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相求?他想了想,似乎猜到了。“进来罢。”
周大厨忐忑的走进来,噗通一声跪下:“大人,卢大人…请您,请您救救…”
“救秦敏湛?”卢鹰飞见外面天色已深:“你等我回来,等了很久吧。”见周大厨欲言又止的为难模样,于是笑道:“是卓小安让你来的?还是…你在汇祥居的东家?”
周大厨到目前为止,还什么话都没说,事情的来龙去脉就都被猜中了,不禁愈加紧张:“大人,卓小安和刘家小姐还在府外候着,他们想见见您,我不过是个传话的。”稍微抬起头,看到卢鹰飞面无表情,立即道:“我实在是推脱不了,如果大人不不愿意,我马上让他们走。”
“别,别!”卢鹰飞道:“让他们进来,从后门悄悄带进来,不要惊动任何人。”
周大厨喜出望外,赶忙爬起来去带人进来。
刘明妆已经被休了,缘何要来找他?她和卓小安在一起就证明,她已经到了天津卫,为何又折返回来了?
最关键的是,她来的正是时候,倒像是早知道有今日,故意留一个能和自己说的上话的人在府中一样。
一个厨子不显然,却又对他至关重要。
她怎么知道自己需要什么?
很快刘明妆和卓小安被人带了进来,与上次相比,她容貌上略有憔悴,不过精神气儿还在,双目奕奕有神,一见到他,两人就齐齐跪下:“见过卢大人。”
他对卓小安道:“行了,护送主人到此,你的任务完成了,你先下去,我有话和你的主人说。”
卓小安不敢不应,道了声是,便退了下去。卢鹰飞则翘起二郎腿盯着明妆:“你此次前来,是为了让我取秦敏湛性命还是求我救他?”
明妆准备的一肚子拐弯抹角的说辞都用不上了,惊愕的抬眼看卢鹰飞:“大人全都知道了?”转念一想,卢鹰飞是做什么的,京城发生的大事小情哪个他不知道。于是也直白的说道:“请大人明日廷杖,网开一面饶他一命。”
“皇上的口谕要打他板子,我如何能救他?”
“口谕不可改,但是力度可以人为控制…我们奢求不多,只希望大人能让执杖的小哥手下留情,让他苟活一命。”明妆从袖中掏出一叠银票,不敢起身,用双膝爬到桌前,全部放到桌上:“这是给大人和各位小哥吃酒的钱,小小心意还望笑纳。”
卢鹰飞用手指拨弄开银票,面无表情的道:“秦大人年俸四十五两,去陕西做副主考收入也不过一千两,这笔钱的来历,刘小姐可否解释一下?”
“…敏湛中进士拜客所得,分家所得,我的陪嫁,还有我大哥补助给我的钱都在这里了。”明妆道:“都是正路来的,大人不用担心。”
“你大哥…”卢鹰飞想了想:“你是不是有个舅舅在大同军中做官?”
明妆小心的颔首:“我的舅舅左怀堂确在军中有小小官职。”
“你的娘家是泞城的刘家,难怪出得起这笔银子。”卢鹰飞把银票叠上,往桌上一放:“皇上说的是‘着实打’,我也不敢容许他们太放水,性命可留,但是落不落残疾,我不敢保证。”
明妆激动的极了,忙道:“只要不伤元气,能够活命就行了。谢卢大人,谢卢大人!”
“别忙着磕头,你还得回答我几个问题,否则我不会帮你。”卢鹰飞一字一顿的说道:“你从什么时候起便开始算计我了?”
明妆愣住,须臾干笑:“大人说笑了,我怎么敢算计大人您呢。”
“那解释一下,为什么周大厨会在我府中做事?而且秦敏湛一出事,他就立即发挥了作用。”他不慌不忙的说:“当然,你如果不想说也可以,立即起身走出都指挥使府就是了。”
“大人,敏湛直言不阿,早晚会得罪人,廷杖只不过是早晚的事情。巴结大人,也的确为了今日,但是想要攀附大人的人何其多,我并不觉得有哪点做错。!”
