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福忙就带着人退了出去。

“怎么样了?”安锦绣问两个太医道。

一个太医回安锦绣的话道:“回娘娘的话,公主殿下着了些寒凉,下官这就给公主殿下开药方。”

“有劳了,”安锦绣谢太医道。

“公主发着热,”沈妃却说道:“你说她只是着了凉?”

“你们下去吧,”安锦绣对两个太医道。

两个太医收了给云妍公主诊脉的丝线,给安锦绣行了礼后,退了出去。

“你还懂医?”安锦绣看着沈妃道。

屋里这会儿就剩下自己,女儿,还有安锦绣三个人了,沈妃却还是感觉自己对着安锦绣占不了上风。

“有你这个母妃在一旁守着,公主还能着凉,”安锦绣说:“这事让圣上知道了,不知道他会怎么想?沈如宁,我就是欺负你了,你又能拿我如何?”

423苏美人

昏睡中的云妍公主难受地哼了两声,一个病中之人无意识地出声,才让海棠殿里的这间卧房又有了一点活人的气息。

“你好好在这里陪着公主殿下吧,”安锦绣等了沈妃这么一会儿,看沈妃始终站着一动不动,开口道:“你已经杀了她一回了,好好还债吧。”

“阿园和青荷是你杀的?”沈妃问安锦绣道。

“你知道这一次你输在哪里吗?”安锦绣不答,反问沈妃道。

沈妃却也不用安锦绣回她一句肯定的话了,阿园和青荷就是安锦绣杀的。

“你太想我死了,”安锦绣小声跟沈妃道:“人钻了牛角尖后,目光就会短浅,再聪明也会变蠢。趁着在这里陪着公主殿下的机会,你就好好想想吧,这么蠢的事,怎么会是你沈如宁做出来的?”

“你杀不了我,”沈妃这会儿收敛了脸上的怒容,看着又是以前的那个沈妃娘娘了。

“我没想杀你,”安锦绣笑道:“沈如宁,我没杀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却中了毒,你怎么就不会想,我稍稍动动脑子就能猜出,给公主殿下下毒的人就是你呢?留着你的命,给五殿下多添些麻烦,这样的事不比杀了你更好?”

沈妃的脸色再次变得惨白,云妍公主与白承路加起来,在沈妃的心里也比不上一个白承泽啊。

“你好自为之吧,”安锦绣说完这话,转身就走。

沈妃死死地盯着安锦绣,却最终没有开口叫住安锦绣。

“娘娘,”守在门外的全福看见安锦绣出来,忙就给安锦绣行礼。

“在这里好好伺候,”安锦绣吩咐全福道:“再有不安分的人,该处置的就都处置了。”

“奴才明白,”全福说:“那娘娘,这四个宫人?”

被慎刑司的太监们拖出来的四个宫人,这个时候正被押跪在院子正中。

“这一次就算了,”安锦绣看了这四个宫人一眼。

“娘娘您就是心好,”全福说:“这四个没眼色的,杀了才好。”

安锦绣笑了笑,说:“你一个慎刑司的总管,跟这些宫女计较什么?再有下一次,你就杀了她们好了。”

全福冲安锦绣赔着笑脸,转脸又恶狠狠地对四个宫人道:“还不谢过安妃娘娘饶你们不死的大恩?”

四个宫人已经被吓得半死了,听了全福的这声喝斥,忙冲着安锦绣跪头谢恩。

两个太医这时也走了过来,跟安锦绣说药方已经开好了。

“那两位大人就跟我一起走吧,”安锦绣道。

“那公主殿下这里?”其中一个太医小声问安锦绣道。

“沈妃娘娘把你们当贼防着,你们还怎么呆在这里?”安锦绣说:“去向圣上复命吧,公主殿下既然病情不重,就不要让圣上为她着急了。”

“是,”两个太医一起冲安锦绣躬身道。

安锦绣带着两位太医往外走,还不忘跟全福道:“你在这里要好好当差,再有人闹事,我一定不饶你。”

“奴才明白,”全福忙道,安妃娘娘这话的意思,他是真的明白,云妍公主就是病情再加重,也不要再往外送这个消息了。

安锦绣出了海棠殿,又看了看被韩约布置在殿处的大内侍卫们,这才上了步辇,往千秋殿走了。

全福送了安锦绣再回来,看看还被押在地上的四个宫人,说道:“拉下去抽二十鞭子。”

“安妃娘娘已经饶过我们了!”一个宫人抬头冲全福叫道。

“这个抽五十鞭,”全福指着这个宫人道:“安妃娘娘不跟你们计较,那是娘娘心好,一点奴才的本分都不知道,我得教你们知道啊。”

四个宫人一起冲卧房里喊,喊沈妃救她们。

全福等了一会儿,看沈妃在卧房里没有动静,心道看来这位贵妃娘娘是终于知道识相了,冲自己手下一挥手,道:“把人拖下去!”

