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我祖母出去,”安锦颜道。
“太子妃娘娘,”老太君忙就道:“你这是恨上祖母了?”
“我不敢,”安锦颜说:“我如今能依靠的只有娘家了,祖母回府去吧,我这里没事了。”
“老太君,请,”那宫人也上前来,冲老太君躬身一礼道。
老太君只得起身道:“你能想开点就好了,日子总要过下去,现在看着多难的事,走过去了再回头看,也就不算是什么大事了。”
“锦颜受教了,”安锦颜说:“祖母你慢走。”
几个宫人在周老太君走了后,低着头又走了进来,往安锦颜的床榻前一站,战战兢兢地喊了一声:“太子妃娘娘。”
“跟我说实话,”安锦颜说:“太子殿下现在在哪里?”
“太子妃娘娘…”
“我不会怪你们,说实话吧。”
“太子殿下一个人在寝宫里,”一个宫人说道。
“你们是不是看着我可怜了,所以也要骗我?”安锦颜盯着这几个宫人冷道。
几个宫人被安锦颜盯得不敢抬头。
“说啊!”安锦颜叫了一声。
“太子殿下在洁美人那里,”一个宫人吓得声音都走调地说道。
“都出去吧,”安锦颜说:“我没话要问你们了。”
几个宫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先迈步走,这个时候她们要是走了,安锦颜出了事,她们谁能担这个罪?
“要我命侍卫来赶你们出去吗?”安锦颜冷声道:“出去!”
几个宫人慌忙走了出去,其中一个在门口还跌了一跤,若不是同伴拉她,这宫人都站不起来。
一个人呆着的时候,安锦颜终于是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窗外的天色发了白后,安锦颜的眼泪也哭干了,满脸泪痕地躺在床上,安锦颜想起了她入东宫后过的这些年,突然觉得自己为何要这样过下去?安家当她无用了就要丢弃,就如同她那个被关在安府深院里的母亲一样,无情不过帝王家,浔阳安氏又有多少的情?
我为何要让他们如意?安锦颜问自己。太子失了位,她安锦颜也就什么也没有了,看着安锦绣宠冠六宫,看着安家借着安锦绣的裙子再享一朝天子的富贵?
“太子妃娘娘的身体好些了吗?”就在安锦颜入神想着心思的时候,有人不请自来的,推门走了进来。
安锦颜扭头一看,来人正是最近在东宫里风头一时无两的洁美人。
洁美人的头发还是半干半湿的,看上去是刚沐浴过的样子,轻移着步子走到了安锦颜的床榻前后,也不给安锦颜行礼,就站着一脸倔傲地看着安锦颜。
安锦颜也没有怪洁美人闯进她的寝室里来,这个时候她就是想以不敬的罪名处置这个女人,太子也一定会拦着不让的。“你不伺候太子殿下,来我这里做什么?”安锦颜说道:“是想告诉我,你昨天晚上又承欢太子殿下的身下了?”
“不是,”洁美人望着安锦颜说:“我是想来看看太子妃娘娘如今是一副什么样子。”
“你现在也看到了,出去吧。”
“太子妃娘娘还真是荣辱不惊啊,”洁美人冷笑道:“我可是听太子殿下说了,太子妃娘娘日后不会再有孩子了,您节哀。”
“这话等你生下儿子后再跟我说吧,”安锦颜也冷冷地说道。
洁美人一听安锦颜这话,堪称美艳的脸扭曲了,手指着安锦颜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哦?”安锦颜好整以暇道:“我对你做了什么?”
“安锦颜,”洁美人直呼了安锦颜的姓名,说道:“遭到报应的滋味如何?我等你这一天等很久了,还去什么妙香庵求子,我的天,”洁美人笑了一声道:“你这样的毒妇,菩萨会赐你一个儿子?你当老天爷也不开眼吗?”
安锦颜的表情没有变化,她只是冷冷地看着这个冲她发泄着不满的女人,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做错了什么?