承认就好,继续盘问:“可是其他人不是送金银就是送女人,倒是你,别出新裁,送个厨子给我。”他低哑着声音说完,突然一拍桌子:“我在西南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明妆被他吓的抖了下:“什么西南?”
装傻是吧。“汇祥居在我入京半年前就开业了,如果真是为我准备的,你是不是准备的太早了点?那会我还未动身去西南。京城中关于我的流言最早是在元月,你是如何未卜先知的呢?”
“这,这…”明妆心虚的一笑:“大人…我原本是想剑走偏锋,以为京中的人吃惯了大鱼大肉,可能会换换口味吃素菜。却不想生意惨淡,本来是打算关门的。可是在元月我听到了您的流言,就坚持了下来,我的确有投机的心思,却绝无任何不轨之心,我怎么可能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他垂眸思忖着,灯烛忽明忽暗,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只觉得自己衣裳全被汗打湿了,黏在身上十分难受。
“倒也解释的通,看来是我想多了,你不过是个女人而已。”卢鹰飞道:“你和秦敏湛倒是很不一样。你是打算救他的性命,让他收回休书,重新接你回去吗?”
“他无情,我不能无义。我这么做,只是想自己心里好受而已,绝无他想。”明妆如实回答。
“是啊…”卢鹰飞抬手示意她起来,待她起身,他走到她面前,拍着她的肩膀道:“不该留的,就别留下,记住了吗?”
“记住了。”她顺口回答,却觉得这句话怪怪的,可是具体怪在哪里,又说不上来。
“我派人送你出府。明天请两个好大夫及时医治,他就死不了。”
明妆万分感激,连连致谢,然后低着头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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廷杖的命令下来后,秦敏湛便一直被关在狱中等待杖刑。明妆早上回到家中时,青石打开门一见是她,先是惊讶,接着激动的哇的一下咧嘴哭开。明妆恨道:“哭什么哭,有力气快去请大夫,然后再带两人去宫门口等着抬人!”掏出银子塞给青石:“麻利点!”
青石拿了银子,一路小跑出了门,明妆则进了院子,开始准备各项事物,等着他回来。晌午过后,外面人声嘈杂,明妆心知是人回来了,赶紧对早就候着的大夫道:“拜托您了。”
那大夫也不敢保证,只能说:“看情况吧,如果伤了筋骨,老夫也无能为力。”
这时人已经抬进来了,明妆就见包着他的白布上全是血迹,下半截身子一眼望去,皆是血红。敏湛紧闭着眼睛,嘴唇半点血色也没有,人已经昏了过去。明妆双膝一软,但立即鼓起了劲儿吩咐各就各位,熬参汤吊命的吊命,给大夫打下手的打下手。
明妆趁大夫给敏湛剪被血迹黏在身上的官袍的时候,拉过卓小安盘问:“怎么样,你看这伤严重吗?”
“多是皮外伤,死不了人。”小姐花了一万两打点,平均一廷杖合一百两银子,真下血本。
明妆这才拍着心口道:“那就好,那就好。你晚回天津卫几日吧,青石做事我不放心。”
既然小姐这么说了,卓小安哪还能推辞:“是,您放心。”
明妆回眸瞥了眼床上那个只剩半条命的人,既心疼又无奈:“真是的!”
明妆得感谢敏湛摸老虎屁股的时间是在春末,否则搁在夏天,伤口恶化弄不好得要他的命。经过治疗,伤口清理了,入夜也没发烧,人已没大碍,到了第二天早上,敏湛人醒了过来,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竟是妻子,还以为是自己死前出现了幻觉,但身上的伤口疼痛提醒他,他尚在人间。
“你…你怎么回来了?”他一激动,眼前全是金星,才想起受廷杖之前就没怎么吃东西。
明妆气不打一处来,冷笑道:“当然是回来看你窘境的。秦大人,廷杖给您活筋动骨,还舒坦吗?”
