娜能怎么样呢。若是她不让惩罚了这个侍女,就是间接承认是自己授意琳琅找寒雁的麻烦,若是让琳琅就这么受罚,又实在是不甘心。只好咬牙道:“琳琅不会这样的…一定是你诬陷…”

寒雁微微一笑:“公主陛下这可错怪寒雁了,要知道刚才寒雁和这位侍女的对话,书房里的人都能听到吧,就算王爷和公主听不到,还有沐风侍卫不是吗?沐风,我说的话,可有假?”

猛地被点到名的沐风心里暗暗叫苦,却也只能硬着头皮答道:“庄小姐所言不假。”

寒雁转过头对着伊琳娜摊开手:“你看,我没有说谎吧,事实就是这样。”

伊琳娜突然有一种无可奈何的感觉,在面对寒雁的时候,她发觉自己是无力的,除了武力,单是论起心计来,她实在是抵不过这个庄寒雁。这个庄寒雁实在是太可怕了,看起来安安静静的,就像是她们西戎常见的一种毒蛇,看似不起眼,但是毒性却是最猛,只要被咬上一口,再无生还的希望。寒雁也是一样,一旦被她盯上了,就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不知不觉中,伊琳娜已经把寒雁看成了一个心机深沉,手段强硬的女人。

伊琳娜不知道的却是,寒雁的心计,全都是上一世血和泪活成的。她的每一个计谋,都是在大宅院里勾心斗角中拼命活下来的武器。对于一个身在西戎王室,一切都有手下人替自己出谋划策的,高高在上的公主来说,这种非人的生活是她们所不能想象的。伊琳娜只能看见寒雁的心计,却看不见她的脆弱。

脆弱给谁看呢?寒雁淡淡一笑,自从决定要更好的活下去后,她就要收起所有的脆弱了。

伊琳娜死死盯着寒雁,突然扬唇一笑,她本来就生的极为美貌,不过平日里多半是一张高高在上的脸,生生就将这美貌给遮上了三分。现在她这么一笑,蜜色的肌肤泛起光泽,琉璃珠一样的眼珠流光溢彩,说不出的动人娇媚:“刚才你们的话呢,我的确听到了,可是,琳琅说的也对啊。听说庄小姐昨夜一夜未归,被人看到是和陌生男子在旅馆呆了整整一夜呢。”

终于说到了正点上,寒雁心中一笑,还想着什么时候这个西戎公主才会主动提起这件事情呢,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虽然寒雁也很想知道到底是谁将这个消息传出去的,一开始以为是卓七,不过现在看来,倒是更有可能是伊琳娜,她该不会是派了人跟踪自己吧?寒雁心中一顿,很快就释然了,跟踪又怎么样呢?

“伊琳娜。”却是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傅云夕不知什么时候出了书房,站在她们身前,淡声道。

好像是很久没有看到傅云夕了,寒雁瞧了他一眼,只见他一身玄色的长袍,却将他的脸色映的更苍白了些,他看起来清减了不少,眉目间漠然的神色更重了。此刻他出声阻止伊琳娜的话,倒不知是个什么意思。

伊琳娜一愣,皱起眉头,似乎十分不满傅云夕打断她的话,娇声道:“我说的没错呀,王爷你不是也知道了吗…她…”

“公主陛下,”寒雁突然开口道:“既然你知道这件事情,那你知不知道,跟我呆了一夜的男人,就是你的哥哥,西戎皇子呢?”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沐风惊讶不已,伊琳娜摇头道:“不可能,你胡说八道…。”最冷静的,却是傅云夕和寒雁两个人。寒雁冷静是因为,她不觉得这件事情说出来有什么不妥,不过伊琳娜看起来不像是知道卓七的事情,这倒是有些奇怪。

傅云夕眸光一闪,沉默的看着寒雁,她还是这么镇定,似乎根本就没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我皇兄怎么会跟你呆在一起?”伊琳娜问道。

“很简单,因为我救了他。”寒雁冷冷道:“公主陛下活的太开心的同时,不要忘记了,这是在大宗,什么都可能发生。今天针对你皇兄的人,明天就能这么对你。”她微微一笑,神情坦然,像是终于做出了某个决定:“而我,就不奉陪了。”

“你想做什么?”出人意料的,却是一直沉默的傅云夕开口道,他的眸光冷冽深幽,带着某种说不出的情绪,看的令人心惊。

寒雁轻松地开口一笑:“我要回去了,王爷。”