洁美人被安锦颜这么盯着,似乎又有些胆怯了,转身走了出去。
“来人!”安锦颜脸冲内室门喊了一声。
守在门外的宫人们忙又走了进来。
安锦颜不在乎洁美人,她看着自己的这几个亲信,心里快意地想着,她过不了想过的日子,那她恨着的这些人也别想过上好日子。
一日之后,世宗再上朝,就听到了京都城里一夜之间传遍了大街小巷的流言,安贵妃便是安府的那位二小姐,弃夫再嫁的女人,爬上了龙床,生下了龙子,就是一个十足的不知廉耻的女人。
安太师跪在金銮殿上,请世宗给他已亡的次女一个交待。
世宗周身冰凉,一时间有些晕眩。
幸好上官勇要忙着整军,没有站在金銮殿上,不然还不知道上官勇能不能撑得住。
“大理寺卿!”世宗回过神来后,就喊大理寺卿。
大理寺卿韦希圣觉得自己当这个大理寺卿简直是倒霉透了,这种事竟然也轮到他去管了,流言这种事,他要怎么管?把传这话的人都杀了?那京都城得死多少人?
“去查!”世宗才不管韦希圣心里在想什么,他现在就想把这个在背地里冲他放毒箭的人找出来,千刀万剐,灭了九族才能解恨。
“臣遵旨,”韦希圣苦着脸接了这道旨,想想这个差事不好办,韦希圣又硬着头皮跟世宗道:“圣上,臣认为流言止于智者,这种流言,只要不理它,过些日子自然就无人再去说了。”
安太师看着韦希圣道:“听韦大人此话,老夫的次女在九泉之下还怎么安生?”
“太师,”韦希圣说:“您也不用动怒,清者自清…”
“住嘴!”世宗坐在玉阶上的龙椅上道:“安氏刚刚入宫,就传出这样的流言,朕倒要看看,是谁要跟朕作对!”
“臣该死,”韦希圣忙往地上一跪。
“臣谢圣上愿证小女清白,”安太师也跪地谢世宗道。
“退朝!”世宗的这个早朝什么国事都还没议,就匆匆地退了朝了。
千秋殿里这天一片死寂,世宗走进安锦绣所在的寝室内室里,就看见自己的这个爱妃哭得双眼通红。世宗暗骂了一声该死,是谁这么大胆,把这事告诉了安锦绣?
“圣上,”安锦绣看见世宗进来,背过身用手中的巾帕擦了一下眼泪,带着痛哭之后的鼻音喊了世宗一声。
“哭什么?”世宗坐在了床边上问道:“你住在千秋殿里,还能有人给你气受?”
“紫鸳去了一趟御膳房,”安锦绣说:“跟人打了一架,被吉和送了回来。”
世宗说:“这丫头这是发得什么疯?”
“也幸亏紫鸳打得这一架,”安锦绣的眼泪夺眶而出,“要不然臣妾还不知道外面已经把臣妾说成那样了,弃夫之人,一朝得了帝宠,就…”安锦绣说到这里,哭个不停,不往下说了。
“紫鸳进来!”世宗只得把安锦绣搂在怀里哄着,一边叫紫鸳进来。
211因祸得福
紫鸳走进来的时候,身上的衣服倒是干净的,只是脸肿着,嘴角破了一大片,看着就像是跟人大战过一场的样子。
“你跟你主子说什么了?”世宗问紫鸳道。
紫鸳当着世宗的面抹眼泪道:“我听到她们说什么奔者为妾,我家主子一朝得了帝宠,奔者也不用为妾了。还有人说主子当了贵妃娘娘还是妾,圣上,宫里的人根本就看不起我们!”
世宗又气得发晕,想训紫鸳吧,想到安锦绣待这小丫鬟一向如姐妹,自己把紫鸳训一顿,难免安锦绣又要多想。世宗看看怀里一脸羞愧难当,默默掉着泪的安锦绣,再看看站在他跟前,哭天喊地的紫鸳,世宗的头就是一阵发疼。
“吉和滚进来!”世宗大喊了一声。
吉和跑了进来,也不敢抬头,往世宗面前一站,说:“奴才在。”
“把跟紫鸳打架的那些宫人都抓起来!”世宗道:“这样的奴婢不必再留了。”
“奴才遵旨,”吉和忙就领命道。
“好多人呢,”紫鸳这时被世宗的旨意吓倒了,她当时只顾着打架,倒没看清围着她打的宫人到底有多少人,但至少不少于十人,全要杀了?