“…”敏湛趴在床上,本来面向她,听了这话,把脸朝向床里,不再说话。
“呦,生气了,看来是死不了了。”明妆道:“没死成是不是觉得可惜?后悔做的太过火,直接把我撵出去了,弄了半天你还没死成。”
“我给你休书…不,不是怕连累你。”敏湛闷闷的说:“你什么时候离开?趁早走,别在这里,让别人看到,你再嫁也难。”
“你怎么知道我再嫁困难,我哥说了,我还年轻,又没生育过,凭刘家的地位,在泞城重新找门亲事不难。”
“…那你,回来干什么?”敏湛怒而回眸。
她笑:“都说了,是看你笑话的,我特意从天津卫赶回来为了的就是过这眼瘾的。你别急,我这就离开,不该留的,不会留下…”忽然耳畔响起了卢鹰飞的那句话‘不该留的,就别留下’,她愣怔,很快想通了:“难道是这个意思?”说着,起身就走。
敏湛虽赶她走,却没想过这么快,撑起身子叫她:“你去哪?”无奈根本动不了,眼见她离开了自己的视线,以为她真的走了,伤心欲绝,抿唇含泪的时候,就见她抱着一捆纸走了进来。
“青石,拿个铜盆来生火。”吩咐完,她把那捆纸扔到地上,抽出一张看了看,对敏湛道:“你什么时候有写笔记的习惯了?别急,别急,我不看。”等青石拿来铜盆后,她点了火折子把一张纸点燃扔到铜盆中,看着熊熊的火光,得意朝他挑挑眉。
“你做什么?快住手!”他急了,想挣扎去阻止她,但嚷了嚷,她全做耳旁风,继续烧他写过的笔记和其余的札记:“青石,你愣着干什么,快阻止她!”
明妆朝青石啧了啧舌头:“一边站着去!”然后旁若无人的继续焚烧那堆书稿,过了一会,绿衣从外面进来怀里也抱了一堆纸,主仆两人烧的不亦乐乎。敏湛这会身上的伤倒无所谓,心里却堵得紧:“刘明妆,你恨我,我任你任你骂,你不许再烧了。”
“切,打你骂你?你可是出了名的皮厚,不怕打骂,你父亲那般严厉,你都挺过来了,我可拿你没办法?”明妆晃了晃书稿:“生气吧?生气就对了,姑奶奶就是为了这个回来的。”说着还咯咯的笑了两声。
敏湛被她气的心口郁结,须臾想起了什么冷笑道:“你的确该恨我,要不是我在船舫故意抱你那一下,你也不至于嫁给我,或许已经成为孟家的少奶奶了。”
明妆笑不出了,调转身子看他:“你说什么?故意的?”她一直以为那次是意外。
他见有了效果,反而气定神闲起来:“对,还有上门求亲。我故意死缠烂打,别说跪一天,就是跪三天我也所谓,反正我爹总罚我跪着。”
“你,秦敏湛!”明妆想到这里,把剩下的纸都扔进了火盆中,顷刻烈火熊熊,烟呛敏湛连连咳嗽,青石赶紧去开窗户:“夫人,老爷刚受过伤,受不了烟熏啊。”
“熏死他最好!”明妆怒极反笑:“秦敏湛,不管你打的什么主意,反正我现在受够你了…”见书稿焚烧尽了,让绿衣拿铜盆下去收拾了,她则抱着肩膀看着秦敏湛,摇着头道:“啧,啧,想不到你心眼还挺多,当年小瞧了你,被你算计了一把。”
“哼!”敏湛不甘示弱,虽然身上疼的厉害,依然挤出笑容。
这时,突然卓小安从外面呼哧带喘的跑进来,对明妆惊慌的报告:“不好了,来了一队锦衣卫!”
“秦敏湛,你还不快点装死?!还想被拖回去再打一顿吗?!”明妆指着敏湛急道,敏湛立即听话的趴好。
话音刚落,就听外面乒乒乓乓的一阵乱响,明妆还没来及说什么,已有人七八个人冲了进来,二话不说见柜子就翻。卓小安护住明妆面前,知道这些人阻拦不得,由他们胡来,待过了一会,漫步走进来一个胖乎乎的身着飞鱼服的中年男子,叉着腰吩咐道:“仔细着点,片纸不许遗漏!”然后皮笑肉不笑的朝秦敏湛道:“呦,打扰秦翰林了,皇上派我们来搜点东西。”
敏湛一惊:“搜什么?”