沈妃坐在卧房里,外面的说话声她能听见,只是这个时候她出去了,全福也不会听从她的话。身为主子护不住自己的奴才,这种辱沈妃如今只能受着。

两个太医回到御书房跟世宗复命,也只说云妍公主的病情不重。

“不是说发热了吗?”世宗皱眉道,沈妃派来的人可是跟他说,云妍公主病得不轻啊。

“臣不敢欺瞒圣上,”太医跪在地上,低着头道。

“是安妃让你们走的?”世宗又问。

两个太医互看了一眼,最后一个太医道:“圣上,沈妃娘娘没有见过臣等,所以不让臣等为公主殿下看诊,臣二人还是由安妃娘娘作主,才得以给公主殿下看诊的。”

世宗捶了一下御书案,道:“你们去吧。”

两个太医给沈妃也上完眼药了,给世宗磕了头后,退了出去。

世宗气得看眼前的东西又是一阵发花。

荣双在一旁看世宗的神情不对,忙开口道:“您不能动怒啊,圣上!”

世宗在心里跟自己说,对沈妃还得再忍一时,毕竟老二与老五都大了,看在这两个儿子的面子上,他也得忍了沈妃这一次。

安锦绣在回千秋殿的路上,路过明秀宫,从宫墙里飘出了几张没有完全烧透的纸钱,落在了安锦绣坐着的步辇旁边。

死人用的东西,寻常百姓家尚且忌讳,更何况帝王家?千秋殿的众人马上就都跟安锦绣请罪,是他们不小心,让主子娘娘遇上了这种不祥之物。

“进去看看,”死过一次的安锦绣倒是不在意。

明秀宫没有可当一宫之主的宫妃,安锦绣进来之后,明秀宫里的六位宫妃还没接到消息,至于其他的嫔和贵人,美人们看到安锦绣,也只能远远地站下行礼,无安锦绣的传召,也不敢近前来。

千秋殿的几个太监很快就把在明秀宫里烧纸钱的人,带到了安锦绣的面前,跟安锦绣道:“娘娘,就是这位苏美人在烧纸钱。”

明秀宫里只有一位姓苏的美人,安锦绣看看这个站在自己面前的人,道:“你就是苏相家的那位小姐?叫什么…”

明秀宫的管事嬷嬷看安锦绣想不起来这位苏美人叫什么,忙在一旁跟安锦绣道:“娘娘,苏美人闺名意怜。”

“苏意怜,”安锦绣看着苏相家的这位小姐道:“你不知道宫里不能烧这些东西的吗?”

苏意怜抬头看了安锦绣一眼,然后低声道:“安妃娘娘,我才进宫不久,不懂这些规矩。”

“奴婢该死,”几个管事的嬷嬷、太监听苏意怜这么一说,忙就跪在地上,心里恨着这个不省事的苏美人,嘴里跟安锦绣请罪道。

苏意怜入宫之后虽然被封了美人,可是连世宗面都没见着过,苏家现在也没办法往宫里送银子,苏意怜等于是跟家里也断了联系。在宫里不得宠,又靠不上娘家的女人,这日子自然就会难过很多,再加上苏意怜又不是能忍的性子,在宫里的日子就更加难过。

安锦绣这会儿再看这个苏意怜,堂堂苏相家的嫡出小姐,如今也不过是个容颜憔悴,谨小慎微的女人了。“你为谁烧的这些?”安锦绣问道。

苏意怜小声道:“我家中的小哥哥去了。”

“什么小哥哥?”千秋殿的一个宫人训苏意怜道:“我们娘娘知道你的小哥哥是谁?”

安锦绣愣了一下,说:“苏相家的小公子没了?”

