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楠步上金銮大殿前的台阶后,第一眼看见的人就是被十来个朝臣围在当中的白承泽。白楠深了一口气,把头一扭,往离白承泽远一点的南边角落走去,他看见那里站着几个他父王当年的门下官员。
“楠儿,”白承泽却出声叫住了白楠。
白承泽的声音不小,金銮大殿前突然就静了下来,众人一起看向了白楠。
白楠只得转身面对了白承泽,勉强冲白承泽一笑,给白承泽行礼道:“侄儿见过五叔。”
白承泽走到了白楠的跟前,伸手扶了白楠一把,关切道:“四王府之事我今日才听说,四嫂他们无事吗?”
白楠说:“蒙太后娘娘恩典,我母亲已经带着弟弟们离京去封地了。”
一个白承泽这边的官员道:“四王妃怎么连夜走了?是拿了开城令吗?”
“是啊,”又一个官员道:“四王妃带小王爷们离京,无论无何也应该让礼部送一送的,这样就走了,不是太被怠慢了?”
白楠神情木然地听着身边的这帮官员说话,越听这帮官员的话,白楠看着白承泽的目光里恨意就越浓。
白承泽看白楠的手都握成拳了,看着白楠笑道:“楠儿,你这是不舒服吗?”
白楠抬了手,他自认为比无耻他比不过面前的这个亲叔叔。
眼看着白楠就要一拳挥向白承泽了,从白楠的身后突然就伸出一只手来,把白楠举起的手给握住了。
“下官见过楠小王爷,”安元志握着白楠的右手,躬身冲白楠行了一礼,道:“小王爷,下官刚听说昨天的事,小王爷你无事吧?”
白楠摇一下头。
安元志松开了白楠手的同时,将白楠挡在了自己的身后,冲白承泽也是躬身一礼,道:“元志给五哥请安了。”
白承泽一笑,说:“元志,你来得迟了一些。”
安元志往金銮大殿里看了看,笑道:“五哥,你可别吓唬我,早朝不是还没开始吗?”安元志说着话又看看周围站着的这些官员们,说:“大人们这是想干什么?聚在一起让楠小王爷看看你们人多势众吗?”
“元志,”白承泽道:“你不要跟诸位大人玩笑。”
“五哥,”安元志说:“他们说的那些话,我听到了几句尾巴。说实在的,五哥,你手下的这些人你应该好好管管了,说的都是什么话?命都快没了,还要讲他娘的礼?四王妃不连夜走,礼部这会儿估计得商量王妃的葬礼了。合着被剌的人不是你们,一个个站着说话不腰疼。”
白楠在安元志的身后慢慢地吁了一口气出来。
白承泽看着也不恼,看着安元志笑道:“五少爷好大的架子,替圣上教训起大臣来了。”
“我算哪路的大人物?”安元志笑道:“就是看不惯这帮人不分尊卑的样子,楠小王爷愿意搭理你们吗?你们就一通口水喷了下来?五哥,元志还是那句话,好好管管手下吧,总不能天天放出来咬人吧?”
安元志这话说得太难听,当下就有白承泽这边的官员想跟安元志翻脸了,白承泽却是哈哈一笑,手指点着安元志道:“你的这张嘴啊,都是圣上的臣子,你让我管教?”
妈的!安元志直接在心里爆了粗口。这个时候,这个人手下的这帮人又成圣上的臣子了,这人还要脸吗?
“说话前,动动脑子,”白承泽手指一下安元志的脑门,语重心长地道:“这还是在金銮大殿前,我的手下?你这是想害我吗?”
安元志撇一下嘴,他能说我做梦都想害死你这句话吗?
“太师在那里,”白承泽又很体贴地,将安太师站着的地方指给安元志看,说:“你大哥也在那里。”
安元志一笑,说:“多谢五哥了。”
白承泽看向了白楠道:“楠儿,你还想在元志的身后站多久?”
这话说的,好像白楠是躲在了安元志的身后一样,白楠涨红了脸。
安元志把白楠的手一拉,说:“小王爷,你那日跟我说的事,下官已经打听到了,”安元志是拉着白楠就走。
“王爷?”有官员看安元志把白楠拉走了,小声问了白承泽一句。
“无妨,”白承泽丝毫不在意地道。
安元志这里跟白楠小声道:“这个时候大臣们都在,小王爷你要是一拳打上去,那可是您的皇叔,贤王爷的那帮子官员要是拿这个兴风作浪,太后娘娘是罚你还是不罚你?就是太后娘娘硬把小王爷你保下来了,对长辈不敬,你怕那帮人没本事把你的名声搞臭吗?”
