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义不在意地一笑,说:“上官将军怎么了?”

“上官将军那才是真正的升官,”韩约话说到这里,脸上的笑容就有些别有意味了,跟袁义小声道:“听说周大将军还特意送了一个美人给他。”

“上官将军不是说他此生不娶了吗?”袁义脸上的笑容有点发僵了。

“不娶妻弄几个妾也行啊,”韩约笑道:“我有兄弟亲自看到那美人了,说是国色天香,一般女人比不上。”

袁义呆了一呆,随后就问道:“上官将军收下了这美人?”

“周大将军的面子谁敢不给?”韩约说:“再说美人谁不喜欢?上官将军为什么不收?”

袁义有点犯晕,突然就没好气地问韩约道“你日后也要纳妾吗?”

213多了一个女人

韩约猛地警醒起来,袁义回去后要是跟紫鸳说他今天的话怎么办?“我不纳妾,”韩约跟袁义连连摇着头,说:“我这辈子就没想过纳妾。”

“上官将军把那美人收下了?”袁义却又问道。

“啊?收下了吧?”韩约说:“反正我没听说上官将军把那美人退回去啊。”

“你午后不要忘了去千秋殿,”袁义起身就走。

韩约看着袁义活像被什么追着一样跑走了,冲着袁义的背影大喊道:“你回去后不要乱说啊!”

袁义离开了侍卫营,走到了宫门那里,远远地看了一眼关着的宫门。要是有可能,他还真想出去找上官勇去,只是皇宫不是安氏庵堂,皇宫的墙头不是他能翻的。要怎么跟安锦绣说这事?袁义挠了挠头,都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回去见安锦绣了。

京都南城外的军营里,上官勇坐在自己的军帐里揉着眉心。

“姐夫!”安元志站在帐外喊了一声。

安元志一手抱着上官平宁,一手拎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冲上官勇喊:“姐夫,你快把你儿子接过去,他快把我的头发揪没了!”

“你怎么带他来了?”上官勇看见安元志将上官平宁带来了,眉头就是一皱,说:“这是军营!”

“我来给你送饭啊,”安元志一边躲着上官平宁乱挥着的小手,一边跟上官勇说:“你不接,我把他扔地上了啊!”

上官勇这才伸手接过了自己的儿子,在上官平宁的小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说:“再淘气就打了啊!”

上官平宁口水流了上官勇一袖子,肉嘟嘟的小脸上笑起来好几个褶子,上官勇的黑脸对于他来说,完全没有作用。

“这小子不怕你,”安元志把食盒往桌案上一放,理了理自己被上官平宁揪掉了不少的头发,“别人家的小孩子在这个年纪都是吃饱了就睡,怎么我这个小外甥一天到晚也不睡觉呢?”

“不知道,”上官勇说:“下回不能再带他来了,这里是军营,不是孩子该来的地方。”

“军营怎么了?”安元志说:“现在又不是打仗,我让你多看几眼儿子犯什么法了?”

上官勇看向了安元志带来的食盒,食盒里的饭菜上官勇不用问,看也能看出来是安府里的饭菜。

“吃饭吧,”安元志拿起了筷子递到了上官勇的手上,“我特意让安府里的厨子烧的,这厨子的手艺是安府里最好的,以前我姐就喜欢吃他烧的菜。”

上官勇闷头吃饭,上官平宁闹的时候,他就用筷子沾点肉汤给上官平宁吃。

安元志坐在了一边,倒了一杯水自己喝了,跟上官勇说:“小睿子跑哪里去了?”