“娘娘,”明秀宫的一个管事嬷嬷跟安锦绣道:“苏美人前几日收到了家信,苏小将军在去西北大营的路上出了意外,人没能救过来。苏美人这些天来都哭得厉害,奴婢只道苏美人伤心,却没想到她会在宫里烧纸钱。”

安锦绣没想到白承允下手这么快,没等苏仲入了西北大营就动手了,苏仲一死,看来在西北大营那里为将的苏大公子的命也快到头了。

“我不知道宫里不能烧这些,”苏意怜跟安锦绣道:“知道我就是不会烧了。”在宫里呆了这些天,她如今也知道了,贵妃娘娘是她一定不能得罪的人。

明秀宫里的六个妃子这时候赶了来,走到安锦绣面前,给安锦绣行礼,六妃里年纪最长的吴妃跟安锦绣告罪道:“我等未能迎接安妃娘娘,请娘娘恕罪。”

“算了,”安锦绣道:“是我突然来的,说起来还是我打扰你们了。”

六妃连说不敢。

“又是你,”跟在吴妃身后的郭妃指着苏意怜道:“我们姐妹六个,一起教你规矩,你怎么还是学不会?”

苏意怜站在六妃的面前,就更让人感觉可怜了,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算了吧,”安锦绣看着苏意怜的样子,突然就兴致索然地道:“带她去佛堂,既然是母族里的哥哥去了,她这个做妹妹的是该尽点心意。”

“你还站着?”吴妃恨铁不成钢地对苏意怜道:“你还不谢安妃娘娘的恩典?”

苏意怜忙跪下要谢安锦绣。

安锦绣没受苏意怜的这个礼,道:“带她去吧。”

“这是怎么回事?”在苏意怜被领走之后,安锦绣问吴妃道:“我记得苏相家的小姐,不是这个脾气啊。”

吴氏跟着安锦绣往明秀宫外走,小声跟安锦绣道:“娘娘,苏美人可能是得罪了吉大总管,所以日子过得不好。”

“你是说,有奴才作贱她?”

“作贱还不至于,”吴妃道:“苏美人入宫时脾气不好,学规矩也学不好,被罚得厉害,一跪就得跪一天,再大的小姐脾气也跪没了。”

“日后你照看她一些吧,”安锦绣递了一块玉佩到吴妃的手上,说:“在这明秀宫里,你年纪最长,多看着些你的妹妹们吧,再有事记得命人去告诉我一声。”

424你想要什么?

吴妃收下了安锦绣给的玉佩。她也是出身大家,母族不会让她在宫里受穷,多一块玉佩少一块玉佩,对于吴妃来说,不算什么。安锦绣现在送她这块玉佩,吴妃心里清楚,这是这位贵妃娘娘对她的拉拢,在宫中如今安锦绣一家独大的情形下,吴妃只能收下这块烫手的玉佩,并且还得感激安锦绣看得起她。

“那个吴娘娘是个木头人,”在回千秋殿的路上,袁章小声跟安锦绣道:“娘娘,您要图她什么?”

“你这小东西,”安锦绣在袁章的头上敲了一下,“想做我的军师了?”

袁章抱着脑袋,他哪敢做这个主子的军师?

“她在宫里的时日比我们都长,”等进了千秋殿后,安锦绣才带着袁章一边往殿里走,一边小声道:“在宫里认识的人也比我们多,与她交好,我们不吃亏。”

“哦,”袁章点头,说:“主子你这么一说,奴才就明白了。”

安锦绣还想与袁章说些什么,看见顺嫔带着人在路边等着她,便看向了顺嫔笑道:“你今天怎么到前殿来了?”

顺嫔笑吟吟地走到了安锦绣的跟前,冲安锦绣蹲了一个半福,道:“娘娘,我春天里做的那些果酒,今天能用了,我是特意来请娘娘过去的。”

安锦绣想说我不喝酒。

顺嫔抢先了安锦绣一步,道:“还请娘娘赏我这个脸面。”

“那我就不客气了,”安锦绣笑道:“我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喜欢酒的女英雄呢。”

顺嫔笑着陪安锦绣往自己住着的宫室走,道:“娘娘,不会喝酒的人就不是英雄了?”

“至少样子上差点儿,”安锦绣道:“顺嫔姐姐,你喝醉了酒发酒疯吗?”