白楠回头要看白承泽。
安元志说:“别看了,你就是瞪他一年,也瞪不少贤王爷身上的一块肉。”
白楠看看安元志拉着自己走的方向,说:“你不去太师那儿?”
“您还指望太师出来替您出头呢?”安元志说:“他要是想,刚才他就站出来了。”
白楠看安元志没明白自己这话的重点,只得又道:“你不去给太师请安吗?”
“嗯?”安元志看着像是完全没想到这事儿。
“受教了,”白楠跟安元志低声道:“我不会再受激了,五少爷你去太师那里吧。”
“这是出什么事了?”就在这个时候,上官勇带着一帮子将官走了过来,看看安元志拉着白楠的手,问道:“小王爷你这是怎么了?”
安元志把嘴冲白承泽那里歪了歪,说:“还能有什么事?有那位在,天天得出事啊。”
1074玩弄人心的高手
上官勇回头看。
白承泽冲上官勇点一下头。
上官勇只得跟众人道:“我去打一个招呼,你们不要闹事。”
上官勇往白承泽那里走了后,安元志跟白楠笑道:“小王爷,昨天晚上总归是有惊无险,人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四王妃过了昨夜那一关,以后一定是一帆风顺了。”
白楠勉强笑道:“多谢五少爷的吉言了。”
安元志的笑容里带上了些别的意味,活脱脱就是一个兵痞子的样子,跟白楠挤了挤眼睛,小声道:“以后京城四王府就是小王爷当家作主了,小王爷要想做些有意思的事,下官可以奉陪啊。”
白承允治下的家风,让白楠一时间没能听懂安元志这句暗示强烈的话,看着安元志说:“有意思的事?什么有意思的事?”
诸将官这时一起嘿嘿地笑了起来。
昨天晚上刚跟着庆楠逍遥快乐过的戚武子,指着安元志坏笑道:“五少爷,你这是想带坏小王爷吗?”
白楠看这帮人坏笑的样子,突然就想明白了安元志在跟他说什么,楠小王爷不知道要怎么应付这种局面,说我从来不去那种烟花地吗?好像在这帮人面前说这个,有点丢脸,白楠踌躇了一下,干脆跟安元志说:“我去那里一下,”白楠拔腿跑了。
戚武子看白楠往一帮子文官那里走了,小声跟兄弟们道:“楠小王爷不会还没碰过女人吧?”
“整天管闲事,”上官勇这时重又走了过来,瞪了戚武子一眼,说:“这关你什么事?”
安元志看着戚武子笑道:“戚大哥娶媳妇不容易,所以他当人都跟他一样呢。”
戚武子还没跳脚,上官勇就给了安元志一下,说:“这里也是你们闹腾的地方吗?都站好了。”
一帮子将军一起又装得人模人样了。
安元志说:“姐夫,你这么快就跟那位打过招呼了?”
上官勇很轻巧地说了一句:“就是问声好,我与他能有什么话好说的?”
“问好,”有将官小声道:“老子看他就火大。”
“都小点声,”戚武子说:“这他娘的在金銮殿,人可是亲王。”
安元志看一眼跟几个朝臣站一起说话的白楠,说白承泽无耻,他其实也一样,下手杀人的是他的父亲,他却在这里装好人,让白楠相信凶手是白承泽。
白承泽这时看向了安太师那里,这位当朝太师的野心如今是越来越大了。一眼看过去后,白承泽发现安太师忙着与门生弟子们说话,倒是安元文的样子,让白承泽感兴趣了。
安元文这时看着与一帮子武将谈笑风声的安元志,特别是看上官勇低头聆听安元志说话的样子,安元文就不禁又嫉又恨。这会儿的安元文不会想安元志在沙场上受的那些伤,吃的那些苦,安元文只想着,没有上官勇的扶持,安元志这个奴才秧子怎么可能平步青云?安锦绣与上官勇的这桩婚事,没想到竟成了安元志的登天梯了。
安元文脸上压抑着的嫉恨之色,不明显,不过瞒不过白承泽的眼睛。顺着安元文的视线望过去,白承泽的目光落在了安元志的身上,“有意思,”白承泽小声自言自语了一句。
安元志此时正在自我厌恶中,对于正发生的事毫无察觉。
过了约莫半刻钟后,金銮大殿的门被太监们打开。
金銮大殿前顿时鸦雀无声,众臣按照官爵的高低,分文武站成了两列。
“母后,”白承意这时在金銮大殿的后殿里,抬头看着安锦绣道:“以后母后都能陪朕上朝了吗?”