“不知道,”上官勇说。

“那我去找找他,”安元志说着话,不等上官勇开口,就跑了出去。

“啊!”上官平宁在上官勇的怀里叫了起来。

上官勇把沾了肉汤的筷子放到了儿子的嘴里,说了一句:“原来你娘的口味偏甜。”

食盒里的菜连红烧鱼都吃起来甜丝丝的,也不知道安元志嘴里那个安府里手艺最好的厨子烧这一盒菜,放了多少糖进去。上官勇吃不惯这种偏甜的菜,只是还是一口一口地吃下肚去了,不时还要伺候喝肉汤喝上瘾的儿子。

安元志跑到了辕门前,就看见庆楠站那里伸长了脖子往军营外张望,“看什么呢?”安元志走到了庆楠的身边,也往外看。

“周大将军送的那个女人来了!”庆楠小声跟安元志说。

安元志顿时就变了脸色,说:“你没看错吧?军营里不给女人来的,她不知道?”

“你就装样儿吧,”庆楠说:“军营里还不给娃儿来呢,你还不是抱着小平宁来了?”

“平宁跟那个女人是一回事吗?”安元志听着庆楠的话就要急。

“行,行,行了,”庆楠给安元志顺毛说:“小睿子没让那女人进来,两人出去说话去了。元志,你说那个莫雨娘来做什么?”

安元志斜着眼看着庆楠道:“你连那女人的名字都知道?”

“那天周大将军府里的那个管家说那么大声,上官将军,这个奴婢姓莫,名雨娘,”庆楠说:“不是聋子,就都能知道那女人的名字啊。”

“我去看看他们,”安元志迈步就要走。

庆楠说:“人家孤男寡女凑一起说话,你跑去凑什么热闹?”

“我姐夫不会要她的,”安元志说:“你也甭指望小睿子能要了她。”

庆楠看着安元志跑远,摇头笑了笑,自言自语道:“这都他妈的什么事?男人还不能玩女人了?莫雨娘比大嫂是差点,可是好歹也是个美人啊!”

“你就别胡诌了,”有将官上前来说:“上官大哥因为女人的事正不开心呢,你就不要戳他的心窝子了。”

庆楠摸摸自己的鼻子,不吱声了。

安元志走出军营没多远,就在军营前的小河边上看到了站在一起说话的两个人。

这小河其实是附近村庄用来灌溉浇田的水渠,几个村庄的人聚在一起,硬是一锹锹挖出来的。河堤上种了不少杨柳,这会儿正是杨柳柳青青,飘着飞絮的时节,上官睿这时正带着莫雨娘站在河堤上的一棵柳树下。

安元志离着两人很远就站下了,凭着他的耳力,站在河堤下偷听河堤上那两个人的说话易如反掌。

“你来送饭?”上官睿望着莫雨娘,一脸的犯难,“军营里不给进女人的,你怎么能进去呢?”

莫雨娘低着头,这姑娘这些日子来消瘦了不少。自从上次的侍寝没有成功后,她在周府里的日子就很难过,不知道遭了多少人的笑话。这一次周宜将她送到军营里来,莫雨娘也有了自知之明,知道上官勇不是因为看上了自己才收下自己的,而是因为不想驳了周大将军的面子。

“我说话你听见了没有?”上官睿看自己说完话了,莫雨娘也没个反应,就又说道:“你要是不想呆在我们上官家,我可以再给你找个去处。”

“不,”莫雨娘忙道:“奴婢愿意伺候将军。”

“你帮忙打理家务就行了,”上官睿说:“我大哥不用你伺候。”

“那是,是府里还要进奴婢吗?”

“你干好你的活就行了,”上官睿说:“其他的事你不用管。”

“奴婢可以带小少爷的,”莫雨娘又说。

“什么?”上官睿没想到莫雨娘会想要带上官平宁。

莫雨娘有自己的打算,上官勇要是一直看不上她,那带好了上官家的小少爷,只要上官小少爷对自己有了感情,她一样可以在上官家站住了脚。

“应该有个女人来带小少爷,”莫雨娘跟上官睿说:“奴婢以前带大过奴婢的弟弟,奴婢会带孩子。”

“这我作不了主,”上官睿说:“这事得问我大哥。”

“你还问什么问啊?”安元志听不下去了,从河堤下直接跳了上来。

上官睿被安元志吓了一跳,说:“你怎么来了?”