“这也是贵妃娘娘能说的话?”顺嫔拿手指了指安锦绣,与安锦绣混熟了后,顺嫔在安锦绣的面前倒也不拘礼了,道:“哪有女人耍酒疯的?”

安锦绣笑着挥手让跟着她与顺嫔的人都退下,在快到顺嫔住着的宫室院子时,小声跟顺嫔道:“姐姐,你跟我说实话,今天是谁要见我?”

顺嫔道:“你怎么知道不是我请你喝酒的?”

“请我喝酒,千秋殿里哪里不能让我们两个喝酒?”安锦绣好笑道:“你用的着特意跑到前殿去等我吗?还一脸的慌张,生怕别人看不出你心里有事一样。”

顺嫔叹气,道:“我就说我瞒不住你。”

“是六殿下来了?”安锦绣问道。

顺嫔说:“按理他不该见你的。”

安锦绣看了顺嫔一眼,也不停步,道:“那是四殿下亲自来了?”

顺嫔一惊,说:“你事先已经知道了?”

“看你这个样子,我也知道是六殿下领着四殿下来了,”安锦绣小声道:“我的姐姐,你以后还是练练不露声色的本事吧,你这心思全写在脸上,什么事能藏的住?”

顺嫔觉得自己不是藏不住事的人,不然在魏妃那里,她也活不到今天,可是在安锦绣面前,她好像就藏不住事。顺嫔看着安锦绣,扭过头叹口气,她知道安锦绣不会害自己,但有的时候面对着这位贵妃娘娘,顺嫔心里还是会发怵。

白承允与白承英坐在顺嫔宫室院中的一棵梧桐树下,长了快百年的老梧桐,在冬日里掉光了树叶,但那些向四方伸展着的树枝,让这棵梧桐看着还是有着百年老树的气势。

“原来六殿下在这里,”安锦绣走进院中,看见坐在树下的两位皇子殿下后,假装吃惊地回头看着顺嫔道:“顺嫔姐姐,我来的不巧了。”

白承英先是被安锦绣弄得愣怔了一下,随后就笑着起身,道:“安妃娘娘,是我来得不巧。”

顺嫔笑了笑,带着白承英往屋后走了,边走还边道:“六殿下来,怎么也不先让人来知会一声?”

白承英闷不作声地跟着顺嫔走,担心自己的四哥跟安锦绣谈不拢,却又不好再回头看那两个人。

白承允穿着一身太监装,装作白承英的贴身太监进的千秋殿,看安锦绣在顺嫔与白承英走了后看向了自己,才起身冲安锦绣一拱手道:“安妃娘娘。”

安锦绣走到了树下,树下的石桌上放着茶水与点心,想必这位皇子殿下已经在这里等她多时了。

“我父皇在御书房议政,”白承允道:“所以安妃娘娘不必担心,他会突然来这里。”

安锦绣望着白承允一笑,道:“殿下有事可以让顺嫔带话,何必要亲自来呢?”

白承允让安锦绣坐下,道:“我原本是想让顺嫔带话的,只是觉得我还是应该亲自来见安妃娘娘一面。”

安锦绣说:“四殿下有重要的事?”

“我要当面谢谢你,”白承允说道。白承允的相貌极像世宗,只是比起世宗来少了一些在沙场上养出来的戾气,跟安锦绣说着感谢的话,心意是真的,只是说出来的话还是冷森森的,没见一丝温和。

安锦绣笑道:“我不记得我有做过什么,值得让四殿下当面道谢的话。”

“你不记得不要紧,”白承允道:“我都记得就行了。”

安锦绣看看石桌上的茶点,道:“四殿下,我这千秋殿的点心还合你的口味吗?”

“我不爱这些小点心,”白承允道:“安妃娘娘看着也不像是喜欢这些东西的人。”

“我一个女人,能做的事不多,”安锦绣道:“只怕会让四殿下失望。”

“我已经知道了,”白承允说:“御史大夫方公筠,监察使黄湛被我父皇派去东阳,彻查沈氏一案了。”

白承允道:“我又欠了你一个人情。”

安锦绣不接白承允的这个话茬,而是问白承允:“不知道四殿下是怎么想东阳沈氏的。”

“沈氏还是死了的好,”白承允道:“安妃娘娘觉得如何?”