安锦绣蹲下身,把白承意的周身又看了看,说:“等圣上长大了,就得一个人上朝了。”
白承意说:“那朕什么时候才算是长大了呢?”
安锦绣看着白承意一笑,道:“这是谁让圣上问的?”
白承意说:“没有谁啊,母后,是朕在问你啊。”
“等圣上行完冠礼,”安锦绣站起身道:“圣上就长大了,圣上把哀家的这句话告诉周相吧。”
白承意看着安锦绣张大了嘴巴,他都没有说,为什么他母后就是知道这是周孝忠问的话?
“好了,圣上该上朝了,”安锦绣手往前一指,说:“圣上去吧。”
白承意走在了安锦绣身前,眼看着通往前殿的门就在眼前了,白承意忍不住又回头看了安锦绣一眼。
安锦绣冲白承意点头一笑。
白承意挺了挺小胸脯,迈步往前走去。不管周孝忠那些人怎么说,这个时候只有安锦绣能让小皇帝觉得安心,不管发生任何事,他的母后总是会在他的身后。想到这里,白承意的小脸上露出了笑容,他走进了前殿里,端坐在了龙椅上,接受了群臣对他的朝拜和山呼万岁。
龙椅后的珠帘发出轻微的声响,这声音不大,听在朝臣们的耳中却意义非凡。安锦绣由袁义护卫着,坐在了珠帘后的坐榻上。
安锦绣在珠帘后落坐之后,白楠出列跪倒在上,谢白承意和安锦绣的恩典。
“小王爷平身吧,”安锦绣隔着珠帘跟白楠说道:“四王妃是离宫之后遇剌的,在这事上,哀家也有失查之处,还望楠小王爷你见谅。”
白楠忙就道:“太后娘娘,白楠不敢当。”
“圣上,”安锦绣这时喊了白承意一声。
白承意把手一抬,说:“白楠你平身吧。”
白楠谢恩之后才站起了身来。
白楠这一抢先谢恩,让原本准备当朝参安锦绣让四王府上下,连夜离京不合礼数的朝臣们没词了。白楠这儿谢安锦绣的救命之恩呢,你再出去说太后你这样将四王府上下赶出京城,太苛待先皇子嗣?正常人都干不出这事来。
白承意这时又道:“四皇兄为国战死沙场,朕决意追封四皇兄为瑞亲王。”
白承允的封王在众臣的预料之中,所以白承意这话说完之后,众臣也无二话,跟着白楠一起跪下,白楠说谢恩的话,朝臣们则喊圣上英明。
白承意又说:“白楠,你是朕四皇兄的嫡长子,所以你就继四皇兄的亲王位吧。”
“臣谢圣上隆恩,”白楠跪在地上给白承意跪头。
“日后无事,你多进宫来看朕,”白承意说:“四皇兄当年是教朕读书识字的人,所以四皇兄的儿子,朕一定会好生照顾,这才不负四皇兄当年对朕的细心教导之情。”
白楠被白承意说的红了眼眶。
白承意背完了安锦绣教他说的话,看着白楠又说了一句心里话:“朕很想四皇兄的。”
白楠重重的一个头磕在地上。
“瑞王爷平身吧,”安锦绣这时开口道:“日后瑞王府的一府前程系在王爷一身了,还望瑞王爷好自为之,不要负了圣上和哀家对王爷的厚望。”
白楠叩首道:“白楠谨记太后娘娘教诲。”
等白楠感恩起身之后,白承意才又道:“这一次白玉关之危得解,众位将军劳苦功高,朕通通有赏。吉和,宣朕的圣旨。”
吉和往前走了一步,打开了手里的圣旨,高声宣读了起来。
卫**的众将官这一次得的赏赐最重,其中与上官勇一下子得封卫国公最为引人侧目。
白承泽听到安元志得封定远侯的时候,才回头看了安太师一眼。
听到小儿子封侯,安太师的脸上现了笑容,但这笑容是不是真的表示高兴,就只有安太师自己清楚了。在安元志跪下谢恩之后,安太师也跪下跟白承意谢恩,说:“圣上隆恩浩荡,臣与浔阳安氏全族肝脑涂地,方能报圣上的隆恩啊。”
“太师平身吧,”这一次在白承意开口之前,安锦绣就说话了,道:“驸马的这个定远侯是他自己上沙场挣来的,与浔阳安氏有何干系?哀家知道安家忠心,只是你也不要什么事,都往安氏一族的头上安。”