“紫鸳姑姑还是跟我走一趟吧,”吉和跟紫鸳说“我们一宫一宫地去抓人。”
“我,”紫鸳偷眼看安锦绣。
“算了,”安锦绣说:“杀了这些人有什么用?她们不过是下人。”
“是下人就更该杀,”世宗道:“宫里不养长舌妇。”
“走吧,”吉和催紫鸳道。
“圣上,”袁义这时站在了内室门外道:“永宁殿送来了两个宫人的尸体。”
“尸体?”安锦绣在世宗的怀里就是一抖。
“怎么回事?”世宗搂紧了安锦绣,道:“袁义你进来说话。”
袁义进屋后就说:“永宁殿的人说,这是两个今日在御膳房冒犯了主子的人,沈妃娘娘已经将她们处死了。”
“紫鸳去看看,跟你打架的人里有没有这两个,”世宗跟紫鸳说。
紫鸳摇头,她怕看到死人。
“紫鸳!”袁义瞪了紫鸳一眼,在世宗的面前,这个丫头还当这里是由安锦绣作主吗?
紫鸳被袁义瞪了,这才跟着袁义出去了。
世宗这时倒是想到了一个办法,跟吉和道:“你也不用一宫一宫地去抓人,传旨下去,叫宫妃们自己处理掉今日在御膳房闹事的人。”
“奴才遵旨,”吉和领了命也退了出去。
“打了场架就要送命吗?”安锦绣低声念道:“沈妃娘娘可真能下得去手。”
“宫里的哪个女人不比你厉害?”世宗搂着安锦绣道:“锦绣,你说朕要是不护着你,你要怎么办?”
安锦绣低头垂泪,心里却在想着,原来沈妃是什么样的人,世宗也不是不知道。
“朕已经让大理寺去找那个该死的混帐去了,”世宗又道:“你不用怕,没人会相信的。”
“众口烁金,”安锦绣说:“臣妾不怕自己的名声,只怕连累了圣上。”
“好了,”世宗哄安锦绣道:“过几天就没人再提这事了。”
安锦绣将嘴唇都几乎咬出了血来,六神无主地靠在世宗的怀里。
世宗看看床榻上,叉话题道:“承意呢?”
安锦绣听世宗提到了白承意,全身就是一颤,随后就从世宗的怀里跌到了地上。
“你这是干什么?”世宗看安锦绣跪在了自己的跟前,忙伸手就要拉安锦绣起来。
“圣上!”安锦绣跪在地上不肯起来,跟世宗哭道:“臣妾不在乎自己,可是九殿下有臣妾这样的生母,他日后该怎么办呢?!”
世宗说:“承意怎么了?他是皇子,他的日后还要你担心?”
“臣妾就是再嫁之人,不是,臣妾的确是弃夫之人啊!”安锦绣哭道:“九殿下会不会被臣妾连累?他要是日后在人前,因为臣妾抬不起头怎么办?”
世宗听了安锦绣这话后急了,站起身硬将安锦绣从地上抱起,搂在了怀里,说:“你说什么傻话?朕的儿子,谁敢笑他?”
“他日后会恨臣妾的!”
“你这丫头,”世宗头晕了,只得拿好话哄安锦绣。
安锦绣这一回却像吃了秤砣一般,铁了心,一口咬定白承意长大后会恨她。
最后世宗急眼了,问安锦绣道:“朕跟你保证,以后没人敢再说这事,这样你也不信?”
安锦绣哭得眼睛都睁不开了,问世宗道:“圣上要如何堵住天下人的嘴?”
“那你要朕怎么做?”世宗问安锦绣道。
“圣上还是杀了臣妾吧!”安锦绣下了决心,这话说的毅然决然。
世宗搂着安锦绣坐在了床上,他有些站不住了,看着安锦绣的样子,是真的要死。“你,你为了承意,不要朕了?”
安锦绣犹豫了一下,说:“臣妾欠了圣上良多,来世臣妾结草衔环报答圣上。”
“来世?”世宗气乐了,“来世朕若是遇不到你呢?”
“圣上!”安锦绣似是被世宗问住了,大哭了起来,“臣妾活着就是个拖累,臣妾活着让所有人都难受。”
“胡说!”世宗说:“你死了,朕才会难受!”
“该怎么办啊,圣上?”安锦绣哭着问世宗。
世宗:“…”
这一天,宫里死了十多个宫人,安锦绣跟世宗哭了一天,眼泪其实不多,但是声音悲切,让世宗感觉她现在是一心想死。等安锦绣哭累了后,才被世宗硬是喂了药,睡了过去。
“圣上,”吉和听着内室里没有动静了,这才站在门前,小声喊了一声。
“说,”世宗拉开了内室的门。
“太师在御书房外求见圣上,”吉和小声禀道。
世宗回身看看床上的安锦绣,他这会儿能走吗?