“那得看您有什么了!”说完脸子一撂:“给我翻!”
除了敏湛外,家里还喘气的人都被聚集到一齐,倒出空来给锦衣卫抄家。明妆紧张的手心都是冷汗,但心里明白他们也搜不出什么来,果不然,过了一个时辰,那胖子拎了个铜盆进来,对着明妆问:“这烧了什么?”
“回大人,我家老爷伤的重,还以为他要归天,提前给他烧些纸钱。”说着,引袖拭泪。
“是么?”
“回大人,是的。”
那胖子将铜盆随手一撇,对部下怒气冲冲的喊道:“走!”
等锦衣卫走了,卓小安将门关好,咽了口唾沫道:“今日要是在这里,发现有不臣的只言片语,咱们就都危险了。”
更新来了
等锦衣卫走了,卓小安将门关好,咽了口唾沫道:“今日要是在这里,发现有不臣的只言片语,咱们就都危险了。”
明妆提心吊胆的过了这么久,这会终于可以放松下来,等锦衣卫的人一走,她就回屋坐下,让绿衣烧水沏茶,自己则撑着额头休养精神。这次应该终于可以结束了,重生之前敏湛第一次廷杖还没大碍,是走到半路被抓回去打了遍回笼棍才死的,想必那个缘由便是锦衣卫又翻出了他曾经写过的文稿,发现了里面有不敬皇上或者首辅的言语。
而此刻,文稿都烧掉了,他们什么都没发现,应该已经安全了。
绿衣端茶上来后,她抿了一口,然后冷幽幽的看向秦敏湛,挑眉笑了笑:“不用太感谢我。”
“你,你怎么…怎么知道锦衣卫的人会来?”
明妆笑眯眯的走到床前,拎起他的耳朵,伏在他耳畔道:“花一辈子去想吧。”
敏湛当然想不通,见她往外走,便叫住她问:“你去哪?”
“翻翻看你还有没有值钱的东西,拿了做盘缠好上路回家。”明妆做回忆状态:“对了,我记得你从陕西还带回来一些绸缎和乌斯藏的香料,应该能值些银两。”
“我不是说过了么,你要拿什么尽管都拿去!”敏湛也不含糊:“你这次都搬干净,别再回来了!”
生气就输了,得笑:“你不必一直强调这句话,反反复复的念叨,我还当你是心虚。”
敏湛抿紧嘴巴,不再说话。明妆无所谓的笑笑,朝绿衣打了个响指:“咱们走。” 说完,就出了门。过了许久,敏湛不见她再进来,才急了问青石:“怎么没有动静了?你快去看看,她走了没有。”
青石只得起身去看,过了一会端着一碗粥走进来:“我去看过,人确实已经走了,除了…”他就见少爷像被人抽掉了筋骨,一下子趴回床上,头埋在两臂间,动也不动了。
这时敏湛听到又有人进来的脚步声,立即抬头去看,可惜进来的不是明妆而是卓小安。
“…你怎么还在?”
“小姐让我留下来照顾您。”卓小安道。等待敏湛的下逐客令,和他预料的一样,秦敏湛冷漠的回答:“这里用不着你,你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卓小安便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和十几块碎银子搁到桌上说:“这是小姐留给您的九十两银子,您这两年的俸禄。大夫的诊费和其余的费用,小姐给您垫付过了。小姐说刘家和秦家彻底两清了。”
“还有要说的吗?”