安太师低头道:“下官谨记太后娘娘的教诲。”
安锦绣的这句话,让朝臣们联想颇多。不管朝臣们能把这话悟出多少真意来,但有一点朝臣们都听出来了,这位出身浔阳安氏的太后娘娘在跟同族的安书界划界线呢。
吉和这时又拿了一纸诏书在手上,看一眼诏书后,冲御阶下道:“夏景臣听旨。”
夏景臣出列跪在了地上。
白承泽这才看了一眼龙椅后面低垂着的珠帘。
夏景臣与殿中的朝臣们一样,以为吉和的手里只有一份让自己升官得赏的诏书,可是从吉和嘴里念出来的话却是:“朕得悉夏景臣为大将军席琰之子,特赐夏景臣随父姓为席。”
夏景臣脑中一片空白地听着吉和念完了这纸诏书。
殿中也是响起一片议论之声。
家族对于祈顺人来说,特别是对一个外室子来说,是个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就算席琰如今还活着,想认回夏景臣,那也得席夫人和席氏族老们点头,夏景臣才能上了席氏的族谱。席琰身亡之后,席夫人携席大公子进京,那时夏景臣已经掌了席琰的兵权,席夫人都没松口让夏景臣认祖归宗,可见席氏家族对于夏景臣的态度。
夏景臣跪在金銮大殿中,很茫然地想着,我可以随父姓了?
以前夏景臣不在乎姓氏,他恨不得席琰死,席家就是族灭好像都跟他没有关系,只是掌了一半席家军后,夏景臣知道这个席姓对自己的重要性了。若自己在之前就已经姓席,席夫人和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大哥又怎么可能,把另一半的席家军带走?
白承泽低下了头,赐夏景臣随父姓,用皇权逼着席氏家族认下夏景臣这个子孙,安锦绣这个人的确是个玩弄人心的高手。
1075嫉恨
封赏了生者之后,吉和又宣读了安抚封赏阵亡将士的圣旨。
白承泽听完所有分封之后,没觉出在安锦绣主导下的这场分封有什么偏颇的地方,连他手下的将官只要有功,安锦绣也没有漏下。
“端王去御书房见圣,”安锦绣最后说了一句:“退朝吧。”
吉和听了安锦绣的话后,忙就喊了一声:“退朝!”
安锦绣与白承意离开金銮大殿之后,众臣才从地上起身,往金銮大殿外走。
“卫国公,”戚武子出了金銮大殿后,就冲上官勇一抱拳,说:“恭喜大哥!”
戚武子这一开头,众将官纷纷给上官勇道喜。
上官勇只是摆了摆手,说:“有什么话,我们回营再说。”
上官勇大步往台阶下走了,这让想凑上前跟上官勇套套交情的朝臣们,找不到往前凑的机会了。
安元志从金銮大殿里出来的时候,上官勇已经带着人走了。
安太师一边跟上前来跟他道恭喜的朝臣们回礼,一边跟安元志道:“你不用找卫朝了。”
安元志看了一眼金銮大殿前的高台,上官勇那帮人是不在了,便一边冲跟他道喜的人还着礼,露着笑脸,一边跟安太师小声说:“你找我有事?”
“封侯了,你不去千秋殿谢恩?”安太师说:“你的礼数呢?”
安元志还没说话,袁章跑到了安元志的跟前,笑嘻嘻地道:“定远侯爷,太后娘娘让你去千秋殿见她。”
安元志说了一声:“下官遵命。”
袁章说:“侯爷请吧,奴才给您领路。”
安元志说:“太后娘娘没让太师也去?”
袁章看了看就站在安元志身旁的安太师,说:“太师有事要求见太后娘娘?”
安太师一笑,道:“下官无事,小袁公公带着犬子去吧。”
安元志跟着袁章走了后,安太师与自己门下的朝臣们说着话,往台阶下走时,周孝忠带着人走了过来。
安太师跟周孝忠斗得再厉害,见到周相爷的面后,还是如待知交好友般,冲周孝忠笑道:“周相这是要回尚书省了?”