第一百二十一章 离开王府

傅云夕眸光一变,不动声色的看着她,寒雁微微一笑:“之前是想要等圣旨下来寒雁再离开的,不过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伊琳娜先是一愣,她以为寒雁是过来找麻烦的,不想寒雁却提出要离开玄清王府的事实,这对她来说正是求之不得的事情,没想到寒雁这么识抬举,便道:“这样正好,也免得你一个外人在这里,打扰了我与王爷的恩爱。”

寒雁微微颔首,便掉转头而去,她走的步子一点都不急,但是很稳,孱弱的背影看起来却异常的坚定。沐风在一边看着,只觉得寒雁的模样竟是像要永远的走出他们的生命里,再也不回来了。他有些不安的回过头看了傅云夕一眼,却见傅云夕只是盯着寒雁的背影,眸中隐隐晃出一丝哀伤,这哀伤转瞬即逝,可是还是被沐风捕捉到了。他有些疑惑的看着傅云夕,王爷这是怎么回事呢?

待寒雁的影子完全消失后,伊琳娜这才走到琳琅身边,皱眉道:“笨死了,一点小事都做不好,反而被她抓到了把柄,看来你是不能留在我身边了。”

琳琅一愣,连忙道:“公主,求求您饶了奴婢这一回吧,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伊琳娜冷哼一声,瞧见了傅云夕,连忙走到他身边,挽住他的胳膊:“她总算走了,这下王府里可清净了。”

傅云夕将自己的胳膊从她手中抽出来,淡道:“以后不要自作主张。”

他这语气委实算不上好,伊琳娜一怒之下反而笑了:“你这是什么意思,看见她走了,你不开心了吧,你是不是很想追上去,可是她昨晚还和我哥哥呆了整整一夜,这样水性杨花的女人你还要?你们大宗不是最重贞洁礼仪的吗…”

“闭嘴。”话没说完就被傅云夕打断了,伊琳娜一愣,抬头正对上傅云夕冰寒如刀的目光:“这个王府,还轮不到你来说话。”

伊琳娜跺了跺脚,心中虽然害怕,可是还是十分不甘心,刚才在书房的时候,她就是故意那么说的,想要将寒雁拒之门外,可是那个时候的傅云夕,是十分反对的,若不是…若不是…她猛地抬起头来:“你别忘了,如果不是我…你…”

“沐风,”傅云夕直接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送公主回屋。”说罢拂袖而去。

他消失的是太快,只留下原地气的发抖的伊琳娜和无奈的沐风,不过沐风眼下倒是对伊琳娜更是不满意了几分,这样只会闯祸,不食人间疾苦的娇公主,哪里配得上王爷呢?还是庄家小姐好,安安静静的,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做事也有手段。唉,人和人果然是不能相比较的。

寒雁出去的时候,正好汲蓝和姝红已经收拾好了东西正要出屋,寒雁环顾了一周自己曾经住了一年的屋子,这屋子对她来说是这么熟悉,并且住在这里感觉到十分安全,不用担心用心险恶的姨娘和心怀鬼胎的父亲,可是在住进去的时候,她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就搬出来。习惯真是一个要不得的东西,习惯了的人,习惯了的事,要发生改变的时候,还真是难以接受。

汲蓝小心翼翼的看着寒雁,本来她以为,寒雁再离开的时候会表现出一点不舍和难过的,汲蓝这辈子几乎最怕的就是寒雁露出难过的神情,这会让汲蓝觉得比自己伤心还更难过。可是寒雁只是淡淡的注视屋中的一切,似乎只是有怀念,却不见一丁点不舍。

姝红在心里暗暗叫好,她家的小姐,当是拿得起放不下的人,觉得不值得的事情,就不会在上面浪费太多的感情,这玄清王府纵有千般好,一旦改变,不再是可以给小姐温暖的地方,那么丢弃了又何妨,不要别人施舍的幸福,幸福本来就是要自己去争取的。