“你能来跟美人说说话,我说不行了?”安元志取笑上官睿道:“读书人,啊?你这样跟一个美人站在春柳之下,这风景还不错啊。”

面对如今越来越油腔滑调的安元志,上官睿完全不是对手,红着脸离莫雨娘远了点。

“你就不用操心小少爷的事了,”安元志面对了莫雨娘就又是一张冷脸了,说道:“他有奶娘带他,你干家务活就行,不想干就滚,这年头有钱还买不到下人吗?”

莫雨娘的身子抖了抖。

“算了,”上官睿看莫雨娘的样子,觉得这个小女子可怜,拉安元志道:“我们回去吧。”

安元志却不睬上官睿,盯着莫雨娘道:“我不知道周府里都教了你些什么,不过上官家的小少爷不是你能想的,下次再让我听到你打他的主意,我不会饶你。”

莫雨娘呼地抬头看一眼安元志,安元志的目光冰冷,吓得莫雨娘忙又把头低下。

“走吧,”安元志说:“还要我送你回去吗?”

莫雨娘拎着食盒低着头走了。

“走快一点,”安元志说:“你当你是千金小姐?”

莫雨娘身子晃了一下,看着弱不禁风,却还是快步走了。

“你对一个姑娘家也要这么凶吗?”上官睿问安元志道:“她不过是个可怜人。”

“嗯,”安元志说:“等她做了你的大嫂就不可怜了。”

“你,”上官睿马上就急道:“我没有这么想过!”

“你这些年的书都白读了,”安元志说:“那女人打什么心思,你就一点也没看出来?”

上官睿说:“我知道,她就是想留下来。”

“生恩不如养恩,”安元志说:“她就是想养大了平宁,让平宁认她为母,她在你上官家的地位就没有女人能越过去了。”

“那奶娘们岂不是比夫人们要厉害了?”

“我姐不在平宁的身边,这事跟一般人家的一样吗?”

上官睿被安元志问住了,“你,那你要我们拿这个女人怎么办?我大哥现在不能得罪周大将军啊!”

“要不你要了她吧,”安元志跟上官睿提议道。

“你,”上官睿望着安元志瞪大了眼睛,“安元志你是不是当兵当成混子了?”

“小睿子,”安元志靠到了上官睿的跟前,用肩膀撞了撞上官睿,说:“你不会到现在还没碰过女人吧?”

上官睿扭头就走,在军营里,他最不习惯的就是这些军汉时时刻刻都要挂在嘴边的荤话。

安元志跟上官睿身后,讥笑道:“你这么一个怜香惜玉的人竟然还没开过荤。跟女人在一起不难,衣服一脱,大腿一掀,你提枪进洞就成了。”

上官睿猛地停住脚步,转身瞪着安元志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把那女人推给我?”

214伤人的理由

安元志耸了一下肩膀,“你要是不行,我去好了。”

“元志,”上官睿被安元志气得一个倒仰,说:“你就这么想我大哥孤独终老吗?”

“当然不是,”安元志从上官睿的身边走了过去,“这事我们其实谁说了都不算,要看你大哥怎么想,他要是想再娶,谁也不会拦他,我姐也不会。”

上官睿拨开了一朵飞到了他眼前的柳絮,望着安元志飞快地走远,狠狠地一跺脚,有些事注定无可奈何,如天命,如情爱。

韩约带着一队大内侍卫在这天的午后等在了千秋殿的门外。

等安锦绣坐着步辇从千秋殿里出来,韩约带着人跪地给安锦绣行礼。

“韩大人,”安锦绣的声音听着还是那样,轻声慢语地透着一股温和。

如今韩约是不敢抬头去看安锦绣了,垂首道:“是,娘娘。”

“平身吧,”安锦绣说:“辛苦你了。”

韩约口中说着不敢,起身后偷眼看了一眼安锦绣。这一眼就让韩约几乎呆住,他知道安妃娘娘是个美人,只是完全一副宫妃打扮的安锦绣,韩约还是第一次见到,华贵却也温婉,牡丹若是生在水中,也许也会如同清莲一般遗世无尘,就如安锦绣此时给韩约的感觉。