周孝忠冲安太师一拱手,道:“恭喜太师了,府上的五少爷一战封侯,可喜可贺。”
安太师还了周孝忠一礼,说:“这是圣上抬爱了。”
周孝忠看一眼站在安太师身后的安元文和安元礼,突然就剌了安太师一句:“太师这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卫国公至今没有续弦,还是你安府的女婿,太师,没想到竟是你的这对子女为你安府锦上添花了。”
安元文和安元礼听了周孝忠的话后,都是脸上发热。
周孝忠才不管这两位的心情,又加了一句:“两位嫡出的公子也应该发愤图强才是,五少爷如今都位列殿中朝班了。”
安元文与安元礼如今的官位,还没办法让他们进入金銮大殿,每日早朝只能站在殿外听朝。周孝忠此话说完之后,有官员应景地面露了嘲讽之色,少数几个干脆掩面而笑。
安元文面对着这些嘲讽,面无表情。
安元礼却还是冲周孝忠一躬身,道:“多谢相爷教诲。”
安太师捻须一笑,道:“周相别光顾着盯着老夫的儿子,周相家的公子们如今也都成家立业,该干出一番事业了。”
周孝忠的几个儿子如今在朝中的官位也不高,听了安太师的反讽回来的话后,周孝忠冷笑道:“我不是沽名钓誉之徒,儿孙们的富贵他们自己去赚,我没有太师这么重的儿女心。”
安太师一副受教的样子,冲周孝忠一拱手,说:“那看来说到儿女,老夫与周相又是话不投机了。”
周孝忠一甩袍袖,带着人走了。
“我们也走吧,”安太师若无其事地跟两个儿子道。
看着安太师也被众人簇拥着下了台阶,白承泽才缓步走到了台阶前,跟身边的几个朝臣道:“周相还真是一点脸面也不给安大公子和安二公子啊。”
一个朝臣道:“五少爷都封侯了,安大公子到了如今还在工部庸庸碌碌,他也不能怪别人笑话他啊。”
白承泽叹道:“那周相的话也太过了,不管官爵如何,回到家里,安大公子也是安家的嫡长子啊,哪能真被一个平妻之子压下一头去了?”
“什么平妻,”另一个朝臣小声笑道:“安元志就是个家奴之子,安府里的那点事,在朝野上下也不是什么秘密。安元志的生母,当年不过就是一个端茶倒水的奴婢,枉他安府还是世族大家,嫡庶不分。”
“嫡庶,”白承泽笑了一声,往台阶下迈了一步。
说话的朝臣这才反应过来,要是真论嫡庶,他的主子也不过是个庶子,忙就变了脸色,走在白承泽的身后道:“王爷,下官胡言了。”
白承泽摆了摆手,道:“五少爷就是不封侯,凭他是我皇家的驸马爷,安家就没人敢小瞧了他。”
几个朝臣一起说是。
一个在刑部任职的朝臣跟白承泽小声道:“王爷,下官昨日倒是听到了一个与安大公子有关的消息。”
白承泽说:“什么消息?”
“大公子夫人宁氏的娘家侄子应该是出事了,”这个朝臣把宁夏川入狱的事,跟白承泽说了一遍。
白承泽说:“这个宁夏川犯了什么事?”
朝臣摇头道:“这个下官不知,宁夏川是从军的人,想必兵部那里会有消息。”
“去打听一下,”白承泽跟几个朝臣说道:“看来这一次安大公子再不愿意,也得求到元志的头上了。”
“是,”几个朝臣一起应声道。
安太师出了帝宫门,跟迎上来的大管家道:“你在这里等老五,让他出宫之后,回府里一趟,我有话要与他说。”
“奴才遵命,”大管家现在再怕见安元志,也得领命。
眼看着安太师要上轿了,安元文才道:“父亲,你让元志回去,是为了宁氏娘家的事吗?”
安太师看了安元文一眼,说:“怎么?这事你不跟老五开口,还要为父去跟元志说不成?”
安元文忙道:“儿子不敢劳烦父亲。”
“元志封了侯,”安太师道:“这么大的事,不让他跟安家的列祖列宗们禀报一声吗?”
安元文说:“父亲在开祠堂?”