“仅凭一个奴婢,最多让沈氏坏了名声,”安锦绣小声道。

白承允马上就道:“我可以再查出些别的事来。”

安锦绣摇了摇头,白承允与白承泽相比,不但是差在军中的人脉上,这位四皇子为人过于刚直,有时候做事太过直接,这与白承泽的圆滑与步步谋算相比,就是一个不小的缺陷了。

“你觉得不妥?”白承允看安锦绣摇头,忙就问道。

“圣上不会不知道那两位大人是四殿下的人,”安锦绣说道:“他们若是再查出些什么事来,就算最后沈氏亡族,圣上也会在心里,给四殿下记上以权谋私这一笔帐。”

白承允冷道:“沈氏不是什么干净的人家。”

安锦绣一笑,道:“各大家族,若是真用心去查,谁家都不干净,这一点圣上很清楚,不用四殿下再告诉他一遍了。”

“那你的意思是,我不用多事了?”

“沈家的奴婢死了,让沈家失了清贵之家的名声,”安锦绣小声跟白承允道:“但如果沈家的长子长媳,死在被锁拿进京的路上,四殿下觉得这会让沈家失了什么?”

白承允手握成拳,如果沈家的长子长媳死在来京的路上,凶手再是沈家自己,那沈家杀子避祸,私害钦犯,如此欺君之罪一犯,谁还能救得了沈家?

安锦绣这时候又幽幽地加了一句:“沈家舍不得自己的嫡长子,只是有人逼迫,他们又如何敢不杀?”

这世上谁能逼的了沈家?除了白承泽也没别人,更何况白承泽现在人就在江南,说他与沈家没有联系,这话谁都不会信。白承允望着安锦绣一笑,道:“看来老五这一次是真的得罪狠了安妃娘娘。”

“五殿下与我可没有关系,”安锦绣笑道:“四殿下也知道沈妃娘娘对我做的事了,要我如何再忍下去?”

白承允点了点头,道:“我母妃先前也多有得罪,我替她跟安妃娘娘说一声抱歉。”

“魏妃娘娘有做过什么得罪我的事吗?”安锦绣说:“我怎么不记得?”

白承允道:“我还要谢谢安妃娘娘你救了我六弟的生母。”

白承允这么说,就是在跟自己说,该感谢她安锦绣的事他都记得。安锦绣将一碟软糕推到了白承允的面前,说:“这是顺嫔自己做的,四殿下还是尝尝吧。”

白承允从来不吃小点心的人,当着安锦绣的面,还是拿起一块软糕吃了一口,然后就跟安锦绣道:“我六弟喜欢吃这些甜食,可我吃不出这些东西有什么好的来。”

“再不好吃,这东西也能当饱,”安锦绣笑道:“若是真到了饿肚子的时候,这些东西也能救命啊。”

“你有话就直说吧,”白承允道:“有什么事是我不喜欢,又必须去忍的?”

安锦绣说:“死在沈家的那个奴婢。”

白承允眉头一皱,“那不过是被太师用钱买出来的,为女伸冤的人家。”

“可他们对四殿下有用,”安锦绣道:“五殿下如今就在江南,凭着五殿下的本事,他不会不知道该怎么解沈家的这个危局。四殿下,如果这家人死了,那谁还能告沈家?沈家也就不用杀子避祸了。”

白承允一点即通,望着安锦绣道:“你想要什么?”

安锦绣也不跟白承允客气,说:“四殿下日后能许给我这个后宫妇人什么?”

“我可保九弟一世的富贵,”白承允道:“只要不危及我白家的江山社稷,你想要的东西,我都可以给你。”

安锦绣为白承允斟了一杯茶,道:“我信四殿下是言出必行之人。”

面前没有可试毒的东西,白承允看看面前放着的茶水,拿起来一饮而尽,跟安锦绣道:“我也信安妃娘娘不是记仇之人,你我之前的纷争,在安妃娘娘的心里是否一笔勾销了?”