“圣上,”吉和忙说:“有荣太医守着娘娘,娘娘不会出事的。”
“看好你主子,”世宗跟一旁的袁义道:“她现在心绪不宁,不能让她一个呆着。”
袁义说了声奴才遵旨后,就进内室守着安锦绣去了。
安锦绣听着世宗离去的声音后,起身就把方才服下的汤药全呕了出来。
袁义吓得要喊荣双来。
“不用,”安锦绣拦着袁义道:“我没事。”
袁义伸手扶住了安锦绣,说:“主子,您哪里不舒服了?”
“我没有不舒服,”安锦绣拍了一下袁义的手,一道血印就留在了袁义的手背上。
袁义翻开安锦绣的左手一看,就见安锦绣的左手手心里有一道口子,像是用指甲掐出来的。袁义这下明白了,安锦绣怎么会服下安神的药后,也没有睡过去了。“主子你这是何苦呢?”袁义问安锦绣道:“外面传的那些话,圣上一定会压下去的。”
“你说传这个话的人会是谁?”安锦绣拿着手帕要包手上的伤口,一边问袁义道。
袁义拿过手帕替安锦绣包扎着伤口,说:“一定是那些知道主子事情的人。”
“圣上不会说,我父亲不会说,将军他们更不会说,剩下的就是太子夫妇,五皇子,吉利,庵堂里的出家人了,安锦绣在袁义扎紧手帕的时候,吃疼的皱了一下眉头,“我想过了,做这事的人是安锦颜。”
袁义猛地一抬头,说:“她不是要跟主子你站在一起的吗?”
“太子妃受不了我这样的,”安锦绣一笑,说道:“也许东宫里又出了什么事,我们还不知道。”
“那我去查一下?”
“不用,”安锦绣说:“时间久一点后,东宫出的事情全宫的人都会知道,我们不用费这个力气。”
“那这事?”
“安锦颜帮了我一个大忙,”安锦绣这个时候全然没有了面对世宗时的伤心,嘴角挂着冷笑道。
“主子这话何意?”袁义想不明白。
“我正在想着要怎么保住将军的命,安锦颜就帮了我的忙,”安锦绣小声跟袁义道:“圣上要让世人相信我不是安府那个嫁为上官妇的二小姐,那他就不能让将军死,不但不能让将军死,他还要厚待将军。”
袁义坐在床榻边的圆凳上想了半天,跟安锦绣说:“圣上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有,”安锦绣说:“他还可以杀了我,一了百了。”
“圣上怎么可能舍得杀了主子,”袁义这时候绕过弯来了,“看来主子这是因祸得福了?”
“我不要名声,”安锦绣摇着头道:“我只要将军能活着,其他的我什么也不在乎!”
袁义将安锦绣的左手轻轻地放下。
“还有你跟紫鸳,”安锦绣看着袁义道:“跟我进了宫来,我怎样都随意,我希望有一日,你和紫鸳可以出宫去过你们自己的日子。”
袁义抬头望向了安锦绣,咧嘴一笑道:“我会陪着主子一起出宫的。这宫里也没有我想像中的那么可怕,主子只要不求情爱,就什么也不必怕。”
安锦绣望着自己的这间内室,脸上的笑容苦涩,“终归是我连累了你们,”她跟袁义说:“你应该去从军,或者行走江湖,潇洒自在。紫鸳应该嫁人,相夫教子,安乐一生。现在你们却跟着我在这里,宫城如深牢啊。”
“都走到这一步了,”袁义低头看着安锦绣的伤手,语调低沉地道:“就一直走下去好了,不管如何,我会陪着主子的。”
“多谢你了,”安锦绣眼中的泪光一闪,却终是冲着袁义展颜一笑,少了那份刻意为之的娇艳后,这笑容又是袁义所熟悉的恬淡温柔了。
等世宗回到御书房时,安太师已经在御书房外等了世宗整整两个时辰了。
“这流言是从安府流出去的?”世宗坐在了御书案后就问安太师道:“你们安家是不是想死?!”