“走吧,”袁义看了韩约一眼后,开口道。

韩约飞快地低下头,闪到了路边。

紫鸳跟在步辇旁,从韩约身边走过时,扭头看着韩约,这个人的官服上如今绣着蟒了,看上去比以前更加威风了。

韩约也在看紫鸳,宫廷女官打扮的紫鸳看起来却还是那样,娇小可爱,不见多少沉稳。韩约望着紫鸳一笑,得到了紫鸳瞪来一个眼神,看着厉害,其实只是娇憨。

中宫殿如今已经被封,但因为安锦绣要来拜见皇后,中宫的大门特意又被吉和带着人打开了。安锦绣到时,吉和已经在中宫的大门前等候多时了。

“娘娘,”吉和走到步辇前,将安锦绣扶下了步辇,小声跟安锦绣道:“圣上还是想让娘娘多歇息,让娘娘见到皇后娘娘后,磕个头就走。”

“臣妾遵旨,”安锦绣冲着御书房那里行了一个礼。

“娘娘请,”吉和让安锦绣搭着自己半抬着的手往中宫殿走。

“皇后娘娘在哪里?”安锦绣问吉和道。

吉和说:“皇后娘娘已经知道娘娘要过来,所以正在大殿里等着娘娘。”

安锦绣的脚步就是一顿。

“娘娘放心,”吉和忙小声跟安锦绣道:“大殿里只有皇后娘娘一人,没有旁人在,娘娘只需跟皇后娘娘行礼即可。”

安锦绣点了一下头,看了看自己身在的中宫殿前院,比起千秋殿前院里的那一片花海,中宫这里无一花一木,青石板铺出的广场,看着肃穆空旷。

“娘娘,”吉和看安锦绣看这前院,便跟安锦绣说“这里是妃嫔娘娘们给皇后娘娘请安的地方,早些年这里每天清晨时,可都是跪满了妃嫔娘娘们。”

“那现在呢?”

“娘娘您看,”吉和指了指他与安锦绣前方的那一处地缝,一株杂草从那处地缝里长了出来,这一抹绿色看着生机盎然,却也兆示着这里主人如今的落魄,“这里很久没有跪过人了,”吉和跟安锦绣小声说道。

安锦绣嘴角扬了一下,拍了拍吉和的手。

吉和便冲安锦绣讨好地笑着,一路将安锦绣搀到了中宫的大殿前。

大殿只开了一扇门,站在外面往里看,里面黑黢黢一片,无人在的样子。

“你们在外面等我,”安锦绣跟跟在她身周的人说道:“我进去拜见皇后娘娘。”

“主子,”袁义说:“奴才陪您进去吧。”

吉和也道:“娘娘,还是让奴才们陪着的好。

“无妨,”安锦绣道:“皇后娘娘母仪天下,不会跟我这个小小的宫妃计较的,我带你们进去,对皇后娘娘不恭敬。”

“圣上允了娘娘带人进去,”吉和说:“娘娘这么做就不算不恭敬。”

安锦绣摇了摇头,把手从吉和的手上拿开。

袁义走到了安锦绣的跟前,耳语道:“这大殿里只有皇后一人,我没感觉到有人藏在暗地里。”

安锦绣迈步走进了大殿。

袁义后退了一步,站在了紫鸳的身旁。

“我们就在外面守着,”韩约这时轻声道:“里面的动静要是不对劲,我们再进去也不迟。”

“也只能这样了,”吉和背对了开着的门站下了,对众人道:“不要再冲门里看了,都懂点规矩。”

紫鸳正掂着脚往门里看,被袁义硬拉着转过了身来。

大殿里,皇后坐着看着安锦绣走到了自己的跟前,嘴角挂着冷笑。

安锦绣没有去看这座中宫殿的大殿是个什么样子,这不是她感兴趣的东西,她只是看着皇后。

“你怎么还站着?”皇后问安锦绣道。

“皇后娘娘还想我跪在你的面前吗?”安锦绣淡淡地说了一句。

“你说什么?”皇后先是一惊,然后就冷笑道:“原来你是想向本宫来示威的。”