“这事儿你祖母会看着办的,”安太师说着话,又命大管家道:“你派人回府把五少爷被封定远侯的事,先跟府里报一声喜。”
大管家说:“奴才知道了。”
“卫国侯晋为卫国公的事,也跟府里报一下,”安太师又道:“这都是喜事啊。”
大管家哈着腰连连点头。
安太师上了轿,跟轿前管事的道:“去户部。”
轿夫抬着轿,侍卫护卫着,下人伺候着,安太师一行人往户部衙门去了。
大管家看一眼还站在原地的安元文,没敢吱声,缩着头躲到了一边。
安元礼走上前说:“大哥,你不去工部吗?”
安元文跟安元礼嗯了一声。
安元礼说:“大哥也不要太在意周孝忠的话,他跟父亲是有仇的,说的话自然就难听。”
安元文小声说了一句:“他说的也是实话。”
“你去忙你的吧,”安元文说完这话,头也不回,自顾自地就走了。
安元礼只能是摇一下头了,如今跟安元志生气,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吗?
安元志这会儿坐在安锦绣的左下首处,喝了一杯袁义送上来的茶,跟安锦绣说:“那些人我都杀了,总不能放回去,让父亲再用他们作恶吧?我仔细看过了,那十个人我没在府里看过他们。”
安锦绣说:“你把人都杀了,太师跟你说什么了?”
安元志耸一下肩膀,“我们还没找着机会说这事呢,再说,太师还能把我杀了给那帮人偿命吗?”
安锦绣摇头道:“那些人你没必要杀的。”
“姐,”安元志说:“昨天还有一伙人没有查出来历,韦希圣把这帮人的来历查出来了吗?”
“没有,”安锦绣道。
“没有?”安元志的眉头就是一锁,“凭他韦希圣的本事,也审不出来?”
袁义这时道:“那些人都死了,尸体我去看过了,内脏都打烂了。”
安元志不相信道:“打成这样了,他们都没跟韦希圣吐一个字?”
袁义点点头,说:“韦大人是这么跟我说的。”
“可能他们不是替祈顺的主子卖命的,”安锦绣说道:“所以他们招与不招,都是死。不想给自己留下卖国的恶名,他们只能死在熬刑不过上了。”
安元志说:“沙邺,漠北,还有哪里?”
“不管是哪里的,”安锦绣道:“四殿下那时可是诸君啊。”
安元志嗤笑了一声,说:“说不定是太子呢?这江山说起来,他也有份坐啊。”
袁义说:“太子都死了,哪还有人给他卖命?”
“太子做不了这事,”安锦绣看着安元志道:“圣上也在盯着他呢。”
“白承允不动这些人,也是因为圣上?”安元志问道。
“不做愧心事,他为何要怕这些盯他梢的人?”安锦绣想想还是摇头,道:“储君看着是得圣上青眼之人,其实日子并不好过。”
安元志扔了块糕点到嘴里,含糊不清地跟安锦绣道:“皇家就是没意思。”
“宁氏的事,你知道了吗?”看着安元志没正形的样子,安锦绣也没说什么,问安元志道。
安元志说:“哪个宁氏?”
“大公子的夫人啊,”安锦绣说:“你连宁氏是谁都想不起来?”
安元志看着就是一愣,说:“你怎么会想起那女人来?她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吗?”
1076算计下的帮忙
袁义把兵部还有刑部的两份文书放到了安元志的跟前。
安锦绣跟安元志道:“你看看吧。”
安元志把两份文书拿在手里都看了后,然后问安锦绣:“这关我什么事?姐,你不会要我帮安大公子吧?”
安锦绣知道安元志看得不经心,但还是问安元志道:“两份文书都看完了?”
“看完了,”安元志说:“这个宁家的嫡长孙是傻瓜吗?私自放手下的兵卒回家,他嫌命长,那就让他去死好了。”
袁义在这时干咳了一声。
安元志看着袁义说:“你可怜他?犯不上,宁家的家势也就比安家差了那么一点点,这个宁夏川的日子一定过得比你好。”
“事情情有可原,”安锦绣道:“那两个兵卒只是回家探母,军法也不外乎人情吧?”
安元志把手里的文书往茶几上一摔,说:“姐,这事你还看不明白?放两个兵卒回家看生病的老娘,这算个屁事啊?现在抓着宁夏川不放的人,是周孝忠的人,这哪是对着宁家啊?这老东西,他别落把柄到我的手里,不然的话,你看我怎么对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