卓小安想了想:“没了。”
“出去。”
卓小安自小就被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对秦敏湛给他的冷遇,心里并不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一拱手:“秦大人,小人告辞。”说罢,躬身退了出去。等卓小安走了,青石小心翼翼的说:“少爷,现在这里缺人手,不如让他留下。”
“…以我现在的境遇,谁和我扯上关系,都会受牵连…”能不能翻身就看命了,如果自己有朝一日真的能得到重用,她刘明妆也跑不出他的手掌心,如果自己压错了宝,那么出妻,让她离开自己回娘家过好日子,也是他该为她做的。
青石不懂主人的心思,心疼的说:“您这是何苦呢,夫人都回来了,您还赶她走…”见主人脸色不好,忙闭上嘴巴,不敢再多言语,默默的伺候主人吃了热粥。他知道苦日子才开始,以后的路还长着,能不能熬到云开雾散见日光就看命了。
—
出了京城,一路花嫣柳艳,明妆头戴垂纱毡帽,自帽檐上垂下的白色面纱遮住了她大半容颜,她坐在小毛驴缓缓行在路上,不时和一旁的侍女闲聊。又行了一段路,明妆从小毛驴上下来,扭了扭腰:“我原本以为坐马车,腿伸不开,才累,没想到骑毛驴更累。”
“不如咱们歇歇,让我给您揉揉。”
明妆便指着路边的一棵槐树:“去那下面坐会,顺便喝口水。”她先步行向那里,身后的绿衣便招呼车夫把马车赶到路旁歇息。绿衣取了个垫子来,伺候小姐坐下,自个则站在小姐背后,给她揉肩:“也不知道大少爷他们到哪里了,这么些天,人也该到了。”
阵阵微风吹过,明妆撩起面纱:“你知道我最担心谁吗?不是我自己,也不是母亲和大哥…”
绿衣唉声叹气:“想必您最担心的是老爷。”
想起父亲明妆就一阵阵头疼,当年他不知有多希望自己嫁给秦敏湛做官家夫人,现在折腾一圈什么都没捞到,还被人休回家中,他老人家知道这个消息不知会如何发作呢。明妆打从心底郁闷:“别忘了,还有我二姐…”
明盈要不特意从涂阳给她送几封说风凉话的书信才怪咧。
“说到底,还是怪姓秦的!”对秦敏湛,绿衣也不用尊称了:“他这么对您,您竟然还救他!”
“…那些银子,毕竟不是我的…用到他身上,我也不用担心晚上睡觉鬼敲门了。”他母亲的银两,她若是拿了,心里终归不踏实。现在都散光了,不管从哪方面讲,她都仁至义尽了。
“切,我还当姓秦的这次会感激涕零,跪地求小姐重新回来了,没想到还是那德行,真真狼心狗肺。”
明妆赞同的点头:“不仅狼心狗肺,还很善于伪装,他坦白承认是有计划的强娶我的时候,我都要被他吓死了,不知道他还背着我做过什么。”可是转念一想,自己背着他所作的事情也不少,便无奈起来,看来真得认命,有些事情未必重活一遍就能改变多少。不过虽然被休了,倒也好,省得跟着他每天提心吊胆,害怕重新守寡然后被秦敏忠一把火烧死。
她想的入神,突然肩上绿衣的揉捏的动作停止了:“小姐,小姐,那个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明妆循声望去,便见一个青年公子牵着马匹行在不远处的路上,仿佛在找什么,一直四下张望,突然间他看到了明妆,先是一怔,接着放开马缰,就向这边跑来。
明妆认出来人,手中的水袋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不可思议的自言自语道:“不应该啊,追命的怎么又来了?”
“小姐,小姐,是秦敏忠!”绿衣十分紧张,晃着明妆的肩膀道。
“别晃!我看出来了!”他怎么来了,他应该知道秦敏湛和她身上都没有银子吧,况且现在她都被休了,带走多少银两钱财和他也没关系。明妆拾起水袋,低头扑打,再抬眸时,敏忠已经站在眼前了。
看得出来,他过的也不好,肤色苍白,略有病容,明妆忽然心情好了点。
“好巧,居然会碰到你。”她先开口,因为她看到秦敏忠只是直勾勾的盯着她也不说话。
“你,你被休了?秦敏湛干的?”敏忠开了口,语气却不善。
“…”她不知该如何回答,难道不是秦敏湛干的?还能是别人?这时幸好绿衣善解人意,替她回答:“废话,不是秦敏湛还能是别人?!再说了,管你什么事儿,你们秦家就没好人,你来做什么?”这话忍了许久了,一齐说出来真痛快。