“谈不上示威,”安锦绣说:“我只是想来看看皇后你现在的样子,将门之女,一朝国母,如今也不过如此。”

“滚出去!”皇后厉声对安锦绣道:“本宫还轮不到你来教训。”

安锦绣却在皇后的面前一弯腰,在皇后的耳旁说一串人名,然后直起腰身,后退了一步道:“皇后娘娘你还认得这些人吗?”

皇后愣怔了好一会儿,这些人都是她为太子备下的人手,这个女人怎么会知道这些人的?

“信王爷死的很惨,”安锦绣说:“他与王妃的尸体被乐安侯挂在了香安城的城楼上,人死还不放过,那时的乐安侯可能还想不到他最后的下场吧?”

“你,”皇后站起了身来,“你到底是什么人?”

“信王爷应该可以瞑目了,虽然信王府被灭,但项氏也全族被诛了,”安锦绣望着皇后笑道:“皇后娘娘,这就叫因果报应。”

“本宫在问你,你到底是什么人?!”皇后叫了起来。

“我是谁?”安锦绣说:“我只是伺候圣上的女人罢了。”

皇后瞪着安锦绣,“你手上有信王的东西?”

“信王留下了一本名册,”安锦绣小声跟皇后道:“现在那名册就在圣上的手里,应该说那名册在圣上的手里很久了。皇后娘娘,圣上一直说他与你是共患过难的夫妻,他今生不想负你,只可惜皇后娘娘你一直在让圣上失望。皇后娘娘,我有时都为你着急,这个世上怎么会有皇后娘娘这样的女人,像你这样一个愚不可及的女人究竟是怎么当上皇后的?”

“你!”皇后冲着安锦绣抬起了手,就要打。

“怎么?”安锦绣一笑,那笑靥如花,剌疼了皇后的眼,“皇后娘娘这是要打我?打我有用吗?今天我在皇后这里少了一根头发,圣上会更厌皇后娘娘的,皇后娘娘还是想清楚后再动手比较好。”

皇后往后退了几步,忘了自己的身后是坐榻,一下子跌坐在了坐榻上。

安锦绣站在那里,面对皇后的狼狈,她还是笑得云淡风清。

“你究竟想做什么?“皇后手握成拳,问安锦绣道:“你想当皇后?”

“我进宫日浅,谁当皇后也轮不到我,”安锦绣说:“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不像皇后娘娘这样,胆大妄为地等不及盼着圣上死,您就这么想当太后吗?”

“胡说八道!”

“胡说?我也不是日日陪在圣上的身边,我想我知道的事情,后宫里的沈妃娘娘她们应该都知道了吧?皇后娘娘,你保不住项氏,也一样保不住太子的。”

太子是如今皇后唯一在乎的人了,听安锦绣说起了太子,皇后的神情又变得锐利起来,看着安锦绣道:“太子怎么了?”

“我不是安书界的女儿,”安锦绣望着皇后笑道:“你说安书界为什么不帮自己的亲生女儿,要帮我这个与他出了五服的女人呢?太子无用了,皇后娘娘。”

皇后的脸色变得惨白,瞪着安锦绣。

“皇权面前父子之情算得了什么?”安锦绣问皇后道。

“滚!”皇后冲安锦绣大叫了起来。

“太子殿下还真是倒霉,遇上了皇后你这样的生母,”安锦绣哪有那么容易就滚的,望着皇后笑道:“你还是努力活着吧,日后不光是项氏一族,太子也需要你在清明那天多烧点纸钱呢。”