425冬夜

京城这里为着东阳沈氏之事,各方势力都在谋算。五皇子一脉的人不会袖手旁观地看着沈家倒台,但是没有白承泽在京城里坐镇,宫里的沈妃娘娘也无法通消息,他们这帮人再想出力,也只能是一盘散沙。

江南的林家大宅里,白承泽尝到了度日如年的滋味。沈家出事,白登已经用飞鸽传信,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白承泽再也没有想到,沈家会因为一个内宅女人争风吃醋之事,闹到举族名声扫地的地步。惊怒之下的白承泽在无法离开林家大宅的情况下,只能先命白登去沈家,让沈家无论如何,一定要将那个婢女的家人全都杀尽。

消息用飞鸽又送出了林家大宅后,白承泽就再也没有等到白登的回信,这让他没办法知道白登这个时候有没有赶到沈家去。连白登的行踪都无法掌握,白承泽就更无从得知那个婢女的家人如今是死是活了。

白承泽想过跟戚武子以硬碰硬,就赌这个武人不敢真杀他。只是如今戚武子在林家大宅外面呆着,也是没了耐心,以前林家大门开了,他还有心情看看站在门里的是什么人,现在只要林家大门一开,外面守着的卫**不问青红皂白地就会放箭,事后连死在门外的尸体都懒得再收了。

林端礼倒是提议他们站在门里,关着门跟外面的军汉们商量看看,没想到他们门里一出声音,外面的卫**就擂鼓,压住门里的喊话声,让门里的人喊了也是白喊。

戚武子这种蛮横的不听不看,让白承泽无计可施。

“爷,不如让外面的人往里面冲吧,”跟着白承泽的侍卫们,看白承泽一连几天闷不作声,便给白承泽出主意道:“我们再护着爷冲出去。”

“白登那里没有了消息,”白承泽道:“他可能出事了。”

“白管家不行,我们可以找别人啊,”侍卫长说道。

白承泽在江南是有自己的势力,就算诸大那帮水匪他现在用不上了,但在江南的江湖人里,也还是有白承泽的人在。白承泽考虑了半天,摇了摇头,道:“他们不是卫**的对手,白白送命的事,怎么能做?”

“那爷还要在这里等下去吗?”

白承泽挥手让侍卫们退出去,现在他遇到的事不光是自己离不了林家大宅,沈家那里又出事,真正让白承泽心惊的是,他派去京城向他父皇求救的人,如同泥牛入海一般,到现在全无消息回来。

白承泽如今不清楚,是这个手下在半路被上官勇劫杀了,还是这个手下的话,他的父皇不相信,又或者上官勇同样命人上京喊冤,他的父皇信了上官勇的话?这种事情完全脱离自己掌控的情形,让白承泽平生第一次无措了。

就这样在焦躁中又等了两天之后,林端礼给白承泽带来了一个好消息,被白承泽派去重挖地道的人,已经把先前被卫**堵住了出口的地道又挖开了。

“出口处没有卫**守着?”白承泽的脸上看不出喜色来,只是问林端礼道。

“有人守着,”林端礼道:“站在下面,能听到上面的说话声。”

“估计有多少人守在外面?”

林端礼摇头,道:“这个在下不知,殿下,我们的人站在下面,仅仅能听见上面的人声罢了。”

白承泽叫来了自己的侍卫长,道:“你跟林先生去地道看看,查一下出口处有多少卫**守着。”

侍卫长去了一个时辰后,跑回来跟白承泽道:“爷,属下估计,上面至少有一百多个卫**。”

白承泽自言自语了一句:“一百多人,倒不算多。”

侍卫长忙道:“爷,我们今天晚上就从地道冲出去吗?”

“不急,”白承泽望着林端礼道:“我说过不会不管林家,怎么能一个人走呢?”

林端礼忙道:“在下不敢做殿下的累赘。”

“你不是累赘,”白承泽安慰林端礼道:“我在这里,外面的卫**还能有所顾虑,我若是走了,他们要冲进来,你们林家不是要亡?”

林端礼差点又给白承泽跪下了,白承泽现在是真的不能走。外面的那帮卫**,现在在林端礼的眼里就是穷凶极恶之人,白承泽一走,这帮武人不更是无所顾及了?

“时候不早了,”白承泽起身送林端礼道:“你去休息吧,事情不急在这一刻,有了地道,我们随时都可以出去。”

“殿下…”

“你放心,”白承泽道:“我就是走,也会带上林先生一家人的。”

侍卫长领着林端礼出了白承泽暂住的水阁,一边跟林端礼道:“林先生,为了不打草惊蛇,林家大宅里的人就不要再进地道了。”

林端礼满口答应了侍卫长的话,一个人脚步虚浮地往前走去。

等林端礼回到自己的书房,看见自己的长子正等在书房里。

“父亲,”林大公子一看见林端礼回来,便急道:“家里的粮食快见底了,外面的那帮卫**是想活活饿死我们吗?”