寒雁想了想,将自己袖中的那支蓝田鱼尾簪子掏了出来,放在桌上,这件东西,本来就应该还给他。

“小姐,咱们就这么回去,老爷…。”汲蓝有些担忧,现在外头传言寒雁传言的有多难听,大家都是知道的,不贞不洁的下堂妇,怕是走在街上都会有人有人戳脊梁骨。庄仕洋是一个最重面子的人,寒雁这回就当是给她丢了一个天大的脸面,他还不把寒雁恨死。而且之前的媚姨娘和周氏姐妹都是因为寒雁的关系才落得一个凄惨下场,如论如何,庄仕洋都不会站在寒雁的这一面,就相当于说,是寒雁将他身边的两个女人欺负到了如此地步,庄仕洋一定不会放过这个狠狠打击寒雁的机会。外人可能不知道,可是汲蓝和姝红却是清楚的很,庄仕洋对寒雁,根本就不像是对待一个女儿,反而像是对待一个天生的仇人。寒雁回去了庄府,日子不见得比在玄清王府好过。

“怕什么?”寒雁被汲蓝担忧的样子逗得笑起来:“咱们连那个西戎公主都不怕,还怕他?说起来,他的官职可比不上堂堂的公主吧。”

“可是小姐,”汲蓝有些迷糊了:“之前您不是说那个西戎不过是一个战败国,公主只是一件礼物吗?怎么现在听您说的,好像又很金贵似得。”

汲蓝对寒雁的话向来都是深信不疑,因此刚才寒雁对琳琅说的那一番话,汲蓝已经信以为真了。可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刚才那一番话,不过是趁着伊琳娜和琳琅对大宗的国情不了解才说的,而且西戎本来就是战败国,抓住她们这样的心情做文章,才使伊琳娜她们对自己的话信以为真,以为西戎公主在大宗真的什么都不是。可是她们又哪里知道,论起现在的西戎,怕是大宗也是有几分忌惮的,毕竟能在战场上僵持整整一年,便知道西戎的国力也不差。和亲这种事情之所以存在,就是因为两个国家的力量差不多大。如果大宗真的有实力可以全胜西戎,势必不会接受这个条件的。因此,在现在这种局面之下,大局还是要顾的,皇上不可能真的把伊琳娜当做一个战败国的礼物,反而会对伊琳娜好言相待。

“那是我唬她的。”寒雁笑了笑:“公主可比他风光多了。”寒雁现在叫庄仕洋连“父亲”都不叫了,一方面是因为在情感和责任上,庄仕洋的确是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还有一点就是,寒雁在心里已经下意识的认为,庄仕洋并不是自己的生父。当初死去的阿碧那些有意无意透露出的信息,让她觉得这件事情有蹊跷。想到这里,寒雁倒想起一年前交给傅云夕的那方锦帕起来。当时傅云夕查到锦帕是唐门中人的所有物之后,就没有什么后果了。后来傅云夕上了战场,这件事也就被渐渐淡忘了,不过现在傅云夕虽然回来了,以他们现在的关系,怕是也不会再帮寒雁继续调查这件事。那么,这件事情就要自己亲自去查了。

不过,该怎么查呢?

“小姐,”姝红打断寒雁的思绪:“咱们走吧。”

寒雁点点头,拿起包袱,率先跨出了门,很奇怪的是,她并不感到悲伤,有很多事情,现在一时半会她还无法做出判断,可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坐以待毙绝对不是她的风格。如果不弄清楚,糊涂下去的下场,恐怕只有老天知道了。

走出玄清王府的大门时,寒雁似乎觉得,有人在身后默默看着自己,她回过头,身后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汲蓝和姝红都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她,寒雁笑了笑:“走吧。”

那或许是自己的幻觉吧,幻觉中有一个人默默地看着自己离开,也许是眷恋的目光,让她有一种心酸的感觉。

皇宫内。

天子高坐名堂,绣着金龙的黄袍长长的拖到地上,比起一年前,他脸上的风霜之色多了不少,眉宇间有一股沉重之气,像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偏偏又没有解决的办法。

大殿上还跪着一个银甲将军,成磊埋着头,不发一言的跪着,上头没有动静,他也不敢起来,只是默默地跪着,也不知跪了多久,才听到上头传来一个慢悠悠的声音:“成将军。”

“末将在!”成磊恭声答道。

皇上缓缓开口:“朕听闻,庄寒雁主动搬出玄清王府了。”

成磊身子一震,这么快?可是寒雁怎么会主动…。

“她倒是有自知之明,”天子的语气说不出是喜是怒:“朕还以为,她要拖到朕下旨才会离开呢。”

成磊没有答话,事实上,眼下他说什么都不对,只有默默地聆听。可是皇上显然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紧接着,皇上就问:“你觉得,朕该如何处置庄寒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