“娘娘?”吉和跟韩约最先冲了进来。

安锦绣冲皇后微微地一躬身,转身就走。

皇后冷眼看着吉和和韩约护着安锦绣走出了她的殿堂,那扇开着的门复又关上后,皇后瘫软在了坐榻上。

“娘娘与皇后娘娘说话了?”吉和像来时一样,搀着安锦绣往中宫外走,一边问安锦绣道:“奴才在外面真是替娘娘担心。”

“只不过挨一顿骂罢了,”安锦绣看着不在意地道:“皇后娘娘毕竟是一宫之主。”

吉和叹了一口气,说:“娘娘是明理之人啊。”

安锦绣坐上步辇后,还回头看了中宫殿一眼,伤人的理由她已经给了皇后,接下来就看皇后这个将门之女要怎么做了。

“娘娘觉得中宫殿好?”吉和这时又低声,意有所指地问安锦绣道。

“我住在哪里都好,”安锦绣轻笑了一声,说道:“只要有圣上在就好。”

吉和忙陪着安锦绣一起笑,对抬步辇的两个小太监道:“走吧。”

一行人刚离开中宫殿不久,就有一个御书房的太监跑了来,跟安锦绣说世宗晚上会陪着安锦绣一起去拜见太妃们。

215帝心何处归

由世宗陪着去见太妃们,这是宫里哪个女人也没有享受过的事,这事传遍后宫的各处之后,女人们心里吃味,可是如今已经无人再敢把这种嫉妒表现出来了。为了这个安妃,几天里,世宗已经杀了不少人了。

太妃们同样没敢为难安锦绣,按理安锦绣得一个一个地给她们磕头,可是世宗往那里一坐,如今靠着世宗养着的太妃们哪里敢让安锦绣这样一个磕法,安锦绣磕一个头就算全磕到了。

世宗成皇,脚下踩着不少兄弟们的尸体,太妃中有不少人跟世宗都有杀子之仇,只是安锦绣打量这些老妇人们,都是满面堆笑的样子,从这些人的脸上看不出半点仇恨来。

“我们走,”世宗对着自己父皇留下的女人没有什么恭敬之意,扶着安锦绣起身后,就冷冷地说了一句。

太妃们也习惯了世宗的这种态度,纷纷起身相送。

“圣上不开心?”出了太妃们住的天年殿后,安锦绣小声问世宗道。

世宗拉着安锦绣走了几步,想起来安锦绣如今不能过多走动,便将安锦绣抱在了怀里。

安锦绣小声叫了一声,跟世宗说:“这样让人看见了不好。”

“这是朕的后宫,谁敢说朕不好?”世宗好笑道:“你这丫头,脸皮怎么还是这么薄?”

“圣上想让臣妾做个厚脸皮的女人?”安锦绣很认真地问世宗道。

世宗噗得一笑,“等你养好了身子,你看朕怎么收拾你!”

安锦绣的目光被垂下的眼睫遮住,微扬的嘴角,让世宗感觉他的这个爱妃在笑。

“这里以后你就不要来了,”世宗转过身,让被抱他横抱着的安锦绣看天年殿。这殿是历代太妃们的终老之所,说到底就是寡妇熬日子的地方。已经是晚上,皇宫里灯火通明,唯有这里看上去只有星点的灯火,虽还不至于衰草苦扬,但让人看着就知道这里是后宫的一处冷宫。

“臣妾听圣上的,”安锦绣跟世宗说,她眯着眼睛,细看这座占地不大的宫阙,这里是很多后宫女人的终老之所,可不会是她老死的地方。

“那里面的女人都是先皇留下的,”世宗说:“朕当皇帝,心里最恨的就是她们,不过她们只能在那里面等死。”

安锦绣伸手摸了一下世宗的脸,月光下,世宗的脸上有一种让安锦绣也感觉到沉重的悲哀,世宗幼年时,这座皇城对于他而言,应该没有留下过什么好的回忆。“圣上,都过去了,”安锦绣轻声对世宗道:“如今圣上是这天下的主人,而那些,”安锦绣指着面前的宫阙,“都不过是一些没了丈夫的可怜人罢了。”

“朕要让她们活着后悔,”世宗低语道:“朕的母亲如今葬在皇陵里,而她们,”世宗冷哼了一声,“她们没有机会再陪在先皇的身边了。”

“圣上,”安锦绣对世宗道:“如果有一日臣妾死了…”

“胡说什么?”世宗忙打断安锦绣的话道:“你这点年纪说什么死?”