林端礼坐在了书桌后面,道:“粮食还能吃上几天?”

林大公子说:“全府上下,一天只吃一顿的话,还能再坚持半个月吧。”

“那就先过了这半月再说吧,”林端礼道:“你把我的话吩咐下去吧。”

“我们一天吃一顿,”林大公子气道:“那水阁里的那位殿下呢?他也能跟我们一样,一天只吃一顿吗?”

“殿下那里一切照旧好了,”林端礼如今无论如何也不敢得罪了白承泽。

白承泽在水阁里,坐在窗台上,看着一湖结了冰的绿水看了半天,最后下定了决心一般,跟侍卫长小声道:“你们几个去准备一下,我们三日之后离开林家大宅。”

侍卫长走到了白承泽的跟前。

白承泽跟侍卫长耳语了几句话,然后道:“记下我的话了?”

侍卫长的神情有些发僵,但还是跟白承泽躬身道:“属下明白了。”

“这不是我心狠,”白承泽跟自己的侍卫长小声道:“我们连自己的命都不一定能保住了,哪还有本事去管别人的命?”

侍卫长默默退出了水阁,对于自己伺候的这个主子,侍卫长从来是不敢多想的。

白承泽还是坐在窗台上,江南今年的冬天还真是冷,冷风吹着,几乎将他的呼吸都冻住。白承泽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这双养尊处优的手,这个时候也有点冻伤了。丢弃林家是很可惜,但是保不住了就一定要丢掉,还得小心不要让别人得了去。

世宗那里,也许是白承允做了什么,只是上官勇为何会知道自己在林家大宅的?白登不可能出卖自己,这个奴才全家十几口人的命都在他的手里捏着,白登就是把他自己弄死在上官勇的跟前,也不可能会跟上官勇说出自己的下落。上官勇在江南也没有势力可依靠,不是江南当地人帮的他,那是谁向上官勇通风报信的?

白承泽吹着从湖面刮过来的冷风,在窗台上坐了大半夜。

侍卫长进来,在白承泽的身旁放了两个暖炉,也不敢跟白承泽说保重身子,去休息的的话,将暖炉里的火烧旺之后,便又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白承泽想到最后还是觉得,这还是京城那里出了问题。白承允那里自己一直防着,这不可能是白承允做下的事,京城里又冒出了一个跟自己作对的人,这个人是谁?把脑子里乱成一团的思绪理清之后,白承泽很快就想到了白登跟他通传过,袁义到了江南。

“袁义,”白承泽念着这个名字,这个人会是安锦绣?安锦绣手里有吉和,还有安太师这个老狐狸,上官勇也一定留了人手给她,想要打听出自己的去向,对安锦绣来说不是难事。白承泽想到了安元志,如果安锦绣认定是他白承泽动了安元志,那这个女人冲他下手也不是不可能。

也不对,白承泽随即又想到,安锦绣若是因为安元志跟他翻脸,那在时间上,跟上官勇兵围林家大宅的日子对不上。这个女人从一开始就想对付自己?等白承泽想到了这个可能后,白承泽一掌击碎了水阁的这扇窗户。

守在门外的侍卫长听到屋里的动静,跑了进来。

“滚!”白承泽低吼了一声。

侍卫长忙又低着头,快步退了出去。

白承泽紧了紧自己的衣领,不管是不是安锦绣这个女人在跟他作对,他得先离开林家大宅,然后去解决沈氏的事情,之后他就得赶回京城去。至于上官勇,白承泽心有不甘,但也清楚,这个时候他已经没有心力再去理会上官勇的事了,而自己将江南官场捏在手里的打算,已经是全盘皆输了。

“安锦绣,最好不要是你,”白承泽望着窗外冬夜的天空,自言自语道:“我不想伤你这个女人,所以最好不要是你。”

江南冬夜的这个天空,一轮寒月在阴云里若隐若现,虽然星光还可为夜行的人照路,可是那些堆积在一起的黑云,盘居地天空久久不散,肃杀阴冷地向人们预示着,又一场大雪即将来临。

林家大宅的一个深院里,传出了孩童的啼哭声,随后几个女子的哭声彻底打破了林家在这个冬夜里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