212此生不再娶
安太师跪在地上,他其实不想来见世宗,安太师想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接受了安锦绣生子进宫的事实,可是当这样的事实成为流言,弄得满城风雨的时候,安太师这才发觉自己还远没有修练出厚颜无耻的本事。
“你说话啊!”世宗随手就砸了一本奏折到安太师的身上。
“圣上,”安太师挨了砸才说道:“臣怎么敢将此事说出去?臣的家中,除了臣,也只有臣的老母亲知道娘娘之事,此事绝不会是从臣的府上传出去的。”
“朕凭什么信你?”世宗也知道不可能会是安太师把这事说出去的,只是他这会儿满心的恼火,在安锦绣那里他得忍着,面对了安太师,世宗是再也不想忍了。
“圣上!”安太师说:“此事说出去于臣没有一点好处,没有好处之事,臣为何要说?臣也绝不会害娘娘的啊!”
世宗说:“那这个混帐是谁?”
凭安太师的脑子,稍想一下就能想到太子夫妇是最大的嫌疑人,可是安太师不敢说。
“会是太子吗?”安太师不说,世宗却偏偏要问。
安太师低着头,“圣上,大理寺狂卿已经去查了。”
“他能查得到吗?”
不知道内情的人如何查?韦希圣再有本事也没用。安太师只得对世宗道:“圣上,臣猜不出是谁这么大胆。”
“那你来找朕做什么?”世宗突然就又想发火了,安书界这个人,一边看着九皇子白承意,一边还扒着太子不放手,谁都不想得罪,世上有这种好事?
“圣上,”安太师这时跟世宗道:“上官卫朝治军有功,臣奏请圣上封赏上官卫朝。”
御书房里的气氛压抑到让在场的两个人都透不过气来。
“圣上,此法是唯一能堵住天下人嘴的办法,”安太师硬着头皮道:“否则,为了圣上,安妃娘娘就活不得了。”
“闭嘴吧。”
“圣上,此事事关皇家的颜面,不做不行啊圣上!”
“滚!”世宗咬着牙冲安太师说了一个字。
安太师给世宗磕了三个头后,退了出去,一句话也没再说。
世宗一个人坐在御书房里,舍不得安锦绣死,那他就只有加封上官勇,这样的事情看着像是一个笑话,却又不得不做。
第二天的早朝上,上官勇因为整治原云霄关铁骑有功,将阶被世宗升为了正二品。
世宗的这个封赏一出,朝中又是一阵热闹。周宜告老还乡在即,这个时候上官勇成了正二品的将军,那么周宜走后,周家军很可能就要姓了上官了。一个从正五品的将军,短短三年,历经三战,升为了正二品,这样的上阶之路,让很多人羡慕也嫉妒。
想着上官勇丧妻已近三年,所以上官将军在祈顺朝的世族大家的眼里,成了一块誓要吃进嘴里的肥肉。
而就在此时,京都城外的军营里,却又爆出了上官勇得了一个儿子的消息。
袁义站在安锦绣的床前,跟安锦绣说:“将军说了,平宁少爷的生母生产时即难产而死,他这人命硬克妻,此生不会再娶。”
此生不会再娶,这话听在安锦绣的耳中有千般的滋味,既高兴又难过。高兴于这个世上有一个男人肯为她此生不再娶,难过于上官勇这样岂不是要孤身一人过日子?安锦绣随即就又厌恶起了自己,是她害了上官勇,这个男人身边没有一个女人照顾,自己却还高兴,自己还是人吗?
“主子,”袁义看安锦绣的脸色不对,忙就劝安锦绣:“这也是将军的一片心意。”
“此生不娶,”安锦绣说:“我要是死在了这宫里,他要一个人孤独终老吗?”