“不管怎样,”安锦绣说:“臣妾不想老死在这里。”

世宗抱着安锦绣往千秋殿的方向走去,跟安锦绣说:“朕一定会比你先死的傻丫头,承意长大后,他会把你接到他的王府里去照顾,天年殿这种地方,不会是你的终老之所,朕跟你保证。”

“圣上会长命百岁的,”安锦绣小声嘟囔道。

世宗说:“世上谁人能长命百岁?”

安锦绣不服道:“圣上是万岁爷啊。”

“那是骗鬼的话,也就你信,”世宗笑着摇头,“皇帝若真是万岁,那古往今来,这世上应该只有一位皇帝。”

“臣妾不要听这样的话,”安锦绣把耳朵一捂,难得在世宗闹起了脾气,“就算要死,臣妾也要在圣上之前死。”

世宗借着头顶的月光,看着怀里这个娇柔的美人,“生死之事,我们作不主的傻丫头。”

“臣妾不怕死,”安锦绣跟世宗说:“如果真有那一天,臣妾倒是希望可以跟着圣上去。”

世宗抱着安锦绣的双手就是一僵,后宫里的女人们不敢跟帝王说生死之事,所以还没有哪个女人跟世宗说过愿同死的话。

“当年皇后娘娘跟圣上一起上沙场时,不知道是不是跟臣妾的心思一想,”安锦绣说道:“不求同生,但求共死。”

皇后那时说过这样的话吗?世宗想了想,跟安锦绣道:“皇后有太子,她怎么会舍得死?”

“九殿下长大后,会有自己的女人,孩子,臣妾就只有圣上而已,”安锦绣仰起头看向世宗,“独活于世有何意义?”

世宗抱着安锦绣坐进了他们路过的一座凉亭里,让安锦绣就坐在他的腿上,世宗低头轻轻地吻上安锦绣。

吉和带着太监、宫人、侍卫们留在凉亭外面,假装看不到凉亭里的事情。

世宗的舌刚撬开安锦绣的嘴唇,就听到了安锦绣的咳嗽声,“冷了?”世宗忙直起腰身,问安锦绣道。

安锦绣背过脸去咳嗽。

“拿水过来,”世宗冲凉亭外道。

吉和忙就拿了水送进凉亭里来,手里还拿了一件披风。

世宗摸了摸安锦绣的手,冰凉,世宗是赶忙为安锦绣披上披风,“以后晚上出来,要多穿点衣服,”世宗喂安锦绣喝水的时候,就跟安锦绣说道:“这会儿还没入夏呢。”

吉和轻手轻脚地退出了凉亭,看着世宗待安锦绣的样子,吉和就在想,这要是让宫里的其他娘娘们看见了,还不得恨死?

安锦绣止住了咳声后,看看凉亭外,这一处花园里树影婆娑,月光与路边的灯光交织,迷眩着人的眼睛。“臣妾的身体不争气,”安锦绣将头靠在世宗的胸口上,幽幽地道:“早就该死的人了,臣妾在圣上身边一天都是赚来的。”

世宗抱着安锦绣,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这里很漂亮,”安锦绣看着凉亭外的花丛跟世宗说:“圣上你看那花。”

圣上无心去欣赏身边的春色,他只是看着安锦绣,说起来在今晚之前,世宗也没有看过安锦绣一身宫装的样子,“你也漂亮,”世宗跟安锦绣说:“朕的锦绣人比花娇。”

凉亭里的气氛旖旎起来,世宗用手拨弄着安锦绣发间的金步摇,两个人拥在一起听着身边夜虫的鸣叫。

“圣上在里面吗?”一个声音在不久之后响起,打破了凉亭内外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