“所以主子更应该振作,”袁义说:“只要主子能全身而退,那将军的这片心意就不会白费了。”
安锦绣发愁地看着帐顶,突然就跟袁义说:“今日午后,我要去拜见皇后,你去通知韩约,让他带着人跟我一起去。”
袁义说:“荣太医让主子卧床一月,主子还是先养好身体再说吧。”
“有些事不能等,”安锦颜摇头道:“你觉得一个月长吗?其实转眼就过去了。”
“那我去找韩约,”韩约不知道安锦绣在急什么,但还是领命道。
“小心一点,”安锦绣又提醒了袁义一句:“韩约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们还不知道。”
袁义点了一下头后,走了出去。
一旁睡醒了的白承意啊啊的叫了几声,安锦绣扭头一看,这小团子竟然把她藏在枕头下的红绳拿在了手里,眼看着就要往嘴里送了。安锦绣轻轻拍了拍白承意两下,把红绳从白承意的手上抽了出来,说:“你这小东西,我还以为你多乖呢!这个可不是你的玩具啊。”
白承意手里没了东西,小嘴一咧就哭了起来。
安锦绣将床上放着的布老虎什么的都拿到白承意的眼前晃悠,可是这些布偶玩具对于白承意来说,好像都比不上他自己拿到手里的红绳好,不管安锦绣怎么哄,九皇子都是哇哇大哭。
两个奶娘听到内室里的哭声赶了进来。
“你们来哄哄他,”安锦绣就这么一会儿已经被白承意哭得冒汗了,看到两个奶娘就像看到了救星一样。
不乐意了的白承意脾气之大,出乎了安锦绣的预料。奶娘把他抱起来哄不行,喂他吃奶不吃,再拿小鼓这些玩具来哄,还是不行,白承意就是张着嘴哇哇大哭。
紫鸳从外面也跑了进来,看看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白承意,张嘴就说:“他是不是病了?我去找荣太医去。”
安锦绣瞪着白承意,明知道这个儿子这个时候还听不懂人话,却还是说道:“你是不是不听母妃的话了?”
“哎哟,”紫鸳说:“主子,小主子才多大?他听不懂你的话啦。”
“这个给你,”安锦绣把手上戴着的血玉戒褪下来,递到了白承意的跟前。
白承意的哭声断了一下,随即就还是大哭。
“紫鸳你去拿根红线来,”安锦绣这下子没办法了,跟紫鸳道。
紫鸳跑去找了根做绣活用的红线,安锦绣接过来就塞进了小儿子的手里,说:“这下子你满意了吧?”
白承意不哭了。
紫鸳撇撇嘴,说:“他这是什么脾气啊?”
“说什么呢!”安锦绣忙瞪了紫鸳一眼。
紫鸳闭了嘴,冲着啃手指头的白承意做了个鬼脸。这个小皇子的生母可是夭桃,紫鸳忘不了这一点,她现在看到白承意就能想起夭桃来,夭桃对于紫鸳来说就是仇人,紫鸳心里打着嘀咕,但愿这个小皇子长大了,不要像他生母那样。
袁义这时在宫里的侍卫营里找到了韩约。
韩约刚又升了官,手下管着的大内侍卫,由原来的一百多人一下子多到了五百多人。袁义到的时候,韩约正被手下们围在中间,拿好话吹捧着呢。
袁义挤不进去,站在外面干咳了一声。
韩约看见了袁义后,脸上的笑容一收,跟手下说:“都散了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安锦绣得宠,袁义也跟着成了宫里的红人,这伙侍卫没人不认识袁义的,看见袁义了,忙都喊了袁义一声袁总管,然后才三五成群地跑走了。
“主子午后要去中宫殿拜见皇后娘娘,”袁义走到了韩约的跟前,说道:“你带些人跟着主子一起去,圣上的这个旨你应该已经接到了吧?”
世宗的旨意韩约是接到了,可是他没想到安锦绣这么快就要去,他问袁义道:“不是说娘娘要坐月子,坐完月子后再去吗?”
袁义说:“主子说那样对皇后娘娘不恭敬,还是早去的好。”
“这样啊,”韩约把头一点,说:“那我午后就到千秋殿前等着去。”
袁义传完了话就要走,却又被韩约叫住了,“你有事?”袁义停下脚步问韩约道。
“紫鸳怎么样了?我听说她在御膳房跟宫人打架的事了,”韩约问道:“她现在还好吗?”
“她没事,主子会护着她的,”袁义听韩约问起了紫鸳,便好心地又加了一句:“那丫头进了千秋殿,见不到你了,她还不太习惯了。”
“真的?”韩约的双眼就是一亮,说:“她想我了?”
袁义就一笑。
韩约有心情拉袁义坐下来说说话了,看着袁义坐下来后,韩约就道:“你可别跟娘娘说我这里的热闹。”
袁义冲韩约一拱手,说:“我也要恭喜韩大人升官。”
“我升死了也是个侍卫,”韩约压低了声音跟袁义说:“你知道上官卫朝吗?”
袁义说:“听说过,他以前还是安府二小姐的夫婿。”
“那流言我是一点也不信的,”韩约忙就跟袁义强调道:“那天几个侍卫说这不要命的话,我把他们都收拾了,现在只要是我管着的人,谁敢再在这事上胡说八道,我就